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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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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節(jié)的手臂頹然垂落。

    “怎么,答不出來?”帶頭人按上劍柄,慢慢抽出一截。

    劍鋒的壓迫近在眼前,李素節(jié)暗中吐息,逼自己鎮(zhèn)定,孤注一擲道:“二十。”

    帶頭人瞥她一眼,還劍入鞘,問:“你自己呢?”

    李素節(jié)答:“二十?!?/br>
    帶頭人笑了下,往另一邊走去。顯然,梅五遇到了同樣的質詢。

    他和負責質詢梅五的手下碰頭,說了幾句什么,看向兩人的目光一變,拉長聲音:“哦?!?/br>
    他說:“還真是啊?!?/br>
    李素節(jié)和梅五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僥幸。

    方才李素節(jié)用垂落的手指在身后比了一個“二”,來不及交流,只賭梅五能夠看到,又能夠理解。

    好在,她們逃過一劫。

    沒多久,搜尋的人也從房中涌出,紛紛匯報:“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都搜過了?”帶頭人問。

    得到肯定答復,他邁開步子,親自走進房間,迎面看到桌上放的兩個油紙包。看起來這里只有兩個人生活。

    跟隨著他的腳步,從前庭穿到后院,李素節(jié)的心慢慢提起來。

    帶頭人停在井邊。

    探頭向井里望了一眼,又看一眼李素節(jié),上前一步到轆轤旁邊。

    “這位郎子,”梅五忍不住說:“您這是懷疑我們窩藏犯人嗎?但這井里怎么可能有人呢?”

    帶頭人不善地看他,手上已抓住轆轤,稍一用力,轆轤輕松搖動,纏繞著轆轤的繩索跟著升上一截。

    帶頭人停下動作,慢慢松開手。

    “郎子,我們真的沒有藏人?!泵肺宄脵C又說。

    帶頭人的目光刮在他臉上,半晌,退開一步,下令道:“走?!?/br>
    梅五松了口氣。

    一口氣沒喘上來,帶頭人陡然回身,目光釘在他面上,瞇起眼睛問:“你緊張什么?”

    梅五面露畏縮,道:“小人無緣無故遭到盤查,當然提心吊膽,生怕您誤會。”

    帶頭人的眼神在他臉上轉了幾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又回過頭,指向后門道:“開門,從這里走?!?/br>
    李素節(jié)攥緊了手,抿出個賠好的笑,心知此時出言并不合適,只能配合著開門,試圖用身形遮擋一二。

    但沒有成功。

    剛邁出后門,帶頭人的視線就落到門外另一口井上,看看李素節(jié)又看看梅五,輕笑一聲:“原來這兒還有一個?!?/br>
    梅五勉強笑笑:“但里面肯定也沒有人。”

    帶頭人沒有理會他的話,踱步到井邊,向里面看了眼。同樣黑漆漆的見不到底。

    他的手按上了轆轤。

    只要轉一轉,就能看出下面是否墜著重物,再轉一轉,就能將墜著的重物提出來。

    梅五的手按在腰間。為了躲開搜查,他只有馬鞭,一旦轆轤搖動,就要做最壞打算。

    他屏住呼吸,全身蓄力。

    轆轤搖動起來!

    梅五攥住了鞭子,即將出手!

    李素節(jié)飛快按住他的手。

    梅五扭頭,李素節(jié)微微搖頭,堅定地將他的手送回去。

    帶頭人渾然不覺,轆轤繼續(xù)轉動著,帶上一截繩索,他松開手,轆轤被繩索拉著沉下一截,但也只是短短一截。

    什么也沒有。

    梅五全身放松下來,抹掉額角的汗,想問李素節(jié),又克制住。

    井中無聲無息。帶頭人抓了幾顆石子撒下去,過了一會兒,砸出幾聲水花。

    帶頭人走了。走出一段路時,井中泛起細微的水花。走了很久,確定再不回來時,井中水花翻滾,露出一張憋紅的臉。

    昭昧抹把臉,深深地喘息,感到手腳發(fā)軟。上方垂下繩索,把她提了上去。

    剛探出頭,李素節(jié)用被子裹了個結結實實,怪道:“你嚇死我了?!?/br>
    臉上卻是笑的。

    昭昧還打著哆嗦,卻忍不住道:“我早就潛進水里了。”

    李素節(jié)把熱水塞給她,她咕嘟咕嘟灌了幾口,說:“他一定想不到我能憋氣那么久。”

    李素節(jié)摸摸她濕漉漉的腦袋。

    夏天炎熱而井水深涼,昭昧狠狠打了幾個噴嚏。李素節(jié)有些擔心,她卻混若無事,只摸著肚子喊餓。一天沒正經(jīng)吃飯,她餓得只能投降,再不情愿也只能勉強,拆開油紙包打算閉眼塞進去,卻聞到撲鼻的香氣。

    rou的味道。

    昭昧的眼睛亮起來。

    李素節(jié)驚訝:“今天比昨天好些?!?/br>
    梅五點頭:“昨天城里亂著,許多店家怕被搶,都關門了,到今天不少店家又開門了?!?/br>
    昭昧好奇:“現(xiàn)在城里不亂了?”

