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呃,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穆楊無奈扶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表白了,居然能碰巧撞上這種事?大概是八百年的運氣都用在這上面了。 他輕聲嘆了口氣,目光靜靜地落在洗手間緊閉的門上,卻又有一絲恍惚的期待與忐忑。 剛剛這番情景,或許她也猜到個七八成了吧? 舒淺的確猜到了。在穆楊突然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踩空一腳,猛地跳了一下。 然后,貌似就一直沒恢復(fù)過正常頻率了啊…… 舒淺捂著臉躲在洗手間里,怎么一緊張起來連大姨媽都忍不住跳出來探望她了呢?嗚嗚嗚,太丟臉了…… 她用涼水往臉上潑了幾下,望著鏡子里依舊紅彤彤的臉,只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像是快要飛出了她的胸膛了。 有點激動、有點期待、有點向往。這樣的感覺,是不是代表她也是喜歡他的呢? 穆楊,我是不是也喜歡上你了? 不等她想清楚,客廳里忽然就傳來了穆楊的手機鈴聲。舒淺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只感覺穆楊好像安靜了很久,最終只淡淡說了兩個字:“隨你?!?/br> 好像不太愉悅啊。 她心里咯噔一下,飛快地打開洗手間的門跑出去,就看見穆楊已經(jīng)將手機丟開,整個人都靠進了沙發(fā)里,揉了揉蹙起的眉心,面露倦色。 “怎么了?”她忍不住問。 穆楊睜開眼,卻沒直接回答,只是看了她半晌,忽然開口:“我好餓?!?/br> 舒淺愣了愣,“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向廚房走去。 他好像……不打算繼續(xù)說了? 心里有點失落,也有點捉摸不透他的情緒。舒淺嘆了口氣打開冰箱,正伸手往里拿食物,就聽見身后響起輕輕的腳步聲,然后他停在她背后,左手越過她接過冰箱里的菜,低聲問:“吃什么?要不要我?guī)兔???/br> “你的手不方便?!笔鏈\提醒。 穆楊也是這才想起來手上的傷,遲疑片刻道:“那精神鼓勵?” 舒淺咬了半天的唇終究還是沒憋住,撲哧一下笑了,臭臭地說:“才不稀罕呢?!?/br> 她把菜放在流理臺上,正要轉(zhuǎn)身拿掛在一旁的圍裙,扭頭就看見穆楊還跟在她身后,眸光柔和,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完蛋了,他一露出這副表情,舒淺就覺得自己要被他吃定了,雙眼怎么都移不開。 “好,”穆楊已經(jīng)取過圍裙遞給她,完全沒有了剛才客廳里一瞬即逝的倦態(tài),語氣已經(jīng)輕快起來,“以后我做給你吃?!?/br> 舒淺:“……” omg!這樣的溫柔攻勢,她是真的快要招架不住了! 舒淺只做了簡單的兩菜一湯:排骨燉藕片、青椒炒rou、蜜棗蒸南瓜。端上餐桌的時候,她還猶豫了一下,有點小心翼翼地問:“這些菜你吃嗎?” 穆楊瞥她一眼:“你以為我吃的是什么?玉盤珍饈饕餮大餐嗎?” 舒淺瞪眼:“你還知道這種詞語?!” 穆楊:“……你歧視從美國回來的人?” 某人連忙嘿嘿笑了幾聲,擺擺手:“沒有沒有,驚訝而已。”說罷把碗筷往他面前一遞:“別嫌棄啊,我廚藝一般?!?/br> 穆楊倒是神態(tài)自若地夾菜吃了起來。舒淺在一旁默默扒著飯,悄無聲息地數(shù)著:一塊排骨、一片藕、兩塊排骨、一塊南瓜…… 咦,怎么第三塊排骨飛到她碗里來了? 她紅著臉收回視線,就聽見身邊的人淡定戳破:“你還要數(shù)飯粒數(shù)到什么時候?吃菜!” 語氣越來越霸道了! 明明做的事挺溫柔的,嘴上不饒人的本事卻是死性不改,律師就是這點不好!哼! …… 吃飽喝足就該趕人了。舒淺等了半晌也不見他再提起之前的話題,有些悶悶的,問道:“穆大哥,我差不多該午睡了,你也要休息一下嗎?” 這話意思翻譯過來就是:我要睡覺了,你可以走人了,再見。 豈料穆楊很鎮(zhèn)定地看了她一眼,開口的話居然是:“沙發(fā)可以睡?” ?。渴鏈\看著他干瞪眼,半晌才想出一個借口:“沙發(fā)太短了,睡起來不太舒服吧?” 