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你,你心知肚明?!卑桌镎龤饨Y(jié)道。他平日處理村里大小事情游刃有余,但是對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娘們他真的是束手無策。 “你給我聽著,若我真的是天煞命?!贝喝覆亮瞬磷旖峭鲁龅臍堃?,兩眼惡狠狠的盯著妞兒娘,停頓了一下繼續(xù)冷笑道:“我咒你明日出門遭橫禍,全家腳底生瘡頭上長膿,全家不能見人。shit!”這是她所能想到最惡毒的話了,此刻希望自己真的是這命,誰害我家人必不讓她好過! 妞兒娘聽春雀這么一說,見她一臉恐怖的白,眼睛里滿是拼命般的狠辣,感覺身后一陣陰風(fēng)吹過,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加上春雀后面加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她更以為是念咒語。 只聽妞兒娘發(fā)出一聲驚天豬嚎,甩開兩蹄子,哦不,是兩肥腿飛也似的離開了春雀的身旁。 “shit.”春雀看著迅速消失的妞兒娘,心里再度罵了一聲。 想來這幾天春雀如此罵真是比前世上官清一生還多…… 原來這肥女人是真怕自己這天煞星啊,早知道早點(diǎn)說出來嚇嚇?biāo)?,不然秋惠也不會替自己跳進(jìn)糞坑。 想到秋惠,春雀心里不禁涌起一絲愧疚,愧疚里夾雜著感動,感動里夾雜著溫馨,層層疊疊,疊疊蓋蓋…… “雀兒,你沒事吧?!碧一ㄒ姶喝赴肷尾徽f話,伸出手在春雀眼前晃了晃,不會被嚇傻了吧。 “嗯?我沒事。”春雀被桃花的手一晃拉回了思緒,淡淡答道。 這桃花上次幫了自己,卻給自己惹了這么大一災(zāi)難在這里。不知是該謝她還是恨她。 春雀抬眼看著正站在一邊的白里正,不期然的想到了白羽。 “那是人家白羽喜歡我家妞兒,自愿買的……”這話里又有幾分真假? 此刻若是他在,又會怎么做。 前世的上官清勾勾手指頭自會有一長龍人排隊(duì)要保護(hù)自己,討好自己,她哪里想得到有一天會遭遇這種慘境。 看來萬事都別指望他人,靠天靠地靠父母,最后關(guān)鍵的還是要靠自己。 風(fēng)起,四周的白楊樹嘩嘩作響,是嘆息,是贊同…… “去看看你娘吧?!鳖^頂上傳來一聲嘆息,春雀再一抬頭那英俊的白影已經(jīng)走遠(yuǎn)。 謝謝。春雀在心里說道,隨后轉(zhuǎn)身對著桃花說道:“今天謝謝你?!?/br> 雖然給我惹了這么多麻煩,不過人衰不出門壞事也會跟過來,看得出你真心幫你,沖這一點(diǎn)我該說聲謝謝。春雀在心里添了一句。 “我還是來晚了?!碧一ò没诘恼f道:“我當(dāng)時看見妞兒娘來你這立馬就去找了爺爺。都怪爺爺,年紀(jì)大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說了幾遍他都跟沒聽見似的,我只好去找白叔叔,時間就給耽擱了?!?/br> 春雀沒吭聲,這幾天她也知道了這什么徐保長,鄉(xiāng)長和里正這三個職位的大小。 一句話概括就是四家一鄰,五鄰一保,五保一里,五里一鄉(xiāng)。 看完之后你一定會拍案怒吼:這小小的保長竟然敢這么明目張膽的欺負(fù)人。 沒辦法這就是世道,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對平頭百姓。 而春雀早已深諳此中道理,這和地球某個人口極多的國家政權(quán)一樣。對于鄉(xiāng)長的那裝聾作啞更是明了于心,不是他聽不見而是懶得管。 想到這里春雀不禁嘆了口氣,前世自己好歹也算是呼風(fēng)喚雨額,想要什么要什么,如果自己高興身后大可奴仆成群,提鞋的提包的提裙子的……如今卻落得個被人提著,還是被提著要扔進(jìn)糞坑里! 春雀就那樣站在糞坑旁,心思神回九轉(zhuǎn),一會現(xiàn)在一會前世。竟也忘記了這身后那臭氣熏天的作嘔味道。 桃花看著春雀的小臉,臉上如浮云變幻般,一會黑一會白,一會晴一會陰,心里雖好奇但卻感覺到春雀不似從前,不敢打擾靜靜的陪在一旁。 半晌這艷陽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來,緊接著就是一陣電閃雷鳴。 