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求證
譚紅塵當(dāng)然找不到能幫他監(jiān)視藍晨雨的人,因為他不是王樂樂,他沒有她那么大的能量,以前沒有,現(xiàn)在更沒有。 他只能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發(fā)呆。 這短短半天里,他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那么平靜,那么祥和,那么美好的世界,忽然天塌地陷,日月無光,仿佛末日降臨。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杯弓蛇影。他那么愛藍晨雨,藍晨雨也那么愛他。她不會背叛他的決心,就如同他決不背叛她一般。 可他越是這樣想,反倒越發(fā)恐懼。 他想到王樂樂和周芊不止一次說過藍晨雨的壞話,以她們的高傲與自尊,絕不可能無端詆毀一個女孩。 他還想到不久之前允星說過的話。允星說藍晨雨趁譚紅塵不在時帶過男人回來。 他忽然覺得這好像是一個線索。他似乎可以借此求證藍晨雨是否變心。 于是他行動起來。他把整個屋子里里外外翻找了三遍,卻沒有找到絲毫蛛絲馬跡。 這間房里,只有他和藍晨雨居住過的痕跡,再也找不到半點其他男人出沒的證據(jù)。 用數(shù)學(xué)上的邏輯推斷,是否能反證允星在撒謊?允星收了王樂樂的錢,所以他替她撒謊?所以他們都在撒謊,藍晨雨忠貞如一,從未背叛過譚紅塵? 譚紅塵苦笑著搖頭。他覺得自己瘋了,居然能想出這樣莫名其妙的邏輯。 他不是偵探,并沒有強大的觀察能力。就算真的有男人來過這屋子,他也不可能找到這個男人留下的痕跡。 他頹然倒在地上。 九月的成都還非常熱,偶有時候驕陽如火,爍玉流金。 所以地面應(yīng)該不涼,就算有一點涼,也是類似涼席或涼棍那種涼爽。 譚紅塵卻感覺到了刺骨的寒。 仿佛地面本身便是一塊嚴冰,入骨的冷意已經(jīng)凍結(jié)他的心跳與脈搏。 他終于耐不住了。 無論如何,他必須找到求證之法,否則他必將一直這樣郁結(jié)下去。他承受不了這種漫長的煎熬與折磨,便只能想辦法解決這種痛苦。 沒人替他監(jiān)視藍晨雨,他就親自出馬。 他出門時看了時間,十一點整,似乎他在冰冷的房子里痛苦了一個多小時。 從春雨谷風(fēng)小區(qū)騎摩托車到財大東門,只需要短短幾分鐘,但他沒有騎車,而是選擇步行。 他不知道心急如焚的自己怎會選擇步行。興許是他從內(nèi)心里害怕著,他怕自己無法承受求證的最終結(jié)果。 他走到財大東門時,上課鈴聲正好響起,這是十一點二十,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鈴聲。 雖然是上課時間,但財大很熱鬧。因為大學(xué)和中學(xué)不一樣,不管是不是上課時間,對大學(xué)生而言,只要課表上沒課,那都是自由支配時間。 譚紅塵進入財大,一路直行超過十分鐘,看到許多俊男俏女,有戀人做公共長椅上咬著耳朵說悄悄話,更有人在樹蔭下做一些羞怯的事情。 校園里的時光,竟是如此和諧美好? 走在承載歡聲與甜蜜的校園里,譚紅塵只感覺心痛若死。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王樂樂也好,藍晨雨也好。他和她們交往時,都不曾在校園里走動過。 仿佛他從未體會過學(xué)生式的戀愛。因為他成年了,把自己看做成人,不屑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伤浟?,不管成沒成年,他都是學(xué)生。 成年了不一定是大人,只有擺脫學(xué)生的身份,并且具備真正的獨立能力的人,才能被稱之為大人。 譚紅塵好像牽著藍晨雨在校園的小徑上,鏡湖邊,林蔭下慢慢走走看看。比之見面就擁抱,開房,發(fā)生關(guān)系,似乎前者是學(xué)生戀愛的浪漫。 學(xué)生時代就是這樣,似乎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刻骨銘心的事情,但卻在人的記憶里占據(jù)絕對重要的一部分。 譚紅塵穿過林蔭道,走到教學(xué)樓前,安靜站了片刻,又繼續(xù)往邊上的小徑走。 他來過財大,雖然記不清學(xué)校里面的具體路線,但他記得運動場的方向。 他穿過足球場,籃球場,射擊館,最后在單雙杠區(qū)域。 露天乒乓臺就在這里。 一共十幾張乒乓臺,每一張臺子邊上都有人,但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并未看到藍晨雨或史懷瑜或禹盼盼。 