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無機質(zhì)的視線掃過來，金色的眼睛輕輕顫動了一下，林德爾百無聊賴地放開那條已經(jīng)被折磨得殘破不堪的手臂，輕輕抱怨：“史蒂夫？”

    “任務(wù)結(jié)束了，林德爾，我們是來支援你的?！?/br>
    湛藍色眼睛的美國大兵走向?qū)Ψ剑捎谏砀卟畹木壒?，微微彎著腰攬住對方，那些血液蹭到臉上身上，但他毫無動作：“任務(wù)結(jié)束了，你做得很好，林德爾，到這里就可以了?！?/br>
    “好吵啊，史蒂夫?！?/br>
    對方聲音沉悶地抱怨：“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好吵啊。”

    于是史蒂夫又連忙去捂住那雙纖細狹長的耳朵，他知道妖精的聽力和人類不同，如今寂靜到仿佛只剩下風聲的群體墓場，在他的耳朵里不知道是怎樣一幅嘈雜喧囂的模樣。

    “咱們回去吧?！?/br>
    他說：“去更安靜的地方。”

    林德爾想了想，說好。

    ——可是他們沒能立刻如愿，不遠處的廢墟當中，竄出了好幾只渾身披著毛發(fā)，身高兩米有余的溫戈迪。嗅到人類氣味的溫戈迪很快沖著人類沖去，卻在中途遭到了狙擊。巴基的槍彈從哨塔上向下攻擊：“史蒂夫，要解決這個嗎？”

    “當然！全體成員——”

    *

    回到營地洗了個澡，流動的熱水沖去身上的血跡，林德爾仍舊表情有些恍惚。那些堆砌在體內(nèi)的嘈雜噪聲逐漸遠去，林德爾頗覺困倦地打了個呵欠，巴基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這家伙已經(jīng)在低燒。

    史蒂夫擔心得坐立難安，但現(xiàn)在有一大堆事情壓在他頭上，林德爾帶回來了一份地圖，他需要去制定進一步的作戰(zhàn)計劃。

    還有一并被帶回基地的艾森哈特——現(xiàn)在是埃里克了，以及名為特蕾莎的孕婦。

    妖精和人類結(jié)構(gòu)不同，戰(zhàn)地醫(yī)生也一籌莫展，因此只能暫時將他擱置在帳篷里休息，每天睡著的時間都比醒著的時候多。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一周，埃里克和特蕾莎都進行了一次體檢，但醫(yī)療設(shè)備有限并不能檢查出什么異常，最后還是只能等著林德爾痊愈以后來解釋，因此境況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他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魔術(shù)髓液，不知道會不會有吃壞肚子的可能。”

    埃里克回憶道：“而且還勉強自己唱了歌……”

    一句話里面有一大半內(nèi)容史蒂夫都沒辦法理解，但現(xiàn)在他能做的非常有限，只能頻繁地幫忙更換林德爾額頭上的冷毛巾，心里對于這個潛入任務(wù)無比后悔。

    躺在床上的妖精少年和當日里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模樣截然不同，細軟的頭發(fā)陷進枕頭里，金色的眼睫毛微微發(fā)顫。史蒂夫用酒精擦了擦對方的手心，聞到酒精味兒以后，林德爾皺著眉頭醒了過來。

    “抱歉，忘記了你對氣味很敏感……”

    林德爾看向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傳來喧鬧的：“外面在干什么？”

    “他們在籌備節(jié)日，今天是平安夜?！?/br>
    史蒂夫回答：“是不是有點吵？要我關(guān)上門嗎？”

    “……不用?！?/br>
    林德爾從床上做起來，雖然戰(zhàn)爭時期的慶祝有限而克制，但仍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門外那種喜悅的情緒。

    “一起去看看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可是人類既會締造出如此深重的恐怖，又能創(chuàng)造出那么多璀璨的東西?！?/br>
    第25章

    英國境內(nèi)的一處基地，地面上落了一層的薄雪。

    林德爾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巴基和杜根正合力拖著一棵松樹想要豎在營地中央，看見他們兩個走出來以后，巴基松開樹干沖他們打招呼：“嗨，你病好了？”

    “喂喂，詹姆斯，別隨便松開——”

    少了一個人撐住樹干，杜根立刻手忙腳亂：“要倒了要倒了……！！”

    史蒂夫趕緊接上，幾個人一起把這棵樹重新栽進挖好的坑里。當?shù)氐奈镔Y很有限，圣誕樹自然也沒什么好裝飾，但大家的情緒顯然高漲。佩吉·卡特女士脫下自己的紅帽子掛在樹枝上，不少人也有樣學樣，隨便往樹上掛些綬帶、防火布、撕開的彩條布等軍用物資。

    埃里克坐在一截樹墩子上，手里捧著一個大杯子，里面裝著熱可可——這在軍營里也算是稀罕物。他看見林德爾以后眼前一亮，老遠就用力揮著手臂打招呼。

    “霍華德沒來？”

    林德爾四下打量，手里被史蒂夫塞了一條巧克力：“我還以為他一直跟在這邊呢?！?/br>
    “再怎么說那家伙也是個軍火商而非士兵……”

    巴基聳肩：“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說他要去參加一個什么什么計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露面?！?/br>
    “管他呢，那家伙向來神神秘秘的?！?/br>
    杜根灌了一口酒，將一本白皮小冊子拋進火堆，火焰猛地一竄，燃燒得更加旺盛。

    “你扔了什么？”

    史蒂夫問。

    “從厚度上看大概是飛行手冊?！?/br>
    巴基手里捧著一杯麥片牛奶。

    “怎么可能，這是那本治腦子的?！?/br>
    杜根瞥了他一眼：“林德爾在一開始就扔了，我起碼還用來墊了半年的床腳?！?/br>
    這兩年考慮到士兵的心理問題頻發(fā)，盟軍內(nèi)部還發(fā)放了《戰(zhàn)斗者心理學》之類的心理輔導手冊，只可惜效果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