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不知為何濕了眼眶，幾個(gè)月的相處間?，她已經(jīng)把這個(gè)乖巧又?漂亮聽話的小姑娘當(dāng)?成了家?人，她看?見顧盼生，忽覺得心安了一些，又?驚又?喜的看?著他。

    “師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顧盼生深吸一口氣，又?把林沉玉抱在了懷里，他聲?音沙啞了幾分：

    “師父，徒兒真的好想你?！?/br>
    “我也很想你?！?/br>
    林沉玉回抱住他，忽然意識(shí)到了什么：“你這么男人打扮？”

    眼前少年清瘦挺拔，喉結(jié)分明。雖然容貌一樣?，可這明明是男兒！

    她倒退了一步。

    “師父走了，蕭匪石追殺于我，我不得不假扮成了男兒，喉結(jié)是假的，貼上去的，師父要不要摸摸？”

    顧盼生笑嘻嘻的拉她的手，他之前用了別?的法子掩蓋喉結(jié)，現(xiàn)在卻他為了防止林沉玉懷疑，特意在喉結(jié)上特意蒙了一層假的皮作偽轉(zhuǎn)，以假亂真以真亂假。

    不過他似乎料定了，林沉玉不會(huì)摸。

    林沉玉卻不怎么想，她也很想顧盼生，想這個(gè)漂亮的小姑娘，都是女人，她也隨意許多，好奇的伸了手，輕輕摸了上去。

    她指尖帶著薄繭，撫摸上少年敏感的部位。脂粉香味隨著她袖口飄動(dòng)，盈滿了顧盼生的鼻尖。

    顧盼生的臉霎時(shí)爆紅了起來，十四五歲的少年好似一團(tuán)熱油，看?心上人一眼都能讓他炸起來，更何況是這樣?的刺激。

    他小腹一緊，趕緊夾緊了雙腿，別?過身去。

    “做的挺逼真，回頭也給我做一個(gè)。”

    林沉玉不疑有?假，還來回摸了摸，品鑒道。

    顧盼生深吸一口氣，強(qiáng)硬的拉開了林沉玉的手：“這些旁的事兒回頭再說，您快換衣裳，換了我?guī)x開。”

    “沒力?氣，蕭匪石給我喂了軟骨散，我骨頭是松的，什么東西?都抓不住，連酒杯都撒了。”

    林沉玉嘆口氣，她是真的沒力?氣。

    不過她有?徒兒。

    她雙眸粲粲如星，看?向顧盼生，又?親昵的蹭了蹭他的發(fā)頂：“桃花乖，幫師父換個(gè)衣裳，好不好？”

    第74章

    燕洄站在門外, 望著院里的?梧桐樹怔愣，他很少?有發(fā)呆的?時(shí)候，可最近漸漸多了起來。他抱著刀, 精神渙散。

    他知道, 自己雖貴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可歸根到底，不過?是蕭匪石豢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在內(nèi)唯命是從，在外血性肆意。

    可這兩天，他匱乏蒼白的頭腦, 居然開始活絡(luò)了?。

    他在思考林沉玉，思考自己。

    他是蕭匪石的?鷹犬, 林沉玉是蕭匪石的?籠中雀。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 小侯爺在公?堂之上那清凌俊朗的?瀟灑模樣, 紅爐一點(diǎn)雪，揮劍斬春風(fēng)。而如今, 她連個(gè)酒杯都端不穩(wěn)了?。

    他還記得陳泗良贊道：“督公?夫人嬌不勝力，骨軟筋酥，督公?有福了?啊?！?/br>
    他冷眼旁觀, 蕭匪石無動(dòng)于?衷，可他總覺得有些撓心瘙骨的?難受。

