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jié)+番外_15
本書總字?jǐn)?shù)為:1344823個(gè) 營作假設(shè)局,故意忽悠他們上當(dāng),而羅桑其實(shí)也痛失一大筆錢,因?yàn)樗r給那些買異鄉(xiāng)人勝利的人。 “你既肯認(rèn)賬,那便好說?!睗?jì)納雅莉伸出手,她手里竟拽著一大把藍(lán)布條,上面皆有斗獸營的烙印章。 “這是……”羅桑愣住,臉色煞白,他心里想的是先認(rèn)賬后使壞,讓人暗殺那些買炎贏的人,他可不會當(dāng)真賠光自己的家底。 “君上買了他贏,二十倍?!睗?jì)納雅莉笑了笑,“我是代君上來拿獎(jiǎng)金的?!?/br> “天?。 北娙私泽@,之前還道斗獸營作假,想要爆冷收好處,原來沒有,這最大贏家居然是西涼王! “我、我……”羅桑冷汗如雨下,這個(gè)關(guān)口他哪怕是再舍不得,對著武衛(wèi)營和濟(jì)納雅莉也不敢說個(gè)“不”字。 他還不能去為難炎,方才他還動(dòng)過腦筋,當(dāng)眾把炎殺了,誣陷他弄虛作假,便能使這次比賽作罷,那些賭徒也樂見此結(jié)果,可是眼下有君上的賭注,他是連炎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動(dòng)。 “烏斯曼賭我贏?”見到這一幕,炎眨巴了兩下眼睛,和其他人一樣不敢相信,“他是想爆冷?” 不管西涼王在想什么,炎心里還是松口氣的。 其實(shí)他也有預(yù)料過,比賽結(jié)束時(shí)才是一場硬仗。卜魯罕也好還是場上的賭徒都不會愿意見到他贏,肯定會千方百計(jì)讓他輸?shù)艋蜃尡荣惒蛔鲾?shù),但炎沒想到軍隊(duì)會來,更沒想到烏斯曼也下了注,還賭自己贏。 “我這是幫他賺了一大筆錢么?”炎皺著眉頭,難怪這頭狼要來給自己撐場面了,原來他就是烏斯曼的搖錢樹呀。 “這家伙果然狡猾?!毖紫胫?,在心里已經(jīng)把烏斯曼揍得體無完膚了。 “麻煩你快點(diǎn)!”濟(jì)納雅莉催促羅桑道,“本將軍還有事呢?!?/br> “好……”羅桑抬手示意手下去拿錢來,在這個(gè)瞬間,他似乎又蒼老了十歲。 炎站在那兒,環(huán)抱著胳膊,突然好奇自己到底替烏斯曼贏了多少錢? 大約一刻時(shí),有三十位斗獸士在阿布拏的帶領(lǐng)下,扛著一只只半人高的木箱出現(xiàn)了,總共有十六只。 他們把箱子放下,全都一副魂不守舍、惴惴不安的模樣,且齊齊望著羅桑。 濟(jì)納雅莉走到箱子邊,用手里的劍鞘挑起一只箱蓋,陽光讓里面原本死寂沉沉的馬蹄金染上了一 層躍動(dòng)的色彩,金燦燦的特別耀眼。 “很好?!睗?jì)納雅莉點(diǎn)點(diǎn)頭,“全拿走?!?/br> 兩隊(duì)士兵整齊出列,走到箱子邊接替了斗獸士,把箱子抬起來。 濟(jì)納雅莉走到炎的面前,揚(yáng)起下巴道:“異鄉(xiāng)人,君上很看好你的下一場比賽,要繼續(xù)加油?!?/br> “呵,”炎一挑眉頭,嘲諷道,“十賭九輸,你還是勸君上見好就收,免得輸光身家?!?/br> “異鄉(xiāng)人,你這么為君上考慮,君上知道了一定很開心?!睗?jì)納雅莉還沖炎點(diǎn)點(diǎn)頭。 “我哪有……”炎立刻抗議,但很快收住口,有些懊惱地抿著唇。 濟(jì)納雅莉見自己讓炎那張“鐵板臉”破功,心情大好,不過她的事情還沒有辦完。 “這頭彪我就一并帶走了?!睗?jì)納雅莉指著地上的獅虎獸道。 “這怎么可以,這是我們斗獸營……”羅桑阻攔道,他還指望把這頭彪宰了賣呢,這身皮毛能值不少錢。 “銀月部落的公主在狩獵時(shí)不幸丟失了一頭愛寵,據(jù)說是一頭罕見的獅虎獸,本將軍奉君上之命為公主尋回愛寵,”濟(jì)納雅莉道,“倘若這頭彪不是公主的,我晚些時(shí)候自會送回?!?