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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榮寵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王叔啊,怎么了?”鳳鳴疑惑地問道。

    “我父王?”阿元瞪著眼睛問道,實(shí)在想不明白自家的爹爹竟然會這么壞!

    “王叔說,這顏色最好看,”鳳鳴的眼睛向著背對著自己與三公主交談的齊善看去,羞澀地說道,“況我見王叔穿起來好看極了,想來不錯的、”又充滿了希望地對一臉同情的阿元問道,“是不是比從前好些?”他紅著臉小聲道,“她剛才看我了?!?/br>
    這樣的情況,阿元能說什么呢?

    當(dāng)然,肅王若是知道鳳鳴這小子竟然敢在閨女面前毀他形象,一定會吐血三升。誰知道羞羞答答的侄子來問什么衣裳好看,是為了自己穿呢?還有點(diǎn)兒審美沒有?!

    只是阿元對這里頭的緣故沒什么興趣,只抓著鳳鳴的衣襟出主意道,“今日不宜過急,不然就是個(gè)登徒子了。皇兄只要正人君子一點(diǎn)與哥哥們?nèi)ズ染凭褪??!币婙P鳴戀戀不舍,顯然舍不得放棄與齊善親近的機(jī)會,她也覺得皇家能出這樣純情的少年真夠奇葩的,不由同情地在堂兄駭然的目光里嘆氣道,“還有,千萬別說話了,堂兄,你方才,還記得自己說了什么么?!”

    鳳鳴聽阿元這么說,就覺得有點(diǎn)兒不妙。再細(xì)細(xì)地回想了一下方才頭昏腦漲時(shí)說的話,頓時(shí)臉色就變了,看著阿元的眼神如同見了鬼,眼睛里差點(diǎn)兒滾出淚水來,竟是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轉(zhuǎn)身什么都不說就踉踉蹌蹌地沖了出去,無視了阿元的叫喚,只想著尋個(gè)無人之處大哭一場,哀悼一下這出師未捷的初戀,這跑著跑著,就腳下一絆,聞聽后頭齊善一聲驚呼,他忍住了這個(gè)踉蹌,悲傷地回頭,卻見心上人正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竟覺得自己的傷心被安撫了,變得快活了起來。

    “哎喲!”舍不得與齊善的目光錯開,鳳鳴只覺得頭上一痛,竟是撞在了樹上,在齊善那震驚的目光里,也覺得自己太過丟人,捂著頭上的大包飛快地跑了。

    “四皇弟。”鳳鳴實(shí)在太不給人長臉,就算想要說好話兒,三公主竟一時(sh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此時(shí)見齊善一臉震驚,顯然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便艱難地笑了笑,溫聲道,“素日里,還是很機(jī)靈的?!闭f完了這個(gè),她只覺得看到了方才的一幕,自己都不能相信,只能去看素來古靈精怪的堂妹,見阿元眼睛亂轉(zhuǎn),只對著有些莫名的齊善笑道,“不過今日得見,也是有緣了。”

    “三皇姐不知道,”阿元卻在此時(shí)板著手指頭笑嘻嘻地說道,“四皇兄是個(gè)一根筋,傻傻的。”見三公主眼角直跳,她便撲過來抱著齊善的手抱怨地說道,“在宮里頭,哪個(gè)皇子沒有侍妾呢?就四皇兄,非說什么身邊的女子只一個(gè)喜歡的人就足夠了,如今還沒與身邊的宮女有個(gè)什么呢。”見齊善臉上溫和了許多,知道這表姐長在素?zé)o妾室的國公府里,對潔身自愛的男子更看重些,便笑嘻嘻地說道,“四皇兄這多傻呀,竟說只娶一個(gè)王妃,旁人都不要呢!”