春雀和桃花均被這雨給淋了一身,兩人一愣,春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桃花拉著春雀的手趕緊跑到房屋里,沒有了木板遮掩的糞坑咕嚕嚕的喝起了雨水,似乎也想要洗刷掉這糞坑里的臭氣。 誰都忘記了,糞坑的前身只是一方干凈的毫無規(guī)則土壤,自從被化成了形狀,便被決定了以后的命運(yùn)。 可如今糞坑畢竟是糞坑,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除非將里面讓發(fā)臭的東西都清除掉,而且以后也不會在流入進(jìn)來,或許可以準(zhǔn)確的說一定,就不會再臭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慧能)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神秀) 第十一章 天煞春雀(下) 房中,洗過澡的秋惠和春雀還有方哥正坐一張長凳上,六只眼呆呆的看著這潑墨般的大雨。 “秋惠娘,我真恨自己才這么小,不然今天就不會被那胖女人欺負(fù)?!?/br> “唉,你該叫徐嬸嬸,而且你今年及笄,我的雀兒都可以嫁人了?!?/br> “?那是多少歲?’春雀的腦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十五?!边@孩子腦子燒壞的不行…… “秋惠娘,為何他們都叫我天煞。”春雀心想原來自己都十五了,之前看自己這副瘦弱身體還以為只有十來歲…… “……”一聲嘆氣聲,房間里有一股淡淡的臭味總也揮之不去…… “你說吧,我想知道。” “嗯?!?/br> “秋惠……’方哥叫道,表示不同意 “其實(shí)也不是秘密,方哥,這孩子自從發(fā)燒過后雖然記不得事情但脾氣變了很多,我覺得就算她知道也不會難過,雀兒你說呢?!?/br> “恩恩,快說,我不難過?!蔽矣植皇钦娴拇喝福闺y過什么。 “我說吧。’方哥無奈道。 “……”春雀抬眼望著外面的雨,心間忽然生出了一絲膽怯。她自打來到這里后從來也沒問過以前的春雀是個什么樣的人,不是她不好奇,而是從這么多的觀察中心里隱隱得知這身體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 她不問,是不想讓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不幸。 只聽方哥重重的嘆息了聲,雙眼望著門外的大雨,面色異常痛苦,仿佛在回憶一件極其痛心的往事。 “在你娘懷著你的時候,有一個云游道士路過我們家,他對著你娘的肚子說你是天煞星來犯,只要你出生方圓五里以內(nèi)凡出門者不論人畜都會死。家人會因?yàn)槟慊虮蓝龌蚪K生頑疾纏生。不怕你恨我,我那時確實(shí)勸你娘打掉你。但你娘死也不肯,我只好帶著她躲到山里去,直到你出生。” “我出生后怎么樣?”春雀聞言,心一沉,難道預(yù)言成真? “你出生的時候正好有幾位樵夫到樹林里砍柴,結(jié)果他們就真的離奇死掉了。大夫查不出什么任何原因。樹林中死了成千上萬的鳥雀,因你是春季出生。故而起名春雀。因這山上環(huán)境太差,你娘生你時出血不止,而我又沒有產(chǎn)婆經(jīng)驗(yàn),你娘足足生了兩天兩夜??粗@滿床的血我……”方哥說到這里便說不下去了,那晚的經(jīng)歷如今想起來還是后怕的很。 春雀此刻百感交集,沮喪的是真的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等著自己,她驚訝的是秋惠生了兩天兩夜而且方哥竟然親自幫秋惠接生! “本來家里還有你的爺爺奶奶,可我們一回到家便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死去,而且體溫尚在。”這說話的是秋惠,話一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些年你娘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吃什么藥都不管用。很多大夫說是因?yàn)槟侨针y產(chǎn)大血崩留下的后遺癥?!狈礁缇従徴f道,他沒說自己身體也早已虛弱不堪,他沒說出這家徒四壁是因?yàn)榈教帋е锘輰めt(yī)問藥,帶著春雀找尋克制她身上的天煞氣的人。 這中間經(jīng)過多少波折,被騙被搶再花錢吃藥……如今這個家便這樣了。 