/br> 銀月部落是很富裕的部族,族長與羅桑都有過交情,見是公主的寵物,羅桑也沒法攔著,心里也很清楚這頭彪是極富裕的人才養(yǎng)得起的,換而言之,這就是公主的彪。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濟(jì)納雅莉帶走了錢,還帶走了彪。 白狼和軍隊(duì)一起撤走,走時(shí)還舍不得炎似的,一步三回頭,看得炎寒毛直豎。 羅桑暫且拿炎沒有辦法,便讓他退場,但過些時(shí)日炎還有第二場比賽,這次炎害他血虧,下一次他不會讓炎好過。 這滿場的賭徒都不會讓炎好過。 如果說炎上場時(shí),眾人的眼光都是巴不得他輸?shù)?,那他離場時(shí)眾人的目光就更兇惡了,簡直是巴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炎深深嘆了口氣,斗獸場果然是不好下。 這一次,他算是豎敵無數(shù)了。 但……炎的心里還是有些感謝烏斯曼的,不管他出于何種目的,確實(shí)為自己“保駕”了一次。 就像那次他給自己王錢一樣。 “他……不會是真的在幫我吧?”炎想著,朝滿面微笑的赫連烏羅走去。 “炎!”就在炎走過柵欄鐵門,想要和赫連烏羅打招呼時(shí),伊利亞先躥了出來! “你去哪兒了?”炎問伊利亞,從比賽開始就沒再見著他,只有赫連烏羅守在這。 “他去下注了?!焙者B烏羅道。 “???”炎瞪著伊利亞,“你也下注?” “對啊。” “賭我贏嗎?” “這個(gè)么……”伊利亞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啊?!?/br> 炎忽然瞇眼一笑,伸手就往伊利亞的腰帶里cao去,伊利亞左閃右躲,還是躲不開炎的手,藏在腰帶里的兩條布給拽了出來。 “紅色、藍(lán)色?!毖卓粗紬l,“你兩邊都下注了?” “炎,你別生氣,我就這么點(diǎn)私房錢,自然要留點(diǎn)底的?!币晾麃嗁r笑道。 “我沒生氣。我是覺得你兩邊都買,真是聰明?!毖讎K嘖道,“我的賠率這么大,如果我贏了,你就掙大發(fā)了。即使我輸了,在那個(gè)賠率下,你也能兜住一點(diǎn)底錢。這里所有的人,都沒有你伊利亞聰明呢?!?/br> “看你這么夸我,我怪不好意思的?!币晾麃喰χ鴵项^發(fā)。 炎把布條還給他,然后問赫連烏羅:“你呢?可也下注了?” “我沒有?!焙者B烏羅笑了笑,“光顧著看你,沒來得及?!?/br> “好兄弟!”炎拍了拍赫連烏羅的肩頭,笑道,“總算你還有點(diǎn)人性,對了,你剛才看到那頭狼沒有?!?/br> “霜牙嗎?”伊利亞脫口而出道,“那是神女峰的白狼王?!?/br> 炎忽然看向伊利亞,然后微微笑了笑:“原來它叫霜牙?” “對啊,還是君上給它取的名字,很好聽吧。雪霜一般的白牙,帥到?jīng)]邊?!?/br> 炎淡淡一笑,心頭卻裂開一道口子。 “走吧,我們?nèi)ゴ蟪砸活D。”伊利亞贏了不少錢,心情大好,“今天我請客!” “你們先去吧,我想歇會兒?!毖兹嗔巳嗉珙^,沉聲道,“還想泡個(gè)澡?!?/br> 方才他在場地里滾來滾去的閃避,滿身的塵土。 “也好?!币晾麃喴娧谆翌^土臉的模樣,便道,“那我和赫連烏羅……” “你自己去吧,我還不餓。”赫連烏羅拒絕了他,還用眼神催促,“你快走?!?/br> “哦!好?!币晾麃喺J(rèn)為君上是想和炎單獨(dú)相處吧,便急忙溜走了。 炎回到營帳,對緊跟在身后的赫連烏羅道:“你幫我燒壺?zé)岵璋伞!?/br> “好?!焙者B烏羅點(diǎn)點(diǎn)頭,他的帳篷內(nèi)還有一壺清泉水,便回去取水。 炎走到蓄水池邊,以往他都是用水桶提水起來沖澡,可是這次炎忽然就往里邊一跳,噗通一聲,整個(gè)人都沉了下去。 “伊利亞是烏斯曼的人……”炎在池底睜開眼,看著深綠色的苔蘚和破碎的砂石,又一次在心里肯定,伊利亞是烏斯曼的眼線。 如果伊利亞當(dāng)真只是一個(gè)販賣黃麻枝的小販,怎么會那么清楚西涼王身邊那頭大白狼的事情?連它的名字是西涼王親自取的都知道。 而且伊利亞說起霜牙時(shí)的語氣,就像在聊一頭熟知的寵物,而非一頭人見人怕的狼。 難怪乎烏斯曼總能及時(shí)的對自己“施以援手”,因?yàn)橛幸晾麃喸谕L(fēng)報(bào)信,他就和薩哈一樣看似一位摯友,卻是別有目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炎想起兒時(shí)在國子學(xué)念書時(shí),溫太師說的那句話。他從小就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幾乎都帶著“目的性”,一切皆為私利,只有他的皇兄不會這樣。 他一直想像皇兄那樣,純粹的以誠待人,用真心去結(jié)交朋友,但為什么又被騙了。 “是我太笨了么?”炎捫心自問。不然他怎么會一而再的上當(dāng),而且又都是上烏斯曼的當(dāng)。 第38章 堅(jiān)定告白 他明知道他jian猾狡詐, 為什么又信錯(cuò)了人。 “烏斯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炎的拳頭不禁握緊了, “如果那么看我不順眼,那就來單挑??!我保證給你留一條全尸!” 布甲灌滿了水,此刻沉得像一條鎖鏈緊緊纏繞在炎的身上, 他仰躺在池底,看著眼前的水波粼粼, 心情真是糟透了。 他是真的喜歡薩哈, 因?yàn)樗平馊艘? 從來只把自己當(dāng)朋友,而不是主人, 所以在薩哈的面前,他可以不用佯裝堅(jiān)強(qiáng)。 他也是真心喜歡伊利亞,因?yàn)橐晾麃喕顫娍蓯?,還特別愛笑, 就像是整天追在兄長屁股后邊跑的小弟弟。 想到這兩人皆是烏斯曼的手下,炎眼底一陣灼痛,且是又酸又脹,他想繃住心底的傷感, 可是眼淚依舊流了出來。 唯一慶幸的是這淚水沒人看見, 全融在池水中。 但是胸口……炎不覺伸手摸著左胸,好痛, 像有石錘在敲擊,痛得他想要大喘上一口氣。 “唔……咳咳!”炎一個(gè)恍惚便嗆水了, 在他張嘴的時(shí)候,那口一直屏在肺腑里的氣息徹底亂套。 大大小小的氣泡從炎的口鼻中涌出,炎瞇起眼,想要站起身,但是布甲的綁腿太沉,他才站起來就腳下一滑,重重摔回池底,背部還磕到了一塊石頭。 更多的水被灌進(jìn)肚子里,炎迫使自己屏息,不要慌張。就在這時(shí),一道黑影投射下來,如投鞭斷流般把劈開池里的水。 他那磅礴無敵的氣勢,讓炎恍惚間想到了烏斯曼。 可游下來的明明是赫連烏羅。正午的陽光讓池底變得分外明亮,所以炎可以肯定他的雙眼看見的就是赫連烏羅……但為何,炎怔怔地想,為何他的身影會和烏斯曼重疊起來。 尤其,當(dāng)赫連烏羅的黑發(fā)在池水里飄曳時(shí),竟然也能反射出珍珠般銀閃閃的光亮,就像無數(shù)銀色的絲線。 “炎!”赫連烏羅沒有開口,但他的眼神完全透射出他內(nèi)心的言語。 炎甚至可以確定耳朵里有聽到赫連烏羅那一聲焦急的“炎!”那“聲音”也像極了烏斯曼。 炎的下巴被捏住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赫連烏羅的嘴唇就覆蓋上來……那道唇瓣濕潤而柔潤,炎依然盯著赫連烏羅的臉孔,直到那一口口的活氣從赫連烏羅的嘴里渡了過 來。 炎不禁深吸一口氣,那迷迷瞪瞪的腦袋這才變得清醒起來。 貼著池底的腰也被赫連烏羅一把摟住,沒想到他的力氣也這么大,炎感覺身體被抱起,整個(gè)人都變得松快起來。 求生欲使得炎的胳膊大力抓緊著赫連烏羅的肩頭,讓他帶著自己躥出水面。 “嘩啦!” 