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第四小區(qū)a11幢401室業(yè)主。”

    大眼萌妹本人比采集儀上顯示的照片更靈動，寧瓷揮手放她通過。

    “謝謝。工作辛苦了，握個手。”大眼萌妹穿過閘機沖寧瓷伸出雙手。

    她的手看上去和寧瓷的一樣潔白完美。

    “不辛苦。”寧瓷伸出手，二人四手交握。

    下一瞬，可怕的巨力從虎口處傳來。寧瓷看到大眼妹的胳膊上隆起可怖的肌rou線條。

    “嘶?！笔滞筇幈蝗四罅艘幌拢瑐鱽碓幃惖乃致楦?，大眼妹不由松開手。

    “快回家吧?！睂幋傻哪樕弦廊皇菍I(yè)笑容。

    “真不賴嘛！”大眼妹的眼中爆發(fā)出崇拜的光，沖著排隊的人喊道：“這次的保安非常有水平！白舸選品值得信賴?！?/br>
    閘機口外響起熱烈的掌聲。

    就......有時候確實很難理解正常的人類。寧瓷想，她努力了，沒結果啊。

    “我會給你送錦旗的。”大眼妹走前說。

    排在第二位的是一位年長女性，還抱著一個孩子。

    寧瓷湊近給孩子先采血。

    孩子的臉緊緊貼在女性懷里，不哭不鬧，耳朵有些紅，像是害羞。

    寧瓷注意到女人抱著孩子的手非常用力，肌膚像是粘到一起。

    兩個人的膚色一模一樣，沒有色差。

    “啪！”她抄起架在保安亭外晾干的拖把。

    把柄從一側直直插入一大一小之間，有一種血rou撕裂的聲響。

    “啊啊啊啊啊啊——”業(yè)主們發(fā)出慘叫，飛快地分開，人與人之間保持著遠遠的距離。

    有傷口的更是跑到?jīng)]影。

    小孩像個腫瘤般掛在女人胸口，身上的衣服變成rou色，質地像是被燒過又愈合的傷口。

    寧瓷拔了拔拖把。

    “粘住了?！睂幋捎悬c不開心，“拖把只有一把，一個季度只能申請一次，是不可或缺的清潔工具。失去了拖把，第四小區(qū)就失去了整潔。”

    “這會讓我沒辦法評選‘優(yōu)秀保安’的?！睂幋杉哟罅Φ?。

    “呲啦?！蓖习训氖直兂闪寺菪隣?，萬幸的是拖把不會被感染，還能使用。

    寧瓷把拖把丟到安全區(qū)域，從左手手臂內側抽出了“為懷”。

    傍晚的黃昏，太陽帶著落幕般的橘紅，黑色無光的匕首在眾人眼中一閃而過，留下一道深色的殘影。

    女人的頭顱高高拋起，發(fā)絲散開，在空中飛舞。

    “砰?！?/br>
    頭顱落在地上，流出綠色的汁液。

    “哇哇哇?！迸说男乜谔幠[瘤化出一張巨大的臉，五官稚嫩像不滿周歲的孩子。

    孩子的臉上眼睛皺成一團，眼角流出細細的藤蔓，順著頭頂張牙舞爪。

    它張開大哭的嘴巴里，一條葉片般的舌頭扭動著。

    下一秒，這張臉也落到了地上。

    寧瓷從屁股兜里摸出一塊抹布，擦了擦“為懷”上粘著的液體。

    “我最討厭有東西哭?！彼f，“這會讓我有一些不好的回憶?！?/br>
    寧瓷看著失去兩個頭的身體在地上沒有目的地蠕動，轉身從保安亭里拿出個大家伙——

    一個鐵盒子。

    她把兩個頭先放進去，再把身體丟進去，蓋上蓋子。

    “第四基地第四小區(qū)第四保安亭，04042110619-1號變異盒子等待收取，匯報員寧瓷，完畢?！?/br>
    “下一個?！?/br>
    “......”

    人群安靜而有序，高效且安全地通過檢測，平安歸家。

    隊伍的末尾，是一位訪客。

    她通過了采集儀的檢測。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人類流浪者?！?/br>
    夫人進行培訓時有提到過訪客制度。寧瓷轉身從保安亭內取出通訊器，還有一本充滿歷史的厚紙夾。

