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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唐玄宗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李隆基感到了事態(tài)緊急,若自己果然出外巡邊一年半載,京城中的什么事兒都可能發(fā)生,自己的皇帝之位許是晝夜之間就會化為烏有。

    朝中僅有一個郭元振能幫自己說話,然用處不大。自己已經(jīng)當(dāng)堂表態(tài)樂意巡邊,若再到父親那里表明自己其實(shí)不愿出京,恐怕會更添父親的反感。怎么辦呢?李隆基當(dāng)時就打定主意,目前能挽回父親心意的唯有大哥李成器一人。

    李隆基現(xiàn)在當(dāng)了皇帝,固然有名無實(shí),然諸種排場儀衛(wèi),那是一點(diǎn)都不少的。他未當(dāng)太子與皇帝之前,大可獨(dú)乘馬兒馳奔哥哥府中,現(xiàn)在若想出宮,定然動靜不小。所以他若想與大哥敘話,唯有在宮中最合適。

    如此到了第三日,李隆基密囑高力士,讓他在朝會散后悄悄攔下李成器,然后帶入側(cè)殿的一個靜室內(nèi)敘話。

    李成器入室后,高力士屏退其他宮人,自己立在門外,不許他人靠前。

    李成器那日聽聞父親讓李隆基巡邊的誥命之后,心中也是震驚無比。他當(dāng)堂沒有說話,朝會散后求見父親,如此兩人有了一番對話。

    李成器直接說道:“父皇,三弟剛剛當(dāng)了皇帝,眼前千頭萬緒,正是應(yīng)該梳理的時候。這個時候讓他去巡邊,且需一年半載的,時辰太長,兒臣以為現(xiàn)在出京有些不妥?!?/br>
    李旦無法對兒子說知自己心中的隱秘所在,因嘆道:“我已退位,早就不想讓小事纏身。然邊關(guān)也需震懾,如此兩者相較,三郎還是到邊關(guān)走一趟最好。”

    李隆基與太平公主這一段時間纏斗不已,李成器不愿多事,自然不知其內(nèi)里詳細(xì),然對他們爭斗之事也有耳聞,遂問道:“父皇,讓三弟去巡邊,不會是姑姑的主意吧?”

    李旦搖頭否定。

    李成器欣然道:“如此就好。剛才朝會后郭元振悄悄找到我,說父皇此舉其實(shí)是有了廢黜三弟之意,還說這多半是姑姑的意思。父皇,三弟先為太子,再為皇帝,兒子們皆心悅輔之,父皇千萬不可有廢黜之心啊。”

    李旦對李成器還是相當(dāng)看重的,李成器孝悌為先,極合李旦心意,李旦還是能聽其言語的,他聞言道:“這個郭元振怎么如此多事?又怎么與你姑姑扯在一起?我知道,這個皇帝你死活不當(dāng),其他數(shù)子中唯有三郎最合適,我怎么會有廢黜之意?”

    李旦說出此話,讓李成器大為心安。

    李成器入室后先把這番話告訴了李隆基,李隆基聽完長嘆一聲,然后道:“大哥,只怕父皇沒有全明心事??!”

    “此話怎么講?”

    “郭元振說得不錯,只怕父皇果真有了廢黜之意,且此事與姑姑大有干系。我今天請大哥前來,就想把其中的事兒向大哥說個明白?!?/br>
    “好呀,愿聞其詳。對了,三弟,我知姑姑待你最親,緣何現(xiàn)在就生分了呢?我僅風(fēng)聞姑姑與你不和,其中詳細(xì)不甚明了。”李隆基當(dāng)了皇帝之后,眾兄弟本來要改稱呼,李隆基堅(jiān)執(zhí)不從,說若在朝堂之上也就罷了,私下時見面稱呼依舊。

    “嗯,今天我就從頭說與大哥。那時韋氏當(dāng)權(quán),姑姑讓我設(shè)法聯(lián)絡(luò)軍中人士,以圖保全自己,我依計(jì)而行。后來事發(fā)緊急,崔日用告密說韋氏馬上要動手,我未及稟報(bào)姑姑和父皇就起事,事情果然成功。然姑姑從此惱我,多次在父皇那里說我的不是。”

    “這就是姑姑的不是了。當(dāng)初局勢極端險(xiǎn)惡,多一人預(yù)知,就多了一層危險(xiǎn),我認(rèn)為你做得對?!?/br>
    “多謝大哥替愚弟著想。從此開始,姑姑就百般刁難我。大哥堅(jiān)辭儲位,父皇有意讓我領(lǐng)之,姑姑先是在父皇那里阻撓,繼而散布流言,說我非嫡長子不當(dāng)立?!?/br>
    “這個過程我知道。當(dāng)時我就十分納悶,姑姑為何對你如此排斥?”

