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其中兩件明顯料好手藝好的裙子挑出來包好，拿出兩件大小差不多的衣裙，顧三嬸站在屋門口喊道：“萍丫頭，快過來，這是你翩翩姐給的衣服，你和蘭丫頭一人一件。”

    顧秀萍從灶間出來，接過衣服后問道：“娘，二伯娘不是送來一包袱嗎？”

    “死丫頭”，顧三嬸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你這個時候眼睛倒尖，平時眼皮子下面的活兒怎么看不見？”

    顧秀萍也不躲，只問道：“你要把那些衣服給表姐穿去？”

    顧三嬸就想發(fā)火，聽到屋里男人咳了一聲，便平復(fù)道：“那些衣服都大，你和秀蘭這兩年也穿不上，你表姐成大姑娘了，也不能沒衣服穿。等你再大兩歲，到時不用說就去給你做新衣服了，還用拾別人穿剩的？死丫頭，有你姐一半靈透我也不用cao你們的心了?！?/br>
    顧秀萍聽罷也不敢再多說，咬著嘴唇把衣服送回房間去了。

    上午顧三嬸兒抱著兒子去鎮(zhèn)上，把那兩件綾羅衣裙交給到帝京的船家，塞給船家十個大錢，囑咐人一定要送到容德繡莊里的繡娘顧秀冉手中，然后她就去了鎮(zhèn)子幾里外的娘家。

    清晨是一天最涼爽的時候，顧明月早早起來，洗漱過后，就開始靜心繡那幅賀壽圖。

    等她再起身，已是晨光忽過。

    飯桌上，顧攀道：“煥子已經(jīng)把那大號的搖柄水車做好了，今天就要去臨縣黃家，閨女，讓你一起過去呢，你去玩玩不？”

    這事當(dāng)日在飯桌上大人們也商量過，是以顧攀清楚。

    顧明月道：“我不去了，反正慕白和大哥到時候都去的，我還有許多事忙呢?！?/br>
    顧熠舉手道：“爹，我能不能告假去？”

    顧攀把他的手拍下，說道：“不能，你老實上學(xué)去。”

    顧氏說道：“攀哥，你和大哥總得去一個大人吧?！?/br>
    “這不用，有煉小子在，黃家那里也算熟人了”，顧攀搖頭，說道：“孩子也得自己跑跑才能漲本事。

    這時的臨縣黃家，滿嘴燎泡的黃老爺背著手在門內(nèi)來回轉(zhuǎn)悠，片刻后又停住，大步跨過門檻，招過伺候在廊下的黃享福道：“少爺有沒有說那大師幾時來？這都巳時了，怎么半點動靜沒有？”

    昨天傍晚就回家來報信兒的黃享福笑呵呵道：“老爺，您別著急，說不得一會兒就來了。”

    黃老爺問道：“那大師你可見了，做的水車真是又便宜又好？”

    黃享福搖搖頭，一臉坦然道：“前幾天少爺沒讓我跟著，獨自訪友去了，回來就告訴小人，以后天下的地都不用愁澆水了，昨兒有人送來信，說水車已經(jīng)做好了，少爺便讓小人回家來通知您先準(zhǔn)備著。”

    黃老爺氣得直甩袖子，“你這奴才，沒見著人就跟我說什么大師，天下凡不是親眼見著了都不能說著，你不知道??？”

    黃享福撓撓頭道：“少爺見過了啊，小人相信少爺?shù)脑?。?/br>
    黃老爺無語半晌，轉(zhuǎn)身回房。

    其實他兒子那么聰明，他也相信。

    然而等見到一路風(fēng)塵而來的人時，黃老爺頭一次懷疑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傻的。

    面上慈善地笑著請幾個半大小子到家里休息，他立即眼神示意兒子到一邊來。

    顧煥本要說直接去地里裝水車吧，顧煉看見黃老爺眼中的懷疑，低聲道：“先進去喝杯茶吧。”

