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她帶球跑路了 第71節(jié)
◎從此,她是他的獨(dú)屬◎ 姜四娘眼神飄忽, “可是我也將你養(yǎng)大了啊,這么多年,我也沒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就算沒有生恩, 也有……養(yǎng)育之恩吧?!?/br> 在顧淮安迫人的目光中,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也不敢去看姜若,只嘀嘀咕咕道:“本來就是這樣,我也沒有說錯,難不成我養(yǎng)你還養(yǎng)出仇來? 要不是我的話, 你能進(jìn)安王府嗎?你能和安王世子在一起嗎?你還會有現(xiàn)在富足的生活嗎?真要是說起來的話, 也是你欠著我的,就應(yīng)該好好報答我?!?/br> 姜四娘說得理直氣壯, 將自己也說服了,覺得自己對姜若來說,有著天大的恩情。 也就是在這時候, 姜若才知道, 痛到極致的時候反而沒有什么感覺,連眼淚都會倒逼回去。 感覺熟悉的懷抱籠罩著自己,她轉(zhuǎn)頭望過去,就見到世子爺一臉憂色地看著她,低聲喚她的名字,“姜若……”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喪失了所有感知的能力,只覺得由心生出一種疲憊之感。她甚至有點(diǎn)兒坐不住,覺得凳子這么高的距離都讓自己心悸, 仿佛只有坐在地上才能找到一點(diǎn)踏實的感覺。 恍惚之間, 仿佛一下子回到那個潮濕悶熱的夜晚, 她在才進(jìn)安王府的時候生了一場病, 被格外允許回家住上一晚。娘親卻沒有注意到她紅得異常的臉頰,而是坐在床邊絮絮叨叨問她在安王府月錢多少,身上衣服有沒有備用的,家中窮困她得要懂事一點(diǎn)。 在那張狹窄的床上,她喉嚨干澀,看著母親正在絮絮叨叨的臉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黯淡晦澀的日子里,她有多少次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有多少次想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才會被拋下。她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去治療年少時候的傷口,去假裝自己成熟穩(wěn)重對一切都不在意。 而現(xiàn)在,多年前婦人的身影與面前的人影重合在一起,她突然就釋懷了。 “既然你沒什么事的話,就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慢慢直起身。 顧淮安走過來想要扶著她的手,她死死地攥著男人的衣袖,問道:“世子爺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 “嗯。”顧淮安垂下眼簾,沉默了一瞬,沒有否認(rèn)。 “你們都知道,只有我?!苯魧@個回答沒什么意外,甚至知道世子爺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才將這件事情拖到了她的生辰之后。可這種單獨(dú)被瞞著的滋味是在不好受,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對,只想著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姜四娘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心底忽然涌起一陣會永遠(yuǎn)失去這個女兒的恐慌來。 要是一開始她就好好對待姜若的話,是不是姜若依舊會將她當(dāng)成最敬重的母親一直孝敬。這個念頭剛出來,她就直接否認(rèn)了,這怎么可能是她的錯,要怪就怪姜若原本就是個白眼狼。 她頗為氣憤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難過?你不早就開始懷疑自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不然怎么和杜家二夫人走得那么近?