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楚悖深吸一口氣,輕輕擦著她面上淚水:“寶兒,你要好好活著?!?/br> 她手上動作頓了一瞬,淚水霎時又續(xù)滿眼眶:“阿瞞哥哥你為什么說這種話?你還是會死對不對?” 蕭寶綏抿著唇,盡力忍著哭。她摸到他腰間那柄冰冷的刀,抽出來放在他手上:“這次先殺了我吧……” 楚??扌Σ坏玫?fù)u頭,按下她的手親了親她的臉頰。 “以往,我總是會想我死了之后,我喜歡的那些小玩意兒會怎么辦。它們會不會離開我,找到新的主人喜歡別人?” “我越想越難受,就想著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自己喜歡的都?xì)⒌簟!?/br> “可是……”楚悖頓了頓,聲音放緩,“剛才我看你就要跳下去,我忽然就想讓你活著?!?/br> “無論我是死是活,我都想讓你活著。” “我已經(jīng)入了地獄,不想你也跟著體會那暗無天日?!?/br> 蕭寶綏怔愣地看著面前眸子濕潤的男人,忽地笑了出來。 她以前總想把他動不動就想殺了她的念頭給掰正。喜歡一個人不是拉著對方的手共下地獄,而是應(yīng)該希望對方過得更好。 楚悖雖然嘴上答應(yīng),但她明白,若是他當(dāng)時真的要死了,定會毫不猶豫地在他死之前給她一刀。 可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了,打心底里明白了。 “阿瞞哥哥!”蕭寶綏又哭又笑,撲進(jìn)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 楚悖低頭吻著她的頭發(fā),唇角微勾。 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寶兒。 “對了!”蕭寶綏哭夠了,突然想起一件自己剛才就要問的事情。 她檢查著他的胸口,見他衣裳確實(shí)有個半寸長的口子。 蕭寶綏伸手摸了摸,仔細(xì)檢查了一番,只能看見一道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紅痕。半點(diǎn)劍傷都沒瞧見。 “可我明明看見他在你胸口刺了一劍的?!彼銎痤^,滿臉茫然地看著他。 “是它?!背膽牙锾统雒稊喑蓛山氐挠矜i。 蕭寶綏低頭看去,只見那枚玉鎖上繞著的銀絲已經(jīng)散亂。稍小的那半鎖上,赫然有一道刀劍刻上的殘痕。 “沒想到這枚鎖竟救了你一命!” “沒這鎖,我的命也不是今日該絕的。”楚悖親了親她的臉頰,笑著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塵土。 一寸一寸,格外謹(jǐn)慎小心。 雪白肌膚細(xì)膩的像是胭脂,稍一用力就會留下道痕跡。 “還沒娶到我的寶兒,我怎會甘心?” “娶到了就甘心了?”蕭寶綏微一挑眉,將那枚斷鎖仔細(xì)地收到身上掛著的荷包內(nèi),“我從前看過不少話本子,那些秀才狀元追求女子時竭盡所能百般討好,娶回家了之后便撂到一邊。成親前后,態(tài)度截然不同!” “我又不是那些酸溜溜的秀才狀元。”楚悖捏捏她的臉頰,十分耐心地哄著。絲毫沒覺得她恃寵生嬌無理取鬧,反而覺得可愛的能要了他的命。 “可你們同為男人。”她抿抿唇,趴在他懷里仍是抱著他不撒手。 “那等我們回去就立個字據(jù),讓皇上和長姐做證人。若我今后對你的態(tài)度有一絲一毫的轉(zhuǎn)變,就把我扔到北鎮(zhèn)撫司的大牢,受那些我親手創(chuàng)的刑罰?!?