    他喜歡白?衣如雪的?她, 也挺喜歡穿著粉嫩襦裙的?她，大抵是男兒的?天性, 總覺得她應(yīng)該穿著跟朵花兒似的?, 嬌媚萬端，叫人瞧了?心里愉悅。

    可那是她心甘情愿的?么？未必吧。

    他想, 大抵把竹子嫁接倒海棠樹上，是行不通的?吧。

    蕭匪石這個(gè)人從小便?吃過?太?多的?苦, 又得不到愛，這些年越發(fā)乖張扭曲了?。

    他愛林沉玉，這點(diǎn)燕洄沒有絲毫懷疑過?。

    蕭匪石曾經(jīng)說過?，沒有林沉玉，蕭匪石已經(jīng)死在了?延壽八年的?大雪里，沒有林沉玉，他撐不過?那雙重的?酷刑。他那雙眼里，看誰都是恨，唯有看林沉玉時(shí)戾氣才能?煙消云散。

    可燕洄不敢茍同他愛林沉玉的?方式。

    他在思考，如果他是蕭匪石，會(huì)怎么樣對(duì)林沉玉。

    也許他會(huì)辭官，帶著她私奔去浪跡江湖，做一對(duì)雌雄雙煞，亡命鴛鴦。也許他會(huì)大隱隱于?市，悄悄給?林沉玉改容換面，拉著她的?手去逛廟會(huì)，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坐在梧桐樹下乘涼，陪她看月亮。

    他并不是一個(gè)好人，可他到底有幾分良知。自己悲慘的?私生子經(jīng)歷就是前車之鑒。他要成為一個(gè)好男人，不讓女人傷心，不讓兒女痛苦。

    燕洄忽的?拍拍額頭，有些自嘲的?笑了?。

    他真大膽啊，督公?的?人，他也敢胡思亂想了?。

    真是件怪事，一條狗，什?么時(shí)候居然也開始思考人生了?。

    而思考是痛苦的?根源，燕洄閉了?眼，不愿意再痛苦下去。

    思緒停歇，他作?為錦衣衛(wèi)的?敏銳讓他忽的?警覺起來?，他敲敲門：“小侯……夫人，好了?嗎？”

    無人應(yīng)答，他心里一沉，推門就要進(jìn)去，不提防后背寒光一閃，他回身拔劍就護(hù)，看身形是個(gè)青年人，劍鋒破空，直走如蛇。

    是個(gè)招式狠厲的?練家子。不是別人，正是牧歸。

    燕洄并不怕，這種刺殺他遇見的?多了?，他單手揮刀去擋，當(dāng)?的?一聲刀劍相接，震耳有聲。

    這一聲吼，叫附近的?人都來?了?。燕洄一刀刺向來?人，反腳就去踹門：“夫人！有刺客當(dāng)?心！您還在嗎？”

    屋內(nèi)無人回應(yīng)。

    燕洄心里一驚，他一邊應(yīng)戰(zhàn)大喝一聲：“夫人失蹤！封鎖院門！”

    說罷，狠了?心脫戰(zhàn)，迅速向宴客廳跑去。

    *

    房內(nèi)

    聽到徒兒要帶她離開，林沉玉第一反應(yīng)是感動(dòng)，可卻婉拒了?：

    “桃花，你快離開這里。我暫時(shí)還不能?走?！?/br>
    她的?父母，兄長都生死未卜，她豈敢擅自離開？

    “為什?么？因?yàn)閹煾笎凵夏莻€(gè)閹黨了?嗎？師父不要我了?嗎？”

    顧盼生泫然若泣，緊緊抱著林沉玉的?舊衣裙，好似被人丟棄的?小狗，濕漉漉的?眼，淚汪汪的?看著她：

    “明明說好了?只要我乖，師父就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離！我真的?很乖很乖，每天都聽您的?話，師父為什?么半途反悔，不要我了?呢？”

    少?年哭到鼻尖微紅，剛剛給?師父換完衣裙的?他靨羞海棠，曲著腿兒坐在床頭，楚楚可憐的?抱著膝蓋，抬著那比狐貍精更蠱惑人心的?尖俏臉兒直勾勾看她，誰看了?不心碎？

    “這么多天，我辛辛苦苦一個(gè)人替師父奔波，又是找棠老將軍去聯(lián)系師父的?爹娘和?兄長，又是幫著衡山派協(xié)助災(zāi)民修建堤壩，又是四處尋找?guī)煾傅?下落，蕭匪石要追殺我，我東躲西藏跟小老鼠一樣狼狽，可我不敢走，因?yàn)槲抑缼煾高€在等著我救她。我好不容易來?了?，師父卻不要我了?，我何苦來?哉？”

