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我的兄弟姐妹
“誰是你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友是誰?” 我眼看著自己即將成為父母的標靶,趕緊溜之大吉,不忘帶著曉笙一起跑,不然這實誠的小妮兒非把我賣了不可。 曉笙是我的師姐,如果按照輩分,我應(yīng)該喊她一聲“姑姑”。 嗨,我們家關(guān)系比較亂,要說真正亂起來,那得從我大師兄,也是我小七叔開始算起。 我祖母前前后后一共生養(yǎng)了三個孩子,我大姑姑,我父親,還有我小七叔,據(jù)說在父親之后,小七叔之前,祖母還有過一個孩子,但不幸夭折了。 祖母和祖父恩愛半生,但離過一次婚,在當(dāng)時男權(quán)當(dāng)?shù)?,滿大街還都是休書的時候,我祖母就堂而皇之地跟祖父離了婚,鬧得驚天動地。 祖父是典型的封建家長,花心男人,他雖愛我祖母,但也娶了不少老婆,我五叔就是五奶奶生的。 說起來話長,我這也是后來聽長輩們七嘴八舌拼湊起來的。 據(jù)說當(dāng)年祖母和祖父離婚后,祖父開始念起了祖母的好,放著大宅子里那一群老婆不管,陪我祖母到山野鄉(xiāng)村去了,后來我祖母居然又懷了身孕。 祖父老來得子,別提多么高興,而母親那會兒也是前后腳懷了我,曉笙的母親韓夫人也是,這一下子幾個女人扎堆懷孕了。 所以我和小七叔還有曉笙雖然歲數(shù)相差不大,但我比他們足足矮了一輩,得喊他們“叔”“姑”,別提多么卑微……好在后來我們拜了同一個師父。 這事說來也挺逗。 母親自小學(xué)醫(yī),師承陳氏伉儷,也就是我“師公”和“婆婆”,他們醫(yī)術(shù)精湛、妙手回春,素來有“神醫(yī)”的美稱。 師公和婆婆只有母親這一個親傳弟子,因此母親棄醫(yī)從商之后,他們的醫(yī)術(shù)無人繼承,婆婆天天挑母親的刺,母親沒得辦法,只好提出“收徒”的辦法。 經(jīng)過層層篩選,小七叔、我還有曉笙在一群孩子里脫穎而出,都被母親收下了,還有我二師兄沐陽,他是母親創(chuàng)立的福利院收養(yǎng)的孤兒。 也因此,小七叔成了我大師兄,曉笙成了我?guī)熃?,勉勉強強我也算是和他們平輩了?/br> 私下里,我從不正經(jīng)叫他們,一般都是直呼姓名,“段寒丞,你怎么怎么樣”,“韓曉笙,你再這樣我就不帶你玩了”,誰叫我是他們最寵的小師妹呢。 母親生怕我恃寵而驕,對我總是最嚴厲的那個,就算兄弟姐妹們都犯了錯,我也是挨戒尺挨的最重的那個,為此我常常感到委屈。 我拽著曉笙氣喘吁吁地跑去了前院,二師兄正在院子里搗藥,見我們跑的飛快,抬起頭來瞄了我們一眼,眉眼溫溫,“又闖什么禍了?” “瞧二哥說的,我是那隨隨便便就闖禍的人嗎?”我不服氣地辯駁。 沐陽唇角輕抬,“曉笙不是,你是?!?/br> 曉笙深以為然地在一旁點頭,我氣得直撓她癢癢,她笑著跑到沐陽后面躲著,“你撓我也沒用,又不是我把你有男朋友的事情說出去的?!?/br> “你還說!”我又羞又惱,追著她打。 沐陽聽此消息又驚又訝,平時呆板的一張臉此時此刻變得更呆了,半天才從喉嚨里憋出一句,“你有男朋友了?我還想著,以后成為段家的贅婿呢?!?/br> 我被“贅婿”這倆字嚇的差點沒暈過去,也顧不得跟曉笙鬧了,趕緊糾正二師兄這荒唐的念頭。 他可不能看上我! 經(jīng)過我的舌綻蓮花,好不容易把二師兄勸住,晚上吃完飯,沐陽和曉笙起身收拾桌子,我正要收拾碗筷,母親開了口。 “沐陽和曉笙收拾一下吧,憶慈跟我進來?!?/br> 我轉(zhuǎn)頭跟沐陽和曉笙求救,沒曾想這倆人應(yīng)了聲“是”后,就抱著碗筷飛速地跑掉了,一點義氣都不講。 要是小七叔在就好了,這個時候還能幫我擋一擋。 我耷拉著腦袋站在父母臥室中央,父親母親跟沒看見我似的,自顧聊著閑天。 