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痛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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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昆不在意:“這點兒血不用止。” 這傷是接球時在墻邊那堆殘桌破椅上刮的。 劉巖仰脖子灌水:“放點兒血好,就當(dāng)泄火了?!?/br> 薛恒嗆他:“給你也放點兒血,省的胳膊腿兒不好使,老丟球?!?/br> 劉巖嗆回去:“沒完了是吧,老子又不是故意的?!?/br> 薛恒罵他傻逼,他罵回去。 倆人正對罵著,一球友碰了碰簡昆的胳膊:“誒,那不是那誰么?!?/br> 眾人齊看過去,只見穿著校服半袖的李冰正扶了眼鏡對那賣菜的阿姨道:“不要多了,就兩根蔥,一頭蒜?!?/br> 阿姨在電風(fēng)扇的嗡鳴中道:“菜么,哪頓不吃,你就買這點兒,下頓還得跑?!?/br> 李冰:“家里冰箱壞了,我媽說買這點兒就夠了?!?/br> 他給了錢拿了菜,抬頭看見對面的人,愣了半秒后轉(zhuǎn)過身,沒走上幾步就被從另一邊繞過去的人堵了路,因為他腳速過快來不及“剎車”,還和堵上來的人撞了一下。 簡昆:“你媽沒有跟你說,撞到人要說對不起?” 他微埋了頭扶了一把眼鏡:“對不起?!?/br> 簡昆:“什么?” 劉巖朝廢棄的空攤位一腳踢飛礦泉水瓶:“大點兒聲!” 李冰手指顫了一下,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 簡昆覺得沒勁,看了看他手里的菜說:“挺孝順啊,給你爺做飯?” 他抖著嗓子道:“嗯……不是,我不會做……我媽做……我媽讓我來買菜。” 薛恒邊喝水邊道:“你媽讓你買菜你就買菜,你媽沒讓你拿藥你就不去拿藥了,你還真是你媽的好寶寶。” 幾人都笑。 “我是準(zhǔn)備去拿藥的?!彼C會解釋,“我這兩天都去了……但每次去,藥都被、被拿走了?!?/br> 劉巖:“你屬王八的,就不能早點兒去?” 李冰沉默幾秒:“我、我這就去?!?/br> 簡昆:“去什么去,誰讓你去了?” 李冰咽了咽口水,陷入兩難。 簡昆是想揍他來著,但他這樣子更令他心煩,于是不耐煩道:“滾回去做你的飯去吧?!?/br> 李冰沒動彈:“我、我……” 簡昆:“要不打一架?” 李冰愣了兩秒,埋著頭極快地走了。 劉巖“切”了一聲,罵了句傻逼,又問簡昆:“昆兒你還自己去送藥呢?” 簡昆:“送。” 劉巖:“不如就算了吧,那是他爺爺,他送是應(yīng)該的,關(guān)你什么事兒啊?!?/br> 恰巧倆菜攤的攤主湊在那座臺式老風(fēng)扇跟前聊天。 一個說:“看來李家老爺子還是他給推的,要不然他送什么藥。” 另一個道:“是啊,他爸那種人,他能好到哪兒去,多半是不想賠錢才獻(xiàn)這種殷勤?!?/br> 先前那個:“賠錢?他哪來的錢?賠得起么?!?/br> 另一個:“這不就對上了嘛?!?/br> 忽然“哐”一聲響,是簡昆踢中攤位前的塑料桶:“別嘴碎了,蛋都碎了?!?/br> 他還提醒那攤主。 那阿姨急忙繞到前面察看桶里的雞蛋,嘴上罵著:“個死玩意兒!天殺的生出你這種禍害!” 他也不在意。 薛恒:“這些人是傻逼么?!?/br> 簡昆總覺得哪兒有問題,細(xì)一想,明白了:“他媽一開始讓我寫檢討,我還覺得莫名其妙,后來檢討沒寫送上藥了,他媽也沒跟神經(jīng)病似的繼續(xù)鬧,現(xiàn)在才明白人就是為了這效果,事兒是他干的,繞來繞去還賴我頭上。” 劉巖:“臥槽,牛逼啊,我怎么沒想到。” 另一人說:“我聽我爸說過,他媽那人,出了名的愛面子,他兒子干了那種事兒,她肯定臉薄,覺得丟人?!?/br> 劉巖:“現(xiàn)在這一出不是更丟人么?!?/br> 薛恒:“誰還管你哪一出啊,大伙兒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劉巖對簡昆道:“快別送什么藥了,再送下去你又成嫌疑犯了?!?/br> “送?!焙喞フf,“我不像他媽,我臉厚。” 