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自小便有自閉癥，周父的努力讓她逐漸開始接受外界的事物，人販子事件讓她再度有龜縮黑屋的跡象，而老師和同學(xué)們的態(tài)度就像是徹底將她推向黑暗的深淵一樣， 讓她整個人都沉默安靜的同時，脾氣也越發(fā)的暴躁，在班里，除了秦馨和顏佑之之外，幾乎和每個同學(xué)都打過架，偏偏她除了讀寫障礙之外，其它的例如手工、武術(shù) 課程都學(xué)的極好，班里孩子全都被她打的哭爹喊娘，就連班主任都沒有辦法。

    一時間，方若爾成為學(xué)校最大的問題學(xué)生，也是老師們最頭疼的學(xué)生。

    方若爾有暴力傾向！

    這個說法繼她是弱智之后，再度席卷了校園。就連原本高年級不認(rèn)識她的學(xué)生們都知道了她。之前她的綁架事件更是讓她迅速地為人所知，學(xué)生們談?wù)摰剿?，幾乎不用說別的，只要說出是‘小小年紀(jì)就把別人頭打的稀巴爛的那個小孩’，別人就知道她是誰。

    無論她走到何處，都會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甚至用異樣排斥的眼光看著她，更甚者，還有小孩看到她就逃的遠(yuǎn)遠(yuǎn)的，膽小者更是看到她就嚇得哇哇大哭。

    這一切都仿佛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旁人越是如此，若爾便越是自閉，脾氣越發(fā)暴躁，簡直達(dá)到除了顏佑之和秦馨外，無差別攻擊的緣故。

    學(xué)校生活給了若爾從未有過的壓力，就連被人販子抓走也從有過如此絕望黑暗的時候，她的世界簡直一片灰暗，再沒有了半點(diǎn)色彩。

    整片天空都是黑壓壓的沉重的彌補(bǔ)的烏云。

    不僅在學(xué)校如此，回到方家同樣如此。

    方家人的冷暴力，和周妍的漠不關(guān)心，讓原本就心理自閉的孩子越發(fā)的沉默孤僻，唯一還算得上能讓她愿意說兩句話的，也就只剩下每天風(fēng)雨無阻的接她上學(xué)放學(xué)的顏佑之。

    她每天最開心的時刻，不是在方家，也不是在學(xué)校，而是在學(xué)校到方家的那段路程，或是方家到學(xué)校的那段路。

    很多次，在自行車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靠近這兩個地方時，心底的陰影都籠罩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情愿慢慢地走出去，將很長的時間花在行走的路上，也不愿靠近這兩個地方。

    很多次，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蹲在梧桐樹下，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各種線圖，沉默而安靜。

    顏佑之便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他總覺得，這是她唯一不再緊繃的時候。

    在畫別人看不懂的圖案的時候，她似乎整個人都沉浸其中，整個人也放松了不少，緊繃的小臉上慢慢綻出一抹淺笑。

    那笑容極淺極淺，淺到若不是他每天都陪著她，熟悉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無法獲悉的程度。

    這些天上課，她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做著從手工課上帶回來的材料，自顧自地做著手工，老師見她擺弄著幾根牙刷、打火機(jī)、牙簽、金屬絲線等，似乎也沒有什么危險，就不再管她。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與她無關(guān)，她似乎與這個世界隔離了。

    她原本就瘦小，此刻雙手環(huán)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整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在這個世界的小角落里，渺小柔弱的令人吃驚。

    可他不想打擾她此時難得的放松，即使夜幕已經(jīng)降臨，天空已呈鴉青色。

    昏黃的路燈逐漸的亮起。

    因?yàn)樗自谖嗤┫拢焐珴u暗的時候，暮色幾乎將整個圖畫籠罩，她才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過來，目光孤獨(dú)地看著星空。

    那樣的眼神讓他的心驀然心痛，只想過去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他在她身邊。

    他真的這樣做了，牽著她的手，眸光溫暖的淺淺笑著，彎彎的眉眼中像是也灑滿了細(xì)碎的星子。

    已經(jīng)很久沒有笑過的她忽然也抬頭朝他抿唇一笑。

    她不笑的時候有些陰沉嚴(yán)肅的，可笑的時候像是有金色光芒撥開云霧，明媚清朗。

    這一刻顏佑之有種離開她落荒而逃的沖動，卻又停下腳步留在她身邊，再也不愿離開的感覺。

    若爾至始至終抬頭仰望著星空，顏佑之則凝視著她臉上不曾散去的純真笑容。

    他上前牽著她的手，小小少年單薄的身體將她抱起，放到自行車的后座上，背對著她在前面推著車，頭也不回地說：“天太晚了，該回去了！”

