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蒂滿意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是！稿子在這里，請您好好背！”

    方彧：“……”

    怎么感覺自己被將了一軍。

    **

    午后。

    方彧吃多了午飯，有些昏昏沉沉。

    之所以選擇這種使人發(fā)困的時間段開會，主要是因為她擔(dān)心第一個開會，恐怕很容易被拉出來和海拉·杜邦日經(jīng)式關(guān)公戰(zhàn)秦瓊——所以試圖把時間往后拖。

    沒想到另外兩個居心也同樣叵測，紛紛后延了時間，誰也不愿意當(dāng)出頭鳥。

    到頭來，這一拖就拖到了下午。

    方彧坐在后臺。前面的大廳里，官兵們正在次第入場。

    她無事可做，低著頭刷衛(wèi)澄和陳蕤的講話視頻。

    衛(wèi)澄的講話非常之短，但主要的意思都涵蓋到了——

    可惜，評論區(qū)里的人似乎都不大在乎她說了什么，焦點集中在“美貌，但是經(jīng)過基因改造的”“做過肯雅塔副官”“會不會和某某有一腿”“火箭式提拔”之上。

    陳蕤則洋洋灑灑，從機甲實cao講到了宇宙之壁——

    這是一種很聰明的開新聞發(fā)布會的方式，你很難說她講了什么，但看著那時長，你又不好意思說她什么也沒講。

    但是同樣沒有人關(guān)注她說了什么——評論區(qū)的關(guān)鍵詞變成了“美貌”“她爹”和“一個足球隊的前男友”。

    方彧關(guān)掉網(wǎng)頁：“……草?！?/br>
    這腥風(fēng)血雨，讓她想起當(dāng)初還是鮮嫩的當(dāng)紅炸子雞時，總有人說她“笑起來嘴歪”“牙齒不整齊”“像吸血鬼”“黑頭發(fā)是天生的嗎”的時候。

    不過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是新鮮炸子雞，公眾早就熟悉了她，也厭倦了她，她應(yīng)該不會再經(jīng)歷這些了。

    這時，帕蒂向她走來：“閣下，差不多到時候了?！?/br>
    方彧木然起立，走向講臺。

    在閃光燈耀眼的白光下，她覺得自己像一只烤鴨。

    她不得不向眾人敬禮，她不得不背出演講稿，她不得不做很多事，但是——

    放下手的時候，她脫口而出：

    “各位，我記得藍母星時代，托克維爾曾說過——一個蹩腳演說家能給公眾帶來的最大福祉，就是閉嘴。”

    “……我的奧托大帝啊?！?/br>
    帕蒂哀嘆一聲，用手捂住臉。

    洛林咯咯怪笑起來，用胳膊肘捅弗里曼。

    弗里曼像在數(shù)學(xué)課上看到老師發(fā)脾氣的初中生，興高采烈：

    “少將她又來了！又來了！嘿——我可太喜歡看少將罵人了！”

    帕蒂怒道：“明明是少將又要惹麻煩了——你到底是哪邊的？”

    ……

    臺上，方彧表情嚴肅：“我不是一個好的演講者，所以我也情愿少說兩句?！?/br>
    “我對所有人只提出一點期望，是期望，不是要求——”

    “我期望你們都活著?！?/br>
    “若一個人活下來，那證明不了什么；但若你們都活著，那就證明我們將獲得勝利?！?/br>
    “因為存留著更多有生力量的一方，才會是戰(zhàn)爭最終的勝利者——所以，祝各位長命百歲。”

    臺下一片死寂。片刻后，不知是誰帶頭鼓起掌，忽然又掌聲雷動了。

    方彧神情依舊平和，往好處說，是“平和”——其實，也可以說是冷漠。

    她好像既不在乎剛剛的死寂，也不在乎此刻的掌聲如雷——而這種不在乎，又像是最冷漠的輕蔑。

    她板著臉，自顧自說下去：

    “此外，我想對一些在看直播的觀眾說一句：陳蕤和衛(wèi)澄將軍長什么樣子，私生活和家庭關(guān)系如何，和你們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你們自己照照鏡子吧。”

    方彧敬了一禮，轉(zhuǎn)身、下臺。

    掌聲逐漸停息下來，臺下又一片死寂了：“……”

    只有洛林那一排的軍官笑得分外響亮。

    弗里曼：“哈哈哈哈，少將也是的，怎么還是那么愛和鍵盤俠吵架??！”

    洛林感嘆：“唉，比當(dāng)年還是收斂委婉了許多??！到底是世俗所迫……”

    帕蒂驚魂未定：“還好還好，這樣說應(yīng)該不會有引導(dǎo)網(wǎng)暴的嫌疑吧？”