    “四皇弟確實(shí)這樣說過。”三公主聰明的很,見阿元說出這樣的話,便只對著面前的女孩兒,做出了無奈的表情說道,“連父皇都拿他沒有辦法,只叫他自己做主。”

    阿元也知道,齊善的性情頗為嚴(yán)謹(jǐn),不是聽見了有好男子便動心的,果然一抬頭,雖見著表姐的眼里有對鳳桐的贊賞,可是卻十分平靜,便知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恐叫齊善存了戒心,只說笑著將此事岔開,另說些宮中的典故來叫眾人喜歡,三公主本是笑瞇瞇地聽著,待聽到宮中王貴人有孕,與四公主一同臉色便僵硬了起來,許久,方才強(qiáng)笑道,“這倒是宮中的喜事呢。”

    “怨不得,前兒個(gè)那王家竟然還有人登門,想必是炫耀了?!彼墓髋c三公主一樣,都是幾年未曾有孕,正是心里不自在的時(shí)候,聽了這個(gè),再心胸開闊的都覺得不快活,只與三公主冷笑道,“不過是個(gè)胎,是男是女還未作數(shù),這就猖狂了起來,還敢往我家上門攀親戚,若不是老太太寬和,我就要把這不知禮數(shù)的打出去!”見阿元怔了怔,也露出了幾分不自在,想到阿元的一位表姐正嫁到這家,心中后悔失言,只過來握著阿元的手笑道,“不過他家上門的里頭,倒是有一個(gè)小媳婦兒很是規(guī)矩可愛,我見了喜歡。”這個(gè),說的便是阿元的那位表姐了。

    “連位份都沒進(jìn),有什么好張狂的?!卑⒃憷湫Φ溃安贿^是京中都瞧著這一胎稀罕,方才給了些臉面,卻不知竟有人不要臉起來。”想到表姐秉性溫柔,如今厚著臉皮往別人府上上門,還不定如何窘迫,阿元便愈發(fā)地氣惱,見齊家姐妹也都皺起了眉頭,這都是嫡親的表姐妹,說話便不客氣了起來,只繼續(xù)說道,“我母親說,二姨母就要回京了,看見了表姐如今這樣,還不知要如何傷心?!?/br>
    “在家中金尊玉貴長大,卻要在王家這小門小戶吃委屈不成?”齊善眼角一跳,只淡淡地說道,“看起來,該是叫父親與弟弟們走一趟!”

    “不然,還真以為我英國公府無人呢!”齊雅也頓足冷笑道,“才一個(gè)貴人就敢在京里這樣張狂,不將勛貴放在眼里,敗落就在眼前,不如將表姐先帶出來,免得日后再這樣丟臉!”世代大族的勛貴,哪里有如這樣的巴巴上門的呢?簡直就叫人笑話!

    阿容在鳳卿的身邊,默默地看著阿元?dú)夤墓牡男∧槂?,覺得這一生氣氣來,竟都沒有了光彩,叫他看著心里不快活,只默默地在心中記住了王家,等著回頭就清算一把,也叫阿元別為了這樣的小人生怒。

    本是宮中的一件喜事,卻叫幾個(gè)女孩兒各自想到了不開心的地方,阿元便覺得王貴人還真是個(gè)掃把星,又想到這人得了皇后的允許不用給皇后請安,還真的就敢閉門在自己宮中不來見太后皇后,眼角便沉了沉,此時(shí)卻只拱著小爪子說道,“是阿元的錯,叫jiejie們聽到了這些不歡喜,阿元賠罪啦!”說完團(tuán)團(tuán)地扭著小身子作揖后,只抓著三公主的手笑道,“回頭再處置這樣的討厭鬼,今兒姐妹們都在,何必叫她壞了興致呢?”

    “只你的一張小嘴兒巴巴的,好的壞的都是你?!比魍祥L了聲音點(diǎn)了點(diǎn)阿元的頭,叫丫頭們領(lǐng)著鳳卿與阿容往別處去,自己便牽著阿元的手笑道,“一會兒若是你不快活,jiejie是不叫你走的。”見阿元捂著小嘴兒不知在笑什么,便俯身問道,“這是換牙,有沒有很疼?”見阿元搖頭,她便說道,“今日不能叫你吃太多的點(diǎn)心,免得壞了你的牙。”見這肥團(tuán)子哼哼唧唧地拱在自己的身邊,她只與身邊的四公主笑道,“阿元貪吃,又心眼兒多,皇妹莫要叫她得逞?!?/br>
    “皇姐放心就是?!痹诮忝弥?,四公主便覺得在婆婆面前那種喘不過來氣兒的感覺消失了,此時(shí)恢復(fù)了少女的性情,在阿元愁眉苦臉的表情里嬌笑道,“必不叫阿元稱愿的?!币娺@白胖白胖的小團(tuán)子裹在紅衣裳里嗷嗷叫著向著自己撲過來,只抱住了活蹦亂跳的阿元,心里默默地嘆氣。

