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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攻心術(shù)之人,也最忌怕心計。 既然知道了敵人的弱點,就可借力打力,曹cao在官渡前線生死一搏無暇分/身,絕不愿意讓江東這塊肥rou被他人撿漏,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是萬萬不可能抽身來攻的。 正相反,他還會想方設(shè)法地替江東造勢,此時示弱,自然有曹 cao幫他們逞強。 周瑜靜靜瞥他一眼,這才緩緩收劍入鞘。 有凌統(tǒng)的監(jiān)視其實李隱舟也做不了什么,但大廈將傾,一個錯處足以致命。 李隱舟蹙眉看著眼前云月一般冷清又孤寂的周瑜,不禁壓低了聲音輕輕道:“大局當前,公瑾應(yīng)當保重身體?!?/br> 三天日夜兼程的奔波,一下馬就和他們在此籌謀,想必出口的每個字他心中都忖度了萬千,這樣的熬法誰都受不住。 即便他是周瑜。 周瑜卻恍若未聞,劍光入鞘當啷的瞬間,寒意從周身散去。他對張昭微微頷首,語氣恭敬而不容置疑:“有勞張公。” 張昭近乎無奈地點頭,對同意眼下發(fā)青的魯肅道:“子敬,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br> 魯肅寬慰地笑一笑:“正合肅的心意。” …… 短短的會面,就已確立了很多事情。 直到張昭與周瑜的背影的消失在窗格外的視線中,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遜才輕聲開口:“世家歸順唯有一年,主公死訊傳出以后,再想壓彈就來不及了?!?/br> 孫權(quán)尚未表態(tài),倒是魯肅露出詫異的眼神。 在上之人須事事兼顧,但下屬并不能一一得知,這是孫權(quán)與陸遜的機密,說給他這個外人并不合宜。 陸遜挑了這個時機來談,顯然有其深意。 孫權(quán)亦深深凝視他:“當初兄長有意許下小妹和顧邵的婚約,那時顧邵是裝病,因為我認為你可以統(tǒng)領(lǐng)世家,沒有必要將陸家顧家與世家的關(guān)系斷絕?!?/br> 他的話只是闡述事實而非苛責,陸遜并非驕狂自大的人,當初選擇了與世家保持關(guān)聯(lián),就亦是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決意。 他必有布局,只是上天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 李隱舟腦海里一閃而逝一個危險的想法——陸遜做事從來面面俱到,當初決定了要保全世家的勢力,就一定想到過假若中途出現(xiàn)今天這樣的局面,應(yīng)當如何對付尚未真心臣服的世家。 歷史上的陸遜是在呂蒙之后才做了都督,而此時呂蒙都還是個無名之輩。 眼皮驟然一跳,心頭似有一道雪亮的光照亮了什么,他幾乎脫口而出:“不可?!?/br> 陸遜卻很輕地看他一眼:“有何不可?” “要打壓世家,要立威的辦 法有很多。”李隱舟急促地道,“沒有必要再犧牲陸家了,何況公紀也是遭人利用,他當時……” “從父的過錯,本該由我這個家主承擔。”陸遜淡淡地打斷他的話,“有心與否都不重要,既然是陸氏無能,就應(yīng)當由遜來彌補?!?/br> 一百天的時間來不及拔除孫策一年都沒徹底清理的倒刺。 陸家也是世家,且算是世家之首。 魯肅終于會意:“所以伯言是認為,此事密不可宣,即便調(diào)查了也無法聲揚,只能在公布主公死訊的時候立即動手,如果少主可以當機立斷問責陸家,順勢鏟除其他世家,就可殺其措手不及?!?/br> 他回思片刻,亦有不忍:“機不可失,要想根治世家就只能在此一搏,其他世家必然負隅頑抗,陸家的確是開刀的最好人選,但若如此,你以后在江東如何立足?” 陸遜凝視著窗外重重的帳后遙遙的水。 他眨了眨眼,神色平靜而從容。 “世家的強大在于聯(lián)合,即便是陸家也是一樣。遜從未答應(yīng)過無條件的犧牲,保全少主,亦是保全世家?!?/br> 李隱舟循著他的目光遠遠地思忖。 一張清秀文氣的臉遽然闖入心門。 “顧邵……”他怎么就沒想到,“顧家始終身處事外,此番也可以繼續(xù)旁觀,若肯出手相助,陸家絕不至于被人欺凌,但他能做主么?他父親顧雍公一貫保守嚴苛,雖然從不明確表態(tài),但這么多年始終偏向世家,顧邵一個人能做到什么?” 顧邵被這位兄長和自己的父親護著數(shù)年,大事小事未曾沾手,能靠他挽救陸家的后路么? 孫權(quán)的眉頭擰得更深。 陸遜卻只斂下眉。 “相信他?!?/br> …… 李隱舟慢慢地離開營帳,剩下排兵布線的事暫且不是他能旁聽的。 雨后的風灌入胸膛,在夏日中覆上一層寒意。 顧邵長年累月寄居于陸家,雖然聲名遠揚,但始終是個獨避風雨的局外人,昔年參與廬江城變之事并不為外人所知,家事有父親顧雍一力cao持,他根本無法代表顧家的勢力。 何況他胸無城府,能與狡猾的世家子弟周旋嗎? 即便昔年的確是借了他的劍把情報送出廬江,那也不過是一種表態(tài),李隱舟不敢信陸遜會把家族的命運委托給單純又善良的顧少主。 無意地漫步著,直到天色黑沉,一道素白纖細的身影闖入視線。 少女蹲著身子輕輕打著蒲扇,裊裊的白霧從扇中穿破,將她俏麗的面頰修飾得模糊不清。 聽見來人的腳步聲,她微微地轉(zhuǎn)眸,紅腫的眼下有驟雨之后暫且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