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厲鬼的虛無世界，他根本不可能在這里徹底戰(zhàn)勝對方。

    從一片血rou模糊的廢墟里，慢慢凝聚出人形，無數(shù)只手蔓延出去：“膽敢……傷雜家，殺了……你……”

    來時的路已經(jīng)沒有了。

    “周舟，攔住它們十秒?！?/br>
    那些東西近在咫尺，秦郁來不及解釋，他站定閉眼，咬破舌尖，沾血的食指發(fā)著顫按上眉心。

    他今天已經(jīng)請過兩次神，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小鬼不知道秦郁想干什么，但是他完全而無條件地相信他。

    “給我滾開！”他攔不住全部黑氣，就死死擋在秦郁身前，用爪牙撕扯那些惡心的手，身上怨氣相抵抗。

    “……請武圣尊，懲jian除惡?！?/br>
    秦郁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剎那爆發(fā)出磅礴氣勢。

    他閉著眼，手里像是拿著什么一樣，振臂一呼，狠狠揮舞下去，整個古街被無形的刀劈開。

    視線里暗下來，他們回到了現(xiàn)實(shí)里的過道。

    “秦……！”小鬼喊，然后被一只干燥冰涼的手捂住嘴。

    “別喊?！鼻赜裘銖?qiáng)站著，悶悶咳嗽兩聲，在微弱的光里打量對方，看見了一身傷口，“我在這?！?/br>
    秦郁看見對方勾著嘴角想說什么卻突然臉色一變——他被小鬼撞開了。

    “哇！”小鬼痛叫一聲，黑色的尖刺從身后將他整個貫穿，他動彈不得，茫茫然地低頭，然后抬頭看著秦郁想說什么。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秦這個表情誒。

    整個屋子突然被粘稠黑泥包裹，小鬼身上的尖刺軟化，他狼狽地摔下來，被撲過來的秦郁接住。

    “不痛的。”小鬼趴在他懷里說，整個鬼透明得像是要消失。

    秦郁咳嗽一聲，沒有看他，只把他輕輕放在地上：“……我會殺了它?！?/br>
    屋子里卻響起桀桀的尖刺笑聲，然后那些黑泥變成無數(shù)尖刺向里刺來。

    “你……到極限了吧。”

    “那種……請神術(shù)，你不可能再來第二次了?！?/br>
    尖刺越來越近。

    “是嗎?！?/br>
    秦郁面無表情，在小鬼驚恐的神情和怪物的怪叫里撞向面前的無數(shù)尖刺。

    他好像才是那個怪物，疼痛、死亡都不會讓他畏懼止步。

    嘴里的血越來越多地涌出來，秦郁猛地一拳砸向黑泥。

    “你以為……這就可以……?。。。　眳柟淼穆曇糇兊皿@恐，尖利地痛叫，“……怎么可能！”

    袍子被尖刺刮破，露出里面有力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熟悉的符文——

    正是那張照片上的封印咒文，他將那些刻在手臂上，將自己的手臂變成最后的殺手锏。

    他早就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他一定會贏。

    秦郁一邊吐血一邊笑起來，如同釘子一般穿透黑泥的手掌摸到了一截細(xì)長的東西，他在厲鬼恐懼的求饒聲里用力。

    指骨化為飛灰。

    黑色消褪，露出鬼屋原本模樣。

    秦郁呼出一口氣，吐出全是血的木牌，他突然轉(zhuǎn)向那邊木門，一腳踹開木門，把躲在門背后的人拖出來——

    正是文洋。

    然后就是重重一拳砸上去，文洋被他打得一偏頭，嘴角流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又被一拳打得摔倒在地。

    對方歪著頭笑起來：“呵呵你打啊……你打死我！反正……我已經(jīng)活不了了！”

    他終于瘋了。

    他養(yǎng)的家仙吸食他的血rou，他復(fù)活的jiejie寄生他的靈魂，他最后的希望被秦郁抹殺。

    “我做錯了什么？我只是想要那些人得到懲罰……我只是想我jiejie回來……我只是想活著！”

    秦郁充耳不聞，騎在他身上，死死頂著他的胃，一拳接一拳。

    在文洋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時，對方突然停手。

    “周舟不無辜嗎。”秦郁喘著氣平靜道，“憑什么?！?/br>
    小鬼很乖，努力地生活，卻在高考成績出來前死去。

    被家人賣掉，被抹掉記憶，被封印被變成怨靈，成為他們欲望的祭品。

    憑什么？

    秦郁冷冷勾著嘴角，扯掉文洋脖頸上的玉佛，摔碎在地上。

    “不……不！”文洋滿臉是血，哆嗦著爬過去，兩只手捧著碎玉，而他身后黑暗里的厲鬼已經(jīng)爬向他……

    “?。。。　?/br>
    秦郁沒有回頭，對著小鬼招招手，搖搖晃晃往外走。

    “咳……”

    眼前越來越模糊，陷入黑暗前他看見小鬼撲過來，一張臉都是濕漉漉的淚水。

    “不要！秦……秦，你不要死。”

    “我……你還沒有履行諾言……我嗚嗚，我已經(jīng)想起來了……”

    “你說要和我在一起的……”

    小鬼帶著哭腔、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我，我叫周舟，性別男，十八歲零五個月，生日是……在孤兒院被領(lǐng)養(yǎng)，家里有個討厭的哥哥……成績很好……我還會做飯……我喜歡火鍋喜歡甜食……”

    “我喜歡秦郁……”

    秦郁聽得有點(diǎn)想笑，不過沒力氣，在救護(hù)車的聲音里睡過去。

    等秦郁在醫(yī)院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

    小鬼坐在床邊的地上，還穿著那天那套裙子，腦袋擱在軟乎乎的被褥發(fā)呆。

    看見他睜開眼，對方先是一愣，然后傻乎乎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