    蒼天庇佑,叫她能給駙馬生下一個(gè)孩子,哪怕是個(gè)女孩兒,就算死了她也愿意。

    阿元只裝作沒有看到四公主臉上的暗淡,在堂姐的身邊撒嬌弄癡,卯足了勁兒地叫堂姐笑了,這才心滿意足地退到后頭,和與自己同來的五公主咬耳根道,“你都聽見什么了?”

    “理國公夫人要四姐夫收通房,四姐夫不愿意,”五公主將阿元拉在后頭,竊竊私語道,“理國公夫人還給了四姐夫一個(gè)耳光!”見阿元露出了不敢相信的模樣,五公主也是在宮中長大,哪里真天真到傻乎乎的呢?此時(shí)臉上便露出了冷色來,小聲說道,“后來我才知道,怨不得理國公夫人這樣非要鬧得四jiejie夫妻失和呢,原來,”她低聲道,“她不是四姐夫的生母?!?/br>
    “可是四姐夫是嫡長孫!”阿元聽了這個(gè),竟詫異道,“從前未聽說啊!”況理國公夫人她見著過一回,與四駙馬有幾分相像,她年紀(jì)小,對這些有心無力的,并未上心,如今竟是剛剛知道。

    “是四姐夫前頭沒了的生母的庶妹?!蔽骞髂樕下冻隽瞬恍嫉谋砬閬碚f道,“我也看明白了,她如今也有個(gè)兒子,聽說很是聰慧,還能不巴望府里的爵位?若不是太夫人還在,護(hù)著四姐夫,她那枕頭風(fēng)兒厲害著呢,聽說連理國公都覺得四姐夫沒有弟弟聰明。”說了這個(gè),五公主便嘆氣道,“都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如今我看來,竟是貼切極了。什么嫡長,也就太夫人看重罷了。”

    理國公太夫人,便是太后的長姐,素來是個(gè)明白人,愿意迎娶四公主,一個(gè)是叫理國公府從此流有皇家血脈,另一個(gè),就是用四公主的身份來壓制理國公夫人的野心了。

    “她給了四姐夫耳光,就這么無聲無息了?”阿元不可思議地問道,“理國公什么都未說?”明晃晃的巴掌印兒在臉上,這還不能做罪狀?駙馬,這也算是皇族之人,還能叫個(gè)繼母打在臉上?!這簡直就是在打皇家的臉!

    不過這年月兒,講究孝道,真真兒的可恨。

    “你還說呢,那位國公爺也真有趣,聽了夫人的話,只說四姐夫不孝,叫母親傷心失望,哪里為四姐夫張目呢?”倒是理國公太夫人勃然大怒,只將理國公夫妻招到自己的面前,揚(yáng)言要休妻,休了這個(gè)不慈的繼母,倒叫理國公先痛哭失聲,回頭又罵四駙馬心懷叵測挑唆家中失和,又有何面目做理國公世子。

    種種行徑只叫五公主聽jiejie說起,都涼入肺腑,此時(shí)便低聲道,“這世間,竟還有這樣無情的父親,無情的夫君?!彼鸟€馬的生母遇上這樣的夫君,也算是倒霉了。好好兒的兒子卻要被庶妹作踐。

    “于是?”阿元便繼續(xù)問道,“太夫人怎么說?”

    “攆了理國公夫人去莊子上了,”五公主扒著阿元的耳朵小聲說道,“只是理國公正在家里鬧騰呢,說是逼走繼母,他要去告四姐夫忤逆!”

    ☆、第42章

    忤逆?!

