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陷阱
這一晚過后,譚媽和譚爸對王樂樂的態(tài)度變得越發(fā)熱情,他們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親生女兒一樣。 家里的一切瑣事都被他們倆包了,王樂樂幾次湊過去幫忙,都被溫言細(xì)語駁了回去。 他們的原話是:“樂樂,你好不容易來玩一次,就和紅塵好好玩。這些事情,我們忙得過來,你不用費心?!?/br> 家里被他們打掃得干干凈凈,連一絲灰塵也找不到。譚媽的廚藝本就不錯,她每天還買特別昂貴與優(yōu)質(zhì)的食材,餐桌上水陸畢陳,一片絢爛。 王樂樂感覺自己像是在坐月子一樣,成天無所事事地坐著,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譚紅塵大眼瞪小眼對視。 假期第三天,譚紅塵和王樂樂計劃回歸學(xué)校這一天。 他們準(zhǔn)備按來時的路線,再坐火車回去,并且票已經(jīng)買好。但譚爸堅持要開車送他們倆過去,他們手頭的火車票就只能退掉。 譚爸算過時間,說是下午兩點出發(fā),走高速路過去,不到五點就能抵達(dá)學(xué)校。 于是上午的時間又閑了下來。 譚媽拉著王樂樂去逛街。 她們倆有說有笑走在前面,譚紅塵和譚爸就成了跟班,老實巴交跟在后面。 譚媽說是隨便走走,但她的本意是想給王樂樂買件好看的衣服。 一行人在商場走動了一個多小時。譚媽接連看過十幾件非常漂亮的女生外套,都覺得非常不錯,但王樂樂有些不好意思,總挑各種理由拒絕。 譚媽也不急,慢慢走,慢慢看,慢慢挑。 直到王樂樂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絕時,她便收下了譚媽買的一件紫色外套。 說來也奇怪,這件外套的紫色偏深,似乎還摻雜著輕微的藍(lán)色。譚紅塵對這種色調(diào)非常熟悉,因為他和藍(lán)晨雨初見時,她穿的那件薄薄的紗衣,便是這種顏色。 莫非這也是命運的冥冥所指? 午飯過后,譚媽包了一個大紅包,堅持要塞給王樂樂。 王樂樂實在抵不住她的熱情,知道再三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不識好歹,便也咬牙收下了。 一行人坐車返校,譚紅塵被趕到前面坐副駕駛座,譚媽和王樂樂坐了后排。 她們低聲細(xì)語講了許多悄悄話,前面兩人都不知道她們在講什么。但毫無疑問,她們定在聊一些非常好的事情,不然她們也不會忽然忍俊不禁,甚至忽然大笑出聲。 她們果然很聊得來,像是關(guān)系相處非常融洽的一對婆媳。 事實卻是,她們還沒有那一層關(guān)系。譚紅塵和王樂樂的事情也并非板上釘釘,畢竟留給他們的還有好幾年的時間考驗。 到校,譚爸和譚媽的任務(wù)完成了。他們的廠子里還有事情要忙,今天就得返回綿陽。 所以他們只在學(xué)校隨便走動了一小會,連晚飯都沒吃,便急匆匆回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來返校的途中,王樂樂的手機響過一次,是周芊打過來的。她問他們需不需要她去火車南站接。 譚紅塵和王樂樂本就坐在譚爸的車上,自然不需要周芊再忙活一趟。王樂樂甜笑著拒絕了她的好意。 他們剛到學(xué)校時,譚爸的手機也響過一次。 這個電話似乎藏了玄機。譚爸一向溫和可親,但他在接電話時臉色變得非常凝重,似乎壓著很重的怒氣。 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嗓門很大,大吼著“譚宏,你必須給個說法”之類的話。 譚紅塵到校當(dāng)晚,問過王樂樂一個問題。 他問:“樂樂,你為什么要對我爸撒謊?” 王樂樂已經(jīng)把譚媽給她的紅包拆開了,里面是很厚一疊錢,細(xì)數(shù)過來,足足三千塊。對一些初次見男友家長的女孩而言,這個數(shù)目的紅包,已經(jīng)多得夸張。王樂樂也能從這疊錢里感覺到溫馨與關(guān)懷,但她的確不在乎這點錢,便以此舉例子道:“不是我想撒謊,而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簡單的例子是,若你爸媽知道他們給我的東西對我而言都無關(guān)緊要,他們心里可能也不怎么舒服吧。” 譚紅塵苦笑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對他們?nèi)鲋e。等以后他們知道你的家境了,心里可能更不舒服?!?