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王府外墻高一米多,是用紅磚砌成,一米之處皆用蘭花狀玉石類鏤空出來,均勻排列,極是端正貴氣。 春雀頭偏了偏也沒看到這圍墻的轉(zhuǎn)彎口,由此可以想象這王府占地面積該有多大。 當然這在春雀眼里簡直是不值一提,純粹當作古物欣賞。 春雀正抬頭百無聊奈的看著這堵圍墻,突然后腦勺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用勁之大,春雀一個不穩(wěn)連忙用手扶住前面的把手,差點掉下來。 春雀捂著后腦勺,一臉氣憤的轉(zhuǎn)過頭,見廚娘正得意的看著自己。 春雀怒從中來,霍的從馬車上站起來,甩起手就給了廚娘一巴掌。 “你有病吧,憑什么打我。”春雀打完冷聲叫道,眉眼間皆是冷怒,頗有些氣勢。 真當自己是軟柿子了,誰都敢捏敢打。方哥是自己父親也就算了,你算老幾?春雀心里氣急了,但也只是說了前面那一句。她雖氣憤卻也不愿意將事情鬧大了,畢竟還有個不善待自己的父親在后面。 廚娘捂著被打得左臉,一臉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這中間沉寂了十幾秒。 或許是因為春雀站在馬車上比較高,再加上春雀橫眉怒對著自己,這一刻春雀怎么看都像是盛氣凌人的千金小姐。 一向欺軟怕硬的廚娘一時被打蒙的緩不過神來,眼前浮現(xiàn)了另一張令她不寒而栗的臉來。 方哥和小廝同時愣住,兩人臉上泛起了不同程度的幸災(zāi)樂禍。 春雀后又突然想到如果今天自己得罪了這廚娘,以后說不定就不用再跟著方哥出來干這臭烘烘的活了。想到這里心一時搖擺不定,不知該如何才會對自己是最好的。 “反了,反了。你個天煞星竟然敢欺負我,反了反了……”半天反應(yīng)過來的廚娘,臉上掛不住。說完就伸出手去想把春雀拉下來。 春雀這幾日過的憋屈,心里早就想找個人發(fā)泄一下 春雀見那廚娘想把自己拉下去,便躲了開來。那廚娘見夠不到春雀,自己就想爬上馬車去教訓(xùn)她。 春雀等的就是廚娘爬上馬車,等她低著頭往上爬時,春雀抬起一腳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廚娘一個烏龜反倒地,咚的一聲踹到了地上。 “我是何命數(shù),還輪不到你來說。只不過,現(xiàn)在倒是你比我倒霉的多。”春雀見廚娘四腳朝天躺在地上,解氣的說道。 方哥和小廝見事情鬧大了,連忙一個去扶廚娘,一個去訓(xùn)斥春雀。那小廝,春雀見得真切,嘴角里分明極力掩著笑意。 “你怎么這么胡鬧,快去賠不是?!狈礁缱哌^來拉下臉訓(xùn)斥道,那眼里分明也有著一絲痛快的笑意。 春雀哼了一聲,表示叫自己道歉想都別想。 “方大同,天煞星。好,好,你們等著。今兒你們父女合伙欺負老娘,以后季府的夜香你們是別想了。哼……”廚娘被小廝攙扶了起來,跺著腳氣急叫道。 “這……”方哥臉色一暗,連忙想辯解。 “不要就不要有什么了不起,臭大糞,熏死你們王府。你就跟這玩意一樣臭不可聞,臭氣虛天,臭名遠揚,臭……”春雀鼻子里插著木草打斷方哥的話,沖著廚娘叫道。 這種說話的樣子挺像個豁出去罵街的潑孩。 廚娘,小廝,方哥三人皆是一愣,三人臉上再度浮起不一樣的表情。 這小廝明顯眼睛一亮,眼里竟有絲絲崇拜。 “哈哈哈哈……青彧,你們王府還有人看不上呢,如此多……臭啊。哈哈哈……”身后突然響起了一聲爽朗愉悅的聲音。 春雀一臉怒氣轉(zhuǎn)頭一看,身后幾米處不知何時站著兩位男子。 一個一身紫色長衣手拿一副絲質(zhì)扇子,臉龐削瘦,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粗旖沁€未合攏便知剛才那話是從他口中而出。 