    若爾并沒有出聲，她像一個雕塑一樣坐在后面，始終固執(zhí)地仰著頭望著星空。

    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沒有人想過，她能沖破厚重的烏云，向世人展現(xiàn)她奪目的光芒。

    ☆、第23章

    打破她童年最黑暗的一段時光的契機(jī)是一個意外，可后來很多人在了解若爾童年事情的時候，又覺得這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若爾在上課的時候，突然拿出一把造型簡陋的弓弩，對準(zhǔn)教室前方的黑板，扣動扳機(jī)，弓弩上的鉛筆急速離線而去，啪一聲牢牢扎在木質(zhì)黑板上。

    因?yàn)槔蠋熓钦驹谥v臺前上課的，那根筆芯就擦著她的發(fā)絲飛了過去，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刻內(nèi)心的驚悸。

    若爾的這一舉動徹底崩斷了老師對她忍耐的最后一根弦。

    她簡直就不是個正常孩子，她是一個可移動的人形殺傷性武器！

    哪個孩子會在上課的時候制作出一個弓弩來對著老師射？

    雖然若爾說了，不是對著老師射，可老師不這么認(rèn)為，她就是覺得這孩子心理不正常，再這么下去她恐怕就要成長危害社會的恐怖分子。

    校方了解到之后先是不以為意，一個七歲小孩子制作出來的玩具，能有什么殺傷力，這個老師也太會夸大其實(shí)了。

    老師都快瘋了，她要不是親眼見到親身經(jīng)歷鉛筆從她身邊疾射而過她也不相信好么？

    當(dāng)老師將那個簡陋的弓弩放到校長室，并且射出來的箭只差點(diǎn)扎進(jìn)校長辦公室的墻壁后，校長沉默了。

    這個弓弩，或者說它是‘諸葛連弩’更合適。

    它 的制作材料普通到手工室里隨隨便便哪里都有，十幾根普通的塑料牙刷用透明膠帶和金屬漆包線給困在一起做成的翼（扁擔(dān)），壞掉的椅子腿做成的身，更夸張的 是，她居然省去了背部扳機(jī)，用打火機(jī)和注油器結(jié)合著現(xiàn)代槍支的形狀，做了個單手可cao作的小扳機(jī)，用削尖的鉛筆為箭矢。

    而它的射程，居然有十二米！

    這還是一個孩子么？簡直不能用兇殘能夠形容！

    校長覺得老師說的一點(diǎn)不錯，這簡直就是個活動的人形殺傷性武器啊，將這樣一個有殺傷性的小孩兒放在一群天真懵懂沒有武力值的小孩子中間，簡直是把一個毫無是非觀念卻有強(qiáng)大殺傷力的狼放入了羊群。

    校長頓時就覺得不好了。

    校長畢竟是校長，再蠢也不至于認(rèn)為若爾是個白癡弱智，如果白癡弱智都像這孩子這么兇殘的話，世上還有白癡弱智嗎？

    他第一個想到的，同樣，這是一個特殊的孩子。

    對待特殊的孩子自然不能用特殊的方法，多少人一輩子都可能見不到一個活的天才，他們學(xué)校居然有了一個，校長簡直驚喜莫名好么？

    除了校長之外，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葉慎之也接收到了消息。

    在聽到葉爾上課突然拿出一把殺傷性武器對著老師（黑板）射的時候，葉慎之便笑了，讓人去小學(xué)部校長那里，拿了她做的那個‘玩具’來把玩。

    試了效果之后還笑著評價說：“改良的還不錯，如果不是材質(zhì)所限，殺傷力還可增加幾倍。”

    下面的人聽了簡直囧囧有神，果然只有瘋子和瘋子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

    閱讀性障礙這種病癥在所有有學(xué)習(xí)障礙的人當(dāng)中占有的比例為五分之四。也就是說，有五分之四的學(xué)習(xí)障礙者都是因?yàn)殚喿x障礙癥。

    但由于這種病癥的不普遍性，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孩子還有這種病癥，這就會導(dǎo)致一些有閱讀性障礙癥的孩子在年幼時得不到一個好的教育和引導(dǎo)，甚至被認(rèn)為是白癡、弱智。

    這種認(rèn)知很容易給心智還不成熟處于幼年時段的孩子蒙上心理陰影，甚至讓他們步入歧途，毀其一生。

    世界上有很多有閱讀障礙癥的患者，比較出名的：愛迪生、愛因斯坦、達(dá)芬奇、肯迪尼、喬布斯等。

    他們在年幼的時候，都被老師們認(rèn)為是白癡、弱智。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有閱讀障礙癥的人，在某些方面會格外的出類拔萃。

