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你祖母送來的?！绷殖欀噶四?、墨棋手上，又指了墨書、墨畫，“這些是阿娘給你挑的，試試?！?/br>
    “為什么?。俊瘪槅滩欢煤玫奶羰裁匆律咽罪?，她為外祖父服小功，衣裳素凈，腰間一直掛著一條熟麻布。

    “皇后娘娘召你進宮?！绷殖櫟馈?/br>
    “??？”駱喬驚呆，難道她那些離譜的傳言連宮里的皇后娘娘都聽說了，所以想看看她這個一拳爆一頭的神童？

    林楚鴻拍了拍女兒：“明日祖母同你一道去?！?/br>
    因為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召見，含章殿派了個小內(nèi)侍來成國公府傳皇后口諭，并不用擺香案接旨。

    “祖母？”駱喬詫異，“阿娘你呢？”

    林楚鴻說：“阿娘只是六品官眷，無誥封，無詔不得入宮?！?/br>
    駱喬哦了聲，不開心地嘟囔：“我明天真不是去給皇后娘娘表演雜耍的？”

    林楚鴻捏捏她嘟得老高的嘴巴：“盡胡說，嘴都可以掛油壺了?！?/br>
    被母親捏成鴨子嘴，駱喬嘟得更高：“明天真要表演雜耍的話，節(jié)目我自己選?！?/br>
    林楚鴻失笑：“聽說皇后娘娘慈和溫良，應(yīng)該不會叫你表演……嗯，雜耍?！?/br>
    “那就好。”駱喬隨手拎出一件素白緙絲襦裙，明天就穿這個。

    “娘子，公府幾位姑娘來找咱們姑娘說話?！币幻蛬D在外頭通報。

    “幾位？”駱喬問。

    仆婦道：“大姑娘到八姑娘都來了?！?/br>
    駱喬皺起秀氣的小眉頭，一臉深沉：“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林楚鴻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小年紀(jì)皺什么眉，皺成諶夫子那樣兒的好看嗎？善不善的，先去瞧了再說?！?/br>
    駱喬點頭：“那好吧，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br>
    母女二人到了正屋，從大到小七個姑娘給林楚鴻行禮，林楚鴻受了她們的禮，意思意思說了幾句話，便借口有事先離開，將地方讓給她們姐妹說話。

    長輩一走，幾個端著的姑娘頓時松懈下來，駱鳴珺靠著椅子吃果子，挑剔的目光把駱喬從上掃到下。

    駱喬才不慣著她，直接就嚇唬人：“你還敢來找我，膽子很大，沒聽外面說我一拳一個人頭？！”

    駱鳴珺一僵，嘴里的甜果子都不會吞了，嗆得直咳嗽。

    駱鳴珮立刻遞了水給jiejie，對駱喬解釋道：“七meimei，母親說你明日要進宮覲見皇后娘娘，你是第一次進宮，母親叫我們來給你說說宮里的規(guī)矩?！?/br>
    駱鳴珺順過氣兒來，哼了一聲：“你別好心當(dāng)做驢肝肺，明日在宮里，你丟人就是丟成國公府的人，你要是說錯話惹怒貴人，我們成國公府都得跟著遭殃?！?/br>
    駱喬看向駱鳴雁，后者點了點頭，道：“我娘叫我來給你說說宮里頭的情形，免得你兩眼一抹黑?！?/br>
    “那多謝大伯母了。”駱喬抱拳。

    駱鳴雁笑笑，其實把準(zhǔn)了駱喬的性子，她這人極好相處的，性格直爽沒太多拐彎抹角，可能是她力氣出乎尋常的大，就總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就怕一言不合被暴打。

    “喂，你就謝大伯母，我娘呢？”駱鳴珺炸了，像一只要決斗的斗雞。

    駱喬：“那你問你自己啊?！?/br>
    駱鳴珮拉了拉駱鳴珺，道：“jiejie，我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吵架的?！?/br>
    駱鳴珺：“哼！”

    駱喬也：“哼！”

