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蛛 第19節(jié)
高山寒笑道:“她是我的驕傲。” “離婚……是因為你的腿嗎?”解憶問。 他沒有明確回答。 “差不多?!备呱胶w上了扶手箱的蓋子,“走吧,你不是還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嗎?” 解憶裝作沒有看出他有意轉(zhuǎn)移話題,和他一同走出了圖書室。 沿著走廊往前走,他們路過了電梯走廊。原野和唐柏若正在搬運堵塞通路的建筑廢料。 唐柏若看見解憶和高山寒在一起,毫不吃驚。 四人打了聲招呼,解憶和高山寒繼續(xù)往前。 “雖然我們有九個人,但我沒法幫忙,其他人又敷衍了事,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把走廊清理出來?!彪x開電梯走廊后,高山寒忽然說,“你覺得這么做有意義么?” 解憶不知道答案。 此時此刻,他們就連走廊另一端的電梯是否可以正常運行都不知道。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會想方設(shè)法抓住。 這是人的本能。 “……總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彼f。 高山寒啞然失笑:“……也是?!?/br> 兩人一路巡邏過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周然憑空消失了,但水中維納斯既沒有多出來的路,也沒有多出來的人。 種種線索都指向兇手在九個人之間。 解憶的思考忽然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打斷,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是高山遙的聲音,從前方娛樂室傳出。 “……你想好了,真不說?” 娛樂室大門緊閉,門后傳來高山遙低沉的恐嚇聲。 解憶和高山寒對視了一眼,后者配合地保持沉默,解憶小心翼翼握上門把,將門扉輕輕推開一條縫隙。 透過這條縫隙,她看見一片狼藉的娛樂室內(nèi),臺球落了一地,高山遙正用臺球桿,遙遙指著被逼至角落的馮小米。 “高哥,你要我說什么啊?真的不是我干的——”馮小米苦著一張臉,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不是你還有誰?這些年,你從我身上撈了多少,你心里都有數(shù)嗎?”高山遙手中的臺球桿挑起馮小米t恤下的金項鏈,“月薪兩千的社畜,戴著金項鏈,穿著限量球鞋,日子過得不錯???” “高哥,高哥——”馮小米賠著笑,“你不是知道我還有兼職么?我在網(wǎng)上寫帖子,接點小廣告,也能賺點小錢。” 見高山遙不信,馮小米舉起右手賭咒發(fā)誓:“我馮小米今兒對天發(fā)誓,我要是對高哥做過什么壞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山遙臉上表情半信半疑。 “你還是認了吧?!币恢毙涫峙杂^的陳皮從臺球桌邊站直了身體,“如果不是你,你哪兒有錢一直玩那東西……” 高山遙的臺球桿不客氣地戳向馮小米的肚子,后者看起來疼極了,哎喲一聲,捂著肚子四處躲避。 “你他媽沒從老子這里拿錢,玩得起那些東西嗎?!”高山遙怒聲道。 “高哥,真不是我!” 馮小米在臺球桿下慘叫著。 解憶再也看不下去,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們在做什么?” 高山遙回過頭來,放下了手中的臺球桿,皮笑rou不笑地看著解憶。 “我們?我們在打臺球,你也要加入嗎?” “你們打的是臺球嗎?” “怎么不是?你不信,你問問——”高山遙說。 馮小米勉強笑了起來:“對,我們在打臺球?!?/br> 高山遙抱著臺球桿,臉上表情不說嘲諷,至少也是高高在上。 “我發(fā)現(xiàn)了,從硬要跟著唐柏若來參加同學會起,到現(xiàn)在閑著多管閑事。你真的生怕自己活得久了一點。”高山遙諷刺道。 高山寒從解憶身后出現(xiàn)。 “小遙,別這么說話?!?/br> “我沒和你說話!”高山遙瞬間變了臉色,冷冷道。 “行了,你們別在這里多管閑事。我們?nèi)齻€打臺球打得好好的,都讓你們給打攪了——”馮小米說。 他剛剛還被臺球桿四處戳過,但現(xiàn)在好像就已經(jīng)忘記了一樣。 聽到馮小米的話,高山遙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更加明顯。 “怎么樣,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打臺球嗎?”他故意問道。 “不必了?!?/br> 解憶轉(zhuǎn)身就走,高山寒跟上了她的腳步。 娛樂室的聲音在身后漸漸遠去了。 “我能理解?!备呱胶谒砗笳f,“不是每一個人都具有你那樣的勇氣?!?/br> 解憶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知道?!?/br> “小遙從前不是這樣的,他原本是名列前茅的好孩子?!备呱胶吐曊f,“高一那年,一次獻血,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的血型有問題。他帶我們兩個去做了親子鑒定,我是他的孩子,弟弟卻不是。他和母親大吵了一架……母親承認,弟弟是她和保鏢生的孩子?!?/br> “我的父母也是政治聯(lián)姻,為了商業(yè)利益,我的父親只能粉飾太平。他不愿意看見小遙,將他轉(zhuǎn)去了遙遠偏僻的三川縣讀書。小遙記恨所有人……包括我。”高山寒神色復(fù)雜,“他用自暴自棄來報復(fù)我們。” “你恨他嗎?”解憶問。 “我只對他感到抱歉?!备呱胶α耍氨钢挥形乙蝗颂用摿嗣\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br> 空氣里彌漫著壓抑的氣氛,兩人都不再說話。 兩人巡邏完一整圈水中維納斯,重新回到電梯走廊。 唐柏若和原野的工作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正好唐柏若和高山寒結(jié)伴回套房區(qū),解憶和原野則返回休閑廳。 在看見受害者反而為加害者辯解維護的那一刻,解憶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內(nèi)心復(fù)雜,既為馮小米叫屈,又對他感到深深的鄙視。 “你的肩膀上怎么有灰?”原野忽然停下腳步,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解憶回過神來,說:“可能是剛剛在圖書室弄上的。” 她把幫高山寒捉蜘蛛的事情說了一遍。 “養(yǎng)寵物蛇……真是獨特的興趣。”原野說。 “高山寒和高山遙以前的感情很好?!苯鈶浾f,“根據(jù)高山寒的說法,兄弟鬩墻是因為高山遙嫉妒身份正統(tǒng)的高山寒。” “不是沒有可能?!痹罢f,“但高山寒,也絕不普通。” 解憶贊成他的看法。 nongnong的迷霧籠罩著深處水面之下的水中維納斯。 每一個人都拼命藏起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連朝夕相處的母親也變得陌生。 這一晚,解憶睡得并不安穩(wěn)。 她幾次墜落夢魘,夢見唐柏若在半空中懸吊搖晃的身影。 忽然間,她猛然驚醒,從沙發(fā)上坐起。 休閑廳里鴉雀無聲,原野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睡著了。一天之前,這間屋子里還有一個人,但他此刻已經(jīng)生死不知。 忽然,解憶頭頂?shù)臒糸W了兩下。 她抬起頭的瞬間,休閑廳陷入一片黑暗。 詭異的寂靜籠罩著漆黑的房間,解憶所有的感官感受都被放到最大,就連胸腔里的心跳在這一刻也變得喧囂。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僵直著身體動彈不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有白光在玻璃墻上匯聚起來。 那不是光。 是一張白色的面具。 形同名畫《吶喊》一樣的白色哭臉,從無邊的黑暗中浮現(xiàn)出來。 隧道一般深不可測的雙眼,從吶喊面具背后無情地看著她。 這是噩夢嗎? 母親的樣貌和沉穩(wěn)的話語成為解憶此刻全部的勇氣。 她克服本能的恐懼,從牙關(guān)里喊出了聲音: “原野!” 他的名字像召喚光明的咒語,幾乎同時,頂燈再次亮了起來。 “怎么了?”原野猛地坐了起來。 對未知的恐懼如潮水般退去,解憶還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玻璃墻外還是一片黑暗,似乎能聽到海水的涌動。 是幻覺,還是現(xiàn)實? 她難以分辨。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