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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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近乎接吻的場景。 萬物熟睡的雨夜里,陳嘯之眼睛紅得幾乎滴出淚來,想要吻她。 - ………… …… “我今早請假了?!?/br> 外面陰天,風(fēng)聲呼呼的,沈晝?nèi)~揉著腦袋困巴巴地說:“我導(dǎo)師讓我下午也不用去了,在家……不對在宿舍,好好睡一天……” 張臻及其震驚:“那個周扒皮?你認(rèn)真的?” 沈晝?nèi)~頂著一頭雞窩一樣的卷卷毛,困困地說:“也沒那么夸張,常規(guī)少壯派導(dǎo)師而已,你只是跟養(yǎng)老派的導(dǎo)師跟久了……認(rèn)真的,他昨天開車送我回來,我覺得他車上座椅特別舒服,直接睡過去了。” 張臻:“……” 張臻失聲慘叫:“你在你導(dǎo)師車上睡覺?!” 沈晝?nèi)~困得睜不開眼睛,去廚房磨咖啡,說:“是鴨,環(huán)境很舒服,總共十幾分鐘的車程我直接睡過去了我也很震驚……他還讓我睡了蠻久的,我昨天十二點多快一點了才回來呢?!?/br> 張臻:“靠,你和你導(dǎo)師剛認(rèn)識兩個周就半夜睡在他車上?!他沒對你做什么圖謀不軌的事情吧?!” 咖啡機(jī)嗡嗡作響,沈晝?nèi)~拿著兩包奶兩包糖,看弱智一樣看著張臻:“……” 張臻:“……” 張臻說:“對不起,但你沒有胸疼屁股痛之類的吧?我還是很在意這個。有的話請你隨時報警?!?/br> 沈晝?nèi)~幾乎是從牙縫里擠了出來:“……謝謝……” “不過你回來之后洗澡了嗎葉葉?”張臻非常認(rèn)真地提供建議:“強(qiáng)jian的證據(jù)采集不可以洗澡的。” 沈晝?nèi)~慘叫道:“啊啊啊啊你再放這種屁我要潑你咖啡了——!” 張臻絲毫不懼:“很認(rèn)真的好吧!你真的胸不疼屁股也不疼?” 沈晝?nèi)~怒道:“疼個錘子!我為什么會疼啊!再說會疼嗎!少看古早言情!你再說我打你了我就是一不小心睡著了而已,已經(jīng)很丟臉了誒,下車他還嘲了我一頓!再說他喜歡那種前凸后翹的——” 剛睡醒,腦子非常不清醒的沈晝?nèi)~,說完“前凸后翹”四個字,突然戛然而止。 “……,”張臻呆呆地問:“……他喜歡前凸后翹?” 沈晝?nèi)~:“……” “沈晝?nèi)~小朋友,你為什么會知道你那個年輕有為的少壯派老師,”張臻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喜歡前凸后翹?” 沈晝?nèi)~:“…………” 張臻面前擺著筆電,好奇地托起腮,問:“你們已經(jīng)聊到這地步了?” 沈晝?nèi)~痛苦地默念人在江湖飄哪能事事遂心,謊言是生活的調(diào)劑是幸福生活的基石……然后沈晝?nèi)~艱難地、十分心虛地抹黑陳嘯之,道:“我撞見他看小黃片了?!?/br> 張臻眼睛一瞇:“撞了幾次?” 沈晝?nèi)~渾身發(fā)抖,拿著裝滿咖啡的馬克杯后退一步,囁嚅著繼續(xù)撒謊:“就……就一次?!?/br> “……,”張臻坐在餐桌前冷笑一聲:“你這你媽也配叫科研工作者,高中生都知道描述一個事物的平均值得去掉最大值最小值再算x拔,你拿一個孤零零的數(shù)據(jù)跟我說你導(dǎo)師喜歡看前凸后翹?” 沈晝?nèi)~慘叫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請您饒了我!” 張臻金貴地剔了剔指甲,悠悠然地說:“饒了你可以,我也要咖啡?!?/br> 沈晝?nèi)~立刻狗腿地跑進(jìn)廚房給她磨咖啡,她身后張臻又說:“不過你導(dǎo)師條件確實不錯啊,長得那么帥,個子也高,學(xué)術(shù)成果一流,二十五歲就博導(dǎo),這可真是毋庸置疑的青年才俊——而且他跟你一樣大,年紀(jì)也合適。你了解一下他有沒有女朋友,跟他發(fā)展一下唄?!?/br> 沈晝?nèi)~恨不得拿腦袋撞咖啡機(jī),反正這個頭也沒有用了——然后,她卑微地說:“……我們不可以師生戀?!?/br> “師你個頭,”張臻怒道:“你都他媽博士了!誰管你啊!” 沈晝?nèi)~:“……” 今早真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該給這張破嘴上個拉鎖了,沈晝?nèi)~痛苦地捂住了頭。 然而,下一秒,張臻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一怔:“——等等?!?/br> 沈晝?nèi)~回過頭,問:“怎么了?” “等等……” 張臻摸著下巴,狐疑地道: “……你導(dǎo)師姓陳,北京人……年齡和你一樣……學(xué)物理的,又非常他媽的牛逼……” 沈晝?nèi)~心里咯噔一聲。 張臻瞇起眼睛:“你前男友,和你是初中同學(xué),顯而易見也是北京人,真名陳嘯之,也姓陳,別名混蛋人渣。是個物理競賽傳奇人物,初三被選進(jìn)物理奧林匹克國家隊……” 沈晝?nèi)~:“…………” “——葉葉呀,你的導(dǎo)師,” 張臻將雙手交叉握著,溫和善良地問: “他中文名叫什么?” 