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他能給出的最中肯的評價。大概是心理預期過低，這一口吃下去居然還有點驚喜。面包片里面夾了培根和雞蛋，火候不算正好但也沒糊，看邊緣切得也還過得去，真要是吹水太過他也吹不出什么，但至少比起她早上的壯舉來說已經(jīng)是還行了。

    “還行是怎么個行法?。烤唧w點唄！”安年像是招財貓那樣晃著盒子，“以后我還想做給小弦小竹吃呢。”

    “雞蛋的時間應該再長一點?！?/br>
    “還是失誤啦?！卑材觐D時就xiele氣，不過這不影響她一秒鐘后重又變得斗志昂揚，“還有呢？”

    “芥末放多了些?！?/br>
    “哇，那這可是大錯誤。”安年點點頭，一副認真記筆記的樣子。

    “比早上好不少了。”江樺說。

    安年一翻白眼：“拜托，只是切個面包夾個rou而已，放只猴子上去都能做得差不離吧！能吃就行，我以后再試試別的…哦對了剛才說芥末多了是吧，那我給你買瓶水去?！?/br>
    她說著說著就不知道跳到什么地方，眼看著江樺又吃了一口突然就話鋒一轉(zhuǎn)，剛說完就已經(jīng)蹦起來跑向旁邊的飲料攤了。

    那背影看在江樺眼里不知道怎么樂顛顛的，頭發(fā)在身后一蹦一蹦，一眼看去和江一弦差不離。大概是剛才監(jiān)視養(yǎng)成的慣性，他還是一直看著她的背影變小，不知不覺地就把那幾個三明治給吃完了。

    不遠處剛好就有一個移動飲品攤，安年按她說得買了兩瓶純凈水。由于她那比警犬還警犬的品嘗力，所有加了調(diào)味添加劑的飲料她一律不沾，連一般的瓶裝水她都能喝出礦化液味，所以只認那幾個牌子。如果不考慮身份的話，放她去食品監(jiān)督行業(yè)那絕對是一抓一個準。

    不過銷售過程她還是無法干涉的。現(xiàn)在就連這種小攤位都是采用平板點單，負責結(jié)賬的中年婦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cao作連連失誤，兩塊錢的單子半天也沒結(jié)好。顧客還沒怎么著，她自己看著都要砸平板了。

    “沒關系，我不急的，您慢點來就好?！卑材昱阒φf。

    婦女被她這么一說反而有點不太高興，斜斜地瞥了她一樣：“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別太小看長輩咯。今天大娘只是手指頭不太好使，這種機子我使了幾十年了，要是年輕個十歲，閉著眼我都能給它整好了?！?/br>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安年見狀也就趕緊微鞠了一躬以表歉意，但下一刻她就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不對，眼神一變，“您剛才說…這種機型您用了幾十年？”

    “那當然?！贝竽锟此臉幼舆€以為是驚詫，相當受用地點點頭，“你們小年輕都趕時髦，其實那些東西也就是換個漂亮殼子，論功能還是這種老牌子好使。打原獸戰(zhàn)爭的時候大家東躲西藏，我就靠著這東西保持聯(lián)網(wǎng)的。”

    “也就是說，您是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的，而且從開戰(zhàn)之前到現(xiàn)在，電子方面的技術(shù)都始終保持著這個水平…么？”

    “對咯，現(xiàn)在又不是吃不起飯的年月，三十幾年嘛，能變多少?！贝竽飺]揮手。

    “像您這樣的人還很多么？”

    “你這什么話？”大娘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光是天子城這片兒，就那么多到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呢，哪個不是這么過來的？別說了別說了，這種問題可不是大街上該聊的，現(xiàn)在沒人管開放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一個比一個肆無忌憚了…”

    她自顧自念叨著世風日下，說著說著就如入無我之境。安年拎著那兩瓶純凈水站在那，半天沒有發(fā)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攤主一路從原獸戰(zhàn)爭世風日下聊到自家孩子上小學，快要上中學的時候才打住，在后面排隊顧客奇怪的眼神注視下趕緊結(jié)完了帳。

    耽誤這么一陣，已經(jīng)有很多顧客發(fā)出不滿的聲音了，然而最前面的安年卻沒有什么反應。她只是微蹙著眉，不聲不響地往江樺這邊走來，順手把一瓶水遞給他，自己也不喝，只是坐在他身邊一副沉思相。

    “怎么？”江樺看著她這忽然沉默下來還有點不適應。

    “這兩天我一直在注意一些事情?？傆X得和我的理解相比，外面的某些部分有些不一樣…”安年像是自言自語般這么說完后，接下來就自我否定地搖了搖頭：“算了，現(xiàn)在我了解得也不多，還不能擅自下定論。”

    “不一樣？”這個說法也引起了江樺的注意，“先把你想到的說出來?！?/br>
    “我之前出來的時候就有點奇怪。外面對原獸戰(zhàn)爭的說明是毀滅了一個文明的災難，甚至讓全人類的科技水平都大幅倒退的爭端?！卑材昝碱^緊蹙，“但是文明的毀滅可沒那么簡單，歷史上的幾次完全湮滅，都是伴隨著整個種族的死亡，一個后裔不留，這樣才會出現(xiàn)知識的斷層，這是毋容置疑的。”

    “但現(xiàn)在…這里有這么多原獸戰(zhàn)爭之前留下來的人，如果之前真的存在那樣完整的‘文明’，現(xiàn)代人即使無法復原，又怎么會一無所知？”

    氣氛都因此而變得忽然沉凝起來，安年看著那個仍在忙活平板的中年婦女，低聲道：“按照我曾經(jīng)知道的時間軸，現(xiàn)在的科技應該只有21世紀初期的水平，似乎原獸戰(zhàn)爭之前就有過一次重大突破了。

    “但剛才我也問了，年輕一輩對于科技…至少是對于電子方面的科技理解就是21世紀的理解，對曾經(jīng)擁有的科技毫不知情。如果說這是文明毀滅的跡象也就算了，但那個平板的技術(shù)同樣是落后于謝春兒道，如果連戰(zhàn)爭前的舊人都沒有其他記憶…”

    “原獸戰(zhàn)爭時期，以前那個時候的情況和通常的說法并不一致…”江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讀懂了她話中的可能，“也就是說，謝春兒所面對的‘上個時代’，和這些普通人所面臨的科技水平…是有偏差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