    “至于后來我能夠監(jiān)國及繼位,這其中也有姑姑的功勞。我后來查驗(yàn)清楚了,那個司天臺的嚴(yán)善思收了姑姑的許多財(cái)物,于是依姑姑之計(jì)亂言天象。他說‘五日內(nèi)有急兵入宮’,實(shí)在是暗指我圖謀不軌,意欲領(lǐng)兵入宮逼位,姑姑這樣說,無非想借父皇之手廢我太子之位;后來又說‘太子宜移東宮,合作天子’,分明說我要么當(dāng)皇位,要么被廢除。姑姑千算萬算,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父皇是一個淡泊散淡的人,結(jié)果為自己幫了倒忙?!?/br>
    李成器對此事略知一二,遂點(diǎn)頭不語,李隆基接著說道:“至于這一次巡邊之事,應(yīng)該與劉幽求之案有關(guān)?!?/br>
    李成器問道:“劉幽求與張暐已為流人,則此案已結(jié),怎么又把此案翻出來了?”

    李隆基嘆道:“姑姑三番五次入宮對父皇講,劉幽求與張暐不過是一個替罪羊,主謀人是我。我想姑姑到父皇面前定會添油加醋,定說我為主謀,圈禁她非為最終目的,還要意圖加害父皇?!?/br>
    李成器聞言嘆道:“唉,誰讓你處嫌疑之地呢?劉幽求與張暐皆是你擢拔而來,張暐又為宮門郎,確實(shí)能與你扯上干系??!如此說,父皇果然信了姑姑言語,如此就有了巡邊之說?”

    “此為我的猜測,應(yīng)該是這樣。大哥,這個皇帝還是由你來做吧,我如今心力交瘁,實(shí)在無法可施,還望大哥成全我?!崩盥』f完,眼中不覺流出眼淚。

    李成器手撫李隆基之肩,勸道:“三弟,不要傷心。我早就想清楚了,這個皇帝嘛,只有你來做。我和父皇,皆為一樣的淡泊心情,那是不適合當(dāng)皇帝的。”

    李隆基依舊抽泣道:“大哥不可這樣說,我當(dāng)皇帝合適?可是呀,我從當(dāng)太子直到今天,日日煎熬無比,如同在火爐上烤著的感覺。”

    李成器點(diǎn)頭贊同,他深明弟弟這一段的日子,正所謂如臨深淵,戰(zhàn)戰(zhàn)兢兢是也??吹嚼盥』绱藗模湫拈g油然升起憐憫之感,勸道:“三弟,請止淚。有多大的事兒,不過巡邊而已嘛。再說了,巡邊與否,不過父皇的一句話。我們兄弟共同去請,父皇或許能罷此意?!?/br>
    李隆基今日請大哥入室敘話,其實(shí)要的就是這句話。他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大哥如此說,小弟心懷感激。其實(shí)父皇說得對,我們久處京中,確實(shí)需要?dú)v練軍中之事,到邊關(guān)踏勘更有益處。然若是姑姑的主意,那么現(xiàn)在去巡邊就不合時宜?!?/br>
    李成器嘆道:“唉,姑姑怎么能夠這樣呢?她得父皇關(guān)愛,其位尊崇,食邑又厚,為何偏愛朝中之事呢?我知道,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你雖為皇帝,然無法奪姑姑之勢。姑姑這樣,其心何在呢?”

    李隆基森然道:“大哥,她想依則天皇后故事,逐步掌控朝政!她之所以處心積慮想廢掉我,就是以為我不會遂其意志,成為其為所欲為的障礙!大哥,知道前一段‘斜封官’鬧事嗎?”