    前提是，他們能順利走過最初的黑暗時期。

    如同現(xiàn)在的若爾。

    葉慎之決定，給她個機(jī)會。

    他想起自己從小到大一直的夢想，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所有加侖學(xué)校中，唯有s市的加侖學(xué)院里面建造的那個實(shí)驗(yàn)室。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去做他夢想做的事情，那他就自己扶持一個起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看著她成長，完成自己的夢想。

    那個過程一點(diǎn)很有趣。

    向來老成的少年臉上浮起一抹饒有興趣的笑容，原本沉寂的眼神都亮了幾分，帶了幾分少年的銳氣，對下面的人道：“去把方若爾叫來。”他迫不及待地起身，邁開大長腿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還是我親自去吧。

    他很少對什么事感興趣，又是雷厲風(fēng)行的性格，想到馬上就去做。

    若爾身在小學(xué)部，葉慎之過來的時候，她正坐在食堂里吃飯，同桌的只有顏佑之和秦馨兩人，周圍如同存在細(xì)菌一樣空出了偌大一個空地。

    葉慎之的到來讓小食堂內(nèi)很多孩子都好奇地向他看了過去，畢竟孩子們也喜歡看養(yǎng)眼事物的，葉慎之雖然少年老成了些，可那張臉卻是耀目之極。

    他走到若爾面前停下，并沒有打擾到她的用餐，一直等她用餐完畢，棱角分明的薄唇才輕輕一揚(yáng)，目光專注地看著她：“你好，我是葉慎之，我們之前見過，還記得嗎？”

    方若爾沉默地看了他好半響，才默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姑娘才七歲，眼里的光就像是熄滅了一樣，沒有半點(diǎn)神采，就連盤中的飯食都沒有怎么動過。

    看到這樣的她，葉慎之仿佛看到兩年前被迫放棄夢想的自己。

    他不由放緩了聲調(diào)，“我在加侖初中部，是你的學(xué)長，有點(diǎn)事要和單獨(dú)和你聊聊，有時間嗎？”

    雖用的是疑問句，語氣卻不庸置疑。

    至始至終，顏佑之和秦馨在他眼里就如同空氣一樣的存在，從進(jìn)來到說話，沒有正眼看過兩人一眼。

    若爾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起身離開。

    顏佑之對葉慎之歉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立刻追了上去。

    若爾走的并不快，在她向外走的時候，周圍就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安靜的沒有一點(diǎn)聲音。

    葉慎之變聲期特有的粗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月底有個cq競賽，相信你會感興趣?！?/br>
    方若爾的腳步果然停下，她回頭，“可以不用上課嗎？”

    葉慎之唇角微揚(yáng)：“可以?！?/br>
    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似乎只要能脫離這個地方，她會連去死都愿意。

    她再也不像過去那樣，走路抬頭挺胸，而是低著頭，看著地面，始終不曾抬頭，瘦弱的肩膀微微向下塌著。

    葉慎之一直記得他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她滿身是血地拿著大扳手站在血泊當(dāng)中，一雙眼睛卻像是燃燒著火焰一樣明亮，倔強(qiáng)而不屈。

    他幾乎是立刻被那一雙宛如寶石一樣的眼睛所吸進(jìn)去，在那樣的場面下，他首先記住的居然是她的眼睛。

    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她身上的光芒和火焰就仿佛徹底熄滅，只剩一堆死灰，毫無生氣。

    他走上前去，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捏了一把她的肩膀。

    她似乎感到疼痛，茫然抬頭無神地目視著他。

    他眉頭微皺，目光有些冷厲：“抬頭挺胸！”

    她卻透過他直直地轉(zhuǎn)移了目光，眼睛順著他身后蔥郁的樹木緩緩上揚(yáng)，看著透過茂密樹叢灑下的點(diǎn)點(diǎn)光芒，一顆顆明亮的像夜里耀眼的星，照的她刺目地灼痛，卻絲毫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冰冷的讓她想躲。

    她張開稚嫩的小手，擋住眼前的光芒，又舍不得眨眼不去看這透過樹蔭灑下的碎碎點(diǎn)點(diǎn)的光。

    清亮的水澤氤氳在她眼底，暈染了她黑沉沉的眸子，映著光芒，像是被陽光投射的清澈湖面。

    掩在水波下面的，是漫無邊際的絕望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