/br> 王樂樂莞爾道:“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說吧。況且我和你爸媽接觸了幾天,也發(fā)現(xiàn)他們是非常有能力的人,誰知道他們幾年后會不會也一鳴驚人呢。說不定到時候攀龍附鳳的人還成了我。” 往后的幾天里,譚紅塵繼續(xù)學(xué)車。因為約考之后,還有接近一個星期的緩沖時間,這段時間里,考生可以抓緊練習(xí)。 他還能和雷寧、高穹、何小黑三人接觸一段時間。 而這段時間里,王樂樂也是風(fēng)雨無阻地陪著他。 偶有時候,他們從練車場出來時,似乎能看到周芊。 但周芊變了個人一般,她不僅不理會譚紅塵,甚至都不和王樂樂打招呼了。 她的奇怪舉動被二人看在眼里,也都開始猜測她是遇到某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于是二人商量,要找時間約周芊吃個飯,一起好好聊聊。 某一天,高穹神秘兮兮地拉住譚紅塵,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高穹新交的女朋友想湊過來聽聽,卻被他板著臉喝退了。 譚紅塵不解,問:“高穹學(xué)長,你有什么事?” 高穹道:“我發(fā)現(xiàn)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你記得前些天雷寧說他自己是重慶永川的人嗎?” 譚紅塵點頭:“他的確說過,怎么了?” 高穹道:“但我今天無意中聽到他說方言了。他的方言明顯是四川廣元的,而非永川?!?/br> 譚紅塵微笑道:“可能你聽錯了吧?!?/br> 高穹皺眉道:“這錯不了。四川廣元和陜西接壤,所以廣元的口音帶著一分濃厚的關(guān)中口音,只要去那邊玩過的人,基本上都能識別出來?!?/br> 譚紅塵錯愕道:“就算如此,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吧,你實在不必如此緊張?!?/br> 高穹道:“這的確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我還是提醒你一下,慕永恒也是廣元的人。” 譚紅塵的心微微一沉,又想到顧銘之前邏輯通暢的推理。但很快的,他否定了這個可能,畢竟雷寧這些天的行為舉止都有目共睹,他的確不像是心機深重的毒蛇。 星期五,譚紅塵、顧銘、風(fēng)雪三人一同前往科目二考場。 王樂樂又找周芊借了車,親自送他們過去。 考場在車管所附近,而車管所在城市邊緣的工業(yè)園區(qū)。 譚紅塵乘車來的時候,沿途看過路標(biāo),的確看到一個寫著“南溪路三段”的牌子。 似乎之前雷寧說的,他家新買的房子就在這邊。 譚紅塵有些驚疑,因為這一地段大部分區(qū)域都還處于開發(fā)階段,一眼便能看到諸多正在修建中的樓房。馬路兩側(cè)隨處可見藍(lán)色的隔板,隔板里側(cè)則是穿著寒酸的施工工人,更遠(yuǎn)處還矗立著不少塔吊。 “奇怪了,雷寧家的新房真的買在這一地段嗎?” 譚紅塵越想越奇怪,忍不住低喃出聲。 顧銘道:“這沒什么好奇怪的。這段路很長,你看著有許多房屋還沒建好,更多的卻是早已聳立起來的高樓大廈?!?/br> 譚紅塵抬眼看了一下,的確看到一些早已竣工的大樓,證明顧銘說的話也沒錯。 譚紅塵放下心頭的疑慮,開始認(rèn)真想考試的事情。 考場很大,參考的考生也非常多,一行人需要取號排隊。 他們來得不算早,前邊早已排上兩百多人,需要等待很長時間。 這樣也好,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做心理準(zhǔn)備,也可以稍微觀察一下考場場地。 中午十一點,他們?nèi)齻€連號的考生相繼開考。 結(jié)果很順利,他們?nèi)齻€都是一次性考過,免去了許多麻煩事。 他們再回交職院時,已是十二點過,午飯時間。 譚紅塵提議,趁著今天都有空,把周芊約出來吃飯。 王樂樂沒意見,便撥打了周芊的電話。 周芊好像做了奇怪的電話接聽設(shè)置,王樂樂打過去幾個電話都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王樂樂不信周芊敢把她拉黑,便給她做了一個語音留言,叫她聽到留言之后打個電話回來。 一行四人往后街走,找了一家規(guī)模挺大,裝修看上去也非常不錯的自助海鮮店。 這里的消費并不低,但四人都沒有絲毫心疼之感。 畢竟科目二過了,好好吃一頓,算是犒勞自己這么久的努力,無可厚非。 