    “當(dāng)然知道,廢除‘斜封官’因之又被擱置下來?!?/br>
    “父皇即位之后,鑒于時政混亂,頗想勵精圖治一番。那姚崇與宋璟皆為治世能才,他們革除弊政,使綱紀(jì)修舉,一時之間有了貞觀之風(fēng)。然如此好的局面,頃刻因‘斜封官’鬧事被廢。大哥,你知道那三名出頭鬧事之人現(xiàn)在官居何位嗎?”

    李成器搖頭不知。

    李隆基憤憤地說道:“他們已官至四品!姑姑之所以愿意父皇繼續(xù)掌控大權(quán),就是想自己辦事方便。這三人皆是由姑姑找父皇說項(xiàng),然后授之的?!?/br>
    “如此說,‘斜封官’的幕后主使為姑姑?然我也記得,你當(dāng)初也勸父皇不可廢之呀?!?/br>
    “哼,那些替‘斜封官’辦事的人大多灰飛煙滅,僅剩下姑姑一人而已。我當(dāng)初勸父皇不可廢之,緣于覺得姚崇他們辦事太急,可徐徐圖之,卻不是永遠(yuǎn)不廢。”

    “哦,原來如此?!崩畛善鞔_實(shí)繼承父風(fēng),對外事不感興趣,也不愿多想。

    “大哥,我今日重提‘斜封官’之事,是想告訴你,姑姑私心太重,若有人有事?lián)跗淅嬷罚詴?,不會顧及國家大義所在。我聽說,姑姑多次到父皇面前鼓舌,說姚崇等一幫相王府屬不戀舊主,反而在我這名新太子面前殷勤,緣于他們想圖后路。大哥,姑姑這樣說不是存心挑唆我與父皇的父子之情嗎?你知道,我與姚崇他們素?zé)o來往,我們也有共同之處,就是想遙追太宗皇帝高宗皇帝之英烈,把國家的事情辦好,不能讓國家再亂下去。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厘改弊政之事中途而廢,一幫無德之人竊據(jù)朝中重位,姚崇與宋璟一幫人被趕出京城,這就是姑姑的本事!”

    這番話對李成器有相當(dāng)震撼之力。李旦一生皆在小心避禍,則天皇后主政之時,李旦父子被圈禁的時候?yàn)槎?。在漫長的日子里,讀書習(xí)字以及音律之事成為他們父子打發(fā)時日的主要內(nèi)容,使他們父子在這些方面有了較深的造詣,又養(yǎng)成了淡泊從容的性子(當(dāng)然龍生九種,李隆基雖有從容淡定的性子,其心思又與兄弟們迥異)。李旦偏愛訓(xùn)詁之學(xué),其理解儒家經(jīng)典自然比常人要高,由此成為兒子們的良師。李成器兄弟如此潛移默化,漸漸秉持孔夫子修身齊家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心中就多了正義之感。

    李隆基今日第一次向哥哥敘說了自己對姑姑的認(rèn)識,使李成器對李隆基更生同情之心,其中還有那么一份高尚的使命感。李成器閉目思索了一會兒,然后重重說道:“三弟,你的心思我知道了。這樣吧,父皇那里你就不要多說話,就由我和二弟代為陳情。你說得不錯,若任姑姑如此肆意妄為,對我家不好,也對父皇不利。這巡邊之事,現(xiàn)在確實(shí)不宜?!?/br>
    李成器回府又思索了二日,認(rèn)真琢磨找父親陳情的切入點(diǎn),甚至對一言一詞都進(jìn)行了敷演,如此好整以暇,覺得勝算頗大。

    李旦明白兒子的來意,說道:“大郎,我知道你終究會再來說三郎巡邊的事兒。知道嗎?我已然等你數(shù)日了?!?/br>
    李成器稟道:“兒子這些日子一直在想,父皇讓三弟去巡邊到底何意?兒子想了這幾日,終于想明白了。父皇想歷練三弟,所以先讓監(jiān)國再為皇帝,如今再讓三弟巡邊,此亦為歷練之意,父皇立意深遠(yuǎn),兒子們斷不能及?!崩畛善魃蟻硐劝牙畹┕ЬS一番,看來人皆愛聽好言,雖父子之間仍不能免俗。李成器如此說,實(shí)在想為此后的談話營造一個好氣氛。

    李旦嘆道:“你為長子,能體會為父的這番苦心,我心甚慰。大郎,我兩番為皇帝,人言為帝風(fēng)光無限,我卻以為高處不勝寒。常人可以嬉笑怒罵無所顧忌,而皇帝卻不能這樣,須有容納萬物的胸懷,有時候還要承受極大的委屈。三郎與你相比,鋒芒稍健,如此更需歷練?!笨磥砝畛善鞯脑捯鹆死畹┑墓缠Q。