    “爹，這時您不急了？”黃素好笑地跟父親走到一邊說話。

    “素兒，你一向行事有準(zhǔn)頭，這次怎么找?guī)讉€毛頭小子唬你爹來？”黃老爺苦著臉，說道：“毛兒都沒長齊的娃子，能做出什么好水車來，你實在沒辦法，咱們就請雷家的人來裝水車?！?/br>
    黃素笑道：“爹，兒子也沒那么多閑工夫消遣您，我這一個月已經(jīng)告假三次了，咱還是快點去地里裝水車吧?！?/br>
    “行行快快”，黃老爺一想起自己兒子是告假來的，就著急起來，著忙道，“讓你那朋友去玩玩，今兒下午你就回監(jiān)學(xué)去?！?/br>
    黃素點頭道：“好，我下午就回，爹，我給你配的敗火茶你喝了沒有，怎么燎泡不減反增？”

    “喝了喝了”，黃老爺被兒子關(guān)心心中很是熨帖，不過卻想這小兔崽子果真是混玩的，就那幾個半大小子只怕半個月也不能給他把水車裝上，他還是別貪便宜，等兒子走了就把那幾個小子送走，再派人請雷家的木工來吧。

    心中主意已定，雖然心疼那幾百兩，也好過眼睜睜看著正抽穗的麥苗一片片干死。

    交代了下人過去跟夫人說了聲，黃老爺便讓人駕上車，帶著幾個毛小子往自家耕種的那片田地而去。

    一片萎靡的綠野之中，穿行著擔(dān)著一擔(dān)擔(dān)水的壯漢。

    這些人是黃老爺特地請的長工，讓他們負責(zé)擔(dān)水澆灌那些灌溉不到的地方。

    剛下車，就有一個膚色黝黑的高壯漢子抹著汗走過來，說道：“黃老爺，剩下能用的那最后一個水車也提不起水了，我們剛才去看看，里面都成泥糊涂了。倒是北邊山上的澗水還嘩嘩的，也不知您是想移過去個水車，還是想讓我們把這千把畝都擔(dān)水澆了？”

    黃老爺看著綠色麥苗上的一片熱浪起伏，沒好氣道：“我倒是想全用人工呢，你們也得給我澆得及。這又是人工又是裝水車，我得虧多少？”

    漢子笑道：“黃老爺您要真交給我們，我們就是夜里不睡，也不能讓這麥子干著?！?/br>
    黃老爺冷哼一聲，“付老三，別在這兒貧嘴貪懶兒，快下地去，澆水的時候碰到大草都給我拔了，到算工錢的時候請你們一頓好的?！?/br>
    “好嘞”，漢子擦擦不一會兒又是滿頭的汗珠，笑哈哈道：“黃老爺都舍得割一頓好飯給我們吃，我們不盡力還行？”

    皆因黃老爺在臨縣是個出了名的精打細算，這些人都愛打趣兩句。不過黃府里當(dāng)家太太和少爺，都是寬容大方的好心人，誰也不說黃老爺特別難聽的話。

    黃老爺罵了句，轉(zhuǎn)頭看見一行小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貜能嚴镄稏|西，嘆口氣擺擺手道：“玩去吧玩去吧，那山里還有野鹿呢，你們?nèi)ド嚼锿?，那里也涼快。?/br>
    顧煥聽到有野鹿，和顧灼擠擠眼，低聲道：“這野鹿可值錢，待會兒裝好水車咱哥幾個去試試手？”

    顧灼忙不迭點頭，他家里只有一個寡母，能多掙點怎么可能不愿意？

    林弘也聽得躍躍欲試。

    東西全都卸下來，顧煥便走到黃老爺身邊問道：“黃老爺，您這田里最靠近中心位置的井在哪里？”

