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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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說道:“這么大一頭野豬,估摸著必然是在山林為王,你卻偏偏把它帶到了帝都里來,就不怕憋悶壞了它失去了應(yīng)有的銳氣野性?” 卓布衣走到侯文極身邊站住,指了指不遠處的那片小樹林對豬小花說道:“山石是那鳥兒的地盤,那林子就是你的地盤,雖然不大,但勉強夠你安家?;仡^我奏請了陛下,讓你住進御花園萬獸苑里去,到了那你還是做霸王?!?/br> 他說的認真,就好像豬小花真能聽懂似的。 事實上,豬小花確實有些委屈的哼哼了幾聲后一步三搖的走進那片方圓只有百十米的園林中臥下,倒頭就睡。 “出京一趟,可有收獲?” 侯文極問。 卓布衣朝豬小花努了努嘴。 侯文極暢然大笑。 “那個少年安排在驛站?” 他又問。 卓布衣?lián)u了搖頭道:“沒,他還要等他的幾個朋友一同進城,就在城外鎮(zhèn)子里住下了,估摸著三五日之后就會進來。我留了一塊情衙的牌子給他,進城的時候不會有什么難處?!?/br>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侯文極問道:“高天寶死了,空出來一個千戶的位子,我想填補進來一個人。” “好。” 侯文極點了點頭,甚至都沒有問這個人是誰。 “我的義妹,難得一見……和我一個類型?!?/br> 卓布衣認真地說道。 “一個女人一頭豬。” 侯文極笑了笑說道:“你這一行,收獲不小。” “不止……” 卓布衣看著假山石上那只海東青說道:“那個樊固邊軍小斥候,是個可造之材。所以我在他身上押了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年之內(nèi)他就能冒出頭,三年之內(nèi)勉強登堂入室。五年之內(nèi)可入朝堂……咱們情衙,似乎缺少的就是朝廷里的盟友?!?/br> “情衙向來不需要和朝臣為友?!?/br> 侯文極轉(zhuǎn)頭看向卓布衣肅然道:“因為陛下不允許?!?/br> “我知道?!?/br> 卓布衣眼神有些飄忽地說道:“但這個家伙,確實有些意思。十年之后……或許他是第二個羅耀。” 侯文極臉色微微一變,然后點了點頭說道:“那我會記得提醒陛下,那個邊軍小卒到了帝都。你告訴那小子,讓他時刻準備著……只要能面圣,再不是真的廢物,終究是會有個好前程。咱們現(xiàn)在推他一把上去,不管日后他是爬得更高還是摔死,都有好處?!?/br> 卓布衣點頭,不語。 …… 兵部。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自從兵部尚書虞東來被降為侍郎之后。這位看似受罰但在朝廷里依然有著很重位置的大人物,就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兵部衙門的書房里。無論白天黑夜,書房里那黑色的厚重窗簾都閉著。 所以無論是誰,走進這間書房都會生出一種壓抑感。 前陣子親手送出去七顆人頭的虞東來這段日子越發(fā)的少言寡語,平日里也都是陰沉著臉。兵部的官員們不管是老人還是新遞補進來的,在虞東來面前甚至都不敢笑。誰都覺著虞大人這次是真的不高興,卻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做樣子罷了。 畢竟送出去七顆人頭,會得罪不少人。虞東來雖然不怕,但也不想招惹沒必要的麻煩。要知道在帝都里為官的,哪一個身后沒有什么背景? 看著桌案上薄薄的幾張紙,虞東來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這幾張紙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方解在樊固這三年來做過的事。雖然不全面,但相隔萬里能查的這般仔細也殊為不易了。 “鷹鷲?!?/br> 虞東來輕聲叫了一聲。 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的黑袍男人立刻應(yīng)了一聲:“大人有什么吩咐?” 這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材很高挑,最大的特點就是瘦,雖然身上披著一件寬寬大大的黑色袍子,但卻絲毫也沒讓他看起來豐滿一些。正因為袍子太肥而他太瘦,所以看起來樣子有些滑稽。就好像一根竹竿上挑著一塊布幡,還是陰沉沉的招魂幡。 這個人身體瘦,臉更瘦。 因為顴骨吐出兩腮下沉,所以看起來眼睛也有些向外凸著,就好像魚的眼睛似的,而且還是死魚的眼睛。 他不是一條死魚,他是虞東來手下一柄好刀。 