你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有錢有地位,就開始嫌棄我這個將你養(yǎng)大的,現(xiàn)在又做出這么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給誰看?” 姜若恍然回過頭,含淚的眸子盯著姜四娘,不可置信道:“什么叫我的親生母親?” “你裝什么呢?”姜四娘撇撇嘴,“你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杜家的姑娘?” 她是杜家的姑娘?杜夫人僅僅育有二子,且二子都在自己身邊,只有杜二夫人生了一個女兒又不小心將女兒弄丟。 她是杜二夫人的女兒? 過往的記憶紛沓而至,她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那個溫柔看著自己的婦人,想起她一開始披著亂糟糟的頭發(fā)沖到自己面前叫她歲歲,想到她穿著一身素衣溫柔坐在旁邊看她刺繡,想到她臨分別時候那個擁抱…… 腦袋被這些記憶侵占,周遭的一切都失去聲音,她的神情都變得恍惚,開始出現(xiàn)幻聽。 耳邊似乎只剩下有人叫“歲歲”的聲音,溫柔的、祈求的、絕望的。 她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領(lǐng),覺得喘不上氣來,不得不抬起頭,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就是這樣,也聽不見一點(diǎn)喘息的聲音,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流下。 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是杜二夫人的女兒?明明之前很多次,她都堅定和杜家說自己不是啊。 在一片恍惚當(dāng)中,她陷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當(dāng)中,抬頭就看見男人焦急的面容。 男人的相貌是頂好的,清冷矜貴,如同天上的謫仙人一般不染凡塵。而此刻,他的眉心蹙起,額頭的中間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川”字,一貫淡漠的鳳眼里染著著急,嘴唇不停張合說話。 可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聽不到一點(diǎn)聲音,根本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淚珠就掛在白煞煞的臉頰邊,纖長的睫羽濕成一簇簇的,如同蘆葦圍繞在眼睛里周圍。而眼睛早就不復(fù)當(dāng)初的明亮,被紅色的血絲充斥著,不斷有淚水溢出,整個人就像是一尊破碎的瓷器的娃娃。 顧淮安只覺得有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到插進(jìn)心臟的位置,心口的位置驟疼。 他彎下身子,動作輕柔地扶著女子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將整個人都打橫抱起。女子的身量很輕,就算養(yǎng)得再精細(xì),她依舊不長rou,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沒有多少重量。之前在京城,陳大夫替她把過脈,說是自小吃喝上短缺,落了脾胃上的病根,要時刻注意著。 要知道安王府的待遇一向不差,最起碼養(yǎng)活自己是綽綽有余,那姜若這么多年來積攢的銀錢大多落在哪里了? 姜四娘不清楚嗎,她可要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她卻還覺得不夠,不將姜若的骨頭撬開吸出里面的骨髓她都覺得不夠。 凌厲的鳳眼微微瞇起,掃向后面瑟縮著的姜四娘,眉間陰沉。 有那么瞬間,他是起了殺心的。 就在這時候,軟軟的手就纏上自己的胳膊,他低下頭就聽見女子虛弱的聲音。 “世子爺?!?/br> “嗯?!彼麘?yīng)了聲,低下頭時下頜蹭了蹭女子的額頭。 “我要回去。”