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是二師姐!我們二師姐出來了!剛剛的光亮是劍光對嗎?二師姐是斬破了這片黑暗嗎!” “二師姐!沖??!還來得及,趕快超過其他人!” “說起來到底為什么別人入了第七層的黑暗之中,水鏡上也還是能看得起,唯獨(dú)二師姐這一處卻毫無波動?” “悖先別管那個,已經(jīng)有人先一步到第八層了!我好緊張!我們二師姐必須贏!” “……等等,有人感覺到天好像有點(diǎn)黑嗎?” 然而最后一聲很快便淹沒在大家歡欣鼓舞又有些緊張的聲音之中。 如此熱烈的氣氛中,大家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云層的漸厚,而是緊張握拳地盯著水鏡之上。 無他,虞兮枝這樣一步踏出后,竟是直接入了八意蓮花塔的第八層。 她方才在幻境中耽誤的那一會兒后,竟然已經(jīng)有好幾人后來居上,也踏入了第八層。 換句話說,這一耽誤后,虞兮枝已經(jīng)失去了方才的大優(yōu)勢。 而到了第八層,便意味著這場競速爭奪,來到了最白熱化也是最激烈的尾聲。 虞兮枝有些詫異,她在心魔境中不知時間流速,卻也覺得自己理應(yīng)并未耽誤太多時間。 都說心魔境難破,怎么這幾個人看上去分明神采奕奕。 難道竟然是了無心魔? 她又掃了一圈,卻見這幾人中雖然也有渡緣道的僧人,卻分明不是步步緊逼自己的那張臉。 莫非那人也被心魔境困住了? 她沒有因此松口氣,握劍的手反而更緊了些。 既然是八意蓮花塔,第八層竟然真的種滿了盛放的蓮花。 荷葉連天,覆于水面之上,又有廊橋縵回。 廊橋有窗,窗外有八角屋檐低垂,墜于其上的小鈴鐺隨風(fēng)輕輕搖擺,好似有極其細(xì)微的叮鈴聲穿入耳中。 虞兮枝看到了鈴鐺,聽到了鈴音,其他已經(jīng)到了第八層的人,自然也一并掃去了目光。 若是御劍,無邊蓮池也不過咫尺。 便是不御劍,如此踩蓮乘風(fēng)而起,也不過三個呼吸起落,便能破窗而出,再去取那鈴鐺。 既然已經(jīng)見到鈴鐺,便自然是先摘者勝。 卻也有人想起當(dāng)初的規(guī)則,鈴鐺入手后,也還要再拿一炷香。換句話說,無論是誰搶到鈴鐺,勢必會有人來爭奪。 這樣的話,不如黃雀捕蟬,螳螂在后,養(yǎng)精蓄銳,待諸位靈氣各有消耗,再徐徐圖之。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打算,而這樣打算的同時,又有人登上第八層,也有人已經(jīng)出劍乘風(fēng)而出。 有人出劍,便有人攔。 于是劍意微轉(zhuǎn),硬生生對上阻攔之人的劍,再戰(zhàn)成一片。 池水被劍意激蕩,蓮池蕩漾,荷葉蓮花被劍意切割成無數(shù)片,原本美不勝收的蓮池被徹底攪亂,然而粉荷綠葉便是這樣散落,竟也另有一番美意。 虞兮枝卻沒有舉步。 她在等。 等千崖峰的所有人都抵達(dá)此處,也等她自己的雷劫將要到來之時。 第170章 第一炷香。 連綿蓮池被攪亂成無數(shù)碎蓮殘葉, 水色起了又落,劍光閃了又滅,鈴音響了又熄。 場外的弟子目不暇接地看著各塊水鏡上的畫面不斷重疊再分開, 只覺得這塊水鏡上的這人出劍精彩,那塊水鏡上的那人不愧是能入前三十名, 劍意好似比之前擂臺賽時還要更盛。 果然之前的擂臺賽上,許多人都沒有拿出壓箱底的本事, 根本就在藏拙,只蓄勢待發(fā),等待此時此刻真正決賽時再出手。 ……又或者說, 有可能甚至直到此時, 也有人依然在藏拙,只等時機(jī)到來,再出其不意, 一擊制敵。 