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三 老畢接過匯款單仔細(xì)看了看,這是一張電子匯款單,上面所有的文字都由電腦打印而成,在匯款人留言一欄里,印著一行字:祝兩位老人身體健康! “杜芬芳一共給家里匯過多少錢?”老畢問道。 “加上這張匯款單,一共是四筆匯款,總金額是三千五百元?!倍爬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這就是說,過去的三筆匯款,每筆都是五百元?”老畢吸了口煙說,“這次她一下寄來了兩千元,你有什么想法?” “這能有什么想法?我和她媽當(dāng)然是高興了,我們都覺得她可能是在城里出息了,漲了工資,所以才一下寄了這么多錢回來?!倍爬项^的神色顯得有些自豪。 “她經(jīng)常打電話回家嗎?”老畢轉(zhuǎn)換了一個話題。 “她半年前剛到城里時,給我們打過一個電話。因為家里沒裝電話機,接電話要到村上去,很不方便,所以我告訴她,如果沒啥急事就不要給家里打電話了?!?/br> “那這半年來,你們主動給她打過電話嗎?” “沒有,我們不知道她工作的地方電話是多少,再說了,家里也沒啥急事?!倍爬项^說,“我也尋思著今年春茶采摘完后,到城里去看她一趟?!?/br> 老畢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杜家有些破敗、陳舊的房屋,用眼睛向小陳微微示意了一下。小陳會意,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面容蒼白,雙目緊閉,嘴唇黑紫,看上去毫無生氣——這張照片,正是經(jīng)過電腦復(fù)容后的裸體女尸正面照。 “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女兒?”小陳將照片遞給了杜老頭。 杜老頭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語,脖子上的青筋凸顯得越發(fā)可怕。 “根據(jù)尸檢分析,她四個月前就被害了?!毙£愓f,“兇手把尸體藏在墻壁的夾縫中,直到前幾天才被我們發(fā)現(xiàn)?!?/br> “哈哈哈哈。”杜老頭突然大笑起來,“四個月前被害,尸體怎么會保存得這么完好?我看你們是在騙人吧!再說了,我女兒芳芳經(jīng)常寄錢回家,如果她被害了,這錢是誰寄的呢?” 正在這時,院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婆提著滿滿一籃剛采摘的鮮茶葉走了進(jìn)來。 “家里來客人了?”看到院里的幾個陌生人,她顯得有些驚訝。 “他們硬說芳芳在城里出事了,真是可笑!”杜老頭大聲對老伴說,“你快來看看這是不是她,如果不是,早點打發(fā)他們走吧?!?/br> 杜老太婆接過照片,瞇縫著眼睛仔細(xì)看了一會兒,突然她一下跌倒在地,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女兒啊,你咋死得這么慘——” “你不要號喪好不好?”杜老頭暴跳如雷,“芳芳經(jīng)常寄錢回家,這又不是她,你吼個球!” “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rou怎么會搞錯?芳芳她頸子這里有一塊胎記!”杜老太婆指著照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更傷心了。 杜老頭抓過照片看了一會兒,很快便像xiele氣的皮球般,他垂下了干巴的腦袋,眼里涌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你們一定要幫杜家查出兇手,到時我老杜敲鑼打鼓給你們送錦旗。”倔強了一輩子的杜老頭仿佛一下衰老了十歲,可憐巴巴地說。 “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老畢說,“你們兩位老人也要積極配合調(diào)查,這樣才能早日抓到兇手。” 院子里的氛圍十分悲切,小黎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她走上前去,把杜老太婆從地上扶了起來。 “早知道是這樣,我們說啥也不會放她出去打工!”杜老太婆哭得幾乎昏厥,“都怪李亞萍那個狐貍精,如果不是她來攛掇,我家芳芳也不會到城里去?!?/br> “李亞萍是誰?”在場的人都不禁一愣。 “李亞萍是和芳芳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倍爬项^嘆了口氣說,“芳芳到城里打工,很大程度上就是聽了她的話。唉,真是冤孽啊……” 半年前的一天,一個打扮時尚、風(fēng)姿綽約的女子走進(jìn)了杜家的院子。女子皮膚白白的,一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酒窩,一看便是從城里來的人。 “姑娘,你找誰?”杜芬芳的母親從屋里走出來問。 “大媽,你不認(rèn)識我了?我是亞萍啊,我家是村東頭二組的?!迸有σ饕鞯卣f,“芳芳在家嗎?” “你就是萍萍?”杜母有些吃驚地說,“你進(jìn)城去了幾年,變化大得連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br> 杜芬芳聞聲從自己屋里走了出來,看到昔日一起長大的伙伴,她的臉上露出了既驚訝又羨慕的神情。 “亞萍,你到城里去了幾年,變得越來越時尚漂亮了,真羨慕你!”她拉著李亞萍的手說,“走吧,到我屋里去聊?!?/br> “芳芳,你如果到城里待上一年——不,只要待上一個月,我保證你比我更時尚漂亮,那時肯定會有一大群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br> “哎呀,你瞎說什么呀!”杜芬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說的是真話,你比我長得好看,身材也苗條,所欠缺的只是氣質(zhì)。”李亞萍真誠地說,“芳芳,我這次回老家,一方面是看望父母,另一方面也是想把你帶出去。我聽說你離婚了,是真的嗎?” “嗯?!倍欧曳贾刂氐攸c了點頭,神情一下黯然了。 “離婚了更好,否則一輩子待在農(nóng)村有啥出息?”李亞萍說,“你長得這么漂亮,到城里隨便嫁,運氣好的話,還可能傍上大款哩?!?/br> “亞萍,你再瞎說我不理你了?!?/br> “我瞎說了嗎?”李亞萍把杜芬芳拉到屋角的一面鏡子前說,“你好好看看自己吧,你這樣的相貌身材,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見了你,也會想入非非的?!?/br> “那如果我進(jìn)城打工,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嗎?”杜芬芳有些動心了。 “當(dāng)然能,不過剛?cè)r,只能從一般工作做起?!崩顏喥颊f,“我工作的酒樓馬上就要增設(shè)茶坊了,現(xiàn)在人事部已經(jīng)開始招聘服務(wù)員,你如果愿意,我回去就給他們打聲招呼?!?/br> 杜芬芳沒有說話,不過她使勁點了點頭。 李亞萍走后,杜芬芳想了幾天,終于鼓起勇氣向父母說了進(jìn)城打工的事。 “什么?你想丟下我們不管?”杜老頭怒氣沖沖地說,“我勸你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哪會不管你們?我進(jìn)城后掙了錢,每個月都會給你們寄錢回來?!倍欧曳颊f,“我不想一輩子待在農(nóng)村里。” “農(nóng)村有什么不好?我和你媽已經(jīng)在農(nóng)村生活了一輩子,這里空氣好,水質(zhì)好,吃的東西也干凈……” 但這一次,杜芬芳不再像過去那樣溫順,杜老頭的話還沒說完,她便重重摔上門走了出去。 三天后,杜芬芳收拾起自己的換洗衣服,提著一個行李包走出了家門,母親把她送到村口,再三囑咐:“出門在外要小心,傷風(fēng)感冒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 “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看著一頭銀發(fā)的母親,杜芬芳心亂如麻,她之所以一直沒有進(jìn)城打工,其實心里最放不下的便是母親。母親辛苦勞作了一輩子,自己走后,田地里的活便要全落到她身上了。 “芳芳,要記得給家里打電話?!蹦赣H站在村口,揮著手大聲說。 “媽,我掙了錢,一定把你接到城里去享福。”杜芬芳望著母親的身影痛哭失聲,她擦干眼淚,再次看了看生她養(yǎng)她的小山村,然后匆匆下山走了…… 四 杜老頭和老伴講完杜芬芳進(jìn)城的經(jīng)過,又情不自禁地傷感起來。此時,一些得到消息的鄰居也紛紛趕到杜家,勸慰起老兩口來。 “杜芬芳離婚多長時間了?”老畢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問道。 “算起來有兩年時間了?!