她目光里盛滿了祈求。 顧淮安眸里閃過心疼,還是應(yīng)道:“好,那我們就一起回去?!?/br> 姜若回去之后,整個人都極為乖順,幾乎到了讓她做什么都會乖乖照做的程度。顧淮安不放心,讓她在春榻上坐一會,自己則是去外面打了一盆清水進(jìn)來。 水是剛從井里取出來的,還透著涼意。顧淮安用井水將帕子浸濕,擰干了之后才走到女子的身邊,將冰冷的帕子直接貼了上去。 紅腫發(fā)熱的眼眶,接觸到冰冷的帕子時,姜若渾身打了個寒顫,往后面躲了躲。 顧淮安伸出手握住她后腦的位置,不允許她躲開,“先敷一會,不然明日就該難受了。” “我不想要。”姜若拒絕。 “為什么?”顧淮安明明知道原因,卻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和她閑聊著。 她的眼睛被遮住,精致的下頜輕輕抬起,臉上蒼白到?jīng)]有什么血色,反襯得唇瓣更加殷紅,如同開到極致的山茶花。只是她的唇很是干燥,唇紋深處都翹起了白邊,干澀又落敗。 唇上下張合時,甚至都會粘連在一起。 就在顧淮安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突然出聲了。 “因為這里,”細(xì)嫩的手指指了指心臟的位置,她的眼眶又是一熱。只是這次眼淚沒有掉落下來,而是沒入了冰涼的帕子里,悄無聲息的。 如同她的聲音般,“這里真的好疼?!?/br> “原來我真的是她的女兒,我一直不相信的?!?/br> “我還篤定同她說,我有自己的娘親,根本不可能是她?!?/br> “她認(rèn)為我是女兒時,真的很高興,和我說她為我準(zhǔn)備了每年的生辰禮,我一次都沒信過?!?/br> 可能是帕子都沒有擰干,很快,沿著帕子的邊緣滾落下來一滴水,順著臉頰就落在唇邊。原本干澀的唇被水浸潤,絲絲縷縷的疼痛就縈繞在唇邊。 她哽咽道:“大夫說她沒有多少日子了。” “我們還有時間,去找她好不好?”顧淮安道。 將暗未暗的室內(nèi),男人俯下下去,寬闊的肩背能將女子完全籠罩在自己的懷抱中,強(qiáng)大沉穩(wěn)卻在俯身時小心翼翼,如同縱橫草原的獨(dú)狼小心翼翼將自己看中的兔子叼回窩中。 從此,她是他的獨(dú)屬。 唇瓣相互觸碰,他輕輕舔舐她的傷口,放緩了語氣,“若若,我們要慶幸還不算遲,我們還有機(jī)會去見她?!?/br> “她會不會很難過?”姜若問,聲音異常沙啞。 “怎么會呢,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鳖櫥窗草p輕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很好,沒有人會不喜歡你。” “那你也會喜歡嗎?” 那是一個安靜無風(fēng)的初夏夜晚,空氣沒有那么那么燥熱,涼爽當(dāng)中還帶著一絲水汽,和溶溶月色相互纏綿,落了一地的靜謐。 她的眼前被干凈的帕子覆蓋住,看不到一絲光亮,觸覺和聽覺都會被無限放大。 落在耳邊的呼吸就變得無比灼熱,聲音浸潤在陳年老酒里一般醇厚。 “姜若,我現(xiàn)在說什么,或許日后你都會覺得這是對你的安慰或是同情,也許還會羨慕其他姑娘家永遠(yuǎn)能得到篤定的答案?!?/br> 她覺得自己的唇又被人親了的一口。 男人的聲音有種不同自身清冷性子的溫柔,“所以你要是想知道這個答案,這段時間過了,我再告訴你?!?/br> 作者有話說: 很感謝關(guān)心,我現(xiàn)在情緒很好,能自我調(diào)節(jié)。另外這本文回京城之后,就差不多要往回收線了,寫到我覺得最特別好的地方,我十分期待,最起碼這本文不會有爛尾,這點(diǎn)可以放心。 寫到現(xiàn)在,我大體是滿意我寫的,唯一感嘆就是自己能力不足,我相信我會進(jìn)步。前段時間更新一下子不穩(wěn)定,是因為斷更,另外做兼職賠錢,現(xiàn)在已經(jīng)調(diào)整過來了。 我會每天都會告訴自己,我很厲害,我很優(yōu)秀,瘋狂給自己洗腦。如果有低潮期的寶子們可以試一下,真的在心態(tài)上還是有點(diǎn)用處的。 第75章 075 ◎像是在抱怨,又根本不像◎ 姜若不止一次地慶幸世子爺就在自己身邊, 這倒不是說自己能從世子爺身上獲得多少實際意義上的好處。而是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始終有一個人就站在她的身邊,告訴她并不是一個人。 