他又起了疑心,幾乎一口咬定史懷瑜和藍晨雨都撒謊了。 他的心絞痛起來,無藥可醫(yī)的痛,痛得他身子顫巍,步子蹣跚。 他咬著牙,再一次撥通藍晨雨的電話。 這會她應(yīng)該在上課,電話無人接聽才合理。 但這個電話幾乎被秒接了。 電話里,譚紅塵努力壓抑情緒,問:“晨雨,你現(xiàn)在在哪里?” 藍晨雨:“我在寢室里休息啊?!?/br> 譚紅塵:“我記得你搬去春雨谷風(fēng)小區(qū)之前就辦了走讀手續(xù),宿舍里面已經(jīng)沒有你的床位了啊。” 藍晨雨:“對啊,宿舍里并沒有我的床位,但我又不是不認識宿舍里的人,我要休息一會,盼盼,碧佳,包括風(fēng)雪都不會反對?!?/br> 譚紅塵:“那你現(xiàn)在能出來嗎?” 藍晨雨:“干什么?” 譚紅塵:“我現(xiàn)在在財大露天乒乓球臺這邊。我以為你還在打乒乓球,就想著過來加一個,結(jié)果來了卻沒看到你?!?/br> 藍晨雨:“你看不到我才正常。話說,我怎么感覺你非常的語無倫次啊。你不是應(yīng)該問我為什么沒去上課嗎?” ——對哦,晨雨有課,正常情況下,她應(yīng)該在教室里聽課,而非在乒乓臺前打球。 譚紅塵反應(yīng)過來,問:“為什么?” 藍晨雨:“我翹課了?!?/br> 譚紅塵錯愕道:“你也會翹課?” 藍晨雨:“你仔細算算時間,我的那個是不是該來了?” 譚紅塵當(dāng)然知道她說的“那個”是什么。他細想片刻,便釋然過來,問:“需要紅棗熱茶嗎,我替你買一杯?!?/br> 藍晨雨:“暫時不用。” 譚紅塵:“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br> 藍晨雨:“既然來都來了,還回去干什么?。磕愕鹊任?,我馬上過去找你,我們一起吃午飯?!?/br> 譚紅塵:“好?!?/br> 掛了電話,譚紅塵的心緒稍稍平和一些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太過多心,許多沒有的事情,卻被自己想得可怕至極。 他翻上雙杠,坐在被邊上不知名的高大建筑遮住陽光的陰涼下。 他感覺身和心都一陣陣的舒爽。 沒多久,藍晨雨果然來了。 她面容依舊,美艷不可方物。只是她的臉色稍稍發(fā)白,應(yīng)該是被“那個”折磨了一番。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禹盼盼和她并肩走著。 她們手上都拿著乒乓球拍,似乎是來打球的。 待她們走近,譚紅塵跳下雙杠,抓住藍晨雨的手,關(guān)切問道:“晨雨,你有沒有好一些?” 藍晨雨莞爾道:“如果沒有好一些,肯定不會出來找你?!?/br> 譚紅塵尷尬地笑了笑,片刻又疑惑道:“你不是說一起吃午飯嗎,怎么還帶球拍出來?。俊?/br> 藍晨雨道:“你難得來一次財大,總不能吃完飯就走吧。待會我們一起散散步,在學(xué)校里多走走,之后再打會球,我去上課,你回小區(qū)?!?/br> 她似乎來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這一系列規(guī)劃?;蛘哒f,女孩子都是如此心細,她們做事之前,都會有一個非常合理的時間規(guī)劃。 譚紅塵連忙點頭:“我聽你的?!?/br> 兩人聊天,禹盼盼安靜聽著。待他們說完,禹盼盼終于出聲。她凝著眉,非常平靜地問:“譚紅塵,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譚紅塵愣了一下,遲疑著點頭:“當(dāng)然可以?!?/br> 禹盼盼問:“懷瑜不止一次說過,你是他最好的哥們,這是真的嗎?” 譚紅塵不解道:“為什么問這個?” 禹盼盼道:“你如實回答我就好?!?/br> 譚紅塵道:“當(dāng)然是真的?!?/br> 禹盼盼的神色變得尤為不自然。他的眉梢連著抖動好幾下,最后輕輕點頭道:“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你說的話比懷瑜說的更具可信度?!?/br> 譚紅塵皺眉道:“是不是懷瑜惹你生氣了?” 禹盼盼搖頭道:“沒有啊。一個小時前,他還抽時間陪我一起打乒乓球。若說生氣,也只可能是我惹他生氣?!?/br> 譚紅塵微笑道:“你這么恬靜可愛,怎會惹懷瑜生氣?” 禹盼盼輕嘆道:“你不懂的?!?/br> 譚紅塵感覺自己的確不懂,索性就不問了。 禹盼盼卻毫無顧忌地和盤托出。她問:“如果你和晨雨交往大半年,卻沒同房過,你心里會開心嗎?” 譚紅塵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便只好干笑。 禹盼盼不說話,抿著嘴往前走了。 