一個一身黑色絲質(zhì)長衣,雙手靠在背后,一身覆蓋著黑夜的剪影,唯獨一雙星目諱莫如深,深邃的墨眸如卓亮的極品黑鉆石散發(fā)著拒人之千里以外的冰冷星光望著春雀。對朋友的打趣當作沒聽見。春雀渾身不自覺的輕微顫栗,心在一瞬間有如掉入了冰湖的顫抖感覺。 “二公子,你可要為奴婢做主啊?!睆N娘一見是自家主子和主子的朋友,急趕幾步拉著那黑衣主人,嚎啕大哭起來。 方哥臉色一下子變得發(fā)白,狠狠瞪了一眼春雀。 “給我回去?!卑肷瓮跚鄰淅涞膩G了四個字出來,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這里。 第九章 找茬 自那日王府收夜香風(fēng)波后,方哥不僅沒打春雀,反而照常晚飯一過帶著春雀進城收夜香,這讓春雀心里的如意算盤落了個空。 這王府也沒有真如那廚娘所說不讓方哥收夜香了,只是每每過去還要受廚娘白眼,但卻也沒敢再多說什么難聽的話。 估計她是怕春雀一發(fā)瘋在做出什么更令她想不到丟自己老臉的事來。 春雀后來才知道這廚娘原來是徐保長的jiejie,而王府則是長安城里數(shù)得上的大戶人家。 王府大老爺?shù)牡艿苁浅⑹构?jié)王玄策,據(jù)說是個大功臣一人滅了整個印度,皇帝一高興還授了他散朝大夫。 當然這些聽在春雀耳朵里跟沒聽見一樣,她唯一記住的就是這王老爺和這個外交官弟弟情同手足,兄弟情深。 王老爺好多的外貿(mào)業(yè)務(wù)都有王玄策暗里明理的幫助,兩家更是比鄰而居,而且聽說那堵墻其實都不存在,等于說就是一個家。 有那么好嘛!春雀聽完方哥這難得來八卦別人家家事的討論,心里不相信道。 前世的上官清自小就在父親和叔叔的唇槍舌戰(zhàn)中長大,長大后自然也發(fā)現(xiàn)這錢權(quán)兩字當真是可以讓人六親不認,互相算計不惜傷害。 那時認清局勢的上官清也自然學(xué)會運用手中的家事背景讓自己在這有生之年活的自在,活的霸道,活的隨心所欲,只是這隨心所欲滿足自己但是卻并不放縱。她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追求,即使那些想法在那些與自己一樣的富家女中看起來多么可笑。 此刻春雀一家三口正坐在門外大樹下的草地上,隨意聊著天。 這是自春雀來到唐朝以來過得最輕松最舒服的一天了。 ‘準確的說是半天?!旑^頂上一個巨大的陰影蓋在了頭上,春雀看清來人一臉的怒氣便心里嘆氣的更正了剛才的想法。 “妞兒娘,你這是?”開口的是秋惠,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長得五大三粗,膀粗腰圓的女子,一臉怒目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心里忐忑不已。 “我這才回家探親幾天,啊!你家春雀膽子長了不少,前面欺負我家妞兒弄臟她的新裙子,前幾日還打了我的jiejie。今兒我是來找你說理來了。”那妞兒娘嘴上說著討說法,趁兩個大人一沒注意一把將春雀抓了過來。 “胖妞的事情我想你心知肚明,至于你的jiejie,那也是她犯錯在先。怎么我們沒去找你們理論,你倒是巴巴的找上門來了?”春雀雙手反手一剪,一個蹬腿就從妞兒娘的手里掙脫了出來。站在草地上,冷聲解釋道。妞兒娘說話避重就輕,盡挑著自己不對的地方來說,來的意圖顯而易見,自然更不會相信她僅僅是來說理這么簡單。 這還是女人嗎,這么大力氣,剛才拎自己跟拎小雞崽似的,想想他們一家子,真是物以類聚啊。 “不……不管怎么樣,你們?nèi)缃窈翢o損失,可憐我jiejie現(xiàn)在腰還痛著呢?!