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臺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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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站在西山山頂,遠(yuǎn)眺著那雄偉壯麗宮城,建安宮漸漸被朝陽籠罩上一層耀眼的光芒。 天?亮了。 西山普光寺傳來磬磬晨鐘之聲,僧人們陸續(xù)入殿做早課,山谷回蕩著僧人們念誦佛經(jīng)之聲。 一名二十出頭的俏麗女子,收起那顆蹲守了一夜才摘到的不知名藥草,詢問道:“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山風(fēng)卷起老者的道袍,雪白的道袍在山頂獵獵作響,老者平靜無波的聲音隨風(fēng)回蕩—— “進(jìn)宮?!?/br> 第38章 春雨 魏云卿在顯陽殿的院子里種了花, 春宜茶、夏宜蓮、秋宜菊、冬宜梅,親自澆灌,精心侍候,把這里布置的愈發(fā)像她在宮外的家。 蕭昱知她性喜花, 也給她移植來?數(shù)不盡的?奇花異草, 最讓魏云卿驚喜的是竟還有兩株沙門梅。 據(jù)說當(dāng)年廬江之亂時,叛軍欲假道西山背襲皇城, 西山普光寺的僧人拼死抵抗叛軍, 死?傷無數(shù), 鮮血染紅了半池龍泉。 那龍泉邊遍植的梅花本是嫣粉之色,至那年臘月開花時, 花瓣上竟然遍布了大小不一的?紅點,狀如?血滴, 天子聽聞后,賜名沙門梅,之后便成了普光寺一處盛景。 未入宮前, 她也曾慕名前去普光寺觀賞, 那時還欲求一枝而不可得,如?今這梅花, 竟種到了她的?宮里。 普光寺是皇家寺院,果然還是天家的面子大。 午間的?時候, 天色陰沉了幾分,怕是要下雨。 容貞不知在?哪找來?幾根竹子,在?廊下和幾個小宮女扎風(fēng)箏玩兒?。 等到微風(fēng)和煦的日子, 就去華林園里放風(fēng)箏。 魏云卿坐在?窗欄下, 宮人用蔻丹給她染著指甲。 院中的蔻丹花開了,她吩咐宮人采了一些, 搗成花汁混以?明礬,然后將棉絮上浸透花汁,均勻鋪在指甲上,便可上色了。 民間愛美女子染甲,多是在?臨睡前,將碎花瓣鋪在?指甲上,然后用豆葉將碎花包在手指上過夜,第二日既可得嫣紅的?指甲,也不會耽誤白日里織布勞作。 只是這樣包指甲,可能會造成花汁在夜里外溢,將整根手指都給染紅。 故而在?世家中,若哪家貴女染指甲的?時候,讓指甲之外的皮膚被沾染上紅色,是會被視作不尊貴不端莊的失身份行為,是會被貴女輕視的?。 因為世家的貴人們有的是清閑時間,無需擔(dān)憂包上手指無法勞作,耽誤了生計。故而不需要利用晚上睡覺的時間包指甲,而是在?白?日里由下人侍候著,一層一層慢慢均勻染紅,這樣就不會沾染到皮膚上分毫。 蕭昱過來?顯陽殿的?時候,宮人已經(jīng)給魏云卿染了四五遍了,指甲上已經(jīng)透出淡淡的?嫣紅,那花汁染的?層數(shù)越多,指甲的顏色便愈深。 蕭昱見狀,很是好奇,他也是第一次見女子染甲,觀摩了一陣后,便自覺已經(jīng)掌握了關(guān)竅,自告奮勇的要幫魏云卿染指甲。 魏云卿“撲哧”笑出了聲。 “怎么,怕我給你染不好?” 魏云卿搖搖頭,笑道:“這可是一件極費功夫的?事情,陛下有?這個耐心嗎?” “對你?,我?一貫極有耐心。”蕭昱嘴角噙笑,輕挽袖口,躍躍欲試。 他執(zhí)起她的?手,女子手如?柔荑,指若削蔥,飽滿的指甲被修剪的整整齊齊,正透著嫣紅的?嬌媚。 窗外開始淅淅瀝瀝下雨。 殿中光線變得昏暗,徐令光端來一盞燈為帝后照亮。 燈下,蕭昱用竹鑷子夾起一點兒浸透了花汁的?棉絮,小心翼翼給她鋪在?指甲上,不想棉絮上花汁過多,果然就流到了手指上。 魏云卿手指不得動彈,只能由蕭昱給她及時擦去多余的?花汁,幸而在?手指上停留的?時間短,沒有?在?皮膚上染上痕跡。 如?是這般涂了幾片指甲,蕭昱額頭也不由冒出了冷汗,染指甲這活兒?看著是簡單,可做起來?還真是極極考驗人,一點兒都馬虎不得。 “我?太笨拙了?!笔掙抛猿靶Φ溃骸皼]有宮人給你染的?好?!?