腦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滿池的亮光讓炎眼暈?zāi)垦?,“唔……咳咳!?/br> 新鮮的空氣扯得肺臟一陣刺疼,炎還吐了兩口水,赫連烏羅依舊摟著他的腰,慢慢把他拉到池邊。 炎松開赫連烏羅的肩頭,雙臂攀上池邊,繼續(xù)喘氣。 赫連烏羅緊跟在他身旁,伸手拍撫他劇烈抽搐的脊背,滿是擔(dān)心地問:“炎,你怎么樣?” 大約是氣順了,炎的腦袋越發(fā)清醒起來,他轉(zhuǎn)過身來,抬頭正視著赫連烏羅。 水波依然隨著兩人的動(dòng)作而晃動(dòng),粼粼波光像煙火一樣綻放在兩人的臉上,彼此都看不清那一瞬的表情。 炎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朝赫連烏羅的臉孔襲去,那張開的五指就像一道鎖,牢牢扣入赫連烏羅的前額、鬢角和臉頰。 赫連烏羅渾身一震,水波蕩起陣陣漣漪,但他沒有抬手阻止炎。 那張柔韌的假面皮在炎的指間緩緩剝落,露出雪白無暇的額頭,那深刻如刀鑿的五官……正是烏斯曼! 那張假面具就像抹布,在炎握緊的右手掌里皺成一團(tuán)。眼前的烏斯曼則像是在等待公開處刑的犯人那樣,渾身緊繃,極其拘束,但又有種破罐破摔的無所畏懼,他一言不發(fā)地盯著炎——用那雙虛假至極的瞳仁緊盯著炎。 “烏斯曼……”炎聲音喑啞,雙眼燒紅,“竟然是你。” 烏斯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要言語卻一時(shí)沒發(fā)出聲音。 “難怪伊利亞突然對你逢迎拍馬……又難怪那頭狼會直奔你而去……”炎的右手背青筋畢現(xiàn),面具已被手指碾成一團(tuán)爛泥,炎松開手,它便沉入池中,變得更糟了。 “炎?!睘跛孤M量心平氣和地說道,“本王……” “烏斯曼,”炎打斷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往人的心口捅刀子?然后看著他難受、疼痛,以此為樂?” “炎?!睘跛孤穆曇敉蝗贿煅柿艘幌?,“本王從未想過……不,我一開始是想要利用你……所以才派薩哈去接近你,做你的心腹?!?/br> “呵?!毖桌淅湟恍?,心里更是寒意料峭。雖然他已經(jīng)知道薩哈是烏斯曼的人,但聽到烏斯曼親口承認(rèn),揭曉他與薩哈之間的友誼不過是一場精心的設(shè)計(jì),炎真的很想一掌劈了他! 但不知為何,心頭的深深顫栗之后,炎便覺得心灰意冷,連著滿腔怒氣都給凍結(jié)住了。 “可是后來我……”烏斯曼的心里有著千頭萬緒、千言萬語,想要在這當(dāng)下一口氣說出來,可是炎一臉的拒絕與淡漠,全然不想理睬他的樣子,讓烏斯曼變得異??谧?,“我改變了想法。炎,通過薩哈、通過與你的接觸,讓我意識到你是那么的與眾不同,讓我很想要與你在一起……” 直接說愛他不就好了,烏斯曼心里是這么想的,可是嘴巴卻滔滔不絕的解釋這個(gè)、解釋那個(gè)。 烏斯曼很怕自己開口說“我愛你”之后,因?yàn)橹爸T多的矛盾,會讓炎一口咬定他又在騙人,所以他必須要把這些事情仔仔細(xì)細(xì)的解釋清楚。 “炎,我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我的心總像一潭死水,不論遇到什么事,什么人都是波瀾不驚,但只有對你是不一樣的。在那日,當(dāng)景霆瑞親口和我說,他殺了你時(shí),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痛。”烏斯曼伸手捻去眼瞳上的偽裝,露出那雙深邃的翠綠眼眸,那里滿溢著急切以及無措之情。 可是烏斯曼不提景霆瑞倒也罷了,眼下提起,反倒讓炎的怒火暴漲。 “烏斯曼?!