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兒七嘴八舌地議論時，我再次以風(fēng)鈴的身份出現(xiàn)，抱著一杯水，非常好奇地擠進人群：“咦？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風(fēng)？”莫辛狐疑地瞅著我。

    “?。俊蔽颐悦５谋砬楦∩蟻?。

    她吞咽下嘴邊的話，改為無聲嘆息……嘆息……嘆息過后，撥開人群，失落地走了。

    尹蝶憎惡地瞪了我一眼，也提步……咳，沒走成。

    因為——引現(xiàn)場男士們?nèi)w注目，引無數(shù)美女盡折腰的廣安幕后一把手尹劍尹大少爺居然，親臨……了！！

    “小風(fēng)，”他環(huán)視一周，關(guān)切地詢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指了指里面，尹蝶怒火中燒地斜睨我們。

    “小蝶？”尹劍蹙起眉，眼里有擔(dān)心。

    “哼，”尹蝶走出來，在他跟前停下，忿恨斥責(zé)，“哥哥，你太讓我失望了?！?/br>
    “啊啦？！小蝶，”我左手拿著杯子，右手指完里面又指指自己再指向離開的尹蝶，摸不著頭腦，“阿劍，她……”拜托你快去解釋啊！

    他沒聽懂我的意思，反而捉住了我的手腕，平靜地說出一個字：“走?！?/br>
    “耶？”等等，等等，我的水……灑了，灑了……

    從同仁們驚艷羨慕嫉妒的目光中，我讀出——明天的八卦會史無前例的精彩。

    恐怕，我是聽不到了……

    ☆、第五話  風(fēng)鈴之死（下） (3119字)

    黎修和小善等五名御靈師追上前方的黑色身影，齊力布開結(jié)界阻擋其去路——

    身影驀然停下，慢慢轉(zhuǎn)過臉。

    五人當(dāng)即驚愣得說不出話：他？！那個人？！！風(fēng)雅飄逸的絕美男子，救走尹劍的那個男人?。∪砩l(fā)著迫人的冷意。

    ……

    午后的公園人不多，天空從早上開始一直陰霾到現(xiàn)在，說實話，這不是個約會出游的好日子。

    “阿劍，這樣不太好吧！”我提醒拉著自己往林子深處走去的尹劍。

    “我派了人保護小蝶，不用為她擔(dān)心。”他沒停步。

    “可……”你干嘛把我?guī)н@來？罕無人至，行兇殺人毀尸滅跡的好地方。

    腳下漸走漸急，后竟至用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對久不運動的我是個挑戰(zhàn)，nodoubt，風(fēng)鈴體質(zhì)很弱。呼吸愈發(fā)急促，心臟受壓，難受——所以我討厭跑步。喂喂，阿劍你忘了風(fēng)鈴有心臟病么？

    正當(dāng)我質(zhì)疑時，他終于停下來，反身擁住上氣不接下氣的我。

    “阿劍？”

    “噓，不要說話?！?/br>
    “……”

    “我知道，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刻的安寧，小風(fēng)，我陪你……一起，安安靜靜度完，沒有人打擾?！?/br>
    “謝謝！”是的，我放出了幻境中的靈體，并叫他們轉(zhuǎn)告尹劍——風(fēng)鈴的期限。

    我明白，傲慢與冷淡是自我偽裝，然杜安卓能看到真正的你，為什么？無論何種原因，都不是偶然吧！尹劍，你的好……太單純，也太沉重。

    ……

    結(jié)界中煙云陣起，耀眼的金色流光包圍黑衣男子，五道粒子光束齊發(fā)，夾帶銳利的巨大沖擊波，疾射向中心目標(biāo)。

    男子絕美的臉龐無所動容，目中劃過一絲冷藐：“哼，卑微之人膽敢與神作對，你們自找的?！?/br>
    白色華光升涌，明亮而圣潔，光芒普照如同白晝降至，華麗肆虐，吞沒凌厲的光束，吞沒金色云陣，吞沒天地……

    幻月！！我猝爾一驚，身體不由地震顫。

    “小風(fēng)？”尹劍抱緊下滑的我，萬分緊張，“小風(fēng)……小風(fēng)，怎么了？小風(fēng)？”

    要……結(jié)束了嗎？

    “阿劍，”我望望天空，從早上到現(xiàn)在大半天過去了，為何……還是那么陰霾？不是干凈的藍色？總留給人一點遺憾，不盡完美，總會缺少一點，是我太貪心嗎？有一片天，一片地，有他，和他送來的安靜，最后一刻陪在我身邊，沒有夜落，只有風(fēng)鈴和尹劍。風(fēng)鈴的心愿已經(jīng)完成，風(fēng)鈴的一生，也快畫上圓滿的句號，遺憾？不，不再遺憾，不再有了，“謝謝你！如果、如果……我只是風(fēng)鈴，那該多好……”

    “小風(fēng)，”一滴冰涼的液體打落在臉側(cè)，我以為是雨水，卻看到他眼里顫動的晶瑩淚點，薄唇邊帶著一縷笑，很苦、很澀、很傷，“如果……我只是尹劍，該有多好?！?/br>
    我也笑了，很輕、很淺：我不是純粹的風(fēng)鈴，我是夜落，不能改變；他不是純粹的尹劍，他背負著仇恨，愈陷愈深。命中注定，兩條相交的線，交點過后，會相互背離，越離越遠。

    “第一次，你對我笑得最真?！?/br>
    “你也是?！?/br>
    “小風(fēng)，以后……我不會有任何顧忌了?！?/br>
    “嗯，放開手，去做你想做的事?！?/br>
    “你終究是懂我的?！?/br>
    “我懂，一直……都懂?！毕嗨频慕?jīng)歷，被殺的命運，阻止不了，就讓你酣暢淋漓地完成一次復(fù)仇，你圓了風(fēng)鈴的心愿，夜落將陪你達成你的愿望。

