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綠色的藤蔓從男人背后悄悄探出，貼著地面往前。

    保安的腳步很輕，只jsg用腳尖點地。

    藤蔓卷了卷，男人胸口不規(guī)律地顫抖，帶著激動。

    “你知道保安培訓(xùn)手冊嗎？”寧瓷突然說，“很厚很厚一本?！?/br>
    男人專心驅(qū)使著藤蔓，沒有回答。

    “培訓(xùn)手冊第一頁第一條?！睂幋砂聪率直?，“保安不接受投訴?！?/br>
    厚膠靴底碾過藤蔓，在地上留下濕漉漉的汁液，男人發(fā)出慘叫，聲音逐漸變得奇異，不再像人類，反而像灌木被颶風(fēng)卷過時發(fā)出的簌簌響。

    “你的動作太慢了?！睂幋筛锌?，拖把揮出殘影，將男人劈頭蓋臉一頓抽。

    “啪啪啪——啪！”

    男人萎頓在地，面孔中流出綠色的粘稠液體，瞳孔縮成一條豎線。

    寧瓷與他對視，揮舞的動作不由變慢。

    “咿呀！”男人被打成幾節(jié)的腿蠕動著蹦起，整個人倒立起來用頭頂著地，趁著寧瓷遲疑的瞬間暴起。

    “啪！”拖把抽中大腿，寧瓷手腕一抖，棍子攪動把男人的腿擰成麻花。

    “好笨?！彼f，“丑陋的東西只會讓我下手更狠?！?/br>
    男人的臉和地面一路摩擦，寧瓷拖著他回到小區(qū)，打開垃圾回收站，丟了進去。

    齒輪轉(zhuǎn)動，帶著血腥的氣味，鋒利的刃口在黑暗中靠近，回收站里響起菜刀切割蔬菜的聲音。

    寧瓷再按了下手表，結(jié)束錄制，把畫面上傳，“211年6月19日6點45分。第四小區(qū)巡邏途中處理一只兔子，一株‘植物人’，匯報員寧瓷，完畢?！?/br>
    第四基地的信號很差，十分鐘的錄像需要二十多分鐘才能上傳完畢。寧瓷對于網(wǎng)速沒什么概念，但她的時間觀念很強。

    按照規(guī)定保安每隔一個半小時進行一次巡邏，每次巡邏半個小時。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她加快腳步繞了一圈，再次匯報。

    寧瓷用特質(zhì)的洗滌劑清洗了拖把上的不明液體，再用清水洗干凈手，反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水跡。

    她借著陽光打量自己的雙手，肌膚白皙，十指修長，手心略微粗糙。

    她有一雙很美的手，這讓她不像一個刺客，從而多次避過排查，順利執(zhí)行潛伏任務(wù)靠近目標。

    寧瓷按下手表，“第四基地第四小區(qū)第四保安亭，申請一罐潤手膏，匯報員寧瓷，完畢?！?/br>
    中午十二點，營養(yǎng)液和回復(fù)一起收到。

    寧瓷把營養(yǎng)液放進方盒子里加熱，點開手表的語音。

    “已收到匯報，檢測到匯報員寧瓷入職天數(shù)一天，職工等級1級，不予批準，完畢?！甭曇艉翢o感情，不帶一絲起伏。

    寧瓷眉頭皺起。

    這和昨天面試的時候說的不一樣！

    昨天的夫人對自己千依百順。

    她說：“工作時偶爾會遇到一些危險，不過我們都會對保安進行專業(yè)的培訓(xùn)，還會配備公司自主研發(fā)的智能手表，保證保安臨死前可以錄制遺言?！?/br>
    她還說：“除此以外，我們的待遇也非常不錯，包吃包住配工裝，工資在次月十號按時發(fā)放從不拖欠。還有各種優(yōu)質(zhì)福利?！狈蛉说难劬锍錆M真誠，“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滿足你的?！?/br>
    “夫人，我一定好好完成這份工作?！睂幋烧Z氣中透露著初來這個世界的單純，她在勞動合同上爽快簽名，蓋上手印。

