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喬雪桐,你到底想怎么樣!” 喬雪桐很是無辜,很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雪欣m(xù)eimei,枉二伯母夸你從小冰雪聰明,既然如此,你怎么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呢?” 在喬雪欣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的眼神里,喬雪桐輕嘆了一口氣,然后不著痕跡地把罪名推到老爺子頭上,“唉,爺爺也真是的,每次都給我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接下來喬雪桐真的很“吃力”地舀起一瓢水,小心翼翼把那碗口缺了好幾塊的青花瓷碗滿上,直到確定里面再也無法多容一滴水,她才滿意地停下。 “?。 眴萄┬婪鲋?,大驚失色地嚷嚷,“你干什么?!” 喬雪桐摸著下巴,又重重地往她腰上捏了幾下,有模有樣地訓斥道,“腰板挺直點,我有經(jīng)驗,像你這種軟綿綿的,鐵定撐不了三分鐘,到時候要是爺爺?shù)摹彼首鲀A斜了下碗口,頓時有水流出來,”寶貝有什么三長兩短……” 喬雪欣看著她手里搖搖晃晃的碗,瞬間有些腳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腰,“你,你小心點啊!” “對,就是這樣!”喬雪桐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 一個大巴掌猛地拍在腰上,喬雪欣猝不及防,險些頭撞到前面的柱子上,她回過頭,恨得牙癢癢的,“喬雪桐,你別太過分了!” 喬雪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朝她盈盈一笑,“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你沒事吧?” 喬雪欣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小浩浩在一邊捂著小嘴巴咯咯偷笑。 “喬、雪、桐,”喬雪欣臉上的妝粉都擠在一起,弄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冷笑幾聲,“你不就是個沒爹沒媽沒人教的孤兒嗎?在我面前嘚瑟什么?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親面上,這喬家哪里會有你的容身之地?” 仿佛什么都沒有聽見,喬雪桐不急不緩地把那滿水的破碗按在她頭上,稍稍使了點力氣往下壓,疼得喬雪欣咬牙切齒。 完成任務(wù)后,喬雪桐把小人兒拉到身后,以一種全新的目光把對面的人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她才淡淡開口,“喬雪欣,你說我沒爹沒媽,那我是從哪里蹦出來的?你說我沒人教養(yǎng),享譽國際的鋼琴家利思特是我老師,國內(nèi)最負盛名的藝術(shù)大師張先生……” “你呢,你有什么?從小到大,你的數(shù)學就沒及格過,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孩子為你打群架,還差點被退學,后來還是二伯父親自出面解決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高考分數(shù)連國內(nèi)*都上不了,說什么送出國去深造,結(jié)果倒好,金子沒鍍成,你卻不知道帶回了哪個野男人的種……” “喬雪桐,你、你給我閉嘴!” “還有,”喬雪桐繼續(xù)捂住身后人的耳朵,義正言辭地反駁,“你說我在喬家沒有容身之地?呵!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喬雪桐骨子里是喬家的正宗血脈,名正言順的喬家大小姐,一日我還沒嫁出去,你就只能待字閨中,一日有我在,你就永遠只能是喬家二小姐!” 喬家是個傳統(tǒng)家族,男婚女嫁向來按照輩分來,當然如果真的情投意合也不是不能通融,不過只能先訂婚,接下來的程序還是得按族規(guī)來。 喬雪桐的話宛如一道薄冷鋒利的雪光,幾乎不留一點余地地刺破了喬雪欣先前的得意,這個時候她是真的被嚇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雪窸窸窣窣地下,地面又重新鋪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喬雪桐冷漠地看著對面瑟瑟發(fā)抖的人,嘴邊噙著一朵淡笑,“俗話說患難見真情,在這個家里你算是最惦記我的人了,這么冷的天你都大老遠跑過來看我,還替我受罰……” “按理來說你對我這么好,”喬雪桐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我也應(yīng)該有所表示才對?!毕肫鹆耸裁?,她抿唇笑了下,“對了,二伯母不是一直舍不得你嫁人,想多留你幾年嗎?我記得她好像還說過,很想一輩子都把你這貼心小棉襖留在身邊呢!”