虞東來將桌案上的紙張拿起來遞給鷹鷲說道:“這個少年郎,你親自盯著,絕不允許他在帝都出什么意外。” “可是……這個家伙和咱們兵部的人在樊固之死好像脫不了關(guān)系?!?/br> 鷹鷲語氣中微微透著不悅地說了一句。 “不管那些……陛下將這個少年的名字寫在了儲才錄上。雖然他這樣寒門出身的子弟被陛下寫進儲才錄的,十個人最終有九個就好像石頭沉浸湖水里一樣再無聲息。但現(xiàn)在咱們動不得,誰也不知道陛下哪天興致所在,會見見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br> “等等吧?!?/br> 虞東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一年之內(nèi)他不能讓陛下再想起他,那就只能怪他自己沒有本事。帝都太大了……死個把小人物又能翻出什么風浪來?” “卑職明白了?!?/br> 鷹鷲應(yīng)了一聲冷笑道:“我盡力讓自己忍一忍?!?/br> “卓布衣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女人。他歷來不是一個為女色所動的人,所以這個女人必然有什么出眾的地方。你也派人盯著些,如果過幾天這個女人身上多了一件飛魚袍……那就更不能動那個邊軍小卒,情衙那群野狗……撕咬起來根本就不管不顧。哪怕你只是動了他們嘴里的一根骨頭,他們也會撲上來咬的你體無完膚?!?/br> “喏。” 鷹鷲點了點頭然后問道:“不過這就這樣便宜了那小子,是不是有些太抬舉他了?讓他死不了,吃些苦頭沒什么吧?” 虞東來表情微微一窒,然后搖了搖頭說道:“別去想那些沒意義的事,你弟弟死在了樊固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意。但只要那個方解能考進演武院,誰也動不了他。別說你,就是我也動不了。周半川只要還在演武院一天,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把手伸進演武院的大門里面?!?/br> 鷹鷲嘿嘿笑了笑:“若是他考不進演武院呢?” “最起碼……” 虞東來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得讓陛下忘了他,或者……對他死心。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任何一件細微的事都有可能讓陛下龍顏大怒。所以你還是忍忍吧,就算他考進演武院又如何?大不了三年之后分派出去在某處邊城從軍,你想殺他,最多忍三年?!?/br> 鷹鷲沒說話,但心里卻并不在意虞東來的話。 殺弟之仇,三年……太久了。 …… 方解蹲在路邊一棵大樹的橫枝上看著帝都的方向怔怔出神,遠處那座大城的輪廓太壯觀了些,以至于徹底顛覆了方解心中關(guān)于古城的概念。本來他一直以為,長安城再大也大不過前世時候的帝都。 現(xiàn)在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離著長安城至少還有十幾里路,但這樣遠的距離看過去,依然看不到長安城城墻的盡頭,長安城之大由此可見一斑。不說別的,那么長那么高那么大的一圈城墻建造起來,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只怕也就只有這個世界上的大隋,才有如此雄厚的國力。 “大犬。” 蹲在樹杈上的方解嘴里叼著一個花了二十五個銅錢在一個貨郎手里買來的煙袋,抽的卻是價值一兩銀子一斤的上等煙絲。雖然是到了這個世界之后第一次抽煙,但他還是能極熟練的吐出一串煙圈。 他問大犬:“你說,小腰姐進了帝都會不會把整個情衙的人迷的顛三倒四?會不會有什么出身高貴而且瀟灑帥氣的年輕公子一眼看上她就沒皮沒臉的貼上去?小腰姐會不會……找到中意的人?” “不會。” 蹲在樹下的大犬嘴里也叼著個煙袋,但卻沒有塞上煙絲。他或許只是覺著,方解嘴里叼著煙袋的樣子有些帥。 “如果真有那種人,小腰只會打的他滿地找牙?!?/br> 大犬認真的回答道。 方解嗯了一聲,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極小人。 第0068章 一指 在帝都長安十幾里外的小鎮(zhèn)子里,方解和大犬每日閑來無事就是在路邊樹杈上蹲著。看看遠處巍峨的帝都城,說些沒邊際胡亂扯皮的笑話。他們蹲在樹上看風景,而每每這個時候沉傾扇都把他們兩個當風景看。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指著大犬和方解問沉傾扇:“姨,那兩個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蹲在樹杈上面去?” 沉傾扇輕輕捏了捏那小丫頭的嬌嫩臉蛋認真的告訴她:“那是兩個鳥人?!?/br> 小丫頭顯然不知道什么是鳥人,所以她問翅膀在哪里藏著。