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禾清心想，不過自己有直播系統(tǒng)，勉強可以和趙嵐瑧打打擂臺，自己還是有籌碼的。

    這時就聽趙嵐瑧不耐煩地吐出幾個字，“真煩，又來任務(wù)。”

    然后便側(cè)過頭對她道：“我去一趟，你自己玩吧！”

    話落便往外朝的方向去了。

    總管太監(jiān)見此舒了口氣，對著她討好地笑了笑，才腳步匆匆追在天子身后去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紀(jì)禾清還在思考。

    她想起趙嵐瑧之前所說的戲弄npc，結(jié)合彈幕所說，紀(jì)禾清意識到了自身一個巨大破綻，對于“玩家”而言，戲弄npc是玩法之一，而且是“玩家”熱衷的玩法，同時，“玩家”的無所顧忌似乎是天性，是游戲規(guī)則所允許的。

    而趙嵐瑧總是對人視而不見，我行我素，或許他的言行舉止，并非本性桀驁張狂，而是玩家便是如此。而她的言行與之相比，還是過于保守小心了，于此恰恰背道而馳，也難怪趙嵐瑧一直不信她。

    時間不多，她必須主動出擊了，否則等趙嵐瑧新鮮感耗盡，她就再沒機會了。

    第7章 殺尚書 （修）

    紀(jì)禾清心里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模仿玩家呢？

    很顯然，玩家并不把npc當(dāng)人看，只將他們當(dāng)作都逗趣的玩物，閑來的消遣。只要她也學(xué)著往這兒靠攏，應(yīng)當(dāng)能降低趙嵐瑧的懷疑。

    但這個念頭剛剛浮起，她就搖搖頭果斷將之拋棄。首先，她并不是真的玩家，在她眼里，大家都是人，都有血有rou，她才不想勉強自己去把人作為取樂的工具，如果這樣做了，那么到了最后，她自己到底是人，還是變成鬼？

    其次，如果她一開始就得到這條情報，或許會為了博取趙嵐瑧的信任去做個荒誕的“玩家”，但她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在趙嵐瑧面前暴露了許多，現(xiàn)在才來亡羊補牢，未免太晚。

    另外，暴君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從不避人，誰都知道他做了幾件荒唐事，可他今日忽然提起，真的只是閑談嗎？還是故意為之，就等著她來模仿？這可是性命攸關(guān)之事，她不能出錯。

    “紀(jì)貴人?！?/br>
    身旁忽然傳來一道平直的女音，紀(jì)禾清立即回神看去，就見一穿著綠色官服的內(nèi)廷女官正看著她。

    這女官年約三十，相貌端正，細(xì)眉薄唇，正是昨日考核秀女言行舉止的女官之一費司贊。費司贊道：“貴人，外頭風(fēng)大，昨日太醫(yī)說您不宜吹風(fēng)，還請入殿吧！”

    紀(jì)禾清回了攜芳殿，一進(jìn)門，就有人呈來洗漱用品，又有手巧的宮女拆了紀(jì)禾清匆忙梳就的發(fā)髻，重新替她梳妝。這般照顧讓她恍惚想起幼年時，小小的她被娘親按在椅子上梳頭的情形，那時候她太皮了，扭來扭去不肯聽話，娘親就訓(xùn)她，“也就這幾年了，等你大了，我才不給你梳頭……”

    后來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都怪那個穿了陛下身子的玩家！早晚要叫他知道百姓的鋤頭有多硬！

    心里想著這個目標(biāo)，紀(jì)禾清任她們折騰，旁邊費司贊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貴人如今身份不同，今后萬萬不可再蓬頭垢面出門了。”

    腦袋微微一沉，紀(jì)禾清瞥了一眼磨得發(fā)亮的銅鏡，見兩名梳發(fā)侍女一個取了厚重的發(fā)包往她頭發(fā)里塞，另一個取了沉甸甸的發(fā)釵往她頭上插。

    紀(jì)禾清忽然出聲，“不要這些，放下。”

    兩名侍女都微微一愣，費司贊的聲音也停了一下。

    紀(jì)禾清繼續(xù)道：“發(fā)包、首飾都不要，幫我攏好頭發(fā)，梳個輕便發(fā)髻就好?！?/br>
    兩名侍女面面相覷，看向女官。

    費司贊微微皺眉，“貴人，這于禮不合。”

    紀(jì)禾清面色如常突出四個字：“陛下喜歡。”

