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無處可去
不知多久,男人終于風(fēng)卷殘?jiān)频亟Y(jié)束,重重地歪頭倒了下去。 疼痛席卷了整個身子,唇已經(jīng)咬的發(fā)白,榮音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脆弱地滑下,喉嚨像是裂了一般刺痛。 緩了片刻,她睜開雙眼,帶著滿臉的淚痕坐了起來,一動就是鉆心的疼,她強(qiáng)忍著,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打開門,一股涼意夾雜著細(xì)碎的雪花撲面而來。 竟然下雪了。 榮音呆愣片刻,伸手接過兩瓣雪花,小巧晶瑩的花瓣落在掌心,不一會兒便化成了水,冰冰涼涼的。 北平城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毫無征兆地來了。 天還沒亮,值夜的傭人蜷縮在角落里沉沉地睡著,整個段公館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竟有一種久違的祥和。 只是這里,終究不是她的家。 榮音斂下眉眼,裹了裹身上的白色錦袍,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院子,一道白色的身影與漫天飄雪的景色融為一體,竟無一人察覺到她。 她只身一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刺骨的疼痛,直到被這初冬的寒氣凍到麻木,才緩解了幾分。 凌晨時分,街道上也分外安靜,空無一人,這一刻,榮音覺得整個世界充滿孤寂。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積雪上,不知該去往何處。 好像自從阿娘走后,家就沒了,后來師父師娘給了她短暫的溫暖,只是隨著她出國留學(xué),師父師娘云游四海之后,小家又散了。 嫁給段寒霆之后,她有了一些歸屬感,可段家人并不待見她,以至于她一直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她好想阿娘,好想師父師娘,好想能有一個家…… 淚隨風(fēng)逝去,她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馮公館。 不想攪了眾人的清夢,榮音靠在門口,裹緊了身上的錦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輛車停在馮公館門口,馮婉瑜剛下車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昨夜報社臨時來了個任務(wù),趕新聞稿趕了一夜,現(xiàn)在真是又餓又困。 她拖著半死不活的身子推開家門,遠(yuǎn)遠(yuǎn)瞧見門口似乎坐著一人,瞇瞪著雙眼定睛一瞧,覺得那個身影分外熟悉。 “阿音?” 馮婉瑜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竟真是她! 她蹲下身子看著榮音凍得發(fā)白的臉色,秀眉一擰,晃了晃她,“阿音,醒醒……” 榮音被晃醒,看著馮婉瑜,想說話,一張口喉嚨干啞的厲害。 “這大冷天的,你怎么坐在這里???” 馮婉瑜滿心的疑惑,趕緊將她扶起來,驚覺她身上穿的單薄,一看就是從連夜從家跑出來的,“你又和少帥吵架了?” 榮音抿唇不語,只啞著嗓子回了她一句,“我無處可去?!?/br> 一句話,頓時讓馮婉瑜心疼不已。 “來,進(jìn)去再說。” 兩個人怕打擾到父母,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馮婉瑜逼榮音泡了個熱水澡,又去廚房熬了姜湯給她灌下去,生怕她凍感冒了。 喝下辣嗓子的姜湯,身上暖和了許多,榮音僵硬的面容終于扯開嘴角,露出了淡淡笑容。 “誰若是娶了我們家婉瑜,真是天大的福氣?!?/br> 婉瑜看似大大咧咧,實(shí)則心細(xì)如絲,很會照顧人。 馮婉瑜拿毛巾給榮音擦著頭發(fā),板著臉道:“你別跟我說好聽的,跟我說實(shí)話,你這一身的傷,是不是段寒霆弄的?他打你了?” 榮音搖搖頭,看著身上斑駁青紫的痕跡,漠然道:“這兒不疼,疼的是別處?!?/br> 馮婉瑜:“?!?/br> 她瞬間明白了,臉一紅,咬牙切齒地罵道:“秦獸!” 馮婉瑜翻箱倒柜地找來藥膏,榮音沒讓她觀賞,蓋上被子自己動手抹了傷處,全程都面無表情,看上去不悲不喜。 “他一直這樣對你?”馮婉瑜看著榮音堅(jiān)強(qiáng)的樣子,眼圈不由紅了紅。 她以為榮音嫁到段家,過的是錦衣玉食的少奶奶生活,以為段寒霆對她特別特別好,從沒想過她會帶著一身的傷狼狽而來。 榮音坐起身子,又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他喝了酒。” “喝了酒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馮婉瑜依然怒不可遏,氣道:“你瞧瞧你這一身的傷,他一個當(dāng)兵的力氣本就大,知道自己喝了酒不受控制會傷人,就該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而不是強(qiáng)迫你做那事,你也是,明知道他喝醉了,你就算打暈了他也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啊。