辨耗镆姶喝阜瘩g犀利,一時不由語塞,半晌,才說了這么一句來。 秋惠見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沖過去將春雀護在身后,嘴里還討?zhàn)堈f道:“前幾日只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后來白羽不是買了一身新衣服給妞兒了么。那晚雀兒身體不好,難免沖撞了點大姐,但她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會打大人呢,打也打不過啊?!?/br> 方哥也跟著秋惠后面點頭,走過將秋惠和春雀護在身后。春雀見狀忽的有些鼻酸,他們對自己的關(guān)懷如此真切。這不就是以前的上官清內(nèi)心里最渴求的么。 白羽買衣服賠妞兒?正獨自唏噓感慨的春雀聽到這句話不禁一愣,這算是在為自己給人家賠不是嗎……那一日說要保護自己,他當真了。 “哼,那是人家白羽喜歡我家妞兒,自愿買的。跟你們有何干系?我家大姐本來體質(zhì)就弱,誰知道你們父女兩當時使得什么壞心眼讓她一個老人家倒在地上了。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xùn)這天煞星不可?!辨耗镆徽f完就推開方哥和秋惠,趁春雀分神又抓了過來,隨即就往屋后走去。 春雀見她那么一說,腦海里不由浮現(xiàn)一個肥胖渾圓的身體來。這樣的體質(zhì)也叫弱? 方哥和秋惠見她往屋后走,先是不解,隨后兩人均一臉煞白,急急跟了過去。 “你是非不分,一個大人竟欺負我一個生病的孩子,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話。放我下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春雀怒斥道,身體被妞兒娘單手拎著一晃一晃,眼睛不禁有些發(fā)花。一路掙扎,奈何這次妞兒娘心中有了戒備,力氣也大了許多,春雀這次沒逃的開來。 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春雀這般叫嚷如撒潑的無良孩子只會助長妞兒娘心中的火氣。 “我讓你對我不客氣?!敝宦犜捯徽f完,春雀的屁股就被噼里啪啦的狠狠打了幾個巴掌,春雀一吃痛立馬閉了嘴。 妞兒娘最初也蒙住了,這幾日不見春雀,脾性變了許多。平日見她說話怯弱,更是自己女兒無聊時的戲弄玩偶,如今眉眼間無懼無畏,言語更是清明犀利,哪里還有一絲以前的可憐模樣。莫非生了一場大病,人就不一樣了? 妞兒娘心中略略浮過一絲不安,因那廚娘是自己丈夫的jiejie,托人帶話讓丈夫修理修理春雀一家,偏生丈夫不愿出面于是自己便找了這借口過來。 但是見春雀剛才那般警告冷喝,又想到腦子燒壞的人不能跟尋常人相比,一向欺軟怕硬的妞兒娘走路也慢了下來。 隨即又一想自己若是被個孩子嚇住了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想到這里拎起春雀屁股就打了幾下,給自己助威也是給春雀警告。 一般收夜香的人家都會挖幾個大坑來暫時存放下多余來不及處理的夜香,干脆就叫糞坑吧。 妞兒娘來到屋后,離茅廁幾米遠的地方便站住了,春雀這時臉也不好看起來,因為她似乎猜出了妞兒娘懲罰自己的手段。 “妞兒娘,春雀還只是個孩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個小孩計較,好嗎?”秋惠哀求道,聲音了夾雜著隱忍的憤怒。 “當年這天煞星出世的時候,那云游道人就勸你們不要將她帶來人世。