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設在經(jīng)常聚餐的飯店，也就是秦小曼所說的第一次和胡文楷一起吃飯的那個靠近行政大樓的飯店。

    這是一個平常而寧靜的傍晚，天剛抹黑街道兩側(cè)的燈剛剛點亮，圖書館門前不遠處的小廣場響起一陣短促的哨子聲，不一會匆匆忙忙夾著書一路小跑而來的軍校學員在幾輛軍車前簽字上車。遠處響起小火車的汽笛聲提醒老校區(qū)學生還有十分鐘小火車就要開動了。

    街道上年輕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向食堂走去，年輕男孩一般穿著藍色西褲和胸前印有遠東大學短袖白襯衫。郭秉文一行人本來打算在這邊停留不超過一天，隨身沒有帶換洗衣服，這年代兩三天不換衣服也正常。不過賓館房間內(nèi)幫他們各人預備了一套遠東大學的服裝。

    梁啟超親自出面款待幾所大學來賓給足了面子，這事本來是胡文楷的，不過胡文楷是人影也見不著，不是在上海就是在徐州。

    胡文楷的名言文人的清高是沒有見識過奢侈的生活，當他出門有車，吃飯有美酒時清高就可以用金錢衡量了。

    來賓按席卡依次入座，每人面前一包香煙和一根雪茄，酒是洋河和茅臺隨意選，對白酒不滿意還有葡萄酒可選。桌子上八個冷盤和本地有名的老母雞湯已經(jīng)上桌，梁啟超招呼大家先喝點湯吃幾口菜，參觀一整天夠累的了。

    “我第一次來天汾就被胡文楷這小子騙了，我以為就巴掌大的地方，誰知道一天下來腳都磨出水泡了，參觀這里沒有轎車是不行的。大家先喝點湯吧，天下文人是一家，你們沒有必要氣，這頓飯是胡文楷私人出的錢?！?/br>
    郭秉文掉頭問田芝亮：“芝亮這不是遠東大學請？”

    “郭校長，這邊只要是下飯店全是私人請，這邊沒有吃飯喝酒的費用。梁校長今天把老板秘書帶來結(jié)賬，只要是校長請老板必定結(jié)賬，誰讓老板是梁校長的關(guān)門弟子呢?！碧镏チ亮w慕的答復道。

    不止是郭秉文好奇其實大家都好奇，為公事照例應該是遠東大學出面請怎么變成了私人請。聽田芝亮這么解釋還是覺得不明白。

    梁啟超只得將這邊財務制度解釋一遍。

    “我們這邊所有政府部門、大學、公司列支項目是沒有招待費的，所有員工可以按成本價購買餐劵就餐。下館子喝酒只能自己掏腰包，如果發(fā)現(xiàn)賬目上有吃飯喝酒費用負責人會受到處罰的，會計也會被辭退的?！?/br>
    “我那學生說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可不包含吃飯喝酒的業(yè)務，即使私人宴請工作日是嚴禁飲酒的。除非重大慶典活動例外。”

    徐志摩也隨梁啟超一道陪同各校來賓，他在這里遇到好幾個熟悉的朋友，幾個人坐在一桌交談起來。

    “志摩你怎么到遠東大學了？我記得你是準備去北京的?！?/br>
    “我是開始準備去北京的，家?guī)熞环庑艑⑽艺衼恚贿^遠東大學辦學條件和學術(shù)自由氣氛比北京那邊要好多了。前一段時間胡適也在這邊小住了一周，你們知道胡適說什么了？”

    “說什么了？他可眼高啊。”

    “呵呵，遠東大學簡直就是在燒鈔票，北大要有他三分之一的錢我就滿足了，條件也太好了，國內(nèi)沒有學校能比得上他，三年時間肯定是世界一流大學?！?/br>
    “志摩，人家是吹捧你們的，你也當回事拿出來炫耀?！?/br>
    “他吹捧不吹捧我不知道，但遠東大學從法國、英國、美國幾所名校挖了不少教授過來，給雙薪加實驗室，你們知道有多少教授？七十八名外籍正教授現(xiàn)在遠東大學授課?！?/br>
    “我的天，這么多啊?！?/br>
    徐志摩得意說：“今天先喝酒，一會我開車帶你們?nèi)ヌ旆谀沁厖⒓咏裢淼脑姼枭除??！?/br>
    “你有車了？”

    “師弟送的一輛福特轎車，說給我代步用的。”

    “你師弟？”

    “嗯，胡文楷啦，最年輕的上將?！?/br>
    一幫人臉上露出難怪的神情，胡文楷送出一輛轎車不是九牛一毛嘛。

    郭秉文參觀工業(yè)基地后心中莫明其妙的多了幾分底氣，端起酒杯感覺自己豪氣沖天。和同桌的幾個南京來的同行交流一番端著酒杯找到梁啟超。

    “任公，我們南京來的幾所高校完全贊同擴招和組成高校聯(lián)盟，并且準備委托遠東大學幫我們出卷組織考試招收三千名新生?！?/br>
    “秉文，先喝酒，這事我記下了，酒桌不談公事?！绷簡⒊χ闹募绨蛘f。