    梅五頓了頓,說:“聽說軍隊進城的時候,何賊下了禁令,不許擾亂民眾,只是有些士兵沒聽。昨天何賊下令砍了幾個兵痞的腦袋——里面甚至有個千夫長,今天就沒人敢鬧事了?!?/br>
    昭昧慢慢咬一口rou餅,眼睛卻盯著梅五,看得他不自在了,才說:“那又怎樣。”

    梅五底氣不足地說:“雖然是反賊,但這么做總比踐踏百姓好些?!?/br>
    “呵?!闭衙晾浜咭宦暎骸澳蔷褪呛萌肆??”

    梅五皺眉:“我沒那么想——”

    “那最好?!闭衙磷灶欁哉f:“反正都是權術。只要還有點腦子,誰都會這么做的?!?/br>
    梅五一時無言,看她的眼神很復雜。

    昭昧皺眉:“你怎么這么看我?”

    梅五艱難地說:“您……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不一樣?”昭昧自然地說:“我是公主,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br>
    “不是,”梅五搖頭:“我是說,您和我想象里的公主不太一樣。”

    他想過公主久居深宮,可能有不通世故的天真。可事實上,她的確天真,卻帶著殘忍的冷漠。甚至讓他覺得,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在意。

    而昭昧覺得他莫名其妙。梅五想的是什么樣子和她有什么關系,又憑什么說她不一樣?

    她就是公主,她就是標準。

    昭昧有種被評判的不爽,不想再和梅五說話,下意識看向李素節(jié)。

    從梅五說昭昧“不一樣”,李素節(jié)就陷入了沉思,昭昧張開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神,露出自信的笑容,說:“我知道怎么出城了?!?/br>
    數(shù)日后,京城結束第一輪搜查,沒有發(fā)現(xiàn)公主和齊王的影子。封城對百姓生活的影響越來越大,已經(jīng)不能繼續(xù),很快,城門打開,允許百姓進出,只是設置關卡,嚴格審查出入人員。

    開門的第一日,急于出城的百姓們擁簇在門口,排起長長的隊伍。搜查人員一絲不茍地檢查,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立刻揪出來排在旁邊,每過一段時間都有巡查人員來帶走。

    那些被揪出來的,總是年齡相近的女孩。

    到開城第三日時,雖然仍有人員搜查,但百姓已經(jīng)習以為常,仿佛生活重歸平靜,各類活動都恢復正常。

    大周遺民們此時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士人也不敢如此囂張,出城的往往是迫于生計的普通百姓,農民背著青菜、織女背著布匹、商人牽著車馬、力夫扛著麻袋。

    城門處來了幾個力夫,每個人背上都扛著重重的包袱,被壓彎了脊背。

    守門人慣例搜查,一照面就盯住了其中一個力夫。

    他的身量太小了,在這些膀大腰圓的人中顯得過于纖細,分明是個孩子。

    守門人走過去仔細打量他。

    他穿得像乞丐一樣,衣服像破布,這里一個眼,那里一個洞,袖子褲腿都只有半截,露出他尚未長成但用力時仍有肌rou的四肢。

    守門人眼中的懷疑淡去了幾分,說:“抬頭?!?/br>
    男孩順從地抬頭,露出一張憔悴的臉。粗糙的短發(fā)頂在頭上,像自己拿剪刀掏過似的亂七八糟,油膩膩的打著綹兒。

    守門人的懷疑已經(jīng)去了五分,伸手要提起他肩上扛的麻袋。

    男孩躲了下。

    守門人的疑心又升了起來:“你躲什么?”

    男孩不答。

    他再次伸手,一把揪住麻袋往上提。

    頗費了些力氣。

    連他拎起來都有些吃勁兒,顯然里面裝的不是棉花。

    守門人又放下心來。

    剛才躲閃,想必是怕他搶了東西。這可是賴以吃飯的活計,可以理解。

    這顯然是個窮人家的孩子。

    絕不可能是公主。

    雖然年紀相仿,但有著這樣的肌rou、這樣的體力,顯然不是女孩。再加上亂蓬蓬的短發(fā)、曬黑的皮膚,怎么看都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人。更別說他還穿著這樣的衣服,把四肢都露在外面,如果是公主,怎么可能這樣做。

    絕不可能是公主。守門人在心里再度確認。

    他擺擺手說:“走吧?!?/br>
    包袱有點滑落,男孩向背上掂了掂,就往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