“那你想怎樣？”澤維爾直逼他的眼睛，“你在我身上期待著什么？你想讓我怎么對你？”他臉上一瞬間露出一種諷刺而報復(fù)的笑容。

    希思眉頭緊鎖，一股悶氣盤窒在胸中。他咬牙瞪視澤維爾，呼吸加快，感覺內(nèi)心堤壩的某一塊破裂了，某些難以控制的情感傾瀉而出。

    最后，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底的陣陣悸動。

    “那為什么放我離開？”他反問道，直視澤維爾的雙眼，“你又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澤維爾迎著他的視線，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

    澤維爾動了動嘴唇，這時，教堂上空突然響起鐘聲。鐘聲在落日的霞光中蕩漾，時而響亮，時而低沉，然后緩緩消散在微風(fēng)中。

    “你說了什么？”

    鐘響后是一片沉寂，希思看著他問。

    澤維爾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希思，他瞇著眼睛，那從睫毛間流露出的目光讓希思感到費解。然后，他轉(zhuǎn)過身，變成貓，眨眼間消失不見。

    凝望著空蕩的庭院和走廊，希思站在原地停了幾秒。一言不合就變貓的瘋子！他在心底咒罵了一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出教堂，羅恩跟【幽靈馬車】還停在門口等他。

    希思進入車廂，羅恩放下手中的書。

    “你回來了?！?/br>
    “嗯?！?/br>
    看見羅恩，希思難堪的臉色有所緩和。

    “我送你回”羅恩合上書收好，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謝謝，老大?！毕Ｋ嫉痛怪壅f。

    一路無言。

    似是見希思臉色疲倦，羅恩并未開口詢問任何事。

    馬車停在事務(wù)所門口。

    希思打開車門準(zhǔn)備下車。

    “再見，老大。”

    “再見?！?/br>
    跳下車后，“希思，”羅恩突然喊住他。

    希思站在路上回過頭，羅恩坐在車廂里，手掌正撫摸著他手杖上的花紋。

    “保護好你自己?！彼吐曊f。

    車門關(guān)上，希思站在原地，望著黑色馬車載著羅恩行駛遠去。

    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他轉(zhuǎn)過身，走回了事務(wù)所。

    從教堂回來的第二天。

    驗尸官法院門口。

    維麗娜蹙著眉，表情憂愁：“最近城市又多了三起兒童失蹤案件，聽說這些孩子在家中突然消失，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是小丑把這些孩子拐走了吧。”艾凡補充說。

    維麗娜長嘆一聲：“似乎是的。這些怪物神出鬼沒，它們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之前是你和理查德發(fā)現(xiàn)的馬戲團?！卑部戳讼Ｋ家谎?，“可是派去監(jiān)視馬戲團的修士全部失蹤，這個馬戲團也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你覺得那些怪物會躲在哪里？”

    希思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那頂帳篷內(nèi)部有單獨的異空間，我覺得帳篷內(nèi)部才是他們的巢xue?！?/br>
    “那我們該怎么進入這個空間？”艾凡摸著下巴思索道。

    “要是能先抓到這群怪物中的一個就好了，這樣或許能問出進入它們老巢的辦法?！本S麗娜回答。

    “好吧。”艾凡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煩躁地擰起眉。

    過了一會兒，羅恩從法院走出來，喊他們一起進去。

    他們再次來到法院地下的停尸房。

    “聽說最近又從河里打撈起不少尸體?！本S麗娜邊走邊說，“有些尸體被魚啃食過，有些是被謀殺、分尸后再拋尸。從它們中找出被小丑吃掉的尸體很費功夫，這些天法院也都沒什么進展。”

    “那這次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希思問。

    “這次找到了一具較完整的無頭尸體。”維麗娜說，“是河邊發(fā)現(xiàn)的浮尸，被水泡過，還被鳥和野狗吃過。但好在尸體的腸子還留存了一截，可以用來進行腸卜?！?/br>
    希思低下頭思索：“不知道這次會占卜出什么結(jié)果……”

    “如果能占卜到更有用的信息就好了。”維麗娜小聲嘀咕著。

    他們走到停尸房門口，門被打開，夏多從里面走出來。他看見希思，眼睛倏地一亮。

    “希思！你來了！”他臉上頓時掛上燦爛的笑容。

    “夏多。”希思朝他點了點頭。

    “你最近在干什么？我本來想去找你，但是我最近太忙了。你這些天認(rèn)真考慮過我的建議了嗎……”夏多快步走到希思身邊，熱情而熟稔地同他攀談起來，直接將其他三人當(dāng)成了空氣。

    維麗娜湊到艾凡耳邊悄聲說：“這兩人關(guān)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艾凡盯著交談的兩人：“我怎么知道？”

    維麗娜還欲繼續(xù)問他，但這時，房間內(nèi)卻突然傳出激烈的、物品掉落的聲響。

    眾人立刻沖了進去。

    “怎么回事？”

    羅恩沖在最前面，房間內(nèi)的尸體、器械、玻璃罐和桌椅都散落在地，而薩德和托馬斯正死死按住地上一個不停掙扎的人影。

    “特德？”夏多沖進來，隨后愣在原地，“老、老師，發(fā)生了什么……”