    好像誰不會“哼”一樣。

    “好啦，別吵架，該說正事兒了?！瘪橒Q雁長姐風(fēng)范盡顯。

    駱鳴雁跟駱喬說了宮里如今的情形，怕駱喬記不住，還叫人拿了紙筆過來，給她寫出來。

    “后宮之中最尊貴的當(dāng)然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出身河?xùn)|柳氏，育有太子和大公主?！瘪橒Q雁頓了一下，強調(diào)：“大公主飛揚跋扈，你遇上了千萬有多遠躲多遠?！?/br>
    駱喬好奇：“有多飛揚跋扈？”

    駱鳴雁想都不想：“比晉王府六郎更飛揚跋扈?！?/br>
    駱喬：“……好的，我一定躲得遠遠的。”

    駱鳴珺想說話，想了想，還是算了。

    駱鳴雁接著說：“宮中除了皇后娘娘尊貴，還有張貴妃協(xié)理六宮，陛下愛寵甚深，提拔了張貴妃兩個兄弟任要職，張貴妃與皇后娘娘分庭抗禮，育有三皇子、三公主和六公主。三皇子你遇見了也最好躲遠點兒，他曾經(jīng)因為好奇，把二皇子從樓下推下去，摔壞了二皇子的腿?！?/br>
    駱喬：“那三皇子有沒有……”

    駱鳴雁：“張貴妃圣寵不衰，陛下只不痛不癢責(zé)罵了幾句。”

    駱喬：“……”

    “二皇子的生母是姚婕妤。”駱鳴雁收起黯然的神情，繼續(xù)道。

    “姚？”

    “是吶，”駱鳴珺強勢插入，“是大jiejie的從姨母。二皇子腿壞了后，陛下也逐漸厭棄姚婕妤母子?！?/br>
    駱鳴雁道：“你進宮，家里已經(jīng)遞牌子進去，姚婕妤會照看你一二的?！?/br>
    “還有李昭儀生的四皇子，你最好也別惹。”駱鳴珺嚇唬道：“他是三皇子的跟班，一言一行都與三皇子學(xué)，惹了他可沒有好果子吃，家里可救不了你?！?/br>
    駱喬撐著臉，木愣愣說：“怎么聽你們說，這建康宮跟個龍?zhí)痘ue似的?！?/br>
    駱鳴雁淡淡道：“可不就是龍?zhí)痘ue么?！?/br>
    駱鳴珮也說：“如果以晉王府六郎做對比，大公主是一個半，四皇子是兩個，三皇子是五個?！?/br>
    駱喬立刻抱住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那我進了宮，不會尸骨無存吧？”

    “你是進宮覲見皇后娘娘，又不是覲見皇子公主，怕什么啊，膽小鬼?！瘪橒Q珺嘲笑她，“再說了，你規(guī)規(guī)矩矩不惹事，誰吃飽了撐的去為難你?！?/br>
    駱鳴珮寬慰駱喬：“大哥之前做過三皇子的伴讀，你看大哥不也好好的。”

    駱喬的關(guān)注點跑偏，好奇地問：“那你大哥怎么一把年紀(jì)了還沒選官？是書讀得不好？”

    駱鳴珮：“……”

    駱鳴珺炸了，跳起來：“駱、喬?！?/br>
    駱喬眨眼：“在呢?！?/br>
    “你這頭蠢牛！”駱鳴珺罵了一句，氣呼呼跑走。

    第19章

    寅時正，駱喬起床，洗漱，穿戴整齊，跟著母親去如意院。

    昨日如意院的仆婦過來交待過，要駱喬一早過去，夫人有話要交待。

    駱喬練早課都沒有起這么早過，迷迷瞪瞪到了如意院，仆婦說夫人還沒起身，叫她們等著。

    等了半個多時辰，天色漸漸淺淡，清淡的藍，如意院才有了大的動靜。

    駱喬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靠在母親身上努力讓自己不睡著，小聲說：“祖母為什么要我們這么早過來，她又沒起床?！?/br>
    林楚鴻輕輕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說道：“先靠著阿娘瞇一會兒，等你祖母來了，阿娘叫你?！?/br>
    “要不我做一節(jié)早課吧?！瘪槅掏话l(fā)奇想，“動一動就不困啦。阿娘，我跟大舅家鏢師學(xué)的拳法練熟啦，我打給你看?！?/br>
    她說著就跳起來，穿著襦裙也不妨礙她動作，馬步穩(wěn)穩(wěn)一扎，雙手握拳，右拳伴隨著一聲“嘿”重重地側(cè)打出去，破風(fēng)之聲驟響。