譚紅塵則留了一個心眼,把她話中隱藏的信息全都解析出來—— 其一:藍晨雨和史懷瑜果然沒有撒謊,他們之前的確在這里打乒乓球; 其二:禹盼盼和史懷瑜交往了這么長一段時間,卻還守身如玉,并未做出奔放的事情。 譚紅塵心中有了疑問。因為史懷瑜多次說過他和禹盼盼在床上狂亂的事情。 史懷瑜說得繪聲繪色,完全不像撒謊。 可現(xiàn)在,禹盼盼的話也明顯不像撒謊。 那到底是誰在撒謊?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發(fā)生關(guān)系?這事可能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 這雖是疑問,卻不重要。 諸如這之類的疑問,譚紅塵在顧銘與風(fēng)雪身上發(fā)現(xiàn)了許多,但他從未探究過。 “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本是世間常態(tài),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能說譚紅塵薄涼。 他已放松心情,拉著藍晨雨的手愉快地散步,不時還哼唱幾首相對歡快的古風(fēng)歌。 只是他不知道,這事并非“事不關(guān)己”。 *** 禹盼盼獨自走在前面。她心亂如麻,難以釋懷。 她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說出來。 一半原因是她自己不確定,另一半原因是這種事情本就難以啟齒,況且藍晨雨來在這里。 她沒說出的話是:“我本不想打乒乓球,但懷瑜忽然打電話約我出來打球,我不忍心拒絕才來的。我來的時候,懷瑜已經(jīng)和藍晨雨等在球臺前了。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谝黄?,但我沒問,因為我知道就算問了,他們也會說‘碰巧遇到而已’。 這原本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但我尤為關(guān)心這種小事,因為我真的很愛懷瑜。我們?nèi)齻€打乒乓球時,我發(fā)現(xiàn)史懷瑜總?cè)粲腥魺o地偷瞟藍晨雨,藍晨雨也給了回應(yīng)。史懷瑜當(dāng)著我的面和藍晨雨眉來眼去。 不知道這是不是關(guān)心則亂,有可能是多心了吧?!?/br> 這段話爛在了禹盼盼的肚子里。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史懷瑜,所以無論史懷瑜是否和藍晨雨有不可言的關(guān)系,她都不怪他。 但她還是感到郁悶。如果史懷瑜和藍晨雨的關(guān)系是真的,那他們將譚紅塵置于何地??? 史懷瑜口口聲聲說譚紅塵是他最好的哥們,那么好哥們之間,怎會發(fā)生這種不倫不類的事情? 所以禹盼盼懷疑史懷瑜和譚紅塵的關(guān)系。 他親口問了譚紅塵,譚紅塵也給出了肯定回復(fù)。 他們果然是關(guān)系非常好的兄弟。 就是不知,一個女人夾在兩兄弟之間,是不是有趣極了。 禹盼盼心頭輕嘆,抬手揉了揉前額,不再去想這些擾人的事情。 她的確沒去想這些事了。 她無端地,又想到了趙大峰。 那個肥得像豬的男生,竟在她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忽然想到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那便是,如果史懷瑜真的不要她了,她還可以去找趙大峰復(fù)合。 她已知道趙大峰和碧佳分手的事情,只是不知他們?yōu)楹味质帧?/br> 她覺得自己非常沒用,曾在某一刻,他竟為趙大峰和碧佳的分手而欣喜。 他想著,思緒滾滾,難以平靜。 卻在這時,手機響了,史懷瑜給她打電話了。 她深吸一口氣,直到做好分手的覺悟才接通這個電話。 可笑的是,史懷瑜竟沒有提分手的事情。 仿佛一切都是她多心了。 史懷瑜只在電話里稍稍問候了幾句,又說了一些甜言蜜語,約她周末一起吃冒菜,便掛了電話。 禹盼盼蹙著眉。她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莫非史懷瑜想腳踩兩只船,而且其中一只船還是好兄弟的女朋友? 禹盼盼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漸漸的,她忽然覺得自己想錯了?;蛟S史懷瑜和藍晨雨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們偶爾對視,大概是因為畢竟曾經(jīng)交往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