    黃老爺看著長工們勞動散漫，正要脫下長衣下地去帶頭干，被顧煥這一問，先是怔了怔，繼而問道：“找井干嗎？喝水車里有丫頭們準(zhǔn)備的涼茶?！?/br>
    黃素不得不走過來道：“爹，裝水車呢，您只管帶著他們?nèi)??！?/br>
    黃老爺震驚卻又不相信道：“你水車裝井里，水車在哪呢？別逗我開心了，去去也不用你們裝水車，玩去吧玩去吧?！?/br>
    顧煥指了指車旁卸下的一摞竹管，笑道：“那不是我們的水車？裝好水車我們就去玩?！?/br>
    “走隴上，別踩歪麥子了”，黃老爺一臉蒙地帶著人往地心那口井走去，嘴上卻是嘮嘮叨叨不停，“這都要灌漿了，再不澆水，就得減產(chǎn)啊…”

    在他后面，跟著或扛或抱竹管的五個人。

    顧煉和黃素雖然是讀書人，扛五六個竹管子走在窄窄的麥壟上卻絲毫不顯吃力。

    反倒是顧灼和林弘兩人，平衡總難掌握。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到達圈著一口井的平地處。

    顧煥見這井的周圍都緊種著麥子，不由暗里咂舌，這位黃老爺還真是一點白地都舍不得浪費。

    只有井的一側(cè)開著四五步寬的小路，兩個長工正在這里擔(dān)水。

    他們笑著打了聲招呼，便道：“老爺少爺跑到這地中心做什么呢？”

    黃老爺?shù)溃骸巴婺?，你倆在這附近澆水，幫忙看著這幾個小子，那邊幾個干活不實誠，我去跟他們一起干去”，說著就要走。

    黃素哭笑不得地攔住，道：“爹，他們可真不是玩?！?/br>
    “素兒，爹可不傻，他們就弄這幾根管子，然后搖一搖，就出水了？我可不會信”，黃老爺這時真覺得兒子讀書讀僵了腦子。

    黃素見說不通，便道：“走了這么遠的路，就當(dāng)在這兒歇會兒吧，病才好您就下地，我娘知道了恐會生氣吧?！?/br>
    黃老爺氣焰頓時萎了下去，當(dāng)初夫人不能生子，他抬妾進門，也曾冷落過她一段時間，這些年來，黃老爺一直對夫人心懷愧疚，最怕惹她生氣。

    “好好好，我看你們玩。”他便擺手道。

    顧煥已經(jīng)把匣子和第一節(jié)竹管扣好，這是最難扣的一節(jié)，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節(jié)，他準(zhǔn)備以后只教給可以信任的人。

    拍拍手，他站起身，對那一直當(dāng)他們再玩的黃老爺?shù)溃骸包S老爺，您過來看著我們玩，等我們走了，這個水車得你們也能玩得來?！?/br>
    黃老爺看看自家兒子，黃素道：“爹，咱們看看去?！?/br>
    幾人圍在井邊，顧煥一邊往下順?biāo)?，一邊講解著竹管上摳出來的扣子用怎樣的巧勁兒才能扣緊，各種注意事項等等。

    一時把水車順好，黃老爺也沒看出這是什么門道，那槽子倒像是流水用的，可水怎么出來呢？

    正疑惑間，只見那其中一個年輕人輕松地搖起管子旁邊的手柄，然后他就恍惚地聽到呼呼咕咕嚕嚕的聲音，片刻間，就有一股細流順著槽子流出來。

    黃老爺頓時瞪大眼睛，震驚驚喜，肥胖的身軀都有些顫抖，他指著那管子，結(jié)結(jié)巴巴道：“出出水了，從那竹管里出來的？”

    顧煥背手，神情鄭重，笑答：“正是，黃老爺，這個水車好不好玩？”

    黃老爺頓如得到珍稀玩具的孩童一般，拍手笑道：“好玩，太好玩了。”