他于是又去了診所。 診所里的陳蔚藍(lán)就像藏了個寶盒,總能變出西瓜巧克力之類的新花樣,這天他居然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棉花糖。 章玥坐在桌前算題,她穿著寬松校褲,捉筆抬手間隱隱露出白而窄的腰線。 陳蔚藍(lán)把糖遞給她:“會嗎?” “用這公式簡單多了?!闭芦h說,“您要不想當(dāng)醫(yī)生也能去學(xué)校當(dāng)個老師?!?/br> 陳蔚藍(lán)往杯子里倒水:“我也沒那么老吧,這都多久了,怎么還您啊您的。” 章玥乖巧地笑了笑,嘗了一口花花綠綠的棉花糖,有些膩。 “你們學(xué)校讓帶手機嗎?”他又問。 “說的是不讓帶,但大家都帶著,也不怎么管?!闭芦h說 陳蔚藍(lán):“咱倆加個微信吧,你們一個班那么多學(xué)生,老師顧不過來,你有問題可以隨時問我?!?/br> 章玥高高興興剛掏出手機,忽然“砰”一聲巨響,門被踹開了。 這動靜已驚不起什么波瀾,章玥甚至連眉都懶得皺一下。這一陣簡昆來這兒的次數(shù)比她多,但凡她在,總能碰上,但凡碰上,雞犬不寧。 “又學(xué)習(xí)呢?”簡昆毫無善意的笑道。 陳蔚藍(lán)倒是皺了下眉:“你對女孩兒溫柔點兒?!?/br> 簡昆:“我踹的是門,不是女孩兒?!?/br> 陳蔚藍(lán)很輕地嘆了口氣,那樣子仿佛他是個地痞無賴。 簡昆挺不待見他,他說不上陳蔚藍(lán)哪不對勁,但總覺得他不對勁。 “今天又怎么了?”陳蔚藍(lán)問他。 他抬了抬胳膊展示血液已經(jīng)凝固的那道口子:“買藥?!?/br> 陳蔚藍(lán)從柜里拿出一瓶碘伏和棉棒:“拿去吧,不收你錢?!?/br> 簡昆掏出手機付了款:“天下沒有白拿的藥,不欠你。” 他擰開蓋兒用棉棒蘸了藥水準(zhǔn)備往胳膊上抹,臨了一頓,扔了棉棒,傾斜了瓶口往胳膊上倒。 藥液濺飛在桌上,章玥迅速收了草稿紙。 他看向她,眼睛里盛著得逞的壞笑。 章玥煩透了,站起來和陳蔚藍(lán)道別:“我先走了陳醫(yī)生?!?/br> 簡昆熟門熟路開了冰柜拿上給李老爺子的藥,哼著小曲跟了出去。 烈日當(dāng)空,不如診所陰涼。 她沒走幾步后脖頸就浸出汗意,隨手撈了一把后背的書包,那不同平常的分量才讓她猛地記起,來之前章涌森給了她一罐茶葉,是讓她送給陳蔚藍(lán)的。 她卸了書包拿出茶葉又往回走,迎面是騎車而來的簡昆。 簡昆依然不減速,幾乎是擦著她的腿邊騎過去。他預(yù)判她會躲,但沒料到她沒躲開,只見她打了個踉蹌,手里的茶葉罐摔出去。 那是個挺精巧的瓷罐,罐子落在茂盛的雜草上,倒是沒碎,但身首分離,罐里的茶葉飛了出去。 這茶是章涌森讓送貨的師傅專門捎的,挺貴,他平常都不舍得喝。 章玥感覺頭頂有團烈火在跳舞。 簡昆愣了一下,從車上下來:“裝包里不是好好兒的,非拿出來干什么?!?/br> 章玥沒說話,蹲在地上收拾茶葉。 簡昆看了看她:“給那醫(yī)生的?” 她還是沒說話。 他蹲下和她一起收拾,剛伸了只手,章玥怒號:“滾開!” 簡昆耳根子一震,心上似被什么東西一碾而過:“……不就一罐茶葉么,至于?” 散在地上的東西不好再送人,她篩凈了塵土,重新裝進(jìn)罐里再塞回書包。 簡昆沖她“誒”了一聲,她不搭理,并且決定從此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他一定是上天派來的劫難,她想。 天氣很熱,章涌森頸椎不好不便吹空調(diào),只開了那臺立式風(fēng)扇。 她回到店里時風(fēng)扇正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著腦袋,章涌森趴在煙柜上睡著了,聽見動靜又醒過來。 “回來了?”他對章玥道。 章玥看了看他惺忪的眼睛:“早說你困我就不去了。” “也沒那么困?!闭掠可榱藦埣埥砟艘话押箢i上的細(xì)汗,“大中午的沒什么人,閑著無聊就瞇會兒。” 她從包里掏出瓷罐放在煙柜上:“還是你喝吧。” 章涌森看了看罐子:“怎么?他不收?” “就沒給出去?!闭芦h說,“灑地上了,不好再給人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