    那么現(xiàn)在？

    寧瓷再聽了一遍語音。

    “已收到匯報，檢測到匯報員寧瓷入職天數(shù)一天，職工等級1級，不予批準，完畢?！?/br>
    她的理解沒出錯，在她只申請了一罐潤手膏的情況下，她的申請被駁回了！

    寧瓷一口燜掉營養(yǎng)液，從座位上站起來。

    “算了，到哪里去找這樣只需要打打殺殺的簡單工作呢?！彼参孔约?。

    畢竟她只是個流浪的人兒。

    手表收到第二條回復(fù)，寧瓷抱著一絲期待點開。

    “已收到‘植物人’視頻，保安寧瓷未經(jīng)公司批準，擅自銷毀‘植物人’，違反公司規(guī)定，現(xiàn)扣除其300元工資，6月工資結(jié)余830.77元，完畢?！?/br>
    第3章 熱愛

    下午，室外溫度略微有所上升，達到了二十三攝氏度。

    除了陸陸續(xù)續(xù)回家的業(yè)主，無事發(fā)生。寧瓷巡邏了兩遍小區(qū)外圍，再對小區(qū)內(nèi)部進行踩點。

    第四小區(qū)分為a、b兩大單元。

    a單元僅供女業(yè)主居住，有十二幢樓，每幢樓九層，一層三戶，配備電梯。

    b單元則是混住區(qū)，不區(qū)分業(yè)主性別，還個別有以家庭為單位的業(yè)主。b區(qū)共二十幢樓，每幢樓六層，一層兩戶面積大一些，沒有電梯，有兩個剪刀型錯開的樓梯，以及逃生直梯。

    小區(qū)內(nèi)沒有一點綠化，所有的道路都由灰色的水泥覆蓋，一絲雜草都看不見。

    每幢樓之間的距離不遠，看起來有些逼仄。

    a、b單元中間由兒童樂園隔開，寧瓷一邊將培訓(xùn)內(nèi)容和現(xiàn)實對號，一邊學(xué)習(xí)這里的新東西。

    水泥、兒童樂園、電梯。這些她都不是很明白，但她有獨特的理解方式。

    “水泥，用水和泥巴混在一起制作出的新東西?！?/br>
    “兒童樂園，人類幼崽快樂的園子?！?/br>
    “電梯，像閃電一樣快速的梯子?！?/br>
    寧瓷在兒童樂園前止步，樂園面積不大，擠滿了幼崽。

    有一個黃色的“大象”人氣最高，幼崽們排隊從尾巴處爬上去，順著鼻子滑下來。

    有兩架秋千，是用鐵鏈制作成的，刷成了藍色，兩個幼崽在上面晃蕩，發(fā)出響亮愉悅的聲音。

    還有兩根鐵板，中間被墩子固定，兩端有扶手，各坐著一個幼崽，正在一翹一翹。

    寧瓷在自己隨身攜帶的保安觀察筆記本中寫道：“這里的人員組成非常奇怪，孩子很多，沒有孕婦?！?/br>
    “男人也很少?！彼a充寫道。

    兒童樂園里亂哄哄的，設(shè)施不多，幼崽數(shù)量超標，沒有成人約束，秩序混亂。

    “大象”頂端的幼崽伸手把賴著不肯往下滑的另一只幼崽推下去，被推下去的幼崽哇哇大哭。

    連鎖反應(yīng)，兒童樂園里笑聲不再，哭聲此起彼伏。

    寧瓷：“......”幼崽有時候真讓人頭疼。

    寧瓷走向a區(qū)，a區(qū)的樓房看起來有年頭，墻皮部分脫落，頂部涂了新的防水材料。家家戶戶窗口都焊著銹跡斑斑的鐵欄桿，鐵欄桿沒有封死，開著小窗，用小鎖鎖住。

    a區(qū)有一股陳舊的味道，寧瓷嗅了嗅，還有很重的血腥味。

    她繼續(xù)在觀察筆記本中寫道：“a區(qū)生活著的女性是外出的主要來源，她們大多數(shù)時間并不居住在小區(qū)里，總是帶著傷痕，缺少藥物?！?/br>
    “雖為鄰里，但是她們之間不存在信任。每戶窗口都用布條遮住防止偷窺，并在外部加裝鐵條，十分奢侈（劃掉）。”