他們在餐桌前等了半個小時,周芊沒回電話,便各自吃了起來。 飯后,王樂樂有些不放心周芊,便要親自去一趟醫(yī)科大。 譚紅塵想跟過去,但被王樂樂的一個眼神勸退了。 顧銘和風(fēng)雪似乎早有安排,也揮手走了。 譚紅塵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雖然這只是暫時的,但他心頭仍有一些低郁。 大概是享受過朋友與戀人給過的幸福的人,便再也不能適應(yīng)孤獨。這也是許多武俠小說里面,殺手不能有感情的主要原因吧。 譚紅塵回了寢室,閑來無事又搜了搜心理學(xué)效應(yīng),看到一個鱷魚法則。 當(dāng)鱷魚咬住你的手,你掙扎的話,腳也會被咬住,越掙扎,被咬住的部位也就越多。 這便是暗示人們在必要時刻要懂得舍棄,因為這種時候越是舍不得,反倒失去的東西更多。 譚紅塵不由得想到,若某一天他也必須舍棄一些重要的東西時,該怎么辦。 下午四點過,雷寧的電話打來了,是為了早前說好的事。 譚紅塵答應(yīng)過別人的事情,一般不會無端食言。眼下他也的確沒事可做,便同雷寧一同前往南溪路三段。 譚紅塵非常守信,他答應(yīng)不把這事告訴其他人,便一直守口如瓶。 所以他走的時候,也并未給王樂樂或顧銘招呼一聲。 他覺得他是成年人,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有著不弱的自主判斷能力。 可他這次判斷錯了,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雷寧果然是一條蛇,一條隨時都會咬死人的毒蛇。 從他接近譚紅塵起,他就不斷下套,不斷誘導(dǎo)譚紅塵相信他。 縱然他的設(shè)局算不上特別精密,期間出現(xiàn)過好幾個漏洞,但都沒影響到最終結(jié)果。 譚紅塵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掉入了陷阱。 他被關(guān)在一個不到十平米的黑屋子里,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連手機也在事前被雷寧輕描淡寫地騙走了。 屋子里是空的,沒有任何陳設(shè),只有冷冰冰的四壁。 門上有窗,框架很小的一個窗,連剛學(xué)會走小娃娃都很難鉆出去,遑論譚紅塵這樣的成年人。 不過也幸虧有這樣一個窗,不然在這樣狹小而密閉的空間里,譚紅塵撐不了多久便會窒息死亡。 他對著門窗外大喊呼救,希望能驚到偶然路過的路人。 可沒有。這間房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而且這里地段也偏,罕有人跡。 譚紅塵想到顧銘和高穹給過的提醒,此刻腸子都快悔青了。 他頹然坐到地上,已經(jīng)放棄掙扎了。 他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出這里。他獲救的可能只有兩個:第一個是顧銘思維靈敏,發(fā)現(xiàn)問題并想辦法找來救人了;第二個是雷寧主動放人。 把譚紅塵關(guān)在這屋子里的人就是雷寧,他又怎可能主動放人? 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就算雷寧是一條毒蛇,卻也只是一條小蛇。他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少年郎,還有著漫長人生的大學(xué)生。 如果他把譚紅塵關(guān)在這里就撒手不管了,那譚紅塵一定會死,在餓死之前就已渴死。 譚紅塵一死,他就背上了人命,最少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雷寧和譚紅塵之間并無仇隙,他充其量只是幫慕永恒報仇。世上哪有人愿意幫人忙把自己幫到牢獄里去??? 譚紅塵想的沒錯,雷寧的確不敢把他一直關(guān)在這里。 譚紅塵在黑屋子里只待了不到三個小時,雷寧去而復(fù)返了。 隔著門窗,他冷冷地盯著譚紅塵,問:“你想出去嗎?” 譚紅塵冷聲道:“我當(dāng)然想出去,但你愿意就這樣放了我嗎?” 雷寧便說:“你想出去,但我又不能這么簡單就放你走,所以我們做個交易可好?” 譚紅塵搖了搖頭,甚至都不問雷寧所說的交易是什么,便拒絕道:“我和你這樣的人沒什么交易可談?!?/br> 他說完就轉(zhuǎn)身走向黑暗的角落,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