    “任公，我們浙江高等學校也委托遠東大學招生一千名新生?！闭憬咝５男ｉL在戴季陶示意下站起來高聲說。

    這下眼光全部集中在蘇州大學的一行十人身上了，帶隊的那個副校長正準備站起來說話。

    梁啟超說：“喝酒不談公事，現(xiàn)在說了也不算數(shù)。里面還有很多細節(jié)需要大家做一起討論，明天上午我們再談這事?！?/br>
    田芝亮是金陵大學畢業(yè)的學生，異鄉(xiāng)遇到母校的人自然要逐一敬酒。

    “芝亮，你才畢業(yè)兩年吧，這么快就當上了知事了?！?/br>
    “張老師，我是前年畢業(yè)的，剛好遇到興業(yè)實業(yè)招收員工就報考了，今天在臺上演講的秦小曼也是我們學校的畢業(yè)生。我還算一般吧，我們同屆的杜紫鵑已經(jīng)是安徽五人執(zhí)政團之一了。”

    “杜紫鵑？就是那個中途去法國留學的那個蘇州女孩？”

    “是的，就是她，前幾天我剛從她那邊回來?！?/br>
    “我的天啊，你們領(lǐng)導也真敢用人，我今天看了全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br>
    “張老師，老板說了上了三十多歲的人腦袋里封建殘毒清除不了，所以不敢用?！?/br>
    這位老師尷尬的笑了笑，因為他今年剛好四十多歲在胡文楷所說那個年齡檔中。

    “芝亮你在這邊薪水怎么樣？”

    “薪水還好，有一份知事薪水還有一份公司發(fā)的薪水，一個月大概加起來兩三百大洋吧。另外公司還給我一筆三萬元的低息貸款?！?/br>
    這位張老師明顯坐不住了，人比人氣死人，這田芝亮是他學生才畢業(yè)幾年啊，薪水比他高一截不說還有一筆叁萬元的低息貸款。

    “芝亮，這低息貸款遠東大學老師有嗎？”

    “應該有吧，具體數(shù)額不等，不過他們福利比我們好多了，老板在天星鎮(zhèn)建了幾百套別墅供他們?nèi)腭v?！?/br>
    本來好多人就豎起耳朵聽他們對話，聽到這紛紛聚過來。

    “什么別墅？”

    戴季陶接過話回答說：“胡將軍在天星鎮(zhèn)修建了兩百多套別墅提供給有大學文化以上的學者居住，不過是有條件的至少每年在天星鎮(zhèn)或遠東大學工作半年?，F(xiàn)在已經(jīng)一百多套有人入駐了?！?/br>
    戴季陶接著說：“其實學校擴招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我們國內(nèi)每年大學畢業(yè)的就寥寥兩萬人不到，整個江蘇每年需要的大學畢業(yè)生缺口就達上萬人還不能算上上海的缺口?！?/br>
    “經(jīng)濟要發(fā)展，人才儲蓄是第一要素，沒有高素質(zhì)的人才，飛機開不了，機床不能用，科研就別提了。最關(guān)鍵的一條思想沒有經(jīng)過大學這環(huán)節(jié)的熏陶是跟不上世界日新月異的變化。”

    “只有我們江南片的高校聯(lián)合起來，將師資力量共享打造一個超級高校緊密聯(lián)盟，提前為即將來臨的經(jīng)濟、社會全面跳躍式發(fā)展做好準備?！?/br>
    “我們提供出二十萬資金用于各校的發(fā)展建設，這只是今年的份額，按我所了解的明年的份額會有所增加但也要看今年擴招情況?！?/br>
    梁啟超在一旁插話說：“我以江浙皖滬巡閱使名義宣布，對參與擴招的學校將提供一千名全額獎學金?！?/br>
    這話出來大家才想起來梁啟超先生肩上還有江浙皖滬巡閱使的官職。這三省一市誰是老大？梁啟超先生啊。

    當晚蘇州大學的副校長找到田芝亮，請求田芝亮派車將他們其中一名老師連晚送回蘇州，匯報今天情況請示校長定奪。田芝亮安排車輛連夜趕到南通，送這位老師過江。

    第二天上午九點，幾個學校來賓匯聚在圖書館的小會議室召開江南片高校聯(lián)盟第一次會議。這次會議在后來歷史記述上有重重的一筆。

    首先確立了遠東大學在江南片高校中起著領(lǐng)頭羊的作用，高校聯(lián)盟秘書處設在天星鎮(zhèn)的遠東大學內(nèi)。江南片高校擴招立即實施，以文件形式在報刊和電臺刊登出來。

    第二所有參加聯(lián)盟的高校，教授職稱的人員可以自由流動在保證本校教學任務前提下，鼓勵科研人員參加科研機構(gòu)的技術(shù)攻關(guān)。當然這片土地上也只有興業(yè)實業(yè)公司的科研機構(gòu)。

    對高校教學學科設置上，本次會議提出意向性建議。南京片的高校偏重于機械、建筑、文學、數(shù)學。蘇州大學偏重文科和電子、化工類，浙江高校偏重物理、天文、海洋、醫(yī)學。遠東大學偏重基礎(chǔ)類學科和機械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