    李成器此時卻將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兒子又想,讓三弟歷練固然必要,然三弟剛剛繼位不久,要?dú)v練非僅為邊關(guān)之事,其在京中面臨的事兒更多。兒子以為,或者過個年兒半載再讓三弟巡邊,如此時機(jī)最為適宜?!?/br>
    李旦聽明白了兒子話里的意思,他今日來先捧上自己一句,然后還是認(rèn)為巡邊不宜。李旦臉有不悅之色,說道:“你那日來說此話,我已然回答過了,怎么還要舊話重提?”

    李成器突然伏地叩首,說道:“兒子非是愿提舊話,只是又想明白其中的事兒,就想來向父皇稟報(bào)。若其中觸忤了父皇,還望父皇恕罪?!?/br>
    “起來說話。你說吧,就是有過頭的地方,我不怪罪你?!?/br>
    李成器依言起身,躬身稟道:“父皇,若三郎巡邊,那么朝中的大小事兒皆由父皇署理?”

    李旦雅不愿接手這些繁亂之事,遂嘆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屆時三郎巡邊,你們兄弟就要多做一些活兒了?!?/br>
    “兒子聽說,如今朝中重臣除了一個郭元振之外,其他人皆由姑姑安插。這些人參加過朝會之后,首要之事就是入姑姑府中問安,然后再回各衙署辦公?!?/br>
    李旦有些驚奇,說道:“是嗎?還有這等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br>
    “父皇若是不信,明日可派人到姑姑府前蹲守,這些人屆時是否前來,一看便知。父皇,兒子其實(shí)想說,如今姑姑在父皇面前所請大多被準(zhǔn),朝中又有一幫嫡信之人為重臣。若三弟出外巡邊,其實(shí)父皇不用兒子們,可借姑姑之力處置好朝中之事?!?/br>
    李成器此話,明顯是用激將法了。

    李旦當(dāng)然明白兒子的意思,說道:“唉,你們都是用如此眼光來看待你們的姑姑嗎?我和她畢竟為親兄妹,你們怎么把她看成外人一般?”

    “姑姑當(dāng)然是外人!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姑姑若論私情當(dāng)為至親,然她染指我李家天下,那就不該了?!崩畛善鬟@句話雖話音不高,然擲地有聲。

    李成器接著道:“兒子說句不孝之話,其實(shí)自則天皇后之后,多為女主天下,此為禍亂之淵藪。三弟誅滅韋氏之后,正是正本清源的時候,然姑姑又來橫加插手,若長此以往,國將不國,父皇難道沒有覺察嗎?”

    李旦聞言不喜,斥道:“你怎么也學(xué)會了這些無稽之談?這些話是三郎教你的嗎?你不要說了!則天皇后是你的祖母,你出此不遜之言,即為不孝?!崩畹┓浅<{悶,此子平時甚為謙和,從不說過火之言,今日大反常態(tài),令人奇怪。

    李成器沒有懼怕之色,說道:“父皇息怒。兒子今日想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事后任從父皇責(zé)罰。則天皇后是兒子的嫡親祖母,然她的不當(dāng)之處難道后人不能評說嗎?則天皇后為執(zhí)權(quán)柄,不惜羅織宗室罪名大加屠戮,兒子的三個伯父,兩個莫名其妙被廢身死,還有一個被貶外地,就是父皇那時,整日里也在惴惴不安。則天皇后為何不顧親情這樣做?兒子現(xiàn)在想來,都是權(quán)力惹的禍。兒子那時伴在父皇身邊,心中的滋味也實(shí)在難受?!?/br>
    李旦聽到此處心中一軟,頓時想起那些被圈禁的日子。李成器為長子伴在身邊,深明父親的心情,時常談?wù)務(wù)f說以寬慰父親之心,令李旦倍感溫暖。李旦想到此節(jié),心中溫情再生,喃喃說道:“嗯,你那時很好?!?/br>
    李成器又使出柔情的招數(shù),看來效果甚佳,李旦的臉色變得緩和起來。其實(shí)李旦與李成器皆為同路之人,他們皆重情重義,頗為感性。如此之人作為家庭角色最為適宜,然在冷酷的官場里極不適應(yīng)。