卻也有更多的人在目露焦急地看著虞兮枝。 “二師姐怎么了?為什么不動?再不動要來不及了??!其他人都距離鈴鐺和窗外越來越近了!” “該不會負(fù)傷了吧?又或者,方才一路這樣直沖而上, 到底消耗太多,所以要抓緊時間補(bǔ)充一番靈氣?” “……可是哪有人就這樣站著補(bǔ)充靈氣?最起碼也要拿幾塊靈石出來, 又或者, 以二師姐的身份來說, 大約也應(yīng)該有些別的靈寶法器?可她……就只是站著吧?我沒看錯吧?” 無數(shù)人猜測議論紛紛,虞兮枝在塔中一概不知。 她確實(shí)是站著,卻也不止是站著。 雷云漫天蔽日,她便是這樣站著,勉力壓著下一刻便要真正降臨的雷劫已經(jīng)耗盡全力。 她可以動, 但只要動,只要再用靈氣, 雷劫便必定會在這一動之后,瞬息劈落。 可紅色鈴鐺,就在目之可及的前方。 所以她不動,她還想要再試試看。 試試看,是否千崖峰的眾人和虞寺能夠幫她擋住所有斬向她的人,給她足夠蓄力的時間,一劍破空直沖,取鈴破塔而出,再去塔外迎那雷劫。 無邊蓮池中,也有人看到了仿若置身事外而靜立的虞兮枝,神色微動。 作為最有希望的魁首候選人,虞兮枝站在戰(zhàn)局之中,卻如此不爭不搶,莫非是……受了傷? 是與不是,一劍便知。 于是有人抬劍,便要試她一試。 劍光起,虞兮枝若有所感,側(cè)臉虛虛望來一眼,卻也只是望來一眼,竟是好似真的沒有任何想要抬劍的意思! 那人于是愈發(fā)篤定自己的猜測。 劍意幾乎已經(jīng)撲面,便是劍修本能,都會忍不住舉劍,就算不舉劍,起碼也會有其他手段,可虞兮枝卻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想來定是受了傷,且極有可能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便是這樣站著,便已經(jīng)是硬撐! 然而下一刻,便已經(jīng)有另一道劍光硬生生攔住了那人的劍! 一步踏上第八層的云卓側(cè)臉沖虞兮枝勾起唇角,再略一點(diǎn)念頭:“二師姐?!?/br> 重劍再起,既是重劍,自然劍風(fēng)也重,劍意也重,少女身姿纖細(xì),偏偏這一劍揮下,竟然不似揮劍,而像是砸劍! 那人被硬生生逼退,再起劍,與云卓的重劍纏斗在一起。 虞兮枝依然不動。 提劍斬向她的人自然并非只有一人,一道劍光被云卓攔住,那么三道呢?五道呢? 此人覺出虞兮枝異常,此間之人無不伏天下,起了與他一般心思的人自然不少。 數(shù)道劍光爭先恐后,有太虛道的道劍,有九宮書院的儒劍,細(xì)看其中,還有兩個渡緣道的僧人先道一聲佛偈,再暴起向虞兮枝出手! “無恥!竟然圍攻我二師姐!這幾個人分明之前七層時都從未說過半句話,怎會此刻仿佛商量好的一樣出手?” “你們看!其中還有那個一直不斷向二師姐出手的無恥和尚!” “嘶,無恥和尚竟然不止一個!渡緣道原來竟然是這樣的渡緣道嗎???我算是認(rèn)清了這群禿驢!” 看水鏡之人提心吊膽,手心有汗?jié)B而出,有人疑惑方才斬開那片黑暗的劍光還尚且睥睨鋒利無雙,怎會轉(zhuǎn)眼二師姐便竟然一動不動? 如此驚疑不定,便沖散了些許方才見虞兮枝破壁而出的激動,大家這才注意到天色竟然已經(jīng)變得如此黯淡,再下意識抬頭,這才終于注意了昏昏沉沉漫天劫云。 突然從激動與驚疑中抽離,眾人怔忡了半晌,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這是……劫云?有人要渡劫了嗎?”