穆楊卻已經(jīng)走過去坐下了,一邊拿過一旁的外套蓋在身上,一邊沖舒淺道:“沒關(guān)系,我坐著就好,你去休息吧?!?/br> 舒淺:“……” 我去!他把這兒當(dāng)自己家了嗎? 她無語地看了穆楊半晌,當(dāng)事人卻已經(jīng)閉上眼小憩起來。舒淺最終還是破功了,默默走過去拉上窗簾又關(guān)了客廳的燈,正要走進臥室,突然聽見背后一個低低的聲音,明明很輕很淡,卻像是疲憊到了極點—— “舒淺,就收留我一會兒,可以嗎?” 她的腳步驀地一滯,回頭看去?;璋档奈輧?nèi),他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姿勢卻是一動不動地靠在沙發(fā)里,像是已經(jīng)睡著一般。 舒淺心頭微微收緊,隱約閃過一個念頭:是因為那個電話? 所以他才會表白到一半?yún)s止住不提,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 她沒有出聲,卻是在房間里翻出一床薄毯送了出來。穆楊睜眼看看她,接過被子鋪開來蓋上,低聲道:“謝謝?!?/br> 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哪怕是之前受傷疼得失去了直覺,他也還是鎮(zhèn)定地?fù)碇逯?,而不是像現(xiàn)在,沉默的寂寥的,像是蒼茫水洲上的一株浮萍,無依無靠。 “穆大哥,”她猶豫了片刻,在他身旁坐下,“你家也是昭市的嗎?” “是?!彼芸斓亟o出了肯定答案,卻又像是遲疑了一下,補充道,“我老家。只有爺爺住在這邊。” 舒淺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納悶問道:“那你自己家呢?” “清市。”他淡淡兩字,并不打算多提的樣子。舒淺一怔,清市和昭市不過兩個小時車程,可是他回來這么久卻一直住在許卿桓那兒,從來沒提過回家的事。 她很知趣地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而是側(cè)過頭認(rèn)真地注視著他,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樣子:“要是哪天許卿桓不要你了,歡迎到我這兒來哭訴?!?/br> 穆楊先是一愣,旋即輕輕笑出聲:“那如果是我不要他了,可以來找你么?” 這話……雖然他還是沒有點破,但已經(jīng)有點明顯了啊…… 舒淺垂下頭,任唇角微微彎起—— 可以啊,當(dāng)然可以。 就算是收留他一輩子,她也是愿意的。 ☆、第19章 chapter19 穆楊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覺得夢里有只小手在扯他的衣角,扯啊扯,扯得他心里癢癢的。他疑惑地望過去,只看見一個黑發(fā)飄飄的背影,像極了舒淺,又像極了他記憶深處的那抹影子。 “誰?”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那人的聲音,清婉中仿佛含著一絲凄涼,楚楚飄入他耳中:“楊兒,不要去愛,忘了吧……” 穆楊心下一震,沖上前去想要看清她的長相,卻看見那人忽然回了頭,是舒淺的模樣。 他驀地安了心,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懷里的人卻輕輕推開,笑著沖他搖了搖頭。那笑容很明媚,卻冰冷得像是寒冬刺骨的風(fēng)。 她緩緩地,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穆楊,我不愛你?!?/br> …… 某個瞬間,像是有一把鈍劍狠狠扎進了胸口,悶悶地疼。穆楊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毛毯還蓋在他身上,被子里很暖和,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腦袋卻一陣涼意。他抬手摸了摸額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布滿了一層細(xì)密的冷汗。 他鮮少做夢,最近卻像是有某種征兆,經(jīng)常被夢靨追逐著醒來。