    費司贊安靜了。她無法反駁，更不敢當(dāng)面去問天子。

    看到這一幕的觀眾已經(jīng)開始哈哈哈了，彈幕里全是歡樂的氣息。

    【哈哈哈，看清清扯大旗讓人吃癟好歡樂?。　?/br>
    【恭喜我們清清打破記錄，成為第一個入宮一天就獨得恩寵的女人！】

    【可惜清清沒有一個后宮升級游戲，要是有的話，現(xiàn)在肯定拿到很多獎勵了?！?/br>
    【是欸，我們清清太可憐了，身為女主角連個金手指都沒有?！?/br>
    【哇去，皇帝的資料片更新了！跪求富婆買一個給我們看看吧！】

    【阿這，資料片還能更新？】

    【前面新來的吧！直播方為了賺錢，肯定不會一次性把資料都放出來給我們看??！】

    【對的，不過我喜歡這個直播方的一點就是不會為了賺錢隨便開資料片，而是會隨著女主角的探索進(jìn)度不斷更新。比如她昨天遇到皇帝，就開出了皇帝的第一個資料片，如果她沒有進(jìn)宮，而是遇到了其他人，那么就會開出別人的資料片?！?/br>
    【對的，而且根據(jù)探索進(jìn)度不同，探索時遇到的人物不同，開出來的程度也不一樣?！?/br>
    【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開出資料片，得跟女主角有較多接觸的才可以，比如這兩個梳頭宮女，如果她們天天來給女主梳頭，大概率也能開出她們的資料片。不過資料片價格挺高的，除了富婆，應(yīng)該沒有人會去開這種小宮女的資料片吧！】

    【富婆在嗎？沒有的話我們眾籌開一下皇帝的新資料片唄！】

    新資料片？

    紀(jì)禾清捏緊了手指，眼神亮了起來，只要開了新資料片，她就能得到更多消息了，然而一直等到她用完早膳，彈幕板上也沒有任何新資料片的情報。

    垂拱殿。

    潘相帶著幾位大臣，正向天子稟報劍南道姚州發(fā)生地震一事，“……亡者近百人，地陷三十余里……這是姚州刺史的折子，當(dāng)?shù)鼐硾r，實在慘不忍睹啊！”

    另一名大臣道：“陛下，這是戶部擬算出的賑災(zāi)錢糧數(shù)目……”

    “陛下，出了這場災(zāi)，劍南道今年收成大減。”

    “陛下，大災(zāi)過后恐會有大疫，微臣懇請撥調(diào)兩名太醫(yī)南下……”

    “陛下……”

    大臣們一言一語都是對災(zāi)情的懇切提議，然而他們的天子……正在照鏡子。

    趙嵐瑧坐在御案后的軟椅上，案上一堆折子被他掃到一邊，一個亮得出奇的銅鏡就擺在正中央，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大臣們在說什么，只一邊照鏡子一邊喃喃自語，“明明就很清楚，怎么她就不清楚？肯定是在騙我吧，狡猾的npc……”

    “陛下？陛下……陛下！”潘相拔高了聲音。

    趙嵐瑧這才抬頭，不過看的卻不是潘相，他的目光集中在面前只他一人看見的面板上。

    【特殊任務(wù)：治理姚州災(zāi)情（未完成）】

    好煩?。≮w嵐瑧心想，沒完沒了的任務(wù)，沒完沒了的劇情，沒完沒了的無趣。

    “隨便你們?！彼鲁鏊膫€字，余光忽然瞥見了一抹紅色，不禁側(cè)頭，這才發(fā)現(xiàn)戶部尚書頭頂一片紅。

    聞言，潘相雖然早有預(yù)料，卻仍免不住失望，他看著面前天子與十年前一般無二的面孔，記憶中那位雄才偉略的英主，似乎只是黃粱一夢。。

    他嘆了口氣，正要行告退禮，卻見天子緩緩地、緩緩地看向了戶部尚書。

    锃的一聲利劍嗡鳴聲響起，潘相眼底還殘留那雪亮劍光的倒影，溫?zé)嵋后w已經(jīng)濺到了他脖頸面頰。

    潘相呆住，慢慢扭頭看向一旁。

    戶部尚書盧兆慶倒在地上，脖頸上一條血線慢慢暈開，像一只被劃破的水囊，還在不斷往外漏。他瞪著眼驚恐地去捂脖子，染得血紅的雙手不住抖著，身體像是入鍋的蝦子一般掙扎了幾下，徹底不動了。