/br> 蕭寶綏抬頭,定定地盯著那雙眸子盯了半晌,莞爾一笑:“看在阿瞞哥哥這么乖的份上,我信你?!?/br> 楚悖點(diǎn)點(diǎn)她的鼻尖兒,眸中笑意盡是晴朗。 “什么時候殺了容甄?”她小臉兒紅撲撲的,眸子像是閃著萬千星辰,“我迫不及待地想嫁給阿瞞哥哥了!” “快了。”楚悖勾著抹笑,“到時候,寶兒可別反悔?!?/br> “我堂堂蕭家女,豈是卸磨殺驢之人?”她冷哼一聲,卻是沒忍住笑。 楚悖也不禁笑出聲,出氣似的咬了咬她的耳垂兒:“你膽子愈發(fā)大了?!?/br> “被你縱的?!笔拰毥棻徊涞冒W癢,笑著往后躲,“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楚悖停下,抬眼望了望營帳的方向:“等刺客把皇上擒回宮。” “寶兒等著看戲就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抱頭痛哭,這大概就是xxj談戀愛的樣子叭?我不酸!真的?。∫稽c(diǎn)都不酸! 看著楚悖,麻麻的好大兒!你終于長大了!你終于領(lǐng)悟到了愛情的真諦嗚嗚嗚!慈母落淚! 第65章 竹葉 天色漸晚,山里的夜有些冷。 蕭寶綏坐在溪水邊,看著水面映著粼粼月光被風(fēng)吹起褶皺,不禁抬頭望向營地的方向。 也不知那邊怎么樣了,長姐她如今在哪…… 楚悖把馬上掛著的包袱拿下來走過去,取出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又連累寶兒陪著我風(fēng)餐露宿了?!彼念^,拿出一包桂花軟糕打開,放在她面前。 桂花的清甜和米香混合在一起,甜絲絲的格外好聞。蕭寶綏咬了口,熟悉的味道讓她不禁睜大了眼睛:“是桂芳齋的吧?你什么時候去買的?” 桂芳齋是京都有名的點(diǎn)心鋪?zhàn)?,只賣桂花口的點(diǎn)心,其他的不賣。且只有辰時會開門做生意,過了這個時辰,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一概不理。這般特立獨(dú)行地做買賣卻對了達(dá)官貴人的口味,頗受追捧。 “不是我買的?!背P嶂还勺庸鸹ㄌ鹞秲旱膶殐海斫Y(jié)微滾,忍不住地親親她唇角的小梨渦,“我一整日都跟寶兒在一起,如何有功夫去做這些?” “那是……”蕭寶綏頓了頓,似是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楚悖把包袱放在她面前:“都是長姐給你準(zhǔn)備的?!?/br> 她看著面前那抹清幽的碧色,又低頭看了看身上鵝黃色點(diǎn)綴了一圈白色絨毛的斗篷,細(xì)細(xì)的柳眉緩緩舒展開來。 蕭寶綏打開包袱,一堆瓶瓶罐罐的胭脂、藥物,甚至是怕她無聊,還給她帶了副九連環(huán)讓她解悶。她抿抿唇,眸子倏然就紅了起來。 “桂芳齋的桂花糕、水榭居的胭脂水粉、鵝黃的衣裳……都是我喜歡的東西?!?/br> “長姐最是疼我了?!?/br> “是,長姐事無巨細(xì),最疼寶兒?!背埻鵂I地的方向,眸光微深。 “是我長姐!”蕭寶綏聽見他的稱呼,不滿地扁扁唇,“何時成了你的了?” 楚悖聞言回頭,捏著她的臉頰輕輕晃了晃:“早晚的事罷了?!?/br> “我長姐也在這兒嗎?”她面上一紅,忙轉(zhuǎn)了話題。 “嗯?!背|c(diǎn)點(diǎn)頭,“放在宮里,怕是現(xiàn)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br> “那皇上佯裝被俘,長姐會不會有危險?”