沉傾扇笑著說那倆都是不需要翅膀也能飛的鳥人,很厲害。小丫頭問姨你會飛嗎,沉傾扇想了想說能,然后一閃而逝消失無蹤。 小丫頭嚇了一跳,啊地叫了一聲掉頭就跑。 方解看著從一棵大樹后面悄悄露出頭,看著那小丫頭落荒而逃的背影抿嘴微笑的沉傾扇。他忽然覺著,這個女人自己一點都沒有看透。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清楚沉傾扇的性格,三年半之后他以為沉傾扇沒有一點改變。但是現(xiàn)在,他恍惚中覺得自己看到的沉傾扇都不是真實的沉傾扇。 也或許,都是真實的沉傾扇。 “你到底有幾面?” 他喃喃地說了一句。 大犬以為方解在說他,仔仔細細地想了想之后不確定的回答道:“兩面?” 方解啞然失笑,隨即問道:“哪兩面?” 他這一問,大犬更不知道自己想的答案是否正確了,所以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正面和背面?” 方解哈哈大笑,一臉的暢然。 大犬不好意思的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忽然眼神一凜指著官道南邊方向沉聲道:“似乎來了大人物?!?/br> 數(shù)百騎,道袍束帶,高冠散發(fā)。 三兩大紅色的馬車居中,緩緩而來。 方解瞇起眼睛,忍不住低聲嘆了一句果然大人物。 站在一棵大樹下的沉傾扇縱身一躍跳到方解身邊,一點也不淑女的在樹杈上坐下來指著那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說道:“一群臭道士不足為慮,但馬車里有兩個老道士倒是厲害的讓人害怕,一個修為高的能嚇死人,另一個根本就深不見底?!?/br> 她轉(zhuǎn)頭看著方解說道:“當然,你或許對另外一個人更感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方解在那一行數(shù)百人的隊伍里發(fā)現(xiàn)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所以他有些失神,看著那些人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在一輛馬車旁邊跟著的不是道人,也不是接引他們的朝廷官員。 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一個腰間掛著一對銅鈸的瘦子。一個后背上縛著銅棍的中年男人,一個一襲黑衣大白天也蒙住口鼻的刺客。 麒麟,橫棍,鐵奴,夜梟。 那個隊伍里本來應(yīng)該還有一個沉傾扇,但現(xiàn)在沉傾扇坐在方解身邊。她雙手扶著樹杈,兩只腳在半空中來回蕩著。這個樣子的沉傾扇才讓人忽然醒悟,她的年齡其實遠沒到給人感覺的那般成熟。 “我是不是該下去打個招呼?” 大犬笑了笑說道。 “鐵奴還欠我一頓酒?!?/br> 沉傾扇皺眉:“你不是不喝酒的么?” 大犬認真道:“三年半不見,值得喝一杯?!?/br> 方解揉了揉鼻子,或許是蹲的腿有些酸麻了所以也在樹杈上坐下來。他看著那一行數(shù)百人,盯著其中一輛馬車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真的是個廢物,假的是個天才?!?/br> 他問沉傾扇:“如果你是我幕后那個人,會不會覺著就把那假的帶回去更好些?你們當初干的這叫什么事,隨隨便便偷來一個人都比我生猛牛逼……而且如今還貴為蕭真人的關(guān)門弟子了,日后豈不是要更生猛?” “你可以下去攔住馬車。” 沉傾扇微笑著說道:“她一直很想見見你?!?/br> 方解從腰畔的鹿皮口袋里拿出煙袋點上,吸了一口撇了撇嘴道:“她想見我絕不是因為我比較帥,積壓了三年半的怨氣有多大我用屁股想也能猜得出來。如果那怨氣能轉(zhuǎn)換成殺人利器,隔萬里也能把我絞成一攤爛泥。” “你說她叫什么名字?” “沫凝脂?!?/br> “好聽,漂亮不?” “很漂亮?!?/br> “那我更得小心了,以后真見著她說不得要夾著尾巴做人。人漂亮的一塌糊涂,還是個他娘的天才,而且還被大隋道宗領(lǐng)袖收為弟子,十年之后就是人見人怕怕的九品高手……還讓不讓人活?” 沉傾扇笑了笑,沒言語。 叼著煙袋瞇著眼睛坐在樹杈上的少年郎,看起來樣子怪異……如同一個妖孽。 …… 禮部負責迎接清樂山蕭真人的官員早早的就在南城三十里外的送客亭等著,這些官員的級別并不高。官兒最大的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不過要知道能勞動大隋禮部的官員出城三十里迎接的人,當世真就沒幾個。 當年南燕皇帝慕容恥親自來大隋帝都遞降臣表的時候,禮部的官員也不過是在長安城門口等著罷了。 用一位禮部官員的話來說,蕭真人雖然算不得什么通天的大人物,但這個人是如今大隋的一種臉面,所以禮部的人不得不小心應(yīng)對。