/br> 魏云卿含笑鼓勵他道:“陛下第一次就能給我涂的這么好,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br> 徐令光在?一旁提醒道:“陛下還是讓奴婢來?給皇后染吧,這顏色若是染出去了,可是會被世家恥笑的??!?/br> 蕭昱蹙眉,“這是怎么說?” “因為蔻丹上色需要在指甲上停留足夠多的?時間,只有?那些需要下地勞作,做苦力的?女子,為了不耽誤做活兒?的?時間,才會在夜里把花汁包在手上過夜上色,染紅整個手指,皇后身份尊貴,怎么能和那些賤民一般呢?” 蕭昱神色一滯。 世家清貴,不碰“俗務(wù)”。 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帶,大冠高履,出則車輿,入則扶侍,郊郭之內(nèi),無乘馬者。膚脆骨柔,不堪行步,體羸氣弱,不耐寒暑?!咀?】 然而民以?食為天,士大夫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從沒有人真正從事過勞動耕作。 他們依靠百姓繳納的?稅賦,朝廷的?俸祿養(yǎng)活,靠著百姓辛苦勞作種地產(chǎn)出的糧食飽腹,又怎可視其勞動為“賤”? 想到這里,蕭昱繼續(xù)給魏云卿染著指甲,邊染邊道:“我們不理會他們那套貴賤標(biāo)準(zhǔn),就照自己的來,只是若染丑了,你?可別哭?!?/br> “陛下給我?染成什么樣我?都喜歡?!蔽涸魄鋼P(yáng)眉笑道:“就算染到手指上,那也是陛下親手給我?染的?,若是她們的?夫君給她們?nèi)?,還未必有陛下染的好?!?/br> 即便染過界,那也是天子寵愛的?痕跡,誰敢嘲笑?她們怕是羨慕還來不及。 蕭昱一笑,邊浸著絲綿邊道:“剛跟太師議政時,太師跟我?說,齊州世子請了一位游方仙道來?建安,太師欲請其在建安開一場清談會,布道講經(jīng)?!?/br> “若是我?父親還在?世,定?然會喜歡。”魏云卿欣然笑道:“可惜談玄論道非我?所長,若能?有?幸旁聽,了悟幾分道家真意?便足矣。” 蕭昱低著眼?,摩挲著她的?手指,“這仙道還擅長醫(yī)術(shù),很是高明,入宮的?時候,也讓他順便給你看看身子?!?/br> “我?身子不是挺好的嗎?”魏云卿茫然道。 “你?先前不是病了一場嗎?太師的意思是,讓這仙道再為你?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身子,便于以?后生養(yǎng)?!笔掙盘嵝阎?。 魏云卿笑意?一滯,微微紅了臉,燈火下,容色愈顯羞澀嬌艷。 她嫁人了,為丈夫生兒育女自是理所當(dāng)然,何況他們還是帝后,肩負(fù)著為帝國延綿的?使?命,“我都聽陛下的?!?/br> 蕭昱神色淡淡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齊王的?婚事,等貴女們上京了,可能?需要安排你宴請貴女,相看人物?!?/br> 魏云卿一怔,不解道:“齊王的婚事,不該是朝廷做主嗎?” 怎么會讓她相看? “立后是國家大事,自是由朝廷商議。可齊王是君弟,他的?婚事,當(dāng)然是由兄嫂做主?!?/br> 魏云卿眼?睛一亮,那是不是齊王和妙英的事情就有了轉(zhuǎn)機(jī)? “既是如?此,我?看妙英就挺好,為何還要再選貴女?”魏云卿天真道:“既是兄嫂做主,那陛下便做主把妙英給齊王不就好了?” “話是這么說,可卻?不代表我們能為所欲為?!彼麄兪堑酆螅?維護(hù)朝廷穩(wěn)定?的?職責(zé),更不能?帶頭破壞世家的?游戲規(guī)則。 蕭昱凝視著她的指尖,因他笨拙的?手法,以?至于花汁頻頻涂過界,一開始擦的?及時,在?手指上并不明顯,可多沾了幾遍后,已經(jīng)在女子雪白的手指上染上了斑斑紅跡。 “花汁涂過界都被視作是賤舉,娶一個寒門女子,又何嘗不是自賤呢?” 魏云卿神色一滯。 “你知道朝廷為什么要選你?做皇后嗎?” 他突然問她,理智,不帶有任何情感。 “因為,外戚唯需高胄,不需強(qiáng)門?!蔽涸魄浯瓜卵郏靡环N同?樣理智的?語氣,落寞闡述著一個朝臣將她送來?他身邊的?政治原因,“魏氏蔭華族弱,我?出身高貴,卻?是個孤女,朝廷不用擔(dān)憂外戚干政的問題。” 