毖孜⑽⒉[著眼,狠瞪著他道,“我不想了解你,不管你是圣什么雪,還是別的什么妖精,不管你的心是死的還是活的,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想知道,不僅如此……” 炎停頓了一下,以兇悍的眼神盯著烏斯曼道,“請你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不管是薩哈還是伊利亞,請不要再派人盯梢我了。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gè)可以讓你撈點(diǎn)什么好處的大燕親王。烏斯曼,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我現(xiàn)在在大燕是什么地位,在那些文武官員的眼里又是什么身份,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讓你利用的價(jià)值了。” 大燕王朝內(nèi)有一股根深蒂固的叛黨,隱藏極深,攝政王景霆瑞為逼出叛黨,不惜假裝“挾天子而令諸侯”,讓愛卿成為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 炎不知內(nèi)情,只當(dāng)景霆瑞欺侮、作踐了皇兄,便籌謀發(fā)兵,還向當(dāng)時(shí)身在大燕的烏斯曼借兵,想著哪怕篡奪了兄長的帝位,也要將景霆瑞拉下馬,將其碎尸萬段! 然而,他只是景霆瑞設(shè)局中的一步棋,一步最為重要的棋,沒有他的突然篡位也就沒有叛黨自爆真身,從而引出所有的亂臣賊子。 雖說這件事已隨著叛黨全部落網(wǎng),而且斬首示眾為終結(jié),但這中間,烏斯曼出爾反爾不說,還與景霆瑞背后結(jié)盟,把他的軍隊(duì)困殺于御花園中。 炎一直覺得景霆瑞很可惡,他把所有人都騙慘了!也覺得烏斯曼很可氣,他若是出兵相助,親王府的士兵就不會死傷這么多,但他最恨的人其實(shí)是自己。 那段時(shí)間——炎恨極了自己! 恨自己一葉障目,沒能看出這是一出戲,恨自己輕信他人,害死無辜將士,更恨自己當(dāng)初對皇兄的帝位發(fā)起攻擊,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他和景霆瑞一樣都是傷害了皇兄。 塵埃落定之后,即便有皇兄多次下詔,為他洗刷“起兵篡位”的罪名,但是文武大臣在暗地里依舊是指指戳戳、議論紛紛。 “這永和親王若沒有一點(diǎn)篡奪之心,當(dāng)初又怎么會發(fā)兵?” “漂亮話誰不會說,景霆瑞設(shè)計(jì)抓叛臣賊子,這永和親王怎么會不知道?他們可是一塊長大的……” “就是說呀,當(dāng)今圣上仁善,愛護(hù)弟弟,這謀反之罪就這么輕描淡寫的抹去了。真是可惜了那些為親王赴死的忠義之士,他們到死還被蒙在鼓里,以為自己是撥亂反正呢?!?/br> “我要是永和親王,早就拿刀抹脖子了,哪還會天天跟個(gè)沒事人一樣,照常入朝,照常領(lǐng)兵……” 在他們的眼里,永和親王是不是想要幫助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經(jīng)做過什么,以及他的失敗。 炎以為自己不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他只要繼續(xù)守著皇兄就好,可是逐漸的他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事,是他可以為皇兄做的。 軍政要?jiǎng)?wù),皇兄身為一國之君自然會處理妥當(dāng),極為繁忙之時(shí)還有景霆瑞相助,而他卻是真真成了一位閑散親王。 不過他知道皇兄舍不得柔兒出使西涼,畢竟路途遙遠(yuǎn),也知道烏斯曼沒安好心,所以才頂下皇妹,自己來到這里。 