    “鐵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物資，在這里她們有特殊的方式使鐵不再容易生銹，不過時間長了結(jié)局沒有太多改變。”

    a區(qū)沒有人在樓下晃蕩，寧瓷來到b區(qū)。

    b區(qū)彌漫著奇怪的氛圍。

    寧瓷有一種被窺視的錯覺。如同踏入狼群的領(lǐng)地，頭狼幽幽的瞳孔鎖定闖入者，在暗處露出齒牙。

    “這個時間你怎么來了。”夫人從樓道里走出來，恰好和寧瓷打個照面，“你應(yīng)該在你的保安亭。”

    夫人有些意外，眼睛上下掃視寧瓷，“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是有一點。”寧瓷說，“我感覺智商被壓制了?！?/br>
    夫人身后跟著六個人，五女一男，人人身穿白色長袍，頭戴波浪邊白圓帽，鼻梁上架著藍色的護目鏡，拎著銀色手提箱。

    一行人的身材外形不像李長老，氣質(zhì)卻帶著微妙的相似。

    李長老是“為懷”的鍛造者，是當(dāng)世鑄劍第一人，力量登峰造極，可以日夜不斷地捶打鐵料，經(jīng)常用一種挑剔鄙夷的目光掃視著寧瓷為首的刺客們。

    “你們配不上我的劍、我的刀、我的匕首?！崩铋L老總是這么說。

    現(xiàn)在寧瓷從這一行人的眼里又看到了這句話，“你配不上我的小區(qū)?！?/br>
    夫人的表情很精彩，眉毛微微挑起，大概沒預(yù)料到這種回答。保安的智商被壓制，她該說什么？安慰一下保安這份工作不需要太高的智商？

    唯一的男人從隊伍中站出來，說：“我想這位保安需要進行檢測。她的行為古怪，不能排除她被植物感染的情況。”

    “要知道，被植物感染后的人類外表不會發(fā)生變化，我們只有通過血液才能判斷她是否正常?！?/br>
    夫人說：“維安，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這位保安今天第一天上任，我想她并沒有接觸過植物?！?/br>
    寧瓷一臉尷尬地插嘴：“夫人，我上午剛處理了一具‘植物人’?！?/br>
    七道驚悚的眼神，一齊掃來。

    “采集儀！快點！”維安發(fā)出尖叫，快步躲到人群之后。

    寧瓷從褲子前側(cè)的大口袋里取出采集儀。

    “不行，不能用你的。”維安又指揮說，“用白舸的吧?！?/br>
    夫人，也就是白舸已經(jīng)拿出了自己的采集儀，遞給寧瓷示意她自己cao作，同時腳步不著痕跡jsg地往后撤。

    寧瓷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處境，現(xiàn)在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是個正常人。于是她接過夫人遞過來的采集儀，主動遠離了這群看起來受了不小驚嚇的人。

    夫人的采集儀比寧瓷的要高級，體積更小，入手帶著溫潤的質(zhì)感，刺破皮膚取血幾乎沒有痛感，分析結(jié)果也更快。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第四小區(qū)第四保安亭保安寧瓷?！辈杉瘍x的聲音像極了夫人。

    “好了。”人群中看上去年紀最長的那位女人說，“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這位保安既然沒有問題，就讓她在b區(qū)自由活動。”

    她閉上眼，空氣中泛起一陣無聲的波動。

    那種被頭狼盯上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寧瓷本能地感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