你看看你們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嘖嘖……她平日禍害你們就算了,如今都禍害到我大姐和女兒身上了,我不給她點厲害嘗嘗,這天煞氣以后指不定還禍害誰呢。”妞兒娘說完就一腳踢開糞坑上的木板,霎時一股令人作嘔的變態(tài)臭味撲了上來。 春雀雖然捂著鼻子但仍是被這味道熏得胃里上下翻騰,腸子打結(jié),一臉痛苦的看著秋惠。 “這糞坑里的夜香都是日積月累而成,臭氣熏天,這孩子一旦進去幾天也洗不掉身上的臭味,你讓她出去豈不是遭人笑話?!鼻锘菘粗喝竿纯嗟谋砬?,放佛利刃般扎在自己的心上,孩子,你放心,娘今天定不會讓你進這糞坑。 “那不是更好,省得出去禍害人了?!辨耗锲财沧觳恍嫉?,說完就不管不顧的要將春雀丟下去。 “等一下?!狈礁绾颓锘莸穆曇敉瑫r響起。 秋惠一愣,轉(zhuǎn)過頭看著一臉鐵青的方哥,心里復(fù)雜莫名。 “秋惠你不是說過那句話叫子不教……父之過?!狈礁缈粗锘荩肓藭畔肫鹎锘菡f過的那句話。 秋惠點點頭一臉疑惑的看著方哥,下一瞬間感動浮上臉龐。 “雀兒這身體犯天煞,我讓她出去亂跑便是做父親的過錯,今天這糞坑我來跳?!狈礁缯f完就欲跳下去。 秋惠一把攔住方哥,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當初是我一意孤行要留下雀兒,但我從未后悔。今天該是我跳?!闭f完將方哥往外一推,自己跳了進去。 ‘你們兩個怎么那么軟弱,兩個人還打不過一個女的嗎。為何要跳進去,多臭,真笨你們’春雀心里這般想著,眼淚卻早已無聲的流了下來。心中放佛有道門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最終慢慢的打了開來。 第十章 天煞春雀(上) “妞兒娘,你胡鬧夠了沒有?!币宦暸瓪鉀_沖的中年男子聲音傳了過來。 妞兒娘一聽聲音,臉色一白,手本能的松了開來,春雀就被啪的一聲丟在了地上。 春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抹了把眼淚也沒看來人是誰,和方哥一起拽著木棍將秋惠拉了上來。 桃花站在旁邊也是面臉氣憤,看著努力拉著木棍往上爬的秋惠嬸嬸,心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剛才她就見妞兒娘一臉怒氣的往春雀家走心知不妙,火急火燎的跑回家找自己的鄉(xiāng)長爺爺,哪知他聽完只是閉上了眼不搭理自己。 桃花無法只好又去白羽的父親白叔叔里正,兩人雖然緊趕慢趕的跑了過來但還是未能阻止這令人又氣又痛的一幕發(fā)生。 被拉上來的秋惠身上滿是嘔心的糞便,綠的黃的黑的,往地上一站身上那黃白色的蛆蟲就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春雀只這么一看,胃里一陣翻騰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只是為何心里好難過,好笨的——娘! 方哥對著白里正點了點頭也不打招呼,扶著一臉死灰的秋惠回房間清洗換衣。 “我只是想警告下這天煞,哪里知道秋惠掉了進去?!辨耗飮肃榈?/br> 掉進去!你可以再無恥不要臉一點嗎! “妞兒娘,你今天做的太過分了。”白里正一身白衣一臉鐵青的說道,這要讓自己的兒子白羽回來聽到這事,自己的耳朵可又要受罪了。 “是這天煞禍害我家人再先,我只是說了幾句,哪里過分了?!辨耗镄匾煌Γ劬σ坏?,潑娘們脾氣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