倍爬项^狠狠拍了一下自己枯瘦的腦袋說,“都是我害了她啊,她小時候我一心想培養(yǎng)她上大學(xué),后來夢想破滅后,又想給她找個好丈夫過日子,誰知那小子是個敗家子,不得已,我硬逼著他們離了婚……” 杜老頭斷斷續(xù)續(xù)的述說,勾勒出杜芬芳不幸的人生境遇。 杜芬芳自小便跟著母親一起生活。因為父親杜成銘當(dāng)時還在部隊當(dāng)兵,母親一個人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拉扯著她。她六歲那年,杜成銘從部隊退伍回來,擔(dān)任了村小學(xué)的代課教師,她也結(jié)束了辛酸但卻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走進(jìn)了牢籠一般的校園。 在部隊干了七年、滿懷提干期望卻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杜成銘,把自己人生的所有夢想都寄托在了杜芬芳身上,他希望她以后出人頭地,考上大學(xué),光宗耀祖,成為全鎮(zhèn)乃至全縣的風(fēng)云人物。從小學(xué)一年級開始,杜成銘便親自教她,那段時光對杜芬芳來說,不亞于地獄般的歲月:一個字寫錯或是一道題答不出,她就要挨打、罰跪;每次考試成績沒有進(jìn)入全班前三名,除了打罵之外,還要被餓一天……小學(xué)六年,她不知受了多少懲罰,挨了多少打罵,以至于一看到父親身影,一聽到他的聲音,她都會膽戰(zhàn)心驚,渾身顫抖。不過,越是打罵,她的成績越不理想。讀初中后,雖脫離了父親的監(jiān)管,但她的成績?nèi)詻]有起色。三年的初中生活很快結(jié)束了,她沒有考上高中,只得回到家里,幫母親干起了農(nóng)活。 杜成銘這時已經(jīng)失去了代課教師的資格,隨著村小學(xué)撤并合校,教師大量被裁減,不肯向人低頭求情的他黯然回到了家里,不過,從沒干過農(nóng)活的他仍然不肯向土地低頭,他整天閑在家里,除了編織竹具掙點零花錢外,什么農(nóng)活都不干。眼看著女兒出落得越來越水靈漂亮,杜成銘的心里又燃起了一個新的希望。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一批又一批的媒人上門提親,杜成銘都拒絕了。他的理由是要找一個能撐起家、有一技之長的女婿。杜芬芳二十一歲那年夏天,遠(yuǎn)山有一戶姓曹的人家來提親,曹家是當(dāng)?shù)赜忻母辉簦〉氖谴笸叻?,家里養(yǎng)著五頭牛、幾十只羊,更重要的是,曹家的小兒子曹正明這幾年出外找副業(yè),學(xué)了一手泥水活,四鄰八舍修房造屋,都要請曹正明去掌舵。 了解清楚曹家的實力后,杜成銘很快便同意了這門親事,盡管杜芬芳并不愿意。事實上,杜芬芳心里早就有人了,只是一直不敢向父親說明。杜芬芳期待著那個人勇敢地走進(jìn)杜家求婚,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年后,曹正明正式入贅杜家,當(dāng)了杜家的上門女婿。曹正明之所以愿意放棄家里的一切,主要原因是他確實愛上了杜芬芳,自從一年前在鄉(xiāng)鎮(zhèn)集市上與杜芬芳邂逅,他便念念不忘那個秀雅、高挑的美麗女子,于是打聽清楚后,趕緊回家托媒人提親。此外,常年在外做事、見多識廣的曹正明心里還有一個大膽的打算:以后掙了錢,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住。 曹正明入贅時帶來了不少的家產(chǎn),這讓杜成銘在村人面前挺直了脊背,并為此津津樂道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他的炫耀不久便被現(xiàn)實擊得粉碎——兩年后曹正明外出做生意遭遇騙子,不但虧了本,還欠下了幾萬元的債務(wù)。消息傳來,杜成銘當(dāng)時便傻眼了,隨后不顧杜芬芳懷孕逼其離婚。 由于悲傷和氣惱過度,杜芬芳肚里的胎兒發(fā)育受到了嚴(yán)重影響。 杜芬芳被迫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 一周后,曹正明處理完生意上的事,從外地回到了家中,當(dāng)他得知杜芬芳已經(jīng)打掉了孩子,二話沒說,轉(zhuǎn)身又走出了家門,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很快,這對結(jié)婚僅兩年的夫妻便辦理了離婚手續(xù)。曹正明什么都沒要,離婚后他徑直去了城里,再也沒回過云朵村。 