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這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喬雪欣的聲音哆嗦著飄入寒風中。 喬雪桐笑得很是慈悲,“我愿意終生不嫁,讓二伯母如愿以償。” “不可能,你騙人!”喬雪欣用手穩(wěn)住頭上的碗,神色微微慌亂,“爺爺不可能讓你這樣做的!” 身為喬家后人,婚姻哪能這般兒戲,全由自己做主呢? “是嗎?”喬雪桐已然恢復了自己最熟悉的溫婉嫻靜模樣,“只要我爸爸同意就行?!?/br> 喬振東臨終前,曾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了一份婚姻自主的權(quán)利,除非老爺子罔顧兒子的遺愿,或者喬雪欣有勇氣大逆不道,公然反抗族規(guī),否則…… “瘋子!”喬雪欣把碗拿下往旁邊一放,發(fā)瘋般吼叫出來,“喬雪桐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喬雪欣很清楚,這個瘋子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所以才心生懼意,如果她真的終身不嫁,那么自己…… “既然你這么喜歡在外人面前裝成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我不過是一片好意成全你罷了,”喬雪桐在她眼前晃了晃食指,“不必太感激我。” 喬雪欣腳下一軟,狼狽地跪坐在地上。 喬雪桐惶恐地往后退了幾步,“meimei不必行此大禮,雪桐受不起。” 受得起的,怎么會受不起呢?我可是為了你的好名聲,犧牲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呢! “姑姑,”小浩浩突然在后面弱弱地發(fā)出聲音,“我有些困了,還有,你的手好涼哦!” 喬雪桐這才如夢初醒般松開手,“那我們回去吧。” “嗯!”小浩浩艱難地把眼睛瞇開了一條縫,打了一個大呵欠,“姑姑,你背我好不好?” “姑姑,我想今晚和你睡?!?/br> “好!”喬雪桐欣然應(yīng)道,“我們先去和你mama說一聲?!比绻麤]猜錯的話,大嫂陳玉蘭應(yīng)該就在祠堂的偏房里,這么晚了,大哥不會放心讓浩浩一個人待著的。 “姑姑,”小家伙撅起屁股趴在喬雪桐背上,有些擔憂地問,“欣姑姑沒事吧?” “沒事的?!眴萄┩┤崧暬貞?yīng)。 倒下的時候還懂得找個干凈地方,可見還沒完全喪失理智嘛。 “還有,什么是人不煩我,我不煩人,人若煩我,我必煩人?。俊毙『坪扑降紫陆?jīng)常聽喬雪桐說這句話,趕緊趁著這個機會虛心請教。 “嗯,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很喜歡說話,然后大家都覺得他很煩,但是又不能堵住他的嘴,只能想了一個法子,比他說更多的話,讓他更煩?!?/br> 小浩浩趕緊捂住嘴巴,挺著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姑姑會覺得我煩嗎?” “不會呀,”喬雪桐被他逗笑,“姑姑最喜歡小浩浩了!” 小浩浩知道“喜歡”的意思,臉紅紅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那又軟又暖的觸感從臉頰傳來,喬雪桐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微抬起頭…… 雪花落到眼睛里,有一種冰涼散開,混著她眼底的濕意,化作雪水流出。 白茫茫的雪地上,只留下一行孤單的腳印。 此時此刻,同一座城市,市中心某座商業(yè)大廈的頂樓依然燈火通明。 “莫先生,這是您要的資料。” “嗯,”從辦公椅后面?zhèn)鱽硪粋€低沉的聲音,“放著吧。” 秘書把一疊資料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陸續(xù)拿起來簡單掃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carroll,你這是想干什么?” 男人冷笑一聲,“陸特助,如果你的判斷能力和智商成正比的話,那么你就不該問出這樣的問題?!?/br> 身為多年的好友,陸續(xù)怎么會不明白這人的意思,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照片上,女孩子目光清澈,笑得一臉恬靜…… “你,你真的決定了?” “當然,”男人側(cè)過身,從椅背后露出一個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他微勾唇角,“只要她是女人,只要她是喬振東的女兒,我就一定要娶她!” 第三章 經(jīng)過三日的“絕食”抗爭,老爺子終于松口,答應(yīng)喬雪桐搬出去,但條件有二:一個月至少要有兩天在家?。患易逖鐣仨殰蕰r出席,不得推脫。 喬雪桐暗暗琢磨了一會兒,拍板同意。 最高興的無疑是小浩浩,他拍著小手吐了一大口氣,朝喬雪桐擠了擠眼,“姑姑,那我以后就不用偷偷再從門縫里給你塞餅干和牛奶啦!” 什么是豬一樣的隊友,這就是了!不過這只小豬,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啊。 啊哈?