    說話間，那水已是白浪嘩嘩。

    黃素臉上浮現(xiàn)輕松的神情，父親終于不用為這些地寢食難安了。

    顧煉向顧煥豎起大拇指，繼而提醒道：“伯父，現(xiàn)在當(dāng)緊是叫幾個長工來，清理出澆地的壟溝?！?/br>
    黃老爺直搓手道：“正該如此，我老大年紀(jì)，反不如你們小孩子有識見”，轉(zhuǎn)而對顧煥道：“小伙子啊，剛才是老朽眼拙，得罪之處還請不要見怪?！?/br>
    顧煥忍住好笑，擺手道：“不見怪，我們都是朋友?！?/br>
    黃老爺哈哈大笑，中氣十足地一口氣喊了七八長工的名字，道：“你們快扛鐵锨來這里挖壟溝?！?/br>
    附近澆水的幾個長工見到這邊景象，都七腳八腳地跑來，圍著水車問話贊嘆聲不斷。

    顧煥幾人反要退后幾步，搖柄早被黃老爺說著“試試”搶住搖了。

    覺得沒他們多少事了，顧煥便向和黃素一拱手道：“黃兄，我們現(xiàn)在去那山上逮會兒野物，可使的？”

    黃素說道：“這自無不可，只是這里并無打獵的箭弩，且中午定是要盛宴款待幾位的，不如午后稍歇再去?！?/br>
    這三人一商量，便都點頭道：“就按你說的吧。”

    說話間，更多的長工朝這邊涌來，壟溝也很快清理出來，看著汩汩清水匯入深深的麥苗間，眾人臉上無不喜意滿滿。

    那付老三看了一會兒，變了臉色，問道：“黃老爺，你現(xiàn)在有了這樣的好水車，我們豈不是都成了無用的？”

    一語出，二三十個長工的臉上都變喜為憂。

    黃老爺摸摸胡子，悠然笑道：“這個是自然的，不過，我平日里也知道你們誰干活實誠的，我這里就是有了好水車，也要找?guī)讉€人疏通壟溝看著澆地呢。再挑吧?！?/br>
    這話剛落下，長工們就紛紛喊著：“讓我來吧，讓我來吧。”

    黃老爺抬手壓了壓道：“大家不要急，這澆地你們也看見了，方便得很，我只要十幾個人就行了。不過呢，再不過一個多月麥子就熟了，我還是要雇你們給我家收麥呢。這中間還有拔草，上糞的活兒，總少不了你們干的。只要干活實誠的，我都留著?！?/br>
    長工們這才漸漸平息下來，轉(zhuǎn)而有心情問這水車從哪里買來的。

    黃老爺只搖頭不語，他又不是傻子，前段時間多少人笑他，他才不會這么輕易地吐露出來水車的來處呢。

    看了一會兒，水流穩(wěn)定，水車也安穩(wěn)，黃老爺便點幾個老實可靠的人在這看著澆地，自行帶著幾個小子回家去了。

    黃家里早就準(zhǔn)備好了豐盛的午飯，人一回來就立即開席。

    黃夫人一見老爺那許久不見的笑臉，就知道這事情是解決了，當(dāng)下也十分高興，吩咐丫頭們要用心伺候。

    黃老爺還讓人拿出他珍藏已久的貴山釀，在餐桌上向顧煥連連敬酒。

    顧煥喝了三杯便不再多喝，黃老爺見勸不動，就高興地自己喝，未終席就醉得話都說不清了，直拉著顧煥叫老哥。

    黃素忙讓下人扶父親回去醒酒，這邊卻端起一杯茶，向顧煥致歉道：“我父親是太高興了，還請顧兄毋怪怠慢?！?/br>
    顧煥毫不在意道：“理解理解，水車一開始做好時，我高興地整夜都沒睡?！?/br>
    幾人聞言都笑了，顧煉說道：“煥哥，你這水車終有一日會在天下間傳播開來，可有個名字？”

    顧煥撓撓頭，說道：“這是搖柄抽水的，我和翩翩都叫它搖柄水車?！?/br>
    顧煉想了想，笑道：“這個名字自然也可以，不如再加一個，就叫顧公水車，人談到時，也知道是誰造出來的?！?/br>
    “哈哈，顧公水車”，顧煥以掌擊桌，大笑道：“就叫顧公水車?！?/br>
    當(dāng)天未到夜間，顧公水車之名就傳遍了整個臨縣，并以飛傳之勢被口耳傳到旁邊的縣城，更遠的縣城。

