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劍斬桃花 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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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寫越生?氣?:“我給著者寄了一封信,威脅他趕緊寫,不然就把他關(guān)?到明教的囚室里面,逼著他寫!可他沒有回信!” 林沉玉:…… 明教的囚室就給你這么用的? 不過,她這里似乎有下卷。 她把下卷拿給傲天兄看:“可我偶然間得?了一本下卷?!?/br> 傲天兄眼睛一亮,翻開后卻發(fā)現(xiàn)全是空白的,他嗤笑一聲,露出可憐林沉玉的表情: “木兄弟,你被騙了,買了盜印書。” 林沉玉拿回這書來,稀里糊涂的翻起來,前?面兩頁全被她撕了,露出第三章的目錄來: 五里坡下殘陽如血,二十年間恩怨成?空。 * 五里坡前?,依稀斜陽,荒蕪的路邊開著野花,自由散漫,遍地都是灰撲撲的墳頭,雜草跋扈的橫生?斜長,無人來的地方,它們活的越發(fā)肆意。 張姑娘一路在墳地里磕磕絆絆,氣?喘吁吁:“娘,您走?慢些可以嗎?” 蘭跋雪頭也不回:“沒讓你跟著?!?/br> 張姑娘嘆口氣?: “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爹的夙愿就是將這安樂香送到您手上,您收下這藥,我馬上就走?……” 蘭跋雪指尖輕彈,一截草枝飛了出去,打落那安樂香。 “怎么,張岱松那個懦夫,想殺我都不敢自己出頭,想借著毒藥除掉我嗎?” “他已經(jīng)死了,娘?!睆埞媚锢仟N的撿起來藥膏。 蘭跋雪頓住身子,她一身嫁衣,屹立在墳地里。天地間,唯有這一抹斜陽與二十年前?相同。 “該?!?/br> 她似乎對張岱松失望至極,冷漠至極,連活該兩個字都懶得?說盡。 “您不收下,我就不走?。” 張姑娘從祭祀的破舊的香爐拿起安樂香,重新爬起來,目光堅毅。 這句話似曾相識。 她忽的回頭看這個姑娘。 眼前?似乎又浮現(xiàn)了張岱松的臉,五官端正,高大而挺拔,在她認(rèn)識的人里面,他算不得?多俊俏,和這個姑娘一樣?。 第一次見張岱松,是武林大會上,她輕敵大意,輸給了他 ,他要?扶她起來,卻被她一腳踢開。 第二次,是她去見他。她在樹上,看著他半身布衣破舊寒酸,正沉默的劈著柴,寬闊麥色的肩膀上滴落汗來。她滿心的嫌棄和不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輸給了這個一個普通的弟子! 她故意丟了手帕下去:“諾,本圣女的手帕,給你擦汗。” 那手帕里有瘙癢藥,沾了身,必然會奇癢無比。 張岱松看向自己。 蘭跋雪知道,自己的美貌是沒有人能抵抗的——她剛剛特意去勾搭了一下那大弟子鐘鶴衣,果然,她一個眼神,他就呆住了,北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鐘鶴衣都不能抵抗,這個呆子如何能拒絕這樣?香艷的機會呢? 她等著看他好戲,看他瘙癢起來在地上打滾的丑態(tài)。 張岱松輕輕撿起來那手帕,如撿起來羽翼未豐的鳥兒般小心,他并沒有擦汗,而是疊好,伸手要?遞給她: “姑娘千金之軀,手帕亦是貼身之物,張某不敢唐突。還請您收回去吧?!?/br> “叫你擦汗你就擦!廢話那么多做什么?”蘭跋雪氣?急。 張岱松拿著梯子,爬了上去,半跪在她身下的樹枝上,恭恭敬敬的把手帕還給她。 “你干什么!干嘛擋我面前?,你走?開啊!” 男子即使?半跪著,身上散發(fā)著獨屬于青年的溫?zé)釢h氣?,如日?光如烈火,溫和里卻帶著壓迫感。 他目光灼灼,溫和又固執(zhí): “姑娘不收回去,我就不走?。” 蘭跋雪眨眨眼,看向張姑娘,她的面容似乎和二十年前?的那個人重合了起來,又分開。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忽然有些空虛,很?多年沒有人說話了。她捉住張姑娘的手,凌空而起,飛至樹梢,擇一高枝而落座。 她靜看著張姑娘: “和我講講你這些年,怎么長大的吧?!?/br> * 張姑娘原原本本的講了。 她有好多的委屈,可沒有爹娘的懷抱讓她傾訴,小時候天天被村里小孩罵,長大了被jian人玷污過,哥哥嫂嫂還總想把她賣錢……她苦了很?多年很?多年,終于窺見一線生?機。 林沉玉。 她不敢想,如果沒有林沉玉幫她報仇,她是不是還會日?夜困于噩夢里;如果沒有林沉玉幫她逃離家庭,她是不是已經(jīng)嫁給了那位脾氣?