喬雪桐笑意僵在嘴角,她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fā),“爺爺,您的小曾孫真是天真爛漫,純真無邪哪,長大了可不得了,說是人中之龍都怕埋沒了他……” 小浩浩被姑姑夸得有些害羞,低著頭捏了衣角傻笑,小臉蛋兒紅撲撲的。 “油嘴滑舌!”老爺子嗔了喬雪桐一句,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個被取悅的弧度。 喬雪桐收到反饋信息,立刻明白自己這馬屁是拍到位了,“爺爺,時候也不早了,您看……” 窗外紅霞滿天,仿佛在清水里洗過一般,轉(zhuǎn)眼間又是一日黃昏至,老爺子收回目光,淡淡頜首。 喬雪桐知道老爺子這是有話要交待了,她在心底機械地默念,“在外面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行為舉止要注意,千萬不要丟了喬家的臉……” “外邊比不得家里,沒人知個冷熱,記得好好照顧自己,要是想家了,隨時可以回來?!贝蟾攀酋r少說這種話的緣故,老爺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然。 喬雪桐受寵若驚地愣了好半會兒才回過神,“是,爺爺?!贝藭r她腦中一片空白,再也找不出一個詞來。 老爺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先走了?!?/br> “嗯!”喬雪桐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謝謝爺爺,爺爺慢走?!?/br> 柔和的光撒在那拄著拐杖緩慢移動的老人身上,地面拉出一條黑長的影子,什么時候起,那人竟已滿頭雪發(fā)? “小喬?”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推了幾下,喬雪桐睜開眼,“蘇樂?” 蘇樂是喬雪桐單位里的同事,比她早一年進來,年齡閱歷相仿,加上又在同一個辦公室,所以兩人走得比較近。 “你手機在響,估計有好一會兒了。” “哦,”喬雪桐掩口打了個呵欠,繼續(xù)趴在桌子上,“應(yīng)該只是鬧鐘?!?/br>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不要緊吧?” “相信我,任何一個女人在連續(xù)值了兩天夜班后,她都不會活蹦亂跳!”喬雪桐抬起頭,一臉怨憤,“尤其這個人還是每天十點準時睡覺的乖寶寶?!?/br> “呦呵!臉皮可真厚的啊,”蘇樂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從包里拿出手機,“妞兒,抬頭!” 微弱的“咔嚓”聲后,蘇樂看著手機里黑白分明的美人照,笑得合不攏嘴。 喬雪桐的皮膚本來就白,因此更顯得眼底的黑眼圈一覽無余,活像國寶似的,蘇樂不知從哪里來了興致,一連拍了好幾張,嘴上還不忘打趣,“哼,要是我能連休三天,兩天夜班算什么?” 喬雪桐捂著頭“咚咚咚”在桌上磕了幾下,隨后哀嚎一聲,“去他的連休三天,星期五、星期六和星期天! 蘇樂不厚道地笑了出來,趁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趕緊把手機收好,心里想著保留好證據(jù),以后有機會敲頓飯什么的。 “蘇樂,我感覺這里一直在跳?!眴萄┩┯檬种笁毫藟河已燮?,“你說這是為什么呢?” 喬雪桐在辦公室磨蹭了一會兒才收拾東西回家,中途繞去超市買了些新鮮果蔬,出來的時候好巧不巧趕上了上班高峰期,還好她有先見之明,騎著小綿羊七拐八彎,一路暢行無阻,最后停在紅綠燈最前面的位置。 大概數(shù)了下時間,喬雪桐又低頭打了個呵欠,她茫然地掃了一眼正前方,應(yīng)該到綠燈了吧? 蓄勢待發(fā)的小綿羊開足馬力,白色圍巾拉風地向后飛舞,只是剛開出去沒幾米遠,一輛車子突然煞風景地從左面沖了過來,喬雪桐“啊”一聲,暈頭暈?zāi)X地被它帶到另一個方向…… “長沒長眼呢?不要命了?”大塊頭貨車司機探出頭來,面露兇相,隔空朝著喬雪桐啐了一口,“啊呸!你不要命老子還想要呢!” 驚慌失措的小綿羊還沒來得及剎車,直直地往路邊停靠的一輛黑色車子撞了過去…… 貨車司機重新啟動車子上路,還不忘罵罵咧咧,“這都什么人??!真晦氣!” “砰”一聲,小綿羊終于熄火了,而它那被困意纏身的主人還一臉茫然,剛剛發(fā)生什么事了? 很快就有熱心的警察哥哥跑過來幫喬雪桐解答疑問。 “小姐,”來人敬了個禮,露出一口白牙,“您剛剛闖了紅燈,這是罰單?!?/br> 怪不得那人生這么大氣,想起剛剛的情形,喬雪桐這才有些后怕,交了罰款后,她特別真誠地向交警道歉,“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br> “沒事兒,”小交警估計是第一次執(zhí)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敬了個禮,“為人民服務(wù)!” 車籃里的蘋果散了一地,有些甚至滾到了馬路對面,喬雪桐最后只撿回五個,剛把車倒出來,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剛剛和自己的小綿羊有過親密接觸的車子,車門處竟然凹陷了一塊,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細看還是能發(fā)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