    一個沒有結(jié)局的復(fù)仇稱不上一個故事，尹劍，你的復(fù)仇，不會沒有結(jié)局。

    ……

    “小風(fēng)……再見?！?/br>
    “嗯，再見了，阿劍。”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淚，在風(fēng)鈴沉睡之前。你不知道吧，很久、很久以前（雖然在這個世界只隔兩年），風(fēng)鈴還是風(fēng)鈴的時候，有過一段朦朧的感情，那個人的眼淚，使她變成了夜落。那個人，為他的風(fēng)鈴永遠是風(fēng)鈴，甘愿被她殺，選擇死在所愛之人手里，用命守住了他心中的風(fēng)鈴——這是風(fēng)鈴的秘密，最沉痛的秘密。

    而現(xiàn)在，你的眼淚過后，風(fēng)鈴又將是夜落——怎么說呢？感覺像一種詛咒，夜落，是被詛咒的邪神，風(fēng)鈴，是被詛咒的罪人。

    “我會笑著……笑著看你睡，安心吧！”他輕聲撫慰，“以前，在這里看到的天空最藍、最干凈，可是今天……小風(fēng)，今天也會看到……這里的天空，你肯定喜歡……”

    頭頂濃郁枝椏圍成的一小方天幕里，冉冉升起片片藍暈，淡淡的藍色，明凈、祥和，如夢似幻，如纖云弄巧，美麗、靜謐……

    尹劍，謝謝你的包容，風(fēng)鈴在最后一刻……是幸福的。

    再見！

    再見！風(fēng)鈴！

    杜安卓、嚴俊、歐凝和以姍紛紛趕來醫(yī)院，從搶救室出來的醫(yī)生宣布風(fēng)鈴的死訊，讓他們進去見死者最后一面。

    “尹劍，”杜安卓悲極怒吼，揪住他領(lǐng)口，“她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一拳狠狠打在他左臉。

    “安卓……”嚴俊急忙架開他，歐凝與以姍則慌亂扶起尹劍。

    尹劍只抬手擦去嘴角一絲血跡，冷淡地看著失控的杜安卓，沒有說話。

    “放開我，我要問問他，為什么才幾天，幾天而已，小風(fēng)就變成這樣？尹劍，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對她做了什么？”

    “安卓，”歐凝猛地撲過去抱住他，淚流滿面，不住哭喊：“安卓，不怪尹劍，不怪他，是我，是我，都是我害了小風(fēng)，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對不起她，不怪別人，都是我……”

    “歐凝？！”眾人兀然一驚。

    “小凝？”杜安卓腦中嗡響，情緒失措，愣愣地問，“你說什么？”

    “是……我，小風(fēng)的死……是我造成的?！?/br>
    “小凝，”杜安卓抓緊她的手臂，“你別胡說，你跟小風(fēng)……”

    “我……”

    走入的一行人打斷了她的話，最前為煦，順后依次是阿穆、璇璣、星河與妙音，神情靜穆。五人的出現(xiàn)令在場者驚愕，卻又合情合理——主人去世，親戚們來送行，很符合常理，可這天姿國色的五人，給人印象……不應(yīng)該……同時來這里……嗎？很轟動。

    早在他們進大門的那刻，醫(yī)院已經(jīng)轟動……

    煦徑直走到床邊，經(jīng)過尹劍身邊時，溫聲說：“尹少爺，我來接我家小風(fēng)回去了。”

    尹劍漠然移開視線看向另幾人：幻月沒來？

    煦抱起風(fēng)鈴轉(zhuǎn)身走出病房，無人阻攔，更沒想過要阻攔，一切似乎如此天經(jīng)地義。

    “他是誰？”以姍問。

    “夜明珠的夜煦，”尹劍回答，聲音很低，“小風(fēng)的……親戚。”

    “你要帶小風(fēng)去哪？”杜安卓突然反應(yīng)。

    正走出去的星河回頭，盯著他看了幾秒，目光凌寒：“你……”

    “星河，夜落大人在等我們。”煦提醒。

    大人？！眾人吃驚，這種稱呼，古時的敬語……放在這年頭委實奇怪得很。尹劍仍淡若清風(fēng)，只是眼底深藏化不開抹不去的傷痛。

    “阿劍，”璇璣唇邊勾出一抹彎弧，“不要再想小風(fēng)了哦！那次和你約會的是我，你跟小風(fēng)從未有過開始呢。”

    尹劍臉色迅速陰寒，終是壓制不住，將所有悲楚憤怒與痛苦一股腦發(fā)泄出來，猛地飛去一拳，頓止在璇璣面前，被淡淡的藍云截下。

    “你放……啊……”杜安卓跨前一步，不料腦中抽疼，疼痛欲裂。

    “安卓，安卓……”歐凝抱著他焦急地喊，嚴俊也亂了。

    以姍看著眼前的變故，暗暗捏緊五指，心里明了，但哪邊都無能為力，自己插不上手，第一次覺得很失敗……很沒用。尹劍、風(fēng)鈴和她的親戚們、杜安卓，她摻和不進，幫不上誰，成為爺爺那樣偉大的陰陽師，她遠不夠格。

    “爺爺，姍姍何德何能，讓您付與重托？”以姍感到自卑，因為弱小。

    “璇璣，別玩，我們走了?！卑⒛马?。

    “好啦好啦！”女子輕屑，“那……我替我家小風(fēng)向各位說一聲……再見了！”

    ☆、第六話  活著的意義 (256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