    李成器時刻觀察著父親的神色,知道繼續(xù)說下去不妨:“想起那日來俊臣帶著刑具入宮的場面,兒子至今猶心有余悸?,F(xiàn)在事兒已然清楚了,那時武承嗣為爭父皇的皇嗣之位,所以指使來俊臣入宮來羅織罪名,若不是樂工安金藏剖腹明志,使則天皇后生出了惻隱之心,我們一家的前途實(shí)在未卜?!?/br>
    李旦頷首,說道:“是啊,安金藏真義士也,天降此人來佑我家。”李旦當(dāng)了皇帝之后,對安金藏大加褒獎,并擢其為右武衛(wèi)中郎將。及李隆基即位之后,又專門下制褒美,并奏請為右驍衛(wèi)將軍,還令史官錄其事跡。安金藏以樂工之身,重義忘身,不惜以死替李旦辯冤,由此博來了一世美名和富貴。由此來看,凡事以功利之心考慮,往往難得大利且所失甚多,如安金藏這樣沒有功利之心,而所得甚多,是為人世間的大道至理。

    李成器接著道:“后來則天皇后沒有讓武氏承繼大統(tǒng),將天下復(fù)歸李唐,說來還是緣于狄公的一席話,此事天下皆知,兒子不再復(fù)述。”

    則天皇后革唐命自立為大周皇帝,馬上面臨著皇位是傳子還是傳侄的問題。武承嗣與武三思當(dāng)然想當(dāng)太子,數(shù)次派人對女皇說:“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彼麄冋J(rèn)為,女皇姓武,那么繼任者也應(yīng)該姓武,這是比較過硬的理由。

    女皇也一直在猶豫不決,是時,狄仁杰被召為內(nèi)史,即為宰相職。女皇對狄仁杰甚是尊重,甚至呼其為“國老”。她在立儲之事有疑慮,當(dāng)然要詢問狄仁杰。狄仁杰沒有講大道理,僅從情感上來打動女皇,告誡她說:“姑侄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后,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侄,則未聞為天子而祔姑于廟者也。”

    狄仁杰說的話非常平實(shí),若侄子當(dāng)了皇帝,人家今后供奉的是自己的祖先,有自己父母的牌位,注定不會有姑母的牌位,所以女皇也就不要為她人做嫁衣裳了。如此平實(shí)的話反而最有力量,女皇最終決定將天下復(fù)歸李唐。

    李旦嘆道:“是啊,將天下復(fù)歸李唐就在母后的一念之間,狄公此言可謂立了大功。”后來李顯當(dāng)了皇帝,此時狄仁杰已逝,李顯感謝其復(fù)立之功,將其追封為司空;及李旦即位,又將狄仁杰追封為梁國公,讓狄仁杰在地下享盡了哀榮。

    李成器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兒子想問父皇,兄妹與父子皆為人間至親,然在國家大統(tǒng)承繼上孰親?”

    李旦道:“你又在胡說了。你姑姑一直忠心幫我忙,根本沒有承繼大統(tǒng)的心思?!?/br>
    “對呀,姑姑若沒有承繼大統(tǒng)的心思,就不該在朝中培植嫡信之人,就不該三番五次詆毀三弟。她位望既尊,其食邑過萬戶已逾常制,好好在府當(dāng)一名富公主即可,為何還要如此不安分呢?”

    李旦此時覺得兒子說的話雖有些刺耳,然也有理,遂默然不應(yīng)。

    李成器看來事先準(zhǔn)備妥了言語,拼著李旦責(zé)罰,也要把話說完:“父皇,三弟雖性格異于我等兄弟,然他孝順父皇,親愛兄弟,前有大功,今后治理國家也有辦法,我等兄弟萬不能及。乞父皇親之愛之,萬不可有廢黜之心?!彼粤T流淚不止,復(fù)伏地叩首不已。

    李旦閉目搖頭,頹然說道:“罷了,你退出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李成器的話又讓他犯了難,一邊是嫡親的meimei,一邊是幾個朝夕相處的兒子,確實(shí)讓他難以取舍。