但是炎忽然發(fā)現(xiàn)哪怕來到這全然陌生的國度,他都無法覓得一絲內(nèi)心的安寧。 喜歡皇兄……不能喜歡皇兄,想要留在皇兄身邊、不能留在皇兄身邊,他心中那破開的大洞永遠(yuǎn)都是空落落的,怎么填都填不滿。 “炎,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文武百官那里不受歡迎,我也知道你身上沒有任何的實(shí)權(quán),當(dāng)初追隨你的人,現(xiàn)在都離你而去……”烏斯曼沉聲道,“但我要的原本就不是那些東西?!?/br> “你要什么?”炎皺眉問。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人,還有你的心?!睘跛孤曋?,目光堅(jiān)定而執(zhí)著。 炎同樣看著烏斯曼,那烏黑的眼眸里有質(zhì)疑,有仿佛看笑話一樣的冷意。 池水漸漸趨于平靜,倒映著相互對視的兩人。炎忽然就動(dòng)了,他雙手一撐池沿,躍出蓄水池。 布甲上的水花紛落,攪亂了水面也攪亂了岸邊的沙土,形成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水洼。 炎的雙腳踩在這些水洼上,背對著池里的烏斯曼,忽然道:“好,我給你?!?/br> “什么?”烏斯曼的瞳孔驟然一縮,緊緊盯著炎的背影,點(diǎn)點(diǎn)水珠依然從他身上滾落,就像淚珠一樣,不曾停歇。 “不過,我只能給你我的人?!毖孜⑽?cè)轉(zhuǎn)頭,沉聲道,“我的心早就不在了?!?/br> 說完,炎便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往營帳里去了。 第39章 尋心 烏斯曼在蓄水池中愣怔, 陽光刺目, 像刀子般割裂著烏斯曼的視野, 任何東西都是扭曲而破碎的。 烏斯曼扶著池邊爬出水池,那束假發(fā)也隨著水流滑落。閃著銀芒的及腰長發(fā)似比陽光還要熠熠生輝,極像神女峰上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 烏斯曼的鞋襪都掉在了池子里, 他赤腳踩著guntang的砂礫,走向炎的營帳。 光線從極亮轉(zhuǎn)到昏暗, 帳篷里并沒有點(diǎn)燈, 炎站一張稱不上是床鋪, 只能說是地鋪的邊上。 他已經(jīng)把濕掉的布甲卸了,身上只有一條系在腰間的布圍裙, 原來是用以固定布甲的。 圍裙下便是兜襠褲,可以說炎已經(jīng)半裸著了。 炎的脊背很漂亮,即使有著一些傷痕,他畢竟有帶領(lǐng)打仗過……烏斯曼盯著炎的肩胛骨和脊椎一 帶的肌rou曲線, 它們就像是祭司塔里那些雕琢精美的神像,美麗中還透出圣潔,讓人很想要親吻上去。 然而,再肌理細(xì)膩的大理石都沒有炎身上的肌膚漂亮, 活物畢竟是活物, 豈能是那些石像所能比擬。 烏斯曼的眼睛無法離開炎的身體,不論是他挺直的裸背、扎實(shí)的腰臀, 還是他那雙修長的腿,都實(shí)在誘人…… “烏斯曼?!毖撞恢歉惺艿竭@灼熱的視線還是怎么的, 伸手揉了揉的后頸還有肩膀一帶,然后道:“你只打算站著看嗎?” “當(dāng)然不是?!睘跛孤觳阶呦蜓?,站在他身后,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輕撩起炎濕潤的長發(fā),低頭吻在發(fā)絲上。 炎一怔,隨即道:“你不用做些討好我的事情,我是男的,你即便睡了我,我也不會怎樣。” “炎……” “烏斯曼,你記住,你要的,我給你了,從此我與你不再有任何瓜葛?!毖讛Q眉道,“以后你做你的西涼王,我當(dāng)我的閑散王爺,彼此再無干系?!?/br> “這些話你是說給本王聽的,還是你自己?”