在沙發(fā)上靜坐片刻,他這才平復(fù)下了心跳,下意識地扭頭一望,卻瞬間皺起了眉頭——小家伙正歪歪斜斜地靠著沙發(fā)坐在他右邊,頭發(fā)亂糟糟地散開在肩膀上,一張小臉在睡夢中蹙成一團,極不安穩(wěn)的樣子。 舒淺身上什么都沒蓋,這會兒大抵是覺得冷了,睡夢中的手正抓著被子一角,弱弱地往自己那邊拉了拉。 穆楊失笑,又有點懊惱。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了,印象里和舒淺聊著聊著慢慢就安靜下來。他心里又踏實又安謐,像是暫時拋卻了所有的困擾,一閉上眼就沉沉陷入了夢里。只是沒想到舒淺沒回到自己床上去,反倒是跟著他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他瞥了眼她單薄的外套,伸手探了探她露在外面的手背,剛碰上一瞬臉色便沉了下來—— 太好了,果然冰涼涼的。 在小小的沙發(fā)上坐了將近兩個小時,穆楊全身都有點僵硬酸疼,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彎身過去,用毯子籠罩住舒淺泛涼的身體。沉睡中的人兒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他的溫度,眉眼立刻舒展開去,像只小鼴鼠一樣往被窩里又縮了縮,最后竟然直接鉆進了男人懷里。 穆楊渾身一僵,半個身子還覆在她身上,此刻不敢動也不想動,只是低垂著頭沉默地看著舒淺的睡顏,忽然就覺得心底有一塊地方似乎悄悄柔軟了下來。 習(xí)慣了一個人走路吃飯睡覺,也習(xí)慣了一個人簡單冷清的生活,可是這一刻竟只想將她牢牢擁在自己身邊,舍不得松開,舍不得放手。 避之不及那么多年的感情,終究還是來勢洶洶地吞沒了他。穆楊在一片昏暗中靜坐了許久,最終微微收緊了雙臂,低下頭,輕輕吻在了舒淺的額前。 秦緒剛走進咖啡廳,就看見女人正側(cè)臉望著窗外,指尖的筆有一搭沒一搭地轉(zhuǎn)著,神色已然有了幾分不耐。 他腳步微頓,很快收去了臉上的冷意,大方地邁步走進去,拉開桌對面的椅子坐下。 “來晚了點,抱歉?!彼`開毫無破綻的笑容,從容地伸出手。 林雪落已經(jīng)窩了一肚子火,完全無視面前伸過來的手,低頭瞥了一眼腕表,語氣冷冷:“一個小時零五分鐘。秦先生,你的時間并不比我的寶貴多少,如果下次不能如約準(zhǔn)時,還煩請你提早通知我一聲?!?/br> 秦緒毫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神色自然地收回右手,笑笑道:“貴刊邀請我在先,我已經(jīng)犧牲了周末的休息時間來接受采訪,況且你們徐主編也說一切按照我的時間來安排。怎么,林小姐是有意見?” 雪落恨得牙癢癢,把筆往筆記本上不輕不重地一拍,似笑非笑看著眼前的男人:“哦?秦先生別忘了,這次昭市優(yōu)秀青年的評選可是有群眾投票環(huán)節(jié)的,你嘴這么欠就不怕最后落個一票都沒有的下場?” “無所謂,”秦緒聳聳肩,“我什么時候那么追求過功名利祿?” 雪落:“……” 呵呵呵!她簡直要吐血了好嗎,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人!心里叫囂了半晌,最后輕哼一聲,冰冷冷地問:“那你還來采訪個屁???” 也怪不得主編把采訪對象推薦辭交給她的時候,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掀桌子的沖動——年輕有為?風(fēng)流倜儻?單身海龜 鉆石王老五? 眼瞎了才寫得出這樣的形容詞吧! 虧老編還一臉賊兮兮地表情悄悄告訴她:“雪落你丫有福了啊,這個秦大帥哥可是專門提出要你專訪,聽說你們是大學(xué)校友?” 什么鬼專訪,她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專門來整她的??墒撬质悄睦锶侵@男人了? 她語氣有點沖,沒想到秦緒卻一點也沒被她的話氣到,只是眉毛一挑,反而漾開了笑意:“你會不知道我來的目的?” 雪落頓時警惕起來:“干嘛?” 他微微向前彎下腰,兩手搭在桌上,雙眸炯炯:“我們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