想到這里, 她眼眶一熱。 明明她知道哭是一件極為讓人厭煩的事兒,她卻完全沒有辦法控制, 似乎是想要將這么多年以來的委屈和難受都發(fā)泄出來。 顧淮安倒是沒有再繼續(xù)勸說,就順勢坐在她旁邊,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由她發(fā)泄自己的委屈。 兩個人都沒有再繼續(xù)說話, 沉寂的室內(nèi)只有女子抽噎的哭聲。氣氛卻沒有過分地壓抑, 尋常地都如同他們在一起時的每個平淡的夜晚,襯托剛剛那件足以影響人一生的事兒都無關(guān)輕重。 姜若哭累了之后, 又不得不面對起現(xiàn)實來,向顧淮安打聽關(guān)于杜家的事情。她兩只眼睛腫得和核桃沒有什么分別,嗓子發(fā)啞, 拖著哭腔, “我想知道大概什么樣子的?!?/br> “關(guān)于杜家,我知道不多。畢竟杜家一直在江南活動,同京城那邊沒什么交集?;屎笞龅媚切┦庐吘共还獠?,王家不可能大肆張揚(yáng),大多數(shù)知情者對此也是諱莫如深,沒人敢在背后議論。怕是除了當(dāng)事人,已經(jīng)沒有人能說得清當(dāng)初發(fā)生了什么?!?/br> 她之前其實聽世子爺提起過皇后和杜望津之間的事兒,那時以為同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 只覺得震驚, 哪怕話本子都不敢這樣編造?,F(xiàn)在回想起來, 心情更加沉悶。只是因為一段連開始都不曾有過的情愫, 杜家就遭遇這么多年的磨難。 她含著期待地問:“皇后讓……那個人進(jìn)宮,皇上真的不會在意嗎?” 在意的話,杜家也還有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這般一直遭受排擠。 顧淮安將手中煮好的雞蛋往桌上輕輕一磕,開始剝起來。如玉竹般的長指捏著破碎的蛋殼,一點(diǎn)點(diǎn)歸置在旁邊的將漆金描花托盤上,眉尾往下沉,語氣平淡地說出傳出去就要掀起驚天波瀾的宮廷往事來。 “皇后當(dāng)初進(jìn)宮,都不是皇上情愿的事。先皇平定江山,還未將位置坐穩(wěn)就已經(jīng)離世。因為駕崩得過于突然,先皇甚至還沒有指定繼位者,是皇上在世家同安王的扶持下,最先占據(jù)京城,花了兩三年時間才平定國內(nèi)戰(zhàn)亂。 當(dāng)時大周因為接連戰(zhàn)亂,民不聊生,處在百廢待興的階段。要是想國家長盛久安地發(fā)展下去,就需要大批文官治理御下。世家不僅占據(jù)大量的資源和銀錢,還跟隨了大批文人,這批文人隨之進(jìn)入朝廷,成為今日的不可撼動之勢。所以他們的野心也跟著大了起來,想推選自己認(rèn)可的皇子繼承大統(tǒng),王皇后便是他們選定的人?!?/br> “王皇后手段和心計都不比她的父親差,可以說是她這一輩中最出色的人。進(jìn)宮沒有多久,先皇后病逝,接連有三位皇嗣早逝。后來皇帝先后納了幾位家世顯赫的妃子,才將將養(yǎng)住了幾位皇子。” “皇上……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皇上也只能漸漸削減世家在朝中的影響力,再多也沒了?!鳖櫥窗材弥鴦兊猛暾碾u蛋,用薄如蟬翼的帕子包起來,捏著帕子的口,低頭輕柔地往女子的眼睛上按下去。 “杜望津當(dāng)初進(jìn)宮,也是允許的。這么多年他雖然一直跟在皇后的身邊,但是到底算不上……完全人,哪怕是寵信也讓人抓不到任何錯處,一國之母,總不能用這點(diǎn)上不了臺面的理由發(fā)作?;噬弦膊皇窍肴?,而是不得不忍著?!?/br> 甚至當(dāng)年,若不是六皇子年紀(jì)還太小,就算上位也要遭到各方鉗制,王皇后會直接對皇上下手。也正是因為當(dāng)初她的一念之差,反而給了皇上喘息的時間,將朝中重新梳理了一遍,三方陷入詭異的平衡當(dāng)中。三方彼此需要,又彼此忌憚,就等著合適的時機(jī)出手將對手一擊斃命。 可隨著六皇子的逐漸長成,這種平衡又漸漸被打破。尤其是近兩年,皇上的身體越發(fā)不好,召見太醫(yī)的次數(shù)越加頻繁,幾乎可以遇見即將到來的又一輪的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