    “去拿迷藥！”薩德抬頭命令道。

    夏多臉色驚變，迅速沖出房間。艾凡利用懷表表鏈將掙扎的特德捆住，薩德和托馬斯這才得以騰出手。

    他們的臉頰和手臂都被玻璃碎片劃傷，表情嚴(yán)肅凝重。

    “發(fā)生了什么？”羅恩看著他們問。

    特德被銀色表鏈捆住，手里還死死握住一截濕淋淋的腸子。他的眼睛全部被眼白充斥，眼窩也正朝外不停流出鮮血。更詭異的是，他嘴里還不停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猛獸般的低吼，看起來十分癲狂。

    “腸卜出了問題。”薩德擦了擦手，臉色嚴(yán)峻，“腸卜剛開始，還沒持續(xù)幾秒他就變成了這樣。”

    “為什么？”維麗娜驚駭?shù)剜馈?/br>
    “他可能看見了某種異常邪惡的東西?！彼_德低聲說，“這是譫妄的癥狀，是他看見的腸卜畫面導(dǎo)致的，他此時的狀態(tài)屬于深度的意識紊亂，根本無法分辨想象跟現(xiàn)實?！?/br>
    “老師！”夏多拿著迷藥走了進來，薩德立刻從他手里接過藥，將其灌入特德口中。

    藥效很快發(fā)作，特德的吼叫逐漸變低，掙扎也變得越來越虛弱。待他昏倒之后，薩德又喊眾人把他關(guān)進了一個帶鐵門的房間，將他牢牢捆在床上。

    “等他醒了再灌圣水?！狈愿榔腿丝春盟?，薩德又帶著一行人回到停尸房。

    回到房間，薩德和托馬斯開始收拾亂局。他們將尸體搬回停尸臺。

    “特德嘴里一直念叨‘面具’、‘血’、‘rou塊’……”薩德盯著臺子上的無頭尸體，尸體肚子被剖開，剛才它混亂中掉到了地面，里面的內(nèi)臟也全都滑了出來。

    “這具尸體很古怪，跟以前的尸體完全不同。”將內(nèi)臟全收拾好，薩德眉頭緊鎖，疑惑地看著無頭尸。

    “這具尸體過于完整，只缺少頭顱。說起這個，還有一處可疑的地方，你們看它的脖子，斷面非常光滑，受害者的腦袋就像是被一刀迅速砍掉，這只有極其嫻熟的劊子手才能做到?！?/br>
    “也有可能是詭異所為。”艾凡低聲補充了一句。

    希思靜靜觀察著無頭尸體。從看見這尸體的第一眼，他心里就涌出一種熟悉的詭異感覺。

    難道是……門？

    這具尸體竟然是開門的媒介！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緒翻涌，希思皺眉仔細(xì)端詳無頭尸體，企圖從它身上找到更多的線索。

    正如薩德所說，尸體上沒有其他傷口，除了脖子上的斷面。這斷口很平整，除了利刃可以做到，還有……想到這里，脊背忍不住一陣戰(zhàn)栗，希思朝后退了半步。

    還有木偶師那種詭異的細(xì)線！

    回想起那種曾割破自己喉嚨的透明細(xì)線，那種難以言喻的劇痛，他就感到一陣本能的恐懼寒噤。

    心里醞釀著風(fēng)暴，希思望著空蕩的脖頸，忍不住揣測尸體的身份。

    如果他是被木偶師所殺？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由得想起失蹤的理查德，希思內(nèi)心翻騰，感覺一只無形的手正扼住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喘息和保持冷靜。

    從驗尸官法院離開，他們沒有回到報社，而是來到了喬伊的人偶店。

    “歡迎光臨！”店門打開，一個漂亮的人偶站在門口恭敬地說。

    原來的人偶奧特萊在被肢解后已經(jīng)徹底死亡，喬伊只好制作其他的人偶代替它。

    “你們來了?！眴桃磷谲浺紊?，躲在一群漂亮的少女人偶中間。

    坐在他面前，眾人開始商談晚上的行動計劃。

    他們從喬伊這里購買了一批人偶，將這些人偶送給那些可能被拐走的小孩。人偶會在夜晚監(jiān)視孩子們的一舉一動，如果犯人出現(xiàn)，這些人偶會幫助孩子逃脫，也會第一時間發(fā)出提醒。

    “以前我賣出去的人偶都被教會回收了，如果它們還在，肯定能派上用場！”喬伊忍不住抱怨說。

    “自作多情！沒人愿意把這種人偶留在家里！”艾凡忍不住諷刺他。

    “呵，一點忙都幫不上的人有什么資格說我？”喬伊冷哼一聲。

    “好了好了，你們怎么還沒和好？”維麗娜制止兩人的爭吵，無奈地看了艾凡一眼，“喬伊跟希思都已經(jīng)成了朋友，你怎么還是這種態(tài)度？”

    艾凡翻了個白眼，別過頭不去理會他們。喬伊冷冷瞟了他一眼，也不想再跟對方有過多交流。

    時間緩緩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

    眾人靠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耐心等待人偶傳遞的訊息。

    希思靠在沙發(fā)上，半睡半醒。

    最近他的精神很疲憊，調(diào)查案件耗費了太多心神，理查德的事也讓他一直放心不下。

    今晚又要熬夜，他很快就精力不支倒了下去?？匆娝麤]有血色的臉頰和深深的黑眼圈，羅恩沒有喊醒他，只是任由他靠在沙發(fā)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