    胡元玉一進來，迎面看到的就是駱喬一拳打出，把她嚇了一跳。

    “這是做什么？！”她定了定心神，呵斥道：“手舞足蹈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br>
    林楚鴻起身福了福，解釋道：“今日起得早些，喬娘正是覺多的年紀(jì)，兒媳看她犯困，就要她活動活動一下，以免睡著了失禮?！?/br>
    胡元玉在主位坐下，“不過比平日早一些罷了，也是因為今日要進宮覲見，就沒了規(guī)矩，豈可行！”

    “母親教訓(xùn)得是?！绷殖欇p聲道：“喬娘平日卯時正起床練早課，今日有要事，寅時正起床竟是起不來，委實不應(yīng)該。兒媳過后會好好教她的。”

    “……”胡元玉被懟得胸悶。

    她用這個辦法磋磨幾個兒媳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次也是要煞煞四房的銳氣，免得四房翅膀硬了，膽敢不敬不孝。

    可沒想到林氏是真翅膀硬了，竟然綿里藏針，拿話堵她。

    “喲，你們來得這么早?！币Μ撔τ刈哌M來，“不是要辰時正才進宮么？”

    “大伯母早。祖母說，今日要我早些過來，她有話要囑咐我，免得我進宮沖撞了貴人?！瘪槅陶f道。

    姚瑩故作詫異地說：“昨日不是叫你大jiejie去跟你說了進宮的規(guī)矩么?！?/br>
    駱喬點頭，從袖籠里拿出一沓紙來，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規(guī)矩各種忌諱。

    姚瑩對林楚鴻笑道：“小七實在冰雪聰明?！?/br>
    林楚鴻道：“大嫂可別夸她，那都是大姑娘寫給她的?！?/br>
    “……”胡元玉還未用早膳就已經(jīng)飽了，氣的。

    一個兩個都翅膀硬了是吧，這府里還輪不到她們做主！

    等胡悅和姜云夢先后來了，一直熱聊的姚瑩林楚鴻才停了下來，天色已經(jīng)完全亮了，要準(zhǔn)備進宮，胡元玉沒時間也沒心情再樹立她當(dāng)家主母的威嚴(yán)，隨便囑咐了駱喬幾句，就往閽室上馬車。

    胡元玉是第一品的國公夫人，有品秩白銅飾朱里通幰馬車，她上了車后，駱喬登上后頭的青壁馬車，護衛(wèi)仆從簇擁著兩輛馬車往皇城千秋門走。

    過了千秋門，到西止車門，兩人下車，已經(jīng)有含章殿的內(nèi)侍在此候著。

    “見過成國公夫人?！?/br>
    “竟勞煩皮常侍親自來接，不勝惶恐?！?/br>
    “成國公夫人客氣，這就是陛下盛贊‘萬夫不當(dāng)之勇’的小神童吧？”

    胡元玉輕推了一下駱喬，讓她見禮，“這位是皇后娘娘信重的含章殿內(nèi)常侍，皮常侍?！?/br>
    “見過皮常侍?！瘪槅谭钍中卸Y。

    “不敢當(dāng)?！逼げ芙鹗芡犟槅痰亩Y，對胡元玉說：“快些隨咱家進去吧，娘娘們都在等著?！?/br>
    在出門前，駱喬就被祖母叮囑了宮中規(guī)矩嚴(yán)，不許東張西望，不許隨意插話，總之在宮中有許多個不許。

    走在長長的宮廊上，駱喬挺直腰背，面向前方，但一雙眼睛從左轉(zhuǎn)到右再從右轉(zhuǎn)到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