    阿元簡直要?dú)庑α?避了避前頭的兩個(gè)jiejie,她只臉上露出了譏諷的表情低聲道,“理國公不想好好過日子了?真以為憑著太夫人,他就能在京里囂張不成?”壞了四駙馬的名聲,雖然圣人嘴上不會說些什么,可是以后還能給理國公府好果子吃?這簡直就是理國公在拿整個(gè)家族與太夫人做要挾,想到這里,阿元便低聲問道,“那理國公夫人,很美么?”她雖見過一次,可是卻并未將注意力放在這人身上,也沒覺得多好看,不想竟能叫理國公迷得長子都不顧了,簡直就是個(gè)蛇蝎婦人!

    在宮中,五公主與阿元最好,素日里也知道她的性情,最是愛恨分明。若是遇上她心里親近的,毫無下限地撒嬌弄癡都無所謂。可是碰上叫她厭惡的,如同理國公這樣的賤人,阿元的心里只怕已經(jīng)生出了懷恨之意。只是五公主也不是在宮里純良地長大,平日擺出一副可愛懵懂的模樣,不過是討長輩喜歡,此時(shí)見阿元已經(jīng)有些怒意,便毫不掩飾,只瞇起了有些狹長的鳳眸冷笑道,“這就是庶女的好處了,慣會裝柔弱的,叫理國公只覺得滿府里都虧待了他的夫人呢。”

    正經(jīng)的世家嫡女,平日里都有一種嚴(yán)謹(jǐn)?shù)娘L(fēng)范,哪里是這樣女子的對手,況四駙馬的生母早逝,理國公只看新人笑,哪里還記得舊人呢。

    “太夫人那樣好的人……”阿元口中便“嘖”了一聲。

    太后長姐,公府老太君,公主做孫媳婦,這簡直就是人生大贏家啊,沒想到碰上個(gè)腦殘兒子,如今還不定氣成什么模樣。

    “據(jù)說,理國公夫人還想把自己親jiejie的閨女給四姐夫做二房,說是給理國公承繼香火,四姐夫不愿意,又罵那丫頭好好兒的正室不做卻給人做二房,太不要臉,叫理國公夫人大怒,這才給了四姐夫一個(gè)耳光?!蔽骞髦粦嵑薜仡D足道,“還虧了四jiejie是個(gè)心寬的人,若是換了我,一鞭子下去抽死那小賤人才算完呢!”說完,便拉著若有所思的阿元問道,“你可有什么法子沒有?”

    阿元雖然小,主意卻很多,從來兩個(gè)女孩兒在宮中行走,都是年紀(jì)小的阿元出主意,五公主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含恨道,“四jiejie是公主,多尊貴的人,為何要碰上這樣的婆婆?!”

    阿元此時(shí)只能苦笑。

    五公主說要?dú)⑷?,她還真信,可是四公主卻又與她不同。

    五公主的生母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外祖家是京中顯赫的定國公府,又得圣人太后喜歡,自然無所顧忌??墒撬墓鲄s身份來不得這樣尊貴,雖然平日里也受寵,可若是敢這么干,壞了皇家的體面,還不定圣人心里怎么想呢,只是她雖然與四公主不如與三公主來的親近,卻也不愿意叫堂姐不快活地過日子,想到理國公行事連那對自己很慈愛的太夫人都?xì)庵?,只咬了咬牙,心里生出了一個(gè)主意來。

    “都說父父子子,咱們最重孝道了?!卑⒃е约旱男⊙例X,見身邊的宮女兒都離得很遠(yuǎn),便趴在五公主的耳邊小聲說道,“只是我想著如此,只怕四姐夫要吃些苦頭,也不知道四jiejie舍不舍得?!闭f完了,便在五公主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聽得五公主目中大亮,連連點(diǎn)頭,這才解氣地縮回脖子,只與堂姐說道,“別叫四jiejie知道是我想出來的主意!”她這么小,竟然這么壞的主意都想得出來,只怕叫人覺得心腸惡毒了。

    “你放心。”五公主與堂妹情分不比尋常,知道她忌諱什么,只拍著自己的胸口笑嘻嘻地說道,“此事,是我想出來的,與旁人有什么相干呢?”頓了頓,這才握著阿元肥肥的小爪子誠懇地說道,“況,你是我meimei,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護(hù)著你的名聲的。”又笑道,“這一下,我可算出了一口惡氣,到時(shí)候,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往理國公府去看熱鬧?”