蕭寶綏皺著眉頭,心臟“砰砰”地亂跳。 長姐貌美,若是落在那些窮兇極惡沒有半點(diǎn)人性的羌國人手里…… 心跳驟然停了一下,她猛地?fù)u搖頭,想甩去那些一股腦兒鉆出來的可怕念頭。 “是佯裝被俘沒錯?!背?粗坏离[隱約約的火光,眼尾輕挑,露出抹笑容來,“但也要看看是被誰俘?!?/br> “什么意思?”蕭寶綏一臉茫然,“難不成還有別的什么人?” “寶兒應(yīng)當(dāng)聽說過狄國?!?/br> 狄國? 她點(diǎn)點(diǎn)頭:“聽祖父提起過。” 狄國與羌國接壤,也是個游牧國家。生活環(huán)境差不多,但習(xí)俗卻是大不相同。 羌國野蠻兇橫,生啖血rou,視女人孩子為豬羊一般能食用的牲畜,說是未開化的蠻族也不為過;而狄國因與中原交好,學(xué)去了不少文化禮儀。當(dāng)?shù)匦欧罘鸬溃耧L(fēng)淳樸。 兩國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抵就是族民的長相特征極為相似。 思及此處,蕭寶綏眸子閃過一抹亮色:“難不成是……” “我掉下山坡之時,寶兒可還記得刺頭放了名刺客?” “記得。”她點(diǎn)點(diǎn)頭。 “我的人尾隨而去已將他們一鍋端了。此刻營帳中的‘刺客’是狄國人假扮的?!?/br> 蕭寶綏聽得皺眉,有些擔(dān)憂:“狄國靠得住嗎?挾持大晉朝的皇帝可號令千軍萬馬,這個誘惑實(shí)在是太大了?!?/br> “他們?nèi)羰枪怨月犜挘磕甓煳覀儽闼腿ヅQ蛱蓟?、助他們過冬?!背5皖^看著沒怎么動的點(diǎn)心,伸手喂了她一塊,眸子閃過一抹陰戾,“若是不聽,那駐扎在邊境的萬千鐵騎就會直搗黃龍了?!?/br> “唔……他們還鬧時疫來著?!彼^,看著嘴巴塞得滿滿的寶兒,笑瞇瞇地把人攬入懷中,“猜猜藥方在誰那?” “這么重要的東西,自然是在皇上手里握著的?!笔拰毥椏偹惆压鸹ǜ庋柿讼氯?,nongnong的桂花香氣圍繞在四周。 “寶兒好香?!?/br> 男人的聲音逐漸暗啞,他剛俯下頭,卻陡然聽見一個聲音。 “頭兒,都成了?!?/br> 楚悖若無其事地抬頭,面色如常:“知道了?!?/br> 蕭寶綏臉上燒得guntang,忙低下頭把自己埋在斗篷里,安靜如雞。 “圣駕今夜子時啟程,皇上讓屬下告訴大人一聲,該是殺狐貍的時候了,請大人磨好刀?!?/br> “嗤……”楚悖輕笑一聲,看了眼離自己頗遠(yuǎn)的少女,緩緩道,“殺人啊,還是鈍刀用得舒服?!?/br> “慢慢磨著皮rou割,發(fā)出的沙沙聲才悅耳?!?/br> 他想了想,又搖搖頭:“該是鋸子吧,割脖子時rou沫亂濺,瞧著更有趣些?!?/br> “寶兒喜歡用什么法子?” 突然被點(diǎn)名的蕭寶綏嚇得一抖,她抬頭看了看冷寂漆黑的四周,想著快能殺了容甄覺得有些激動,可在荒郊野外談怎么殺人,她還是有些害怕。 畢竟話本子上的孤魂野鬼、山精野怪都是在這種地方出現(xiàn)的。 “能等天亮了再說嗎?”蕭寶綏也顧不得跟前有沒有人,瑟縮著往楚悖身側(cè)挪了挪。 “那寶兒今晚好好考慮考慮?!背P呛堑孛念^,如愿感覺到她身子一顫,下一刻就猛地鉆進(jìn)了他懷里。 他眼眸微瞇,盛著笑意:“寶兒不怕?!?/br> 總覺得身后泛著絲絲涼意的蕭寶綏苦著一張臉,方才楚悖說的那些場面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鼻尖似乎都涌動著一股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