暴躁喜歡虐待人的老頭,大著肚子被打到哭。 她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蘭跋雪靜靜的聽?著,好像她不是母親,而是一位漠然旁觀的局外人。 她聽?完,沒有安慰張姑娘,只?道:“原來你遭遇了這些,那你恨我們嗎?” 張姑娘搖搖頭,她有些猶豫。 “恨吧,沒事的,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稱職的人,不是個稱職的妻子,更成?不了一個稱職的母親。” “不過你恨了也沒法子。人的命是注定的,張姑娘,即使?重來,你也還是這個命?!?/br> 張姑娘愣住了,她只?覺得?嘴里發(fā)苦,什么都說不出來。她受了那么多委屈那么多痛苦,才走?到她面前?,卻只?能換來母親的一句: 你就是這個命。 她是什么命?合該被人輕賤!被人侮辱的命嗎? 夕陽漏進林蔭里,和蘭跋雪琥珀色的眼瞳融為一色,煙霞色相。殘陽那么溫暖,那么柔和,卻暖不動她一絲的心。 她念了一首小詩: “飛蛾投火,家破人亡。 白雪欺松,兩相凋喪。 諸法空相,無我無常。 癡兒癡女,何必斷腸。” “這是我才十歲的時候的時候,和閨中好友蛾娘去找澹臺長老算命,他給我們批的卦象。我們都覺得?十分晦氣?。罵了他一頓就離開了。誰能想到,后來都一一應(yīng)驗了呢?” “飛蛾投火……唐蛾娘喜歡上了南朝的帝王,心甘情愿嫁給他,哼,自古無情帝王家。顧螭早就忌憚唐門?已久,正想著法子除呢,她還如飛蛾投火一般撲上去,連帶著整個家族都被滅了!” “白雪欺松……” 蘭跋雪說不下去了,她陷入了沉默,又開口: “蘭跋雪欺了張岱松,張岱松又負(fù)了蘭跋雪。” “倒也是應(yīng)該。這人世間,很?早之前?我爹就和我說過,正邪不兩立,善惡終殊途,你可以當(dāng)一個惡女,卻不要?愛上名門?正派的人。你也可以當(dāng)一個善女,卻不要?嫁給個惡人?!?/br> “可總有年少輕狂的人,想打破這圭臬。我那時年輕氣?盛,并不把他的勸告當(dāng)真,我總覺得?世間萬物都在掌握中,何況他區(qū)區(qū)一個男人。我想要?的,強求就強求來了。不是嗎?” “后來才知道,果真是,是強求不來的。他不該屬于你,即使?和你有一段情,也早晚要?離開你,背叛你?!?/br> 張姑娘低眉。 “你喜歡那白衣公子嗎?”蘭跋雪忽然問她。 張姑娘慌亂的搖搖頭,有些臉紅:“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有對她有半點想法?!?/br> “沒出息?!碧m跋雪嗤笑: “既喜歡,就去搶,就去奪。” “您剛剛不是說,強求不來嗎?我并不攀緣,她身邊有比我更好的男子女人,我只?當(dāng)她是救命恩人,她只?當(dāng)我是朋友,就這樣?淡淡的相處,也很?好?!?/br> 蘭跋雪忽的又不說話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忽然感覺心口一陣絞痛,那熟悉的感覺又上來了。 疼痛……潮水般鋪天蓋地的疼痛…… 僵毒能遏制住她的疼痛,可一旦她蘇醒過來,那噬心蓮的毒又卷土重來了。 她扶著樹干,緩慢起身,輕輕落在地上里,一座座荒蕪的墳頭,被夕陽拉長了影子。她走?向墳地深處,一身嫁衣,發(fā)如白雪。 “我離開明教時,澹臺長老替我算過最后一卦,他說,我的死期,是三十六歲那年,三月十六?!?/br> 她回眸看張姑娘:“我遇見張岱松是十六歲,如今過去應(yīng)該二十年了吧,就是今年,那今天幾日?了?” “三月十六?!?/br> “就是今天么?” 蘭跋雪嘆口氣?,對著不遠(yuǎn)處的叢林,漠然開口:“名門?正派,也干起來偷雞摸狗的行徑么?都出來吧?!?/br> 第103章 自墳頭外的密林四周, 竄出來一眾弟子?,個個儒帽方巾,布衣樸素干凈, 衣裳磊落, 人亦清爽正派,一見就是名門正派的弟子。 “大膽妖女!你殘害我華山派長老門徒無數(shù)!如今還敢到我華山派的地盤來!還不束手伏誅!” 弟子?們的衣襟右衽上,都繡著栩栩如生的飛雁。 華山共有五峰,東峰朝陽,西峰蓮花, 中峰玉女,南峰落雁, 北峰云臺。五峰弟子服飾皆是一般, 唯有以衣襟繡花辨別峰座, 如此看來,正是南峰弟子?。 這五峰里唯有朝陽峰上的門徒, 才是華山派的正傳弟子?。旁的四峰,都是外門弟子?,平素不過令他們種田種地, 雜役跑腿,略傳授他們些入門的武功罷了, 并不能?得到華山派真?zhèn)?。唯有在武林大會前的選拔中勝出的人才,才有機會進入朝陽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