    “不好吧?!卑⒃闹幸鈩?,卻還是裝模作樣地?fù)u著小腦袋說道。

    “我就知道你想去?!毖垡娦》首袃旱难劬锒挤殴猓骞饕恍?,這才冷笑道,“打量著咱們投鼠忌器,不敢把她怎么著?這就叫她知道知道,招惹了皇家,是個(gè)什么下場!”四公主嫁入理國公府,就是那家的人了,皇家插手過多總是非議,可理國公府也不該這樣欺負(fù)人。

    “好久沒給太夫人請安了,咱們很應(yīng)該去見見?!卑⒃阈ξ匕T著小嘴兒說道。

    尋了個(gè)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阿元的心情好極了,只是見前頭的jiejie看過來時(shí)急忙撲騰到j(luò)iejie們的身邊,只露出了乖巧可愛的一面,像只小動物一樣撒嬌,哄得自己喜歡的幾個(gè)jiejie們都笑了,這才在蔣舒云一臉溫柔地俯身將她的包包頭整了整后,牽著表姐的手往湖心的小亭子走去。

    三公主說得倒是很對,一入了這亭子,阿元就感覺到一股子清涼的氣息合著清潤的水汽迎面撲來。亭子里此時(shí)已經(jīng)有幾個(gè)女孩兒正倚在一旁說笑,見了三公主與人進(jìn)來,皆起身含笑過來,廝見過后,這才皆落座??粗魃磉叺难绢^上了精致的點(diǎn)心與茶水來后默默退去,這才有個(gè)一身月白洋紗裙子的女孩兒,只挽著笑嘻嘻的五公主側(cè)頭與阿元說道,“我就知道,有阿元的地方,絕對有表妹?!?/br>
    這女孩兒美麗溫和,還敢大咧咧地叫阿元與五公主的名諱,自然是與阿元極親近的,阿元只捂著嘴脆生生地說道,“康兒jiejie只是為了要見五皇姐,方才記得我么?”這女孩兒是定國公的嫡次女,五公主的堂姐,素來溫雅大方,平日里出來,與蔣舒云兩個(gè)將兩個(gè)小姑娘照顧得極好,如今正在議親。只是雖然與這女孩兒也很親近,阿元卻不肯如在三公主等姐妹面前那般驕縱了,只做出了很有規(guī)矩的模樣來,雖看著還小,又有一種威儀。

    “哪里是要見我,分明是想著叫我給預(yù)備嫁妝?!蔽骞鞅愎首靼С畹嘏c阿元嘆道,“這下好了,我那小庫房里的金珠寶貝,都要與表姐添妝去了?!?/br>
    “說得這樣小氣。”這女孩兒臉上羞紅一片,只點(diǎn)了點(diǎn)五公主的額頭便坐了開去,倒叫五公主圍著她賠罪個(gè)不停,這才無奈地笑了。

    這一亭子的女孩兒都在笑著看著五公主做小伏低的模樣,阿元的目光,卻在低頭笑著喝茶的時(shí)候,隱蔽地看向角落處,隱在紗幔處的兩個(gè)女孩兒身上,見其中一個(gè)一臉快活地拍著手看著五公主愁眉苦臉,一臉的無憂無慮,另一個(gè)卻努力挺直了脊背,做出了端莊沉靜的模樣來,臉上雖然帶著笑,卻不達(dá)眼底,便在心里撇了撇嘴,只沖著前頭的那個(gè)女孩兒笑道,“阿容哥哥也來了,我就知道,總能見到阿瑤jiejie的?!?/br>
    阿元一說話,那女孩兒的目光便偏了過來,然而卻不敢與方才定國公府的小姐一般肆意,只起身過來坐在阿元的身邊笑道,“大哥就說過,公主必過來的,大伯母也叫我與公主好好兒地玩耍呢。”見阿元抿著嘴笑,很是秀氣,便感嘆道,“殿下如今,越發(fā)地有笑不露齒的模樣兒了,”說完,便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小聲說道,“怎么我就不會呢?”她母親是武官之女,最喜歡的就是張嘴就笑,她也覺得很好看,父親很喜歡,可是她瞧著京中的大家小姐,似乎都笑不露齒,很有規(guī)矩。