第56章 沈晝?nèi)~是有過初戀的。張臻…… - 沈晝?nèi)~:“……” 沈晝?nèi)~拿著張臻的那杯咖啡, 在廚房僵住了。 窗外吹過混沌的風(fēng),青翠梧桐葉簌簌作響,沈晝?nèi)~手里捏著的杯子都在發(fā)抖, 她語音不穩(wěn)又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他、他的英文名叫calvin啊?!?/br> 張臻面無表情地道:“哦?!?/br> 抹黑與撒謊是不一樣的。 沈晝?nèi)~可以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往陳教授的形象上抹黑泥, 但是她實在是無法在這個問題前放出屁來, 因此只能答非所問。 沈晝?nèi)~正以為自己成功糊弄過去了張臻,一時糊弄一時爽,一直糊弄一直爽。她將磨好的黑咖啡往張臻手邊一放,就聽得張臻說: “……那沒辦法了,”張臻看著電腦屏幕道:“我只好親自查了?!?/br> 沈晝?nèi)~:“…………” 沈晝?nèi)~眼前一黑, 就看到張臻打開了斯坦福物理學(xué)院的faculty頁面, 那里從上到下排列著沈晝?nèi)~最近兩周見到的每一個熟面孔。 “c……”張臻慢條斯理地按了一下ctrl f, 在鍵盤上一邊敲一邊說:“c-h-e-n。” 靠, 忘了還能在網(wǎng)站上查師資隊伍和工作人員的名字……沈晝?nèi)~的小世界咔嘰一聲碎了。 “啊啊啊啊——?。 鄙驎?nèi)~堵著耳朵土撥鼠叫:“啊啊啊啊啊我不聽——!” “……”張臻按完了回車,網(wǎng)頁加載完畢, 她從屏幕抬起頭, 喝了一口黑咖啡,無聲地看著她。 沈晝?nèi)~眼淚水兒汪在眼角——她唇色鮮紅,極其驚恐,顯是被嚇著了。 接著沈晝?nèi)~小心翼翼地看了張臻一眼,仿佛想了解情況一樣,將堵著耳朵的小手指頭自耳朵里挪了出來。 張臻慢吞吞地等沈晝?nèi)~拿出手指頭, 然后施施然開口說了三個音節(jié):“……xiaozhi ?!?/br> - 沈晝?nèi)~:“……” 最終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沈晝?nèi)~那表情如遭雷劈,半天終于眼圈一紅,委屈地嗯了一聲。 張臻:“你怎么能瞞這么久……你告訴過誰?” 沈晝?nèi)~搖了搖頭,囁嚅道:“……我誰都沒告訴過?!?/br> “……,”張臻愣了一下, 震驚地問:“……你就一個人忍著?” 沈晝?nèi)~無聲地點了點頭,然后小小地咳嗽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彼?。 沈晝?nèi)~咳嗽完了,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又問:“……臻臻,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么說出口呢?” 張臻:“…………” 這的確是個無解的問題。 沈晝?nèi)~本來就話不多,遇到什么事都喜歡在心里悶著,連她被國內(nèi)的小導(dǎo)師竊取一年的成果的事,都是在那篇文章正式刊登之后,張臻看到了問她,她才說出來的。 ——這不是個善于向外求救的人。 張臻先前就聽說過沈小師姐的事跡,但都是從她師弟師妹的口中。沈晝?nèi)~自己則從來都不會說起自己的任何苦悶,像最沉默亙古的、頑強(qiáng)的石頭。 那些師弟師妹們說,沈小師姐看起來單薄得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可她僅憑一己之力,撐起了一個小課題組。 張臻那一瞬間感到,沈晝?nèi)~實在是太苦了。 張臻其實先前和沈晝?nèi)~算不上多么近,只是做了七八年的同學(xué),有種近乎默契的熟悉和善意而已。無論本科還是研究生期間,沈晝?nèi)~都總是太忙,有時連宿舍都不回,直接睡在辦公室,可張臻是有時連實驗室都不愿意去的咸魚。 ——可是張臻卻總記得,那個在軍訓(xùn)時渾身發(fā)光的姑娘。 …… 2011年的晚夏,時年十九歲的張臻穿著藍(lán)色的軍訓(xùn)迷彩,在未名湖邊坐著喝冰鎮(zhèn)的瓶裝水。他們班上的同學(xué)擠在一處,教官板著臉看著這群剛?cè)雽W(xué)的新兵蛋子,讓他們稍事休息。而正是那時,她本科的舍友以胳膊肘輕輕地碰了碰張臻。 ‘誒,誒,老四。’她舍友做賊一樣小聲道,‘你知道班上履歷最輝煌的人是誰么?’ 宿舍排行老四——那年代極其流行這種叫法,一個宿舍分出老大老二小三和小四,按年齡排列,非得分出來個jiejiemeimei不行??傊?,排行老四的張臻傻子一樣地問:‘怎么,兩個省的高考狀元非得分個高低?小學(xué)生么?’ 她舍友搖了搖頭:‘……和他倆沒關(guān)系?!?/br> ‘你不知道嗎?還有沒高考的呢?!?/br> 沒高考的?張臻愣了下。 然后,她舍友說:‘看。’ 七年前的張臻,就是在那時候,第一次注意到沈晝?nèi)~的。 那姑娘生得特別稚嫩,完全不像個經(jīng)歷過高三洗禮的成年人,甚至眉眼及輪廓都透露著一股難言的稚氣與蓬勃之感。 博雅塔旁灌木垂柳,盛夏熾熱的風(fēng),光線猶如碎裂四散的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