    忽然，帕蒂發(fā)現(xiàn)，方彧隔著許多人向他們望來。

    將軍眉目間有一種生來的如冬天的凜冽，但看到她時，捉弄般溫和彎了彎眼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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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嗜血藍鯨（1）

    ◎您受過的教育實在太多了◎

    自從到達桑谷星后, 軍事會議好像就沒開完過。

    裴行野表現(xiàn)出了異于常人的精力和耐心。敵我力量懸殊，而安達的指令是“勝利”。

    他對眾人說：“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我們沒有犯錯誤的權(quán)利?！?/br>
    于是，在他的帶領(lǐng)下, 軍部會議室的圓桌前, 眾將官一起共度了許多個今生都不愿意再回顧的不眠夜。

    出于保密需求, 裴行野嚴令禁止任何人帶光腦設(shè)備進會議室——克里斯托弗更尤在禁止之首。

    這就意味著，一旦走進會議室的大門, 將官們就完全處于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只有一部老式通訊器能與外界溝通。

    因此，每晚十二點的等待通訊環(huán)節(jié)，就成了將官們唯一的日常娛樂活動。

    十有八九，是盧軟軟突然一個通訊打進來，放聲嚎啕：

    “爸爸你什么時候回家！嗚嗚嗚爸爸不要軟軟了嗎？那軟軟也不要爸爸了！”

    “哎呦，寶貝, 爸爸怎么會不要寶貝呢……”

    盧守蹊手忙腳亂地離席安慰幼女, 余人則很不地道地哈哈大笑。

    但也時不時的, 打進通訊的會是一個經(jīng)常變換的女聲——

    “裴, 我很想你嘛……”

    裴行野則面不改色地當(dāng)眾接通，好聲好氣地責(zé)備對方不該打到這里來，然后溫柔似水地和對方分手。

    如果偶爾遇到性格暴躁的，裴提督或許還會收獲這樣的分手感言：

    “這才幾天？你也太快了，你生孩子肯定不長□□！”

    眾人則會笑得更放肆、更不擔(dān)心損耗功德一點。

    到后來, 陳蕤干脆趁短暫的通訊時間, 組織了地下□□行業(yè)。

    “今天是盧提督還是裴提督, 開獎！”

    生意居然很火爆, 德拉薩爾和歐拉多次因下注糾紛而約了線上星艦亂斗, 大搞賽博斗毆。

    佐藤痛心疾首，認為這嚴重損害了提督們之間的友愛精神：

    “陳準(zhǔn)將，你能不能自重一點？！”

    “你到底押誰？肯定不是裴行野，哦，那就盧提督是吧？”

    “……”

    就在這樣的混亂之下，他們對每一個敵將做心理分析、收集每一支艦隊的情報、將星圖細化到每一條航道。

    資料被眾人傳閱了無數(shù)遍，星圖被翻來覆去看了無數(shù)回，預(yù)測性的模擬戰(zhàn)上機了無數(shù)次。

    一開始只有裴行野能記得的星艦型號、將領(lǐng)和星圖，漸漸地每個人都能脫口而出。

    本來并不熟悉彼此路數(shù)的將領(lǐng)們，在一次次模擬戰(zhàn)后，逐漸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彼此，配合越來越默契嫻熟。

    所有人都知道，最終的日子快要到了。

    以裴行野和安達的性格，這樣緊張準(zhǔn)備，顯然不是為了守著僅存的三個大區(qū)，以待來日的。

    終于一個晚上，裴行野罕見地提早結(jié)束了會議——

    裴芃芃從簾幕內(nèi)繞出，捧著一個托盤，玻璃酒杯中蕩漾著金色酒液。

    她親手將酒杯遞給每個人，神情溫和，語氣卻凜然肅殺，猶如一把刀：

    “祝您戰(zhàn)無不勝。”

    眾人幾乎都默認裴芃芃是安達的情人，或者未婚妻，不覺受寵若驚，轉(zhuǎn)眼看向裴提督。

    裴行野笑看著他們：“各位，我們要進攻?！?/br>
    ……

    進攻的詳細方案揭曉。

    全面反攻的計劃被命名為“殷雷”，幾乎全部軍團齊出，分三路出擊北海、玫瑰和歐申納斯大區(qū)。

    方案很有裴行野的個人風(fēng)格，戰(zhàn)略上飄忽到不著邊際，戰(zhàn)術(shù)上卻重視細節(jié)、穩(wěn)扎穩(wěn)打，莫名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以至于好像這么打下去，他那灑脫飄逸的戰(zhàn)略目標(biāo)，也不是實現(xiàn)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