    阿元臉皮一抽,真想告訴她若不是自己沒牙,也喜歡一笑露出八顆牙的,只是太掉價(jià),只好含糊地問道,“姨母怎么說呢?”這里的姨母,便是城陽伯夫人了。

    “大伯娘說叫我做自己?!泵麨榘幍呐罕慵t著臉說道,“一裝就裝一輩子,這日子過得得有多苦啊。”想到大伯娘說起,若是一個(gè)男子喜歡你,那不管你是個(gè)什么模樣都喜歡,阿瑤便紅了臉,只是不好意思與阿元說這些,只小聲說道,“我覺得大伯娘說得對極了。”她父親,就是這么對她母親的。叫她看在眼里,只覺得羨慕極了。

    到底與她不熟,阿元只笑瞇瞇地聽著,卻不肯多嘴,只是不知為何,竟想到了在壞阿容身邊什么都敢說敢做的自己來,猛地打了一個(gè)機(jī)靈,將這莫名的感覺晃走,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對面的那與阿瑤同來的女孩兒的臉上,見她因阿瑤傻乎乎的與誰都說知心話兒,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目中光竟還帶著幾分不齒,只心中冷笑了一聲,叫這清高的姑娘去做壁花,心里想著這女孩兒那不屑地看著阿瑤的眼神,心里就生出了火氣來。

    這是瞧著阿瑤上桿子巴結(jié)自己,看不上阿瑤的行事?

    這兩個(gè),就是阿容的兩個(gè)堂妹了。與自己一處的阿瑤是二房嫡出,天性爽直,與阿元相處的還不錯。倒是這個(gè)三房所出,總帶著那么一股子“仙氣兒”,清高自詡的模樣,實(shí)在叫人膩歪的不行。

    再一想到這女孩兒與她那同樣清高的娘給城陽伯夫人添了不知多少堵,阿元目中微微一沉,這才笑嘻嘻一臉懵懂地與阿瑤說道,“前兒我皇伯父說,山西布政使為官不利,叫人參回京了,現(xiàn)在京里頭這事兒說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緣故。”

    阿元笑得天真又懵懂,阿瑤卻叫她梗了一下,強(qiáng)笑了一聲,下意識地去看角落里頭臉色大變的堂妹。

    阿元一邊笑一邊喝茶,欣賞那女孩兒的表情,見她一雙眼睛此時(shí)霧蒙蒙的,便覺得開心了,心情大好地往外頭看去,扭頭與正默默地看著她發(fā)壞的三公主笑道,“三皇姐,不是說有很好看的歌舞?”

    湛家的那個(gè)女孩兒,一開始還對堂姐阿瑤主動侍奉到一個(gè)小丫頭的面前十分不齒。

    堂堂伯府千金,身份也很高貴,卻要在宗室貴女面前折腰,與她那看著謫仙一般,卻時(shí)時(shí)地討好榮壽公主的堂兄一樣,將家里的臉面都丟盡了!本就覺得羞恥,她已經(jīng)強(qiáng)忍了心里的不喜歡應(yīng)了公主的邀約前來,就是為了不叫人挑出錯兒來叫家里為難,怎么想到這個(gè)年紀(jì)不大的肅王家的公主,竟然還提到了她舅舅的事情,豈不是在故意給她難看?

    沒錯,阿元口中的山西布政使,就是這女孩兒的嫡親的舅舅,也因?yàn)榧抑杏羞@么一個(gè)出息的靠山,她與她的母親,才會這樣看不上佞幸出身的大伯娘一家。不說大伯娘迷惑了大伯父從一個(gè)小丫鬟爬到了伯父人的位置,就是這位伯娘家中的兄長,也很叫人不齒。就因?yàn)殚L得好看些,讀書人的風(fēng)骨全都不要了,巴結(jié)了宗室的貴女上位,雖如今確實(shí)風(fēng)光得意,可是在她這樣清流出身的女孩兒的心里,哪里是看得上的呢?

    母親巴結(jié)郡主縣主,這做兒子的堂兄,就要巴結(jié)還是個(gè)小丫頭的公主了!