    深藍色的塑料板上用金屬長尾夾鉗著一沓紙，最上面是一張登記了一半的表格。

    “訪問者姓名、身份編號，來訪目的，被訪問者姓名、居住地址，訪問日期，離開日期?！睂幋芍噶酥缚罩哪切?。

    女人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字，筆畫顛倒。

    李蓮花。

    來送藥。

    寧瓷在這頁表格的上幾排中看到過這個名字，來訪目的都是送藥，被訪問者都住在a區(qū)。

    “藥販子？”她問。

    李蓮花把塑料板遞回寧瓷手里，點了點頭。

    “手上拿著什么東西？”寧瓷問。

    是一個粉色的保溫杯，表面的印花模糊不清，殘留著一點點印記，密封性不錯，寧瓷沒聞到食物的味道。

    她也不認識這是個保溫杯。

    “一點保費?！崩钌徎ㄌ崞鸨乇?，臉上散發(fā)出神采，有種母性的圣潔光輝。

    “我去看301業(yè)主李藕節(jié)，我是她的jiejie。”李蓮花擰著蓋子，“她受傷了，找我買點藥。”

    “你們是姐妹，為什么不住在一起？”寧瓷有點疑惑，后面沒有其他人等著進小區(qū)，她有時間問得詳細點，對業(yè)主負責。

    “姐妹之間還需要金錢交易買賣嗎？”

    蓋子緩慢旋轉，空氣中逐漸多出一股rou香。

    “就是因為她不讓我住進小區(qū)，所以現(xiàn)在她還要花錢找我買藥?！崩钌徎☉崙嵉卣f，“不然這么點東西我就送給她了，哪還要錢呢?！?/br>
    寧瓷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粉色保溫杯吸引。

    這是一種從未聞過的復雜香味。

    煮到軟爛的五花rou泛著漂亮的油花，多種香料混合，使滋味更上層樓。

    “這是什么東西？”寧瓷舔了舔嘴唇。

    “紅燒rou燉鵪鶉蛋?！崩钌徎ò驯乇诺降厣?，“我走的時候再來收保溫杯，麻煩幫我洗干凈一點?！?/br>
    李蓮花朝著a區(qū)走遠了，寧瓷看著地上的保溫杯。

    吃，還是不吃。

    吃，違反培訓手冊，保安不能食用除營養(yǎng)液外的任何食物。

    不吃，違反人類道德，浪費食物在每個時代都是人類重罪，將被處以極刑。

    第5章 李藕節(jié)

    太陽徹底落山，小區(qū)里亮起路燈。

    寧瓷今天的工作結束，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

    作為保安，她應該具有較高的職業(yè)道德與自我約束。寧瓷說服了自己，配著紅燒rou的香氣解決掉今天晚上的營養(yǎng)液。

    粉色的保溫杯被拎在手里，寧瓷順著白天的記憶去a11幢301室找李蓮花。

    年代久遠的路燈亮著微弱堅強的光芒，昏暗的小區(qū)里游蕩的幼崽更多了，她們成群結隊地從寧瓷身邊穿過，細軟的發(fā)絲溫柔地拂過寧瓷手背。

    寧瓷轉過身看著幼崽們的背影，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一些場景細節(jié)浮上心頭。

    翻開的小區(qū)業(yè)主登記表里，女業(yè)主748人，男業(yè)主72人，近乎11:1的女男比例。

    業(yè)主入住時間參差不齊，最早入住時間在三年前，最晚入住時間則在211年6月18日，昨天。

    小區(qū)內的幼崽們總數(shù)量與業(yè)主差不多，750個女孩，50個男孩，都在五六歲左右，身高誤差在五厘米之內。

    “小區(qū)里的幼崽明顯經(jīng)過年齡與身高的選擇，由組織分配，并非家庭結合自然孕育?！睂幋傻谋０灿^察筆記本里多了一行字。

    小區(qū)里迎面開進來一輛大家伙，是地面車。

    這樣的車和寧瓷過去所熟知的車除了輪子外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

    車不需要馬或者驢子進行拉動，前輪轉動cao控方向，后輪自動旋轉驅動車輛前進。這輛車停在垃圾回收站前。

    “滴滴?！被厥照竞蟛坶T向兩邊分開，露出里面的槽口，和車廂后端的接口嵌合。垃圾槽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反轉，垃圾們落入車廂。

    有人趕過來，掄圓了胳膊將巨大的麻袋投入車廂。

    寧瓷用自己多年的刺客經(jīng)驗來判斷，麻袋里裝的是尸體。

    這樣的麻袋今晚有兩個。

    垃圾車收完垃圾駛向第一保安亭。

    第四小區(qū)一共四個保安亭，第一保安亭由兩名保安二十四小時輪班值守，除了供業(yè)主們出入的閘機外還有一道寬闊厚重的大門，只在夜晚時打開供持有通行證的特殊車輛進出。

    垃圾車暗紅的尾燈消失在寧jsg瓷視線之內，那股難聞的味道也逐漸淡去。

    寧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