烏斯曼忽然笑了。 “當(dāng)然是講給你聽的?!毖讻]好氣地道。 “但在本王聽來,你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睘跛孤劾镉持椎暮竽X勺,“炎,你很想逃走吧?” “沒有!我既然同意了,為何還要逃?”炎有些憤怒。 “那你轉(zhuǎn)過來,看著我說話。” 炎愣了愣,就像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是背對著烏斯曼的。 “我知道了?!毖邹D(zhuǎn)過身,并抬起頭看著烏斯曼。他的心臟噗通一下,跳得更激烈了。 為什么烏斯曼的臉上掛著微笑,眼里卻透著傷感,他不已經(jīng)遂了他的愿嗎? 還是烏斯曼又在演什么戲?畢竟他的演技這么好,把“赫連烏羅”都演活了。 有本雜書上說帝王識駕馭群臣之術(shù),平時(shí)里戴著無數(shù)張不同的面具,演著千面人生,炎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畢竟,皇兄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呢。 烏斯曼突然伸手過來,炎不由得肩頭一顫,但很快捏起拳頭,站住不動(dòng)。 烏斯曼的指尖輕撫過炎的肩頭,就像羽毛撩撥一般,他的視線從炎面無表情的僵硬的臉孔轉(zhuǎn)到赤裸的胸膛。 明明是男人,炎的身體卻有著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 烏斯曼閉了閉眼睛,忽然低頭下來,炎知道他要親吻自己,便把眼睛閉上,拳頭不由自主地捏得更緊,指關(guān)節(jié)都泛著白。 “我會把你的心找回來?!睘跛孤鼪]有吻他,而是幾乎貼著臉,在他耳邊道,“炎炎,我會把它找回來的。” 然后在炎詫異的目光中,烏斯曼瞇眼笑著,彎腰從地上拉起一件薄毯,披裹在炎的身上。 “炎,我現(xiàn)在要回宮去了。”烏斯曼笑了笑道,“實(shí)在是這些天在斗獸營里,積累下不少公務(wù)……” 然后,烏斯曼就走了。 炎一直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確定他的身影消失在營地里。 “搞什么啊……”炎腰間一松,整個(gè)人都摔坐進(jìn)地鋪里,地上都還有水,誰讓他們兩人都是濕漉漉的。 炎低頭想不通烏斯曼在做什么,黯然嘆道:“我自己都找不回我的心,你哪有這能耐?!?/br> 炎說著,不覺伸手摸向左胸,方才烏斯曼在他耳邊低語時(shí),他的心頭突突直蹦,蹦得差點(diǎn)讓他以為他還能感覺到什么是心動(dòng)。 “哎……”炎往后一仰,索性躺了下來,看著灰兮兮的帳篷頂,一時(shí)間沒了任何想法。 “炎!”斜陽西下,伊利亞回來了。 他還沒進(jìn)門,炎就先聞到一股烤rou香氣。 “炎,我買了好多吃的,別睡了,快起來吃!”伊利亞興沖沖地道。 炎依然沒有動(dòng),瞪著帳篷頂,仿佛要將它瞪出一個(gè)洞來。 伊利亞卻已經(jīng)在擺設(shè)餐桌——一只破木凳了。 先在凳子上鋪下一張油紙,然后放上一串串還冒著熱氣的烤羊rou、一只只焦黃醬香的烤豬蹄,還有一個(gè)個(gè)烘得正好的馕餅。 他腰間綴著一個(gè)布袋子,伊利亞把布袋解下,里面是一罐羊奶酒。 看來伊利亞是去了好幾處地方買吃的。 “這足夠我們?nèi)齻€(gè)人吃了。”伊利亞笑著道,“炎,炎~!快起來呀,都熱乎著呢,可香了,別睡啦?!?/br> “炎炎……”炎卻皺著眉頭,極輕地自言自語著,“他之前說,炎炎,我會把它找回來的……” 在伊利亞不停叫著炎時(shí),炎忽然想起了什么,歪著頭道:“……炎炎?” 那日在美人蕉里,烏斯曼幫他洗澡,還……撫摸了一番,讓他渾身舒暢,當(dāng)時(shí)烏斯曼是不是說,給他取名叫炎炎? 