    殿內(nèi)一片死寂。

    潘相等人呆滯了片刻，才堪堪回神。

    望著與他共事多年的盧尚書倒在血泊里，潘相眼眶血紅，聲淚俱下，“陛下，您這是為何?。繛楹伟。　?/br>
    趙嵐瑧看了一眼那團模模糊糊的馬賽克動了幾下，頭頂?shù)募t名和血條一起暗淡，最后變成死亡的灰色，這才收劍入鞘。

    他覺得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抬腳就要離開了，卻聽見旁邊那個npc在大聲質(zhì)問。

    扭過頭，看見臉上濺了血的老頭npc握著拳頭，呆板的臉，呆板的聲音，像個被觸發(fā)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在那里問為什么。

    雖然符合邏輯，但對比這垃圾建模和動態(tài)，還真顯出了點喜劇效果。于是趙嵐瑧忍不住就笑了，一邊笑一邊走遠(yuǎn)。

    遠(yuǎn)遠(yuǎn)立著的起居郎見證這一幕，提筆寫到：元和十六年八月初十，帝殺戶部尚書于垂拱殿，相催切追問，帝不語，哂笑離去。

    ***

    戶部尚書盧兆慶在垂拱殿被天子一劍斬殺，消息傳到后宮時，紀(jì)禾清正跟陳昭儀、盧昭媛吃茶。

    盧昭媛就是早上那個領(lǐng)著人破門而入的嬌蠻女子，不過紀(jì)禾清不計前嫌，正跟她們套話。可話說到一半，盧昭媛宮中的宦官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來傳訊。

    陳昭儀驚得呆住，盧昭媛則是面色慘白，話也不說一句就踉蹌離去了。

    望著她跑出去，彈幕板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她一副死了爹的慘樣？】

    【剛剛他們聊天的時候不是自我介紹了嗎？盧昭媛她爹是寧安侯，跟尚書沒關(guān)系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寧安侯就是盧尚書呢？】

    【啊，這好慘?！?/br>
    紀(jì)禾清瞥了一眼彈幕，就聽陳昭儀哆嗦道：“meimei，今兒出了事，實在不好久待，我這就回去了?！?/br>
    話落不等紀(jì)禾清回應(yīng)，陳昭儀就扭頭往外走，結(jié)果剛剛走到門口，就迎面撞上了正從外頭進(jìn)來的趙嵐瑧。

    看見天子，陳昭儀白眼一翻，竟就嚇暈了過去。

    而面對就倒在跟前的陳昭儀，趙嵐瑧看也不看，抬腳就跨了過去。

    第8章 攻心 （修）

    趙嵐瑧心里有些煩躁，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每次一看到面板上彈出新的任務(wù)，他都覺得不舒服。

    還是把紀(jì)禾清殺了吧！他想，只要殺掉紅名，只要做些他該做的事情，他的心情應(yīng)當(dāng)就會好起來。

    走進(jìn)攜芳殿時，他的手指已經(jīng)按在了劍柄上。然而當(dāng)他抬眼看見屋子里那人時，他的劍沒能拔出來。

    因為紀(jì)禾清往前走了兩步，笑盈盈看著他：“辦完事了？”

    雖然還是高糊的一張臉，可是依然能看見彎起的嘴角和眼睛。

    趙嵐瑧驀然想起了昨日，其實按他以往揮劍的速度，紀(jì)禾清根本沒有機會把一句話說完，可是昨天，他也是依稀看見了她當(dāng)時的神情。雖然不太清晰，但她的確是害怕的。于是他的劍就那么慢了。

    殺了她，以后也許找不到比她更生動的npc了，可她是紅名?。?/br>
    目光在她頭頂三寸的紅名以及紅色血條停留了幾秒，趙嵐瑧按在劍柄上的手指松開又握緊，松開又握緊，如此反復(fù)了三次后，他聽見紀(jì)禾清說，“我有個探索皇宮的任務(wù)，可宮內(nèi)不允許隨意走動，你能幫我嗎？”

    “……可以?！?nbsp;趙嵐瑧松開劍柄。

    他轉(zhuǎn)身示意紀(jì)禾清跟上，兩人一前一后從門口陳昭儀的身上跨了出去。

    攜芳殿內(nèi)內(nèi)外外的宮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