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覺得,便是我宗宗主入大宗師的劫云也沒有這個規(guī)模?還是因?yàn)榇说馗裢饪諘纾晕也庞X得這些劫云格外厚重可怖?!” 弟子們東張西望,想要知道究竟是誰要破境,也有聰慧之人猜到了一二,覺得興許那破境之人便在八意蓮花塔中,只是不知究竟是誰。 他們不知,高天之上的幾位宗主卻齊齊將目光投向了虞兮枝,顯然一眼便看出了,是她的雷劫。 幾人的聲音迭次響起。 “恭喜三位宗主掌門,親傳弟子如此年齡便入大宗師,實(shí)乃我修仙界一大幸事?!睔W陽閣主微笑道。 他如此恭喜,口氣誠心實(shí)意,懷筠真君、談樓主和已經(jīng)回到了此處的紅衣老道卻都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是說他三人此時此刻也不過大宗師,弟子竟然便也已經(jīng)后來居上,說不定不日便要超過你三人,也不知到時候,你們還好意思當(dāng)這個師父嗎。 懷筠真君神色不變,心底卻是微惱,但這樣的情緒也不過一閃而過,他看著這劫云,腦中突然浮現(xiàn)了臨走之前,謝君知說要出山一趟的事情,難免心中有了猜測。 莫非他早知此時此刻? ……他竟然護(hù)這虞兮枝至此? 談樓主素來性子極好,是真正的溫和之人,聽了這話也不過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紅衣老道則笑吟吟將恭喜之語照單全收,再道:“可不是嗎?大宗師多好啊,若是有朝一日,我白雨齋所有弟子都大宗師,那才是真的好?!?/br> 歐陽閣主臉色微頓,心道你紅衣老道可真是想得美。 了空大師道出一聲佛偈:“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此間弟子都護(hù)于結(jié)界之中,比劍谷此地到底不比宗門之中,并沒有現(xiàn)成的陣法可用,恐怕還要勞煩各位親自出手,更要勞煩齋主多辛苦幾分了?!?/br> 嵐綺御主頷首:“我不善陣法,卻可以稍拖這劫雷片刻,給各位爭取時間?!?/br> “想來八意蓮花塔當(dāng)能直面劫雷,只要塔中弟子不出來,而虞兮枝出來便可,還請齋主帶出虞兮枝來。”了空大師再道。 紅衣老道卻沒有動作。 他負(fù)手而立,紅衣烈烈,認(rèn)真看著水鏡之中靜立的虞兮枝。 了空大師沒聽到回應(yīng),不由得看向他:“齋主?” 如此看了片刻,紅衣老道突然道:“她還沒有渡劫?!?/br> 九宮書院的房院長微微一愣:“可劫云已至,渡劫不過是時間問題……” “是的,時間問題?!奔t衣老道頷首:“所以,她還有時間去取一枚紅色的鈴鐺?!?/br> 房院長不由得微怒:“紅衣老道,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這么爭強(qiáng)好勝?這個時候,你的親傳弟子是不是第一很重要嗎?若是其他人被牽連入雷劫,便是對你的這位親傳弟子也并非好事,后果你承擔(dān)嗎?” “我承擔(dān)?!闭剺侵鞯穆曇魷睾晚懫穑骸暗挂膊皇堑谝徊坏谝坏膯栴},只是我覺得……我這位親傳弟子,她想要去拿一枚鈴鐺,而我作為師尊,自當(dāng)信任和支持她。” “……你!”房院長語塞。 太虛道華慎道長冷笑一聲:“怕是并非你承擔(dān)得起的,那塔中還有其他二十九名各門各派最精英的弟子,便是其中有一人道心道根有損,抑或被卷入雷劫之中,都是兩派結(jié)仇之事,談樓主,紅衣老道,你們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