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對事情的好奇欲都不高。

    別人放在她這的秘密，她從來都不會說出去。

    別人不想告訴她的事情，她從來都不問。

    除了在沈歲和的事情上，她有了一些求知欲，其余時候都很佛系。

    以前讓聞哥用一個成語形容她：人淡如菊。

    她轉(zhuǎn)回了頭，托著下巴在桌子上發(fā)呆。

    rou香味在她身邊彌散，昏黃的燈光把人聲鼎沸的店籠罩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韻。

    最近嗜睡，吃多了就想睡覺。

    但這里也不是個睡覺的好地方，她只能托著下巴發(fā)呆。

    她又不能完全閉上眼，怕真的睡著，腦袋磕在碗上，所以就睜一下閉一下，蒲扇一般的睫毛在眼瞼下方刷出一層朦朧陰影。

    隔了會兒，她忽然道：“我好像看見沈歲和了?！?/br>
    辛語路童：“……”

    她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揉了下，聲音都泛著幾分困意，“是我的錯覺嗎？”

    辛語：“是?！?/br>
    路童：“不是?！?/br>
    兩人口供不統(tǒng)一，江攸寧笑了。

    “就是他?！苯鼘幋_認(rèn)了，“他身上那件大衣還是我買的呢，七千八?！?/br>
    兩人都沒說話。

    江攸寧也收回了目光，她繼續(xù)托著下巴發(fā)呆。

    好似沈歲和的到來對她沒什么影響。

    “結(jié)賬。”辛語喊了一聲。

    江攸寧把卡拿出來，“我請?！?/br>
    服務(wù)員走過來，確認(rèn)了一下桌號后，溫聲道：“不好意思，您的單已經(jīng)結(jié)過了呢?！?/br>
    “??？”辛語皺眉，“我們沒結(jié)啊。”

    “是一位先生幫你們結(jié)的呢?！狈?wù)生說。

    江攸寧在他說出單結(jié)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我們吃了多少錢？”

    “一共325元，女士?！?/br>
    “好的?！苯鼘幮χf：“謝謝。”

    服務(wù)生走后，辛語說：“你是打算把錢還給他嗎？”

    江攸寧搖頭，“不是?！?/br>
    她瞟了眼沈歲和所在的方向，“我們走吧?！?/br>
    “嗯？”辛語從包里拿出四百塊錢，“我去還給他，我們是差一頓烤rou錢的人嘛?！?/br>
    江攸寧拽住了她的胳膊，朝她溫和地?fù)u了搖頭，“不用了?！?/br>
    “為什么?。俊毙琳Z無奈，“結(jié)婚的時候花他錢理所應(yīng)當(dāng)，離婚以后為什么還要花他的錢？我們?nèi)眴?？?/br>
    江攸寧笑：“不缺。但是——他今天生日?！?/br>
    給他留最后一份體面。

    他想結(jié)，便結(jié)了。

    幾個億都拿了，也不差這幾百塊錢。

    -

    春寒料峭，夜里的風(fēng)帶著涼意。

    江攸寧一出門就裹緊了衣服，她往巷子外走。

    繁華大道上，“美鑫蛋糕店”的燈牌在夜里閃閃發(fā)亮。

    “你們?nèi)ボ嚿系任摇！苯鼘幷f：“我去辦點事就回來。”

    “干嘛？”辛語一下子就戳破了她的想法，“去給他買蛋糕？”

    江攸寧笑，“嗯。”

    “很快的?！苯鼘幷f：“我就下個單。”

    辛語跟路童對望了一眼。

    辛語想攔，路童攔住了辛語，“你去吧?！?/br>
    江攸寧小跑著過去，然后飛快地挑了個小的蛋糕。

    爆漿抹茶味的，微苦，但還帶著甜。

    是沈歲和相對而言最喜歡的一款蛋糕。

    蛋糕98，外加10塊錢的跑腿費，讓店員把蛋糕送進店里，遞給沈歲和。

    -

    綠色蛋糕擺在桌面上，跟烤rou格格不入。

    “誰買的??？”裴旭天不解，“買也買個好點的，這綠油油的，仿佛是在罵你?！?/br>
    沈歲和用勺子挖了一口吃，聲音變得低沉，“江攸寧。”

    裴旭天：“……”

    “她怎么知道你在這里？”裴旭天問，“是不是對你余情未了??？”

    “不是。”沈歲和說著又挖了一口吃，“她剛剛也在這家店，吃烤rou?！?/br>
    “哦。”

    蛋糕是他在所有味道里比較能接受的一種。

    奶油不算多，味道略苦，但是還夾雜著甜。

    他吃了三年，這是第四年。

    “那我采訪你一下，吃到前妻送的生日蛋糕，開心嗎？”

    沈歲和：“……”

    他沒說話，直接扔了個卡片出去。

    折疊好的卡片印著紫色鳶尾，看上去生機勃勃。

    卡片里卻是江攸寧手寫的字：感謝結(jié)賬。生日快樂，最后一次。

    十二個字，簡練至極。

    裴旭天第一次還沒看懂，反復(fù)琢磨了幾遍才懂。

    爾后拿著卡片翻來覆去看，“殺人誅心啊?！?/br>
    沈歲和全程都沒說話，他也沒吃多少rou。

    只是把那個蛋糕，全部吃掉。

    一口沒剩。

    這是幾年來，他吃得最干凈的一次。

    不知為何，今年的這個蛋糕格外苦。

    吃得讓他格外難過。

    吃得時候，他腦子里不斷回放著江攸寧離開的那一幕。

    她側(cè)過身子跟路童說話，目光正好和他在空中交匯，但只是一瞬，她便避開。

    那會兒，她是笑著的。

    但那雙漂亮的鹿眼里，盛不下他。

    -

    晚上十點，曾家。

    曾嘉煦兄妹倆坐在沙發(fā)上竊竊私語。

    “你說姑媽今天打表哥了嗎？”

    “我猜打了，不過表哥肯定也回?fù)袅??！?/br>
    “姑媽真的好瘋啊，我現(xiàn)在都不敢看她?！?/br>
    “你終于體會到我之前的痛苦了吧？姑媽好歹還給你個好臉色，在我面前簡直是活閻王啊。奶奶都沒她那么嚇人?！?/br>
    “奶奶當(dāng)然不嚇人，你可是長孫，以后要繼承咱們家皇位的，她對你好到天上去了好嘛？”

    曾嘉柔挨了一個爆栗。

    “奶奶對你不好嗎？”曾嘉煦吐槽，“摯愛品牌傳給你了好不？還有咱們家股份，對半劈的好不？”

    “好好好?！?nbsp;曾嘉柔沒理，立刻轉(zhuǎn)移話題，“你猜姑媽這么晚來找爸有什么事?。俊?/br>
    “肯定跟表哥有關(guān)?！痹戊愀鶕?jù)她的狀態(tài)合理猜測，“當(dāng)然了，也有可能跟死去的從未見過面的姑父有關(guān)。”

    曾嘉柔附和點頭，“我猜也是?！?/br>
    兩人正說著話，沈歲和就走了進來。

    “舅舅呢？”沈歲和問。

    曾嘉柔指了指，“樓上。”

    曾嘉煦悄摸摸地說：“姑媽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