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親。

    春歸吞了口唾沫，搖搖頭及時把流氓的想法拋擲腦后，招手小聲喚沈雪遲出來。

    第一遍沈雪遲大概沒聽到，春歸只好加大一些音量，這人才有了動靜。

    沈雪遲最先轉(zhuǎn)過來的是身子，他側(cè)身面向春歸，然后是腦袋，手中的筆未停，炭筆在白紙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最后才是那雙眼睛。

    不像春歸的淺瞳，沈雪遲的瞳孔很深，貼近純黑色，春歸盯著他看的時候，總錯覺自己會被這口漩渦吸進去。

    但當(dāng)春歸拿趣兒用手電筒從下往上照射他眼睛時，瞳孔又成了深棕色，兩道彎彎月亮對著春歸笑，他完全陷進了月色里，溫柔得很。

    “你怎么來了？”沈雪遲略微驚訝道。

    春歸晃了會神，不知怎么突然回憶起那個片段，清了清嗓子才道：

    “回家的時候我媽清了好多沒穿過的舊衣服出來，準(zhǔn)備拿去扔掉，我覺得這個行為太浪費了，想想這個尺碼你能穿，就拿過來了?！?/br>
    他編謊話目不改色，誠懇的眼神好像方才在國廣恨不得包下整家店鋪的不是他一樣。

    沈雪遲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又出現(xiàn)一個綠色的布料購物袋，看起來使用了很多次，都有毛邊了。

    春歸又道：“這是我爸的朋友送過來的零食，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放過期了多浪費啊，順便給你裝了一些，你喜歡吃零食嗎？不喜歡吃千萬別硬塞?！?/br>
    他十分謹(jǐn)慎地觀察著對方的神情，似乎只要沈雪遲蹙下眉毛，他就瞬間把這袋零食毀尸滅跡。

    成年后的沈雪遲并不愛吃零食，有一次他經(jīng)不住春歸的軟磨硬泡，吃了一塊原味薯片，卻在廁所里吐到只剩下膽汁，連著好幾天都病怏怏的，可把春歸自責(zé)壞了，自那以后，他們的小家再也沒有出現(xiàn)零食的蹤跡。

    沈雪遲說：“那不是你的錯，只是小時候太希望得到的東西沒有被滿足，長大后反而打心底里的排斥。”

    那時的春歸心疼，拼了命的彌補，可后來他才明白，遲來的營養(yǎng)液救不回腐爛的根。

    “喜歡，為什么給我？”

    沈雪遲的眼神并沒有落在這些昂貴的衣服和進口的食物上，他只是拿出一包再普通不過的手帕紙，抽出最上面的那張，輕輕按在春歸冒了密汗的額頭上。他邊想著春歸連謊話都不會編，一個人被欺負了可怎么辦，邊嘆氣說：“下次別跑太快了，過會吹了風(fēng)，得著涼?！?/br>
    春歸也說不清那股清香是來自于紙、還是沈雪遲的身上，他靜靜地感受著，終是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因為想起了你?！贝簹w回答得模棱兩可，聲音悶悶的，大概另藏心思，他并沒有用“因為我們是朋友”這句話搪塞沈雪遲。

    沈雪遲聽完卻輕笑起來，他收回手道：“你對朋友都這么好嗎？”

    第5章

    下課鈴響起，到了閉館時間，圖書館里的學(xué)生離開時路過他們，奇怪地看了眼地上的大包小包，又掃了幾眼兩人，有人認(rèn)出了春歸，愣了下，上前和他打招呼。

    這也不奇怪，春歸性格開朗，在學(xué)校里人氣很高，雖然成績墊底，但不惹事的時候，是老師們最寶貴的開心果。

    春歸硬著頭皮和他們敷衍了幾句，重新把目光轉(zhuǎn)向瞳孔幽深的沈雪遲，一本正經(jīng)道：“除了鹿可燃那二貨，我沒朋友了。”

    言外之意，這些東西只能送給你。

    沈雪遲微挑眉，對這個答案毫不在意似的，偏過頭的剎那嘴角卻不易察覺地揚起。

    春歸沒想到小小年紀(jì)，沈雪遲的氣場就能這么壓迫人了，對方的目光剛移開，自己竟不自覺松了口氣。

    見沈雪遲不再追問，轉(zhuǎn)身去鎖圖書館的門，他立馬提起地上的東西，知道沈雪遲這是接受了。

    沈雪遲住在學(xué)生宿舍，在學(xué)校后山那塊，從教學(xué)樓走過去需要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盡管春歸給沈雪遲買了兩條毛絨圍巾，但還是把自己正在戴的那條紅色圍巾摘下來掛在他的脖子上。

    自己提前戴暖和了是原因之一，讓他記住款式是最終目的。

    春歸特意買了一條藍色的同款圍巾做情侶款，沈雪遲不可能看不出來，如果明天他戴的是藍色，哪怕沒有別的意思，春歸也會非常高興。

    如果戴的是另一條綠色……

    沒關(guān)系，春歸還有一條黃色的情侶圍巾。

    “我住在五層，你確定要跟上來嗎？”沈雪遲有些無奈道。

    圍巾被春歸強行戴上去了，重物也被春歸自稱力氣更大強行奪了過去，走了十幾分鐘的路，他們停在宿舍樓底下。

    放學(xué)后除了走讀生，其他學(xué)生都在返回宿舍的路上，經(jīng)過時不由得投去好奇的目光。

    春歸說：“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二中的男生宿舍都是六人寢，沈雪遲住得是混寢，一個本班的，另一個是春歸班上的，其余則是二班的。

    春歸問：“舍友們好相處嗎？”

    沈雪遲毫不猶豫地說：“大家都挺好的。”

    這一聽就是沒怎么交流過，父母相繼離世后，沈雪遲就變得越發(fā)沉默，除了奶奶，極少給其他人正向反饋。

    因為投入得越多，感情的種子便碩果累累，不告而別的離開就像熟透的果子“啪唧”一下砸在他的腳前，果rou碎了，汁卻濺了一身。

    雖說裝了一些，但春歸買的零食著實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他覺得從現(xiàn)在開始培養(yǎng)沈雪遲的交友能力也是不錯的選擇，總之他想讓沈雪遲從現(xiàn)在開始就感受到世間所有的美好。感受不到也沒關(guān)系，因為有春歸在，他會抵擋住一切的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