難道那不是一個(gè)春夢?而是當(dāng)真發(fā)生過的事?是烏斯曼趁著他喝醉酒,所以…… “該死的混賬!色胚!”炎從地鋪里一骨碌爬起來,踩在地鋪上,氣得滿面通紅,“我剛才就該宰了他才對!” “炎?”伊利亞正努力把烤串?dāng)[放整齊呢,一抬頭就看到薄毯從炎的肩頭滑落,那半裸的誘惑模樣讓伊利亞眼前發(fā)暈,竟撲通一下直接跪地。 “嗯?”炎終于注意到伊利亞,“你趴地上干什么?” “沒、沒什么,”伊利亞抹著鼻子,“我可能得風(fēng)寒了?!?/br> “風(fēng)寒?”炎看到伊利亞的鼻子在流血,便道,“是上火了才對吧,誰讓你總是吃這么多烤rou?!?/br> “唔……是該少吃點(diǎn)了?!币晾麃喣樇t著,拿兩條布堵上鼻孔。 “伊利亞?!毖卓催@個(gè)西域少年,雖然他是烏斯曼的人,但心眼并不壞,而且他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嗯?”伊利亞抬起頭,鼻孔里堵著兩團(tuán)布,看起來特別狼狽。 “你以后不要幫我買吃的了,我自己會去買,這斗獸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多照顧自己?!?/br> “炎,你說什么呢,我是你的幫手,當(dāng)然得照顧你的飲食起居,說起來,”伊利亞東張西望,“赫連烏羅呢?我給他也買來了一份?!?/br> “不知道?!毖渍f,穿上衣衫,“大概死哪兒了吧?!?/br> “死、死了?!”伊利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驚惶道,“死哪兒了?” “我下午見他在蓄水池里……”炎道。 伊利亞蹭一下跑出帳篷,炎也跟了出去,看到伊利亞在池邊張望,然后還撈起了烏斯曼的假發(fā)。 他大約以為炎沒瞧見吧,把假發(fā)匆忙團(tuán)起來,藏進(jìn)衣兜里。 “伊利亞,我說的是下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這了?!毖讻_著伊利亞喊,看到伊利亞慌里慌張地站起身。 “哦,好?!币晾麃喰χ鴽_炎招招手,然后說了句,“赫連烏羅不在這,他沒淹死在這?!?/br> “那很好啊?!毖仔χ鴽_他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想,自己竟然被這么呆呆的小鬼給騙了,不知道該罵烏斯曼笨,還是罵自己蠢。 不,烏斯曼可不笨,炎忽然想到,“他知道越是厲害的高手,在我這里會越快露出馬腳?!?/br> 反倒是沒什么武功,年紀(jì)還小的伊利亞能夠蒙混過關(guān)。 當(dāng)然,薩哈是例外,像薩哈這樣的人,已經(jīng)不是“高手”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炎與薩哈相處這么多年,卻從沒有懷疑過他有異心,因?yàn)樗_哈的心確實(shí)向著自己,只是他有別的主人。 “烏斯曼,連薩哈這樣萬里挑一的人才,你都舍得放到大燕這么遠(yuǎn)的地方,”炎心想,“你就那么想要《無雙劍訣》嗎?” 薩哈在完成最后一件任務(wù),散播“西涼王要娶珂柔公主”的謠言后,向炎坦白了許多事,其中就包括烏斯曼想要《無雙劍訣》,幫助西涼昌盛國運(yùn)。 可是炎不信這些,一本劍訣還能改國運(yùn)?當(dāng)真天方夜譚。 “現(xiàn)在又說想要我的心……”炎望著還在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似乎在找烏斯曼蹤跡的伊利亞,想道,“烏斯曼,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