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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青梅難哄在線閱讀 - 第161章

第161章

    畢竟書生難惹權(quán)貴,有些人單純看熱鬧,有些人則敢怒不敢言。

    對詩環(huán)節(jié),作為眾推的擂主,首當(dāng)其沖者,裴筠庭氣定神閑,見招拆招,仿佛根本沒將好事之人放在眼中。

    例如此時,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之女蘇芷對出上句:“大雪封山鑄銀屋?!?/br>
    沒過一口茶的工夫,她便接上了下句:“小爐炭火紅珊瑚?!?/br>
    再有一句:“云盡月如練。”

    她亦對答如流:“水涼風(fēng)似秋?!?/br>
    循環(huán)往復(fù),除偶有頓誤外,堪稱能言善辯,出口成章,從始至終收放自如。不少旁觀者被她的才學(xué)氣度所折服,態(tài)度稍有轉(zhuǎn)變。

    挑事者挑不出大的錯處,也逐漸失了興趣,不再只抓著她一人擠兌。

    裴筠庭暗自苦笑,堂堂一介武將之女,竟淪落到靠真才實學(xué)取勝的地步,實在滑稽。

    正想著,對面卻突然有一位少年站出來,直指她腦門,戲謔道:“裴二小姐文采如此出類拔萃,想必武功差不到何處吧?不如你我切磋一番,好讓大伙開開眼界?!?/br>
    身后幾人附和道:“對啊,光作詩有什么樂趣,看會子別的也不錯?!?/br>
    認(rèn)出那是京師殿帥之子高添揚后,她正思忖是否接受,余光忽然瞥見有一行人朝自己走來,側(cè)首一看,驟然失笑。

    原來是溫璟煦和周思年來給她撐腰了。

    他們一人在養(yǎng)心殿議事,一人是從小廝口中得知事情來龍去脈的,但最終都相遇在門外,于是并肩入席。

    兩人一出現(xiàn),裴筠庭如履薄冰的局勢瞬間翻轉(zhuǎn)。

    溫璟煦自不必說,他一言不發(fā),眼神猶如豢養(yǎng)深山的野狼,光是站在她身旁便足以令人感到害怕。

    周思年身為大理寺少卿,父親位同右相,沒有哪個膽大的敢招惹他。而他俯身對上裴筠庭訊問的眼神,微微一笑。

    過去幾年,都是那兩個人照顧他。自謹(jǐn)小慎微相識起,從未嫌棄他的體弱多病,從未對他的喋喋不休露出半分不耐,更不會讓他感到落單。

    場面頓時變得有些尷尬,裴筠庭于眾目睽睽下起身,盞中斟滿茶水,抬手遙對一席人。

    “近來京中流言,我亦有所耳聞。父兄征戰(zhàn)在外,阿姐身懷六甲,唯有我可替他們傾訴苦楚。”她挺胸抬頭,掃視眾人,不怒自威,“鎮(zhèn)安侯府祖上三代皆為武將,皆身為大齊子民。而我等武將世家,自幼學(xué)的,是沙場征戰(zhàn),滿耳聽的是精忠報國,多少祖先以身殉國,我父兄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人在做,天在看!今日誣我侯府者,妄圖替天行道者,往后都瞧好了!”

    “還望諸位看官多讀書,習(xí)得禮貌待人,悟出明辨是非,再來評判對錯?!?/br>
    ……

    嘉瑞三十九年三月,正逢仲春與暮春之交,萬物吐故納新,四處呈現(xiàn)一派春和景明之象。

    惠風(fēng)和暢,春光明媚,一樣據(jù)稱是燕懷瑾貼身物什的東西自坤寧宮送到裴筠庭手上,婧姑姑說,那曾是他囑托過,若不幸戰(zhàn)死沙場,定要交予裴筠庭的東西。

    將此物拿在手后,她沉默良久。

    打從得知噩耗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安慰裴筠庭,生怕她哪天想不開,一并隨燕懷瑾去了。銀兒軼兒整日都緊張著她,倍感壓力。

    然而每當(dāng)有人謹(jǐn)慎問及此事時,她卻說——

    “不會是他,他不會死?!迸狍尥ズV定地重復(fù)道,“他是燕懷瑾,必不會如此輕易地離開?!?/br>
    都以為是她悲傷過度,自欺欺人,實際唯有她自己知曉內(nèi)情。

    她只是在等,等承乾殿的桃花初綻,等他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陌上花開,故人盡可緩緩歸矣。

    第一百一十四章 桃枝

    日子轉(zhuǎn)眼便至清明時節(jié)。

    子夜窗外雷聲滾滾,暴雨如注,鳥獸皆被狂風(fēng)驟雨驚散。裴筠庭獨自披上外衣,本想推窗遠眺,卻意外在海棠樹下瞥見一個模糊的玄色身影。

    等她定睛想要看清時,樹下僅剩樹影在風(fēng)中孤獨的搖搖欲墜。

    翌日天氣終于放晴,院外胭脂色的海棠花被狂風(fēng)暴雨打落在地,零零碎碎,遠遠瞧去,教人暗嘆可惜。

    弄妝梳洗,眉妝漫染,裴筠庭本想去同裴瑤笙一塊用膳,臨走前忽然瞥見桌上擺著的東西,立即頓住腳步。

    那是截被人完好砍下的桃枝。

    院落處,軼兒的聲音傳入耳中:“小姐,府里來了位客人,說是三殿——”

    話音未落,裴筠庭便提起裙擺,快步流星地飛奔出門。

    遠遠瞧見溫璟煦對面坐著的背影,她心臟倏然惴惴不安地跳動著,卻說不清是出于內(nèi)心的忐忑焦急,還是因方才的疾步奔走。

    她走得太快,銀兒與軼兒跟得艱難:“小姐,奴婢話還沒說完呢……”

    屋內(nèi)二人一同聞聲回首,裴筠庭呼吸一窒,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臉上戴著塊銀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視線于半空兩兩相撞的瞬間,她便得出結(jié)論。

    不是他。

    面具未遮住的半面完全對不上,聲音亦非他本人。

    待她走近,男子便起身行,主仆之禮:“屬下見過二小姐。不知小姐可有收到桃枝,主子曾在信中特意囑咐過,歸途中必定要折一支送到您手上?!?/br>
    “嗯?!背鲇诙Y節(jié),她試圖抬眼與之對視,不出半刻又因無法掩蓋內(nèi)心鋪天蓋地的失落而垂下眼睫,“他和我提起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