    實(shí)在丟人,名聲都叫她們敗壞了!

    只是到底舅舅的事情叫人顏面無光,這女孩兒如今哪里還想得到對旁人的鄙夷的,只覺得沐浴在閨中女孩兒異樣的目光里坐立不安,臉上稍得通紅,只低聲說道,“我舅舅,我舅舅也是叫人誣陷的?!闭f完了,臉上就一片通紅,眼里羞恥得想要落下淚來。

    若她舅舅真的定罪,雖與她無關(guān),可是罪官的外甥女兒……

    “咱們女孩兒家,吃吃喝喝,吟詩作畫,何等有趣,前頭的事兒,哪里是咱們應(yīng)該管的呢?”阿元叫三公主探身過來,拿扇子拍在了手上,這才訕訕地將要去抓點(diǎn)心的小爪子收回來,只掩唇和氣地笑道,“本宮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叫這位姑娘傷感起來,多壞興致呀,罷了罷了,看在阿瑤jiejie的情分兒上,就當(dāng)本宮說錯了話,還請姑娘別放在心上。”不就是仗著你舅舅不把她姨母放在眼里么,這就大庭廣眾地扒了你的這層皮,看你還驕傲什么!

    心腸本就挺壞的阿元覺得解氣極了,見那女孩兒憤恨地扭頭,臉上幾滴清淚,頓了頓,卻還是覺得不應(yīng)該與一個(gè)年輕女孩兒計(jì)較這么多,只輕聲道,“清者自清,皇伯父不會冤枉好人?!边@也算是安慰了,畢竟若是這女孩兒的舅舅真的清白,她皇伯父雖然在后宮很渣,在前朝,卻還算是頗為開明。當(dāng)然,若是不清白,城陽伯府那位三夫人也不知道日后還端不端的起架子看不起人。

    阿元一心只以為自己是在安慰人,卻不想那女孩兒已是氣苦,心里恨上了她幾分。

    如今誰不知道,她舅舅下了大獄,外祖家使盡了渾身的解數(shù)卻只等來了一個(gè)交由大理寺查辦的消息。外祖家沒了法子,只能求到了城陽伯的面前,誰知道城陽伯竟是記恨之前母親對城陽伯夫人的不敬理都不理,只做壁上觀。城陽伯到底隔了一層,母親抹了一把臉,低聲下氣地去求父親,這總是親戚了吧?誰承想她那個(gè)狠心的只想著兄長嫂子的父親,只是出去往衙門問了一回,回來就只與母親說這案子入了圣人的法眼,如今誰想救都不好使。

    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可是她就是知道,父親這是恨母親這些年在府里與祖母伯娘生事,不愿意管罷了。

    何等狠心!

    這女孩兒心里恨極,只是想到不愿意在外人的眼里失了體面,只冷冷地往位置上一坐,倒叫阿元身邊的阿瑤不好意思去安慰了。

    戳傷疤什么的,也不是每個(gè)人都有阿元這樣兇狠的。

    阿元見這姑娘把自己的好意往地上踩,到底想著阿容不愿與她生出爭執(zhí)來,便只與一旁虎視眈眈,不許她多吃點(diǎn)心的三公主軟綿綿地叫道,“三皇姐,歌舞呀?!币姾笳卟贿^是無奈地?fù)u頭笑了,拍了拍手,就見那湖中一群衣裳飄逸的美貌女孩兒們滑出,在粼粼波光的水面上合著琴聲做舞,仿佛飄在水面上一般輕盈好看,阿元不由來了興趣,就聽三公主在一旁笑道,“這下頭的石橋隱在水下,是不是別有風(fēng)趣?”