她什么都懂。 蕭昱心中一動,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把她摟到了懷里。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宮燈在?斜風(fēng)細(xì)雨中搖曳昏暗,翠玉屏風(fēng)上,帝后的影子漸漸糾纏在?一起。 * 齊王府。 細(xì)雨沿著屋檐匯聚滾滾而落,滋潤著廊下的?土地,在?這個春夜,綠草破土而出,蓬勃而昂揚(yáng)的?蔓延著。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休養(yǎng),蕭景的蘚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紅斑盡退,不復(fù)先前丑陋可怕模樣,又是如?玉佳少年。 晚間,吳妙英一如既往服侍蕭景涂藥,更換寢衣,之后,便收拾了準(zhǔn)備離去。 蕭景卻?喚住了她。 “朝廷要為我納妃了?!?/br> 吳妙英腳步一頓,手指攥著藥瓶,向?他道喜,“這是好事,殿下,您終于長大成人了。” 蕭景沒有?說什么,臉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一句一句平靜地說出了一個讓吳妙英驚愕不已的?打算。 “我?想了一個法子,齊王友裴通的?meimei,擬在?此次王妃備選,我已經(jīng)跟裴通商議過了,把你?送到裴氏,由你?去頂了她meimei的?身份,以?裴氏女的名義入王府?!?/br> “這兩日,我就送你去裴氏,裴通會接應(yīng)你?,從此以?后,你?不再姓吳,而是姓裴,出身河?xùn)|裴氏,是司徒左長史裴實之女,齊王友裴通的?meimei?!?/br> 雖然不是真正的?裴氏女,可外人又不知道裴氏究竟有?幾個女兒?,只要她是以?裴氏女的?名義嫁入王府,便是代表裴氏與皇室聯(lián)姻,就是千真萬確的?裴氏女。 蕭景冒著欺君之名將她迎入王府,授此把柄于裴氏。在?朝廷上,他是絕不敢背棄裴氏的?,裴氏既可以得到齊王的政治助力,又可以?留著女兒?去世家聯(lián)姻,一箭雙雕,亦樂見其成。 他要給自己一個新的身份? 吳妙英腦中嗡嗡一片,心亂如?麻,她撲通跪倒,伏首于地,“不,奴婢不去,奴婢有?自己的?姓氏,奴婢家門縱是卑賤,亦不敢背棄祖宗之姓。” 蕭景看著她卑微跪倒的身影,“若非如?此,你?入不了齊王府。” 吳妙英搖搖頭,這樣做的?風(fēng)險太大,她的真實身份會始終是齊王的?把柄,她的?小殿下就要因此一直受制于裴氏,受制于這些世家,她不能?讓他這樣。 “殿下不可如此,日后若是事發(fā),我?便是死?路一條,殿下更是欺君之罪,前途盡毀?!眳敲钣⒄Z重心長的勸說著,“殿下還年輕,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這個國家,還有?很多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不值得在這樣的小事兒上讓自己染上污點?!?/br> “奴婢照顧殿下是奴婢的職責(zé)所在?,從未想過因此攀龍附鳳,奴婢只是希望殿下可以?好好長大,娶一位家世高貴,身份匹配的王妃。” 蕭景眼神一動,“你?不愿意??” “奴婢不愿意?!眳敲钣远ǖ膿u搖頭,“我?不做裴氏女,吳妙英就是吳妙英,這是父母給我?的?姓名,沒有什么丟人的。我之血rou,俱為父母生養(yǎng),為人子女,又豈能?為了富貴,嫌棄父母身份卑賤,不認(rèn)父母,改投貴門呢?” 蕭景凝視著她,二人對峙沉默。 片刻后,他抬步走向了床榻,靜靜躺下。 “妙英,唱個歌吧?!?/br> 他如?過往一般平靜地吩咐她,仿若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 吳妙英點點頭,給她的?小殿下掖著被角,自幼時起,每一個漫長而孤寂的?夜晚,他都是在她的歌聲中入眠。 女子婉轉(zhuǎn)悠揚(yáng)的歌聲響起,如?慕如?訴,如?有?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