一直默默不吭聲的春雀這次終于都懂了,不信命不信神的她如今也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雙手緊緊握著,心突然覺得好沉重。 一屋沉默,春雀望著門外不見停歇的大雨,眼角一滴淚水悄然滑過…… 我不難過,這該死的眼淚!春雀聞著這屋里淡淡的臭味倔強(qiáng)想道。 第二天一早就聽跑過來的桃花說妞兒娘病了,還說胡話說什么不要,不要,我錯了我錯了…… “好好的怎么生病了?”春雀問道,經(jīng)過昨晚一家三口的聊天,春雀心里隱隱的相信了自己這不祥的身子,心里卻在想不會真的被自己給賭咒的吧。 “大夫說是風(fēng)邪侵體,大概是昨天被雨淋的。”桃花想了下說道。 “rou這么多,沒想到禁不住這點(diǎn)雨淋?!贝喝感Φ?,心里莫名的放了心。 “可是……”桃花說到這里抬眼小心的看了下春雀,咽了下口水。 “嗯?”春雀奇怪的看著桃花,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胖妞兒頭頂生瘡了,徐保長兩腳底一直在流膿,連地都下不了。”桃花一說完,春雀就石化般愣在當(dāng)場。 只聽身后傳來一聲瓷碗碎地的聲音,春雀轉(zhuǎn)頭一看見秋惠一臉蒼白,滿眼的憂慮,手里的藥碗脫手碎地也不知道。 “怎么了?沒傷著吧?”屋內(nèi)正休息的方哥聽見聲音連忙走了出來,見是秋惠的藥碗碎了急急走過去,查看秋惠的手有沒有傷到。 這方哥先不說對自己怎么樣,對秋惠確是真情實(shí)意?!茧y見真情?!喝父锌南氲?,腦子里不期然的就蹦出那五個字來。 “方哥你去看看吧,徐保長如今下不了地,妞兒那么小,沒人照顧生病的妞兒娘?!鼻锘莸吐晫Ψ礁缯f道,抬眼迅速的瞄了下春雀。 果然,春雀不同意的聲音傳來:“秋惠娘,你是不是認(rèn)為他們是被我詛咒的。就算是那豈不是更好,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平日里也沒少欺負(fù)我們。” “就是,嬸嬸,他們一家平日在鄉(xiāng)里作威作福的,如今這樣,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稱好呢?!碧一ㄒ哺诖喝负竺?,力挺春雀。 “我去吧。你自己小心著點(diǎn),你別撿,我來就行?!狈礁鐚⒍紫?lián)焖橥氲那锘莸氖州p輕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撿起碎片來。 春雀和桃花說的話恍若根本沒聽見一樣。 “方父……”春雀再次出生阻止,經(jīng)過昨日那事,春雀對方哥的稱呼漸漸的發(fā)生了改變。 “好了,我只想給你和你娘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懂了?!狈礁鐡旌盟槠?,放開秋惠的手就走了出去。 ‘我不懂!這身體里的靈魂可是二十八歲,什么沒見過。 就是沒見過方父你這么懦弱,秋惠娘這么善良的人罷了!’ 春雀看著被方哥隨手扔在外面大樹下的碎碗,心里無奈的想道。 “雀兒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桃花看著出身的春雀,猶豫道 雀兒正要開口說懶得去,只聽秋惠在后急急說到:“雀兒不準(zhǔn)去?!?/br> 話里既是憂心又帶著不可拒絕的強(qiáng)制態(tài)度。 春雀嗯了一聲,本來自己也不想去。 他們一家子都下不了地才好,愛病成什么樣就什么樣。平日里也沒少在村里作威作福,這番病了,還不知道多少人暗里高興呢。 “好吧,那我去看看?!碧一ㄒ姶喝覆蝗?,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 桃花走到門口,轉(zhuǎn)過身對春雀說道:“雀兒你放心,我去看著他們一家子,若是他們對方叔叔不好,我立馬去找白叔叔?!闭f完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這桃花……對自己真好! 春雀這么一想,心里便有一股暖流劃過,可不知腦子怎么的就想到了前世自己的男友和那個曾經(jīng)是無話不談無心不交的她。 春雀又想起那日田埂上桃花和白羽牽著手的情景 一顆剛剛guntang起來的心瞬時冰冷了下去。 第十二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