    一群好看的女孩兒們在滿湖的蓮花之中跳舞,確實(shí)很好看,阿元扒著亭子里的欄桿,一雙眼睛瞪圓了,看的興致勃勃。

    三公主本就是想著叫meimei們散心,此時(shí)也不說掃興的話來,又與一旁看著歌舞的蔣舒云等人邀詩,卻見齊善鋪開了極大的畫紙,想了想,這才下筆,不過一會兒,一副碧波上做歌舞的畫卷便栩栩如生,蔣舒云是個(gè)詩情畫意都很精通的人,便只在齊善的畫上沉吟后寫了一首五言律,又給一眾姐妹們傳看,得了稱贊這才罷了,眾人放在靜下心來看著歌舞說笑,十分自在。

    五公主這已經(jīng)與表姐說笑回來,此時(shí)扒在阿元的身邊,見不遠(yuǎn)處的一個(gè)院子里,也有幾個(gè)少年正在看向湖里,真是鳳卿幾個(gè),她那情場失意的好四哥也厚著臉皮在其中探頭探腦,微微猶豫,還是沒有去將齊善身邊的紗幔給挑開,只對著看過來的阿元小聲說道,“就算心悅之,也不該唐突了姑娘家的清名,對不對?”見阿元目中微微一亮,很是肯定她的話,五公主這才一笑,貼著阿元的耳邊說道,“四皇兄喜歡齊家jiejie,可是我瞧著,齊家只怕不會簡單地應(yīng)?!?/br>
    這話,問問當(dāng)年險(xiǎn)些叫齊家給欺負(fù)得要去上吊的肅王,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自家美人爹得都念念不忘當(dāng)初的“厚待”,阿元自然是知道的,只同情了一下四堂兄,這才忍笑道,“皇姐未覺得,皇伯父很是緩和?”見五公主微微點(diǎn)頭,顯然也從圣人日常的調(diào)侃中看出了什么,她這才目光柔和地向著那院子看去,見幾個(gè)少年皆不過是在說笑,并未在意那湖中美如畫卷一般的美人,心里覺得歡喜的不行,只輕聲道,“所幸,皇伯父是個(gè)好父親。”

    真想要插手鳳鳴的婚事,早幾年就能不顧鳳鳴的意愿下旨賜婚了,可是圣人并未這樣做,只叫鳳鳴由著心意,這自然是看出什么來了,不過也并未阻止,可見圣人的心中,兒子的幸福也很重要,也對皇子接連與英國公府聯(lián)姻并無忌憚。

    況且……

    阿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挽手笑著指著那些歌妓的齊雅齊善的身上,覺得自家舅舅那么會拍馬屁的一個(gè)人,哪里會叫她皇伯父舍得懷疑呢?

    連定國公家的幾位姑娘都興致勃勃地看著,阿元冷眼就見三公主在微笑著沉默了許久后,將阿瑤喚到了面前,只含笑問道,“今日的歌舞,可叫你喜歡?”見三公主與四公主看著阿瑤的目光都帶著柔和與善意,便覺得哪里怪怪的,再見到三公主往阿瑤的手上拍去,竟是一副很親近的模樣,只睜大了眼睛,低聲說道,“怎么這么喜歡么?”

    “再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了?!卑幘故莻€(gè)爽快的姑娘,便笑嘻嘻地說道。

    “你不知道吧,叫你偷偷地跑掉?!倍阍趈iejie的門外偷聽了很久的五公主便很是得意地說道,“瞧瞧三皇姐那喜歡的樣兒,你還不明白么?這是,”她偷偷地貼在阿元的耳邊說道,“這是要娶了湛家的姑娘做弟媳婦兒呢?!?/br>
    阿元的小肥臉一跳,小聲道,“怪不得。”怪不得這一回請了安國公府與定國公府的小姐外,只邀請了城陽伯家的姑娘,這原來是三公主在給自己相看弟妹。

    心里覺得三公主的眼光不錯,畢竟三公主的婆家不算勛貴,不過是新榮之家,如定國公府那樣的勛貴看不上這樣的人家,還不如去尋在京中炙手可熱,只是根基不深的城陽伯家。阿元見三公主看著阿瑤的模樣幾乎要用慈愛來形容了,輕聲道,“城陽伯沒有閨女,兩個(gè)侄女兒便與親女無異,三皇姐這一次撿了大便宜了。”說完,便只將目光,落在了那角落里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這一切的城陽伯府三房女孩兒的臉上,搖了搖頭低聲道,“也不知這位,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樁好姻緣。”

    能將兩個(gè)一同請來,想必一開始,三公主也并未作準(zhǔn)想要定下哪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