阿音,男人是不能慣的!” 榮音被罵得愣住,呆呆地看著馮婉瑜,沒想到她一個未經(jīng)人事的丫頭對那種事情如此明了。 馮婉瑜正生著氣,見榮音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沒好氣道:“你看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 榮音啞著嗓子,饒有深意地看著她,視線從她的臉漸漸往下移去。 馮婉瑜反應(yīng)過來她的后半句,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磕巴道:“我……我都是成年人了,做那種事情,也沒什么奇怪的吧?” 話貌似說的理直氣壯,卻是越說越心虛。 榮音瞪大眼睛看著她,不由分說將她拉到身旁坐下,不是八卦,而是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你真的……?跟誰!” 雖然留過學(xué)見過世面,可榮音骨子里還是個很傳統(tǒng)的女人,馮婉瑜也是如此,所以她很難相信她竟會未婚之前就和男人發(fā)生了關(guān)系。 “是不是誰欺負(fù)了你?你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 榮音臉色齁沉,一副護(hù)犢的模樣,就如同方才馮婉瑜對她那般。 馮婉瑜難得嬌羞地低下頭,小聲道:“沒有誰欺負(fù)我,要說欺負(fù),也是我欺負(fù)了他?!?/br> 榮音瞳孔驀的一睜,“是你主動的?” 馮婉瑜臉一紅,急急道:“我喝了酒,沒控制住,就……” 喝了酒? 沒控制?。?/br> 榮音眉頭重重地蹙起,看著馮婉瑜害羞中帶著欣喜的神色,便知她對那人也是喜歡的,可她身邊的異性朋友統(tǒng)共也就那么幾個。 醍醐灌頂一般,榮音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幾乎是倒吸一口涼氣,“是……” 一個名字剛要脫口而出,就被馮婉瑜一把捂住了嘴巴。 馮婉瑜紅著臉央求,“別,別說出來?!?/br> 榮音滿心的震顫。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緊接著被推開,馮夫人溫婉中透著嗔怪的聲音傳來,“昨晚又是一宿未歸,你這是工作呢還是玩命呢……” 話說到一半,卻見房間里榮音也在,婉瑜正捂著她的嘴巴,兩個人驚愕地朝這邊看過來。 馮夫人驚訝非常,繼而是欣喜,“阿音?你什么時候來的?” 她走進(jìn)來,見兩個人坐在床邊詭異的姿勢,眉頭一皺,拍開女兒的手,責(zé)怪道:“你捂阿音的嘴做什么?有什么不能說的?” “沒,沒什么!” 馮婉瑜像是被抓包一樣,神情變得驚慌失措,生怕剛才的對話被母親聽去了只言片語,那她一定小命休矣。 知女莫若母,馮夫人見馮婉瑜神色慌張,不由皺起眉,“好端端的,你慌什么?你們兩個,是不是背著我做什么壞事了?” “沒有!”馮婉瑜大喊一聲,“我們沒做壞事!” 馮夫人耳朵都跟著麻了麻。 榮音看著馮婉瑜緊張的咽口水,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心虛模樣,在心底無奈的嘆口氣,這傻孩子還和以前一樣,從來都不會撒謊。 本著有壞事一起干的原則,榮音適時開口幫了她一把,笑著對馮夫人道:“媽,沒事兒,我們聊八卦呢?!?/br> 榮音從小便是個乖乖女,她說的話馮夫人一向深信不疑,瞪了女兒一眼,“肯定是你最近又寫什么八卦新聞了,你們這些記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屁大點(diǎn)事到你們那里就成重點(diǎn)新聞了,非搞得滿城風(fēng)雨不可。就那個什么陸卿卿,天天都掛在報紙上,我都看膩了。” “很快就出來別的了?!?/br> 榮音淡淡一笑,將她拜韓家夫婦為干爹干媽的事情告訴了馮夫人,并交代了其中的緣由,但掠過了段寒霆吃醋的事情。 說完,她頗為忐忑地看著馮夫人,“媽,我自作主張的認(rèn)了干親,您不會生氣吧?” 馮夫人一臉溫和地摸摸她的頭,“我怎么會生氣呢?多兩個人疼你,我和你爸高興還來不及。韓家在北平還是有些勢力的,將來也多多少少能夠幫到你,當(dāng)初我牽線讓你和韓家認(rèn)識,目的就是為此。咱們終究還是商賈之家,這年頭,有錢的再厲害,也比不過有權(quán)的。” 榮音見馮夫人一心為她著想,心中感動,抱了抱她,輕輕在她耳邊說道:“干爹干媽再親,也比不上義父義母?!?/br> 她說的是真心話,馮父馮母對她恩同再造,在她心里,他們已經(jīng)等同于親生父母的分量。 馮夫人心中受用,輕撫了撫她的后背,嘆道:“苦了你了?!?/br> 榮音渾身一僵,知道馮母指的,是韓曉煜之事。 “不苦?!?/br> 榮音眼眶酸澀,卻是笑了出來,“文青竹死了,十年了,我手刃了仇人,替我阿娘討了一個公道,這比什么都值?!?/br> 只是,連累了韓曉煜的一個脾。她替阿娘討了公道,自己卻欠下了債。 她要如何才能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