    李成器覺得話已說盡,遂臉掛眼淚退出殿外。

    終李成器一生,如此犀利的談話唯此一次,其打動了李旦的心弦,極大地挽救了李隆基的頹勢。太平公主運(yùn)籌帷幄,根本想不到不起眼的李成器在關(guān)鍵時刻竟然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太平公主確實(shí)對李成器不以為然,她力圖拿掉李隆基,想的就是讓李成器繼位,這樣就可以把他們父子玩弄于股掌之間,以圖自己的大事。其實(shí)太平公主這樣想大錯特錯,人之智識雖有短長之分,然常人只要不是白癡,終歸有自己的利益和思慮,不會任人擺布。假若李成器處于李隆基的位置,他斷不會淪為姑姑的附庸。

    李成器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李旦對李隆基的憎惡之心,情感的重心又漸漸傾向于李隆基。

    李隆基這日帶著郭元振入太極殿,稟告出行人員及諸事已備好,募兵業(yè)已開始,意欲十一月上旬出京,他們第一站意欲直奔幽州。

    李旦聽完沉默良久,然后淡淡說道:“我讓你們明年二月前出行,馬上就近年關(guān)了,你們急什么?待過完年再說吧。”

    李隆基聞言心中竊喜,父親不急著催自己出京,自己也就樂得糊涂了。

    李旦如此猶豫,不覺秋去冬來,很快就到了年關(guān)。太平公主見李隆基即將出京巡邊,欣喜自己終于大功告成,也沒有什么后續(xù)新動作。朝中雙方息兵相處平安,于是有了相對平靜的數(shù)月日子。

    中國人最重過年,過年之時,朝廷照例放假,并在元日舉行大典,以慶賀新年。民間立竿懸幡、張燈結(jié)彩,人們皆身著新衣,見面后共賀新年,然后飲酒推盞,極盡快樂。

    太平公主眼見李隆基被自己打敗,心里也就有了一些寬容,過年之時見到李隆基不再冷面相對,變得言笑晏晏起來,努力展示自己作為長輩的慈愛之情。然而到了正月下旬之后,她看到哥哥依舊沒有讓李隆基出京的意思,自己到哥哥面前數(shù)次打探,皆被哥哥笑語岔開話頭,使她終究不能得知李隆基巡邊的日期。

    太平公主由此變得有些著急,漸漸對哥哥有了怨懟之情。

    群臣這日參加完李隆基主持的早朝后逐漸散去,崔湜與蕭至忠等十余人照例入公主府問安。太平公主今日心情很不好,與眾人說了幾句話即令他們退去,單留下蕭至忠說話。

    室中僅剩下太平公主和蕭至忠相對,太平公主道:“蕭公,我總想皇兄的行為有些蹊蹺,他令三郎出外巡邊,然數(shù)月來無聲無息,馬上就進(jìn)入二月了,已經(jīng)到了他規(guī)定的最后時限。他還是按兵不動,到底意欲何為呢?”

    “是呀,屬下過年之時就想著這個事兒,然終無頭緒。按說太上皇誥命已發(fā),募兵業(yè)已結(jié)束,則圣上巡邊為必行之事。太上皇又不催著圣上,看來其中還是大有文章?!?/br>
    “蕭公,你說皇兄會不會不讓三郎巡邊了呢?”

    “下官以為,有這個可能?!?/br>
    太平公主起身繞室,看來其心情更壞。蕭至忠當(dāng)然明白公主的心思在何處,不敢說話,唯注目公主的動靜。

    太平公主停下腳步,決然道:“不行!我還是要找皇兄說這個事兒。唉,皇兄猶豫不決,真是讓人著急?!?/br>
    蕭至忠道:“公主,太上皇之所以猶豫不決,估計(jì)有人在其耳邊說了要緊的話兒。下官一直在想,公主不喜圣上,然圣上步步為營,至今毫發(fā)未傷,今后宜變換一些法兒?!?/br>
    太平公主頷首道:“蕭公所言有理。我這些天一直在想,此前對付三郎的法兒失于簡單,動靜頗大,而收效甚微。蕭公,你認(rèn)為當(dāng)用何法?”

    “下官以為,公主與圣上在太上皇面前可謂不分軒輊,掌控朝臣一節(jié)公主處于優(yōu)勢,然掌控軍中力量一節(jié),公主則處于完全的劣勢?!?/br>
    太平公主道:“不錯,三郎以兵起家,明白其中的利害所在,所以竭力掌控兵權(quá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