母親拿了針線給父親破了的衣服補洞,像是不經(jīng)意地開口,“段先生,你家女兒長大了,都有男朋友了。” 父親手里捧著一本書,然而半天也沒翻過一頁去,“她才十六,還是個孩子呢。” “十六歲也該談戀愛了,我十八歲那年都嫁給你了?!?/br> 我站得雙腿發(fā)麻,琢磨著母親的話音,怎么好像在向著我說話? “那能一樣嗎?現(xiàn)在的孩子哪有我們那時候經(jīng)歷的事多,十六歲的你我已經(jīng)能自己混飯吃了,他們還得靠家里養(yǎng)呢?!?/br> “我早就讓你把他們?nèi)龀鋈ヒ娨娛烂姹M早獨立,你不是舍不得嗎?不然小七也不會離家出走,跑到什么軍校去?!?/br> 話鋒突然轉(zhuǎn)到了小七叔身上,我心頭一緊,便見父親果然沉了臉色。 “別提那小畜~生,提了我就來氣!” 父親把手里的書重重摔在了沙發(fā)上,眉心處寒意凜凜,煞氣重重。 我嚇得大氣不敢喘,雖然父親平日里最寵我,但比起母親我更怕父親發(fā)火,雖然這火氣是沖小七叔去的,但畢竟是由我這兒引起來的。 母親倒是一點兒也不怕,指著沙發(fā)上折起來的書道:“這是我的書,你要摔摔你自己的?!?/br> 父親臉色清寒,卻還是將沙發(fā)上的書撿了起來,放到了書架上,然后拿起自己的書,賭氣似的,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心里不由嘆一口氣,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父親對小七叔這口氣還沒有消呢,一提起來就炸毛。 “我收到小七寄回來的信了。” 母親不管父親,自顧說道:“信是從沂蒙山寄來的,他說自己一切都好,團長對他很照顧,讓我們不用擔(dān)心,還說那邊的伙食也不錯,他一開始吃不慣煎餅,嫌它硌牙花子,每次都得泡在水里吃,也吃不慣大蔥,但不吃就得餓肚子,后來頓頓都離不開煎餅和大蔥了,還說等他回來,親手給我們做煎餅吃……” 母親絮絮叨叨的,把小七叔在信里寫的內(nèi)容一一轉(zhuǎn)述給父親聽。 這封信我們前幾天就看過了,只有父親沒看,可這會兒母親在說,父親背對著我們,看起來像是在瀏覽書架上的書,卻是一動一動。 我知道,他在聽,耳朵豎的高高的,生怕遺漏了什么細節(jié)。 嘴硬心軟,說的就是父親。 他嘴上罵小七叔罵的最兇,但實際上最記掛小七叔的就是他,畢竟是當(dāng)兒子養(yǎng)大的弟弟啊。 小七叔出生那日,我祖父被人炸死在北平街頭,當(dāng)時父親人還在東京,母親和雷震叔叔把祖父的尸體抬回了家中,祖母正千辛萬苦地生下小七叔,得知祖父被炸死,身心遭受重創(chuàng),留下了遺言,把小七叔托付給大姑姑和母親后,也跟著去了…父親從東京趕回來的時候,祖父祖母都去了,就給他留下了小七叔。 小七叔的名字,段寒丞,也是父親給他取的。 他們之間差了二十多歲,雖是兄弟,但跟父子關(guān)系沒什么兩樣,而中國的父子關(guān)系,總是那么微妙。 大姑姑說,祖父在世的時候,父親也整日跟祖父嗆嗆,除了軍政要務(wù),兩個人幾乎就沒有坐下來好好說話的時候,動手的時候比說話的時候多。 而父親和小七叔,也差不多是這樣。 按照父親對小七叔的規(guī)劃,是希望他能夠做個文人,最好能夠成為一名醫(yī)生,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其一生。 但這是他的想法,不代表小七叔的意愿。 小七叔也是在軍營里長大的,自小便不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十五歲那年他提出了從軍的意向,被父親一巴掌打了回去,兩個人鬧得不歡而散。 隔了沒幾天,小七叔就離家出走,北上從軍了,這一去,就是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