    黃府內(nèi)今晚喜意融融，黃老爺醒了酒，便特地讓丫頭們在府里各處張燈，叫把姨娘小姐們都喊來，全家都到大廳里用飯。

    姨娘女兒們穿戴一新，廚下里做菜忙成一團，丫鬟小廝們來來往往，整個黃府就如過節(jié)一般。

    黃老爺又叫來管家，讓他去臨縣第一樓再要幾道特色菜來。

    黃夫人笑道：“老爺今天是真要過節(jié)了？”

    “夫人啊”，黃老爺長嘆道，“我真是高興，終于能睡個安生覺了。你算算，有了這水車，咱們能省多少錢啊。我打算著，過來天再去顧家村定一輛來，以后澆地都不用愁了。”

    正說著，有小廝捧著幾個紅貼送來，說道：“老爺，周老爺方老爺來訪，還有附近村子里的幾個地主老爺也來拜見?！?/br>
    黃老爺笑著道：“不見不見，今天晚了，讓他們明天來吧。”

    小廝應(yīng)是下去，黃夫人說道：“老爺也別一直端著，做個樣子就把那孩子家的地址告訴這些人吧。一則人家是做木工的，當(dāng)然求著做活的人越多越好，二則也免得有人看我們便利故意使壞?！?/br>
    “夫人放心，我有分寸”，黃老爺點頭道，想了片刻，又道：“待會兒我得再派幾個人去地里看著水車，等澆完那些地可得抽出來放在家里，不然鐵定得被人偷走?！?/br>
    黃夫人訝異，聽老爺?shù)囊馑?，這水車抽出來也是挺容易的，倒真是一個好物件兒了。

    顧煥扛著一只鹿，兩手提著三四只兔子，懷里揣著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回到家中。

    就到現(xiàn)在，他摸摸懷里的銀票，還覺得暈暈的，真沒想到，那黃老爺一開價就是五百兩，他本來只想喊到三百兩呢。

    殊不知，五百兩買這樣一輛水車，黃老爺也覺得賺到了。

    家里已經(jīng)做好飯，見到他帶著這么多野物回來，家人都吃驚不小，大伯娘問道：“你不是賣水車去了，怎么扛著一頭鹿回來了？”

    顧煥把鹿和兔子放下，拍拍身上，這才得意笑道：“這些野物都是意外收獲，我們給人家裝好了水車，去那附近的山上走了一遭，就打了這些?！?/br>
    顧柏抽著煙鍋，走過來看看，問道：“你怎么都扛家來了，咋不當(dāng)時就跟灼子弘子分了？”

    顧煥道：“他們一人拿了只野兔，今天這一趟我分給他們每人三十兩，這鹿他倆就說都給我了。”

    大伯娘立即驚問：“一人三十兩？六十兩銀子？我的兒，你這也太大方了，這一個鹿才值幾個錢？”

    顧煥噗嗤噗嗤洗過臉，這才對都瞪著他的家人道：“這水車人花五百兩買，我給他們一人三十兩，多嗎？”

    聽到一輛水車竟賣了五百兩，一家人無不驚愕。

    顧老太太直撫著胸口喊“乖孫兒”。

    “這要多做幾輛，得賣多少錢??？”大伯娘喃喃道，“六十兩給了就給了，一點都不多?！?/br>
    顧秀水也笑喊道：“不多，哥，讓我摸摸銀票是什么感覺。”

    “別弄皺了”，顧煥把銀票掏出來遞給meimei，說道：“明天我再去帝京一趟，把這銀票換開，把錢開給灼子和弘子，順道還要再買些木料，你給我仔細著。”

    顧秀水連聲答應(yīng)，大伯娘卻一把奪了過來，斥道：“弄壞了取不出銀子可怎么好？讓你哥好好收著。”說著又遞還給兒子。

    顧秀水委屈道：“娘，我知道小心，摸摸也不成啊。”