而杜芬芳離婚后情緒一直不好,她經(jīng)常偷偷抹淚,有時待在自己的屋里長時間不出來,有時到田里干活,干著干著便發(fā)呆…… 五 “我之所以同意她去城里打工,主要是看她離婚后情緒反常,怕她鬧出病來,所以才沒有堅持。”杜老頭痛悔地說,“早知道是這種結(jié)果,當(dāng)時說啥我也不會放她走?!?/br> “都怪你,如果你不逼著他們離婚,她怎么可能一個人跑到城里去?你這個老不死的自私鬼!”杜老太婆有史以來,第一次當(dāng)著外人的面罵起了丈夫。 杜老頭默然無語,這個過去在家里說一不二的男人,破天荒地低下了腦袋。 “杜芬芳在家時,有沒有和人發(fā)生過矛盾?”過了一會兒,老畢輕聲問道。 “她性子好,人又和氣,和四鄰八舍的關(guān)系都很好,從沒和哪個吵過架、拌過嘴?!倍爬咸趴拗f,“平時在家時,她連只雞都不敢殺,怎么可能和別人鬧矛盾?” “那她離婚后這一年時間里,村子里有沒有人追求過她?” “有兩家來提過親,不過我們都沒有同意。”杜老太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站起身往外就走,不料因悲傷過度,差點摔了一跤。 “大媽,你要到哪里去?”小黎趕緊扶著她。 “我去找那個狗雜種,芳芳到城里打工,說起來他也脫不了干系?!倍爬咸趴粗慌缘亩爬项^,狠聲說,“你還愣在那里干啥?走啊,一起找黃狗剩算賬去!” “黃狗剩是誰?”大劉問鎮(zhèn)派出所所長老王。 “黃狗剩是鄰村的一個老光棍,五十多歲的人了,討不上媳婦,經(jīng)常偷雞摸狗,因為調(diào)戲婦女,來過我們派出所幾次?!崩贤跤行┏泽@,“莫非他也sao擾過杜芬芳?” “是呀,有一次芳芳去鎮(zhèn)上趕集,回來有點晚了,半路上遇到那個狗雜種,他一路尾隨到村口,趁天黑無人,一下抱住她。芳芳大聲呼救,幸好當(dāng)時附近地里還有兩個人沒收工,他們聽到喊聲從地里跑出來,那狗雜種才放手跑了?!倍爬项^說,“當(dāng)時我聽說后,提了把鋤頭要去找他拼命,芳芳和她媽死命把我拉住了。” “你們認(rèn)為杜芬芳到城里打工,也是為了躲避黃狗剩的糾纏?”大劉說,“自那次之后,黃狗剩還sao擾過她嗎?” “這倒沒有,不過芳芳從那以后,變得更憂愁了?!倍爬咸乓е勒f,“如果不是那個狗雜種,芳芳也不會那么急著想到城里去了?!?/br> “是呀,那個黃狗剩像只蒼蠅一樣,一天到晚到處亂轉(zhuǎn),只要是個女的,不管老的少的,他都要sao擾一番?!庇袀€鄰居說,“你們公安局最好把他關(guān)起來,否則這樣下去,村子里的婦女都要遭殃?!?/br> “那請周會計和大劉、老王去走一趟,如果情況調(diào)查屬實,你們直接把黃狗??刂破饋??!崩袭吙戳丝磿r間說,“下午五點鐘以前,大家還在這里會合吧?!?/br> 周德陽和大劉他們走后,老畢征得杜老頭夫婦同意,走進(jìn)了杜芬芳曾經(jīng)的臥房。 杜家的房屋是老式的磚木結(jié)構(gòu)瓦房,正中間是堂屋,以堂屋為界,分成左右兩個主要起居室。杜芬芳的臥房位于堂屋的右側(cè)。這是一間十多平方米的木板房,房中間一張雙人床,床前一張書桌,屋角有一個鑲著鏡子的衣柜。整個房間收拾得干凈整潔:被子疊得有棱有角,桌椅一塵不染,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顯得很溫馨。 書桌上,擺放著幾本過期的《知音》雜志,一張七寸大小、鑲著鏡框的女主人照片映入老畢的眼簾。照片上的杜芬芳身著白色素花長裙,扎著馬尾辮,眉眼清秀,身材窈窕,有一種城市女孩無法比擬的質(zhì)樸和純美。 可惜物是人非,房間的主人早已香銷玉殞了! 書桌的抽屜里,整齊地碼放著幾十本書,里面有初中語文課本,也有一些關(guān)于愛情的小說,其中一本瓊瑤的小說書邊角已經(jīng)起毛,書里文字用紅筆勾描了多次,可以想象:多少個春花秋月之夜,女主人是如何與孤獨為友、與寂寞為伴度過那些漫漫長夜的。 一個鄉(xiāng)村女子的精神生活是何等的貧瘠和匱乏!看著眼前的一切,三個警察的內(nèi)心都不禁有些感傷。 小黎把那本瓊瑤小說抽出來,隨意翻了翻,突然從書里掉出一張照片來。 這是一張杜芬芳和一個男人的合影。男人用右手摟著杜芬芳,左手拉著她的右手,兩人親熱地靠在一起,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二oo九年于縣城公園留影。 “這個男人,應(yīng)該就是她的前夫曹正明吧?”老畢問跟進(jìn)房來的杜老太婆。 “嗯?!倍爬咸乓贿吥I,一邊傷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