    他委屈至極，背過?身去不看她：“師父是大騙子！桃花不要和?你好了?。”

    林沉玉心都快化了?，又是心疼又是感動(dòng)，顧盼生能?來?她就已經(jīng)驚訝至極了?，沒想到他背后為自己做了?這么多事，得多辛苦？

    她伸手摸了?摸顧盼生的?手，他白?嫩的?手上有了?水泡，顯然這些日子，他過?的?很是艱難。

    “都是師父的?錯(cuò)?！?/br>
    林沉玉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他話里的?意思：“等等，你去尋了?我爹娘和?兄長？”

    顧盼生哼一聲，并不理會(huì)。好像只傲氣的?漂亮貓兒，驕矜的?甩著尾巴。

    “是師父不好，一切都是師父的?錯(cuò)，師父并不是故意不信守諾言的?。桃花乖，桃花最乖了?好不好，告訴我爹娘怎么樣，好不好？”

    林沉玉軟了?性子，坐在她身邊，伸手?jǐn)堊×?她肩膀。

    顧盼生一愣，林沉玉靠近他，他那點(diǎn)拿喬的?小脾氣也就沒了?：“他們還活著，寫了?信給?您，回頭我給?您看。”

    “當(dāng)?真?！?/br>
    “千真萬確，而且老將軍已經(jīng)派人去，幫助師父的?兄長甩開追蹤了??！?/br>
    林沉玉心頭一顫，巨大的?驚喜充盈著她的?心間，她實(shí)在沒有想到他能?做到這個(gè)地步。

    她現(xiàn)在看這個(gè)徒弟，怎么看怎么喜歡，恨不得揉在懷里狠狠的?抱抱他，可到底她還是克制住了?。她喘口氣，拉著顧盼生起身：

    “你有幾成把握帶我離開？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還是等我恢復(fù)了?自己走。”

    她不能?拖累桃花，如果桃花落到蕭匪石手里，后果不堪設(shè)想！

    “弟子有萬全的?把握，把您救出去?！?/br>
    顧盼生忽的?蹲下身來?：“事不宜遲，我知道陳府暗道，我背您離開?！?/br>
    *

    燕洄來?搜房間時(shí)，已經(jīng)人去樓空。

    蕭匪石聽到林沉玉消失的?消息時(shí)，手中酒杯被他硬生生捏碎了?，他面色依舊淡漠，可望向燕洄時(shí)的?目光 ，已經(jīng)冷到刺骨了?。

    “搜。”

    林沉玉被他親手下了?軟骨散，她跑不了?多遠(yuǎn)。

    “已經(jīng)派人在搜了??！?/br>
    砰！

    一整個(gè)玉酒壺砸在燕洄腦門上，登時(shí)浸出血來?。

    “海東青跑了?，沒了?力氣的?女人都看不住，你都在做什?么？”

    蕭匪石起身，冷眼看他：“封鎖城門，找到她之前連個(gè)螞蟻也不準(zhǔn)放出晉安！調(diào)我府邸所有錦衣衛(wèi)來?，挨家挨戶的?搜，一寸土一寸地的?掀！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另差一小旗，派人去大街小巷敲鑼宣傳，膽敢有人收留陌生男子女人，一家老小，格殺勿論！”

    “是?！毖噤嬷~頭，咬著牙拂袖離開。

    蕭匪石不信了?，林沉玉還跑出這天羅地網(wǎng)！

    *

    燕洄匆匆離開，來?不及處理額頭傷口，就聽見屬下道：“指揮使，城東巷口發(fā)現(xiàn)女子繡鞋！”

    他把那繡鞋把在手里，正是林沉玉今兒穿著的?那只。

    林沉玉從城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