    顧柏見此，便道：“就給她摸摸，一張銀票能摸壞嗎？”

    顧老太太也笑道：“給她給她，我們都沒見過五百兩的銀票什么樣呢?！?/br>
    銀票又從顧煥手里轉(zhuǎn)移到顧秀水手中。

    顧柏走過去道：“讓爹也看看。”

    大伯娘呸笑一聲，不過也走過去看了看。

    顧秀梨只過去瞅一眼，便走到顧煥身邊問他這一天發(fā)生的事。

    顧煥挑挑眉，把這一天的事，在黃家所見怎么精彩怎么說。

    一家人直到吃過晚飯，還你問我答地說個不停。還是顧老太太看天實在太晚了，提醒一句，一家人才收拾收拾回房睡下。

    第二天天不亮，顧柏就起來幫著兒子把鹿和那幾只兔子處理了，皮子放在家里他硝，鹿rou則讓兒子帶到帝京賣給酒樓。

    顧煥把弄干凈的兔子給二叔三叔家各送去一只，又割下四五斤鹿rou單送到了二叔家，說是特地請翩翩吃的。

    送完rou，把rou用簍子裝好，顧煥就喊上兩個伙伴，三人一起乘船去了帝京。

    在帝京盤桓大半日，辦好事情，三人去木行定下木料之后，特地找一個不錯的小館子飽飽地吃了一頓，這才雇輛馬車去拉木料。

    一路車船地到家，就見到兩三輛馬車正停在顧煥家門口，三人皆是吃驚不已，顧灼低聲道：“哥，別是來買水車的吧?！?/br>
    顧煥這邊還沒剛進門，就被一個個錦衣綾羅的大地主給圍住了，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晌，無非是要買水車的。

    價錢嘛，自然是好商量。

    顧灼和林弘對視一眼，都覺得跟著煥哥混的這個決定作的實在太對了。

    聽說有人正買水車，只得兩輛的顧家村人也著急了，轟動了，他們定的還沒做呢。

    顧大伯家的院子擠滿了人，都是要水車的。

    顧煥拒絕地唾沫星子都干了，才把一眾人給送出去。

    大伯娘扶著院子里被踢到椅子，看看兒子，說道：“剛才那個周地主，說可以一千兩買一輛，真不賣？”

    顧煥說道：“不能賣，娘，你別急，該咱掙得銀子都跑不了，我去二叔家一趟?！?/br>
    顧明月一家正在吃晚飯，見顧煥過來，顧氏便笑道：“你們家還沒吃飯呢吧？在嬸子家吃點吧?！闭f著回廚房拿碗筷去了。

    顧煥在二叔家從來不客氣，腳勾個凳子就坐在了桌邊。

    顧明月笑問道：“煥大哥，成功的滋味如何？”

    顧煥接過二嬸拿來的碗筷，嘆口氣道：“高興高興，累，擔(dān)心?！?/br>
    顧熠認真問道：“成功了為什么會累，又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夫子說，煥大哥你此舉是功在千秋，青史都會記一筆的?！?/br>
    顧煥看著小堂弟笑了笑，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擔(dān)心，誰都知道這水車好，有人搶怎么辦？”

    顧攀道：“煥子考慮的是，不過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搶。反正這段日子并不準(zhǔn)備再賣，先靜觀其變看看風(fēng)頭，實在不行，就把做水車的技術(shù)找個大家族交出去?！?/br>
    顧煥有些沮喪道：“也只有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br>
    顧明月之前卻沒想到這個問題，想了想道：“大哥的那個同窗，吳行簡家里好像就挺厲害的，我們可以找他幫忙。”

    顧煥感嘆道：“如果煉子做了官，咱們的底氣就會硬很多?！?/br>
    顧明月笑道：“秋天大哥就考試了，這一天不會遠的?！?/br>
    幾人邊吃飯邊商議，顧煥離開的時候，心中也安穩(wěn)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