蒙元帝國有佛宗,有大雪山大輪寺大輪明王。于是皇帝陛下就讓大隋有了道宗,有清樂山一氣觀蕭真人。這是大隋皇帝陛下親手豎立起來的一面旗子,禮部的官員怎么敢不舉得高一些? 而且這次是大隋皇帝親自下旨,邀請蕭真人來觀禮演武院考試。是邀請而不是征召,連陛下遣詞用句都這般嚴謹,下面的官員們?nèi)绾胃也划敾厥拢?/br> 對于蕭真人,禮部官員也真有幾分敬意。 陛下要立起來一個宗派,可不是隨隨便便指定一個人就能立的起來的。雖然清樂山那一夜桃花開一夜仙桃熟的典故不知真假,但能騙得了大部分百姓那就是神跡。換作別人,真不見得有這個手段。 早晨的時候方解和大犬是看著禮部官員過去的,這會看著他們陪在一輛馬車旁邊緩緩回來,方解忍不住贊了一句:“道宗領(lǐng)袖就是要有這般的架子,幾個五六品的小吏還真沒資格上他的馬車?!?/br> 大犬撇了撇嘴:“你可知道即便是蒙元帝國的大汗去大輪寺,也要一路三拜九叩的上去?大輪明王指一個人就能讓他成為帝王,再指一次就能把他變回凡夫俗子。那才是真的有地位,蕭真人的架子比起大輪明王來還是差了些。大輪明王出行,三千金身僧兵護衛(wèi),四大天尊隨行左右,撒花千里,沿途百姓官員能跪滿了草原!” 沉傾扇卻不以為然道:“那是因為佛宗立教時間久了,如果道宗能堅持幾百年不倒,那么幾百年之后的道宗掌教只怕出行也會如大輪明王那樣被人沿街跪拜。也能隨隨便便指一人為帝,凌駕于凡俗世界任何皇權(quán)至上?!?/br> “不會?!?/br> 方解搖了搖頭道:“只要大隋不倒,道宗就永遠不會有那么輝煌的一天。除非道宗將宗門轉(zhuǎn)移到大隋之外,去和佛宗搶下來一片江山做自己的根基?!?/br> 沉傾扇一怔,然后點了點頭:“是……是我想錯了,大隋的皇帝太強勢,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帝國內(nèi)有人的影響力超過自己。如蒙元帝國那樣,皇帝也需要大輪明王指定的事,在大隋只怕再過多少年也不可能出現(xiàn)?!?/br> “皇權(quán)離不開神權(quán)?!?/br> 方解笑了笑道:“因為皇帝要指望著神棍們?yōu)樗囹_老百姓。但除非做皇帝的是個廢物……否則絕不會允許神權(quán)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br> 大犬忽然自嘲的笑了笑道:“有時候皇帝不廢物,也可能面臨滅國的慘苦境地?!?/br> 這話和前面的交談不搭調(diào),也不知道他因何而發(fā)。 方解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官道上的大隊人馬越來越近,排場看起來也就越來越大。 最前面的那輛大紅色馬車到了鎮(zhèn)子邊上的時候?qū)⒑熥犹袅似饋?,能看到里面有一位劍眉高鼻的中年道人盤膝而坐。與其他道人的裝束不同,這位道人身上穿的是大紅色用金線繡著很繁瑣紋路的錦袍。他端坐在馬車里,閉著眼,雙手捏了法印放在膝蓋上??雌饋順O有氣勢,尤其是他額頭上有一點朱紅最為惹眼。 也不知道那是點上去的,還是天生如此。 遠遠地看過去,就好像他的額頭上開了第三只眼睛似的。與桃核差不多一樣大的朱紅色印記,像是一只豎著的赤紅色眼睛,那顏色太鮮艷比他身上的紅袍還鮮艷,所以格外的奪目。 雖然離著有些遠,但方解仔細看了看之后忽然覺著心里一陣憋悶。 “別去看。” 沉傾扇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那老道人額頭上的印記有些詭異,上一次見他即便是我也險些失了神?!?/br> 方解微微皺眉問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修為高的離譜的老道人?看起來也不怎么老啊?!?/br> 沉傾扇點了點頭道:“這個紅袍神官叫鶴唳道人,在道宗執(zhí)掌刑罰。雖然修為高得嚇人但在我看來即便打不過他或許還能逃走……因為我能看得出來他的高,而后面第二輛馬車里那個老道人才真的可怕,因為……我看不出來他究竟有多高?!?/br> 能讓沉傾扇覺出害怕的人,或許才是真的可怕。 就在這個時候,到了鎮(zhèn)子外面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鎮(zhèn)子里不少百姓都圍在那里看著,大部分都在竊竊私語。對于道宗來說,百姓們其實還都不是十分了解。大隋天佑皇帝力推道宗,因為清樂山在江南,所以江南百姓中道宗信徒已經(jīng)不在少數(shù)。而河北,京畿等地,百姓們對于道宗還有些許陌生,甚至是排斥。 讓一群從來沒有信仰的人去信仰一件事,其實并不容易。 見百姓圍著的多了,一個身穿暗青色道袍的弟子走到眾人面前開始宣揚道義。有人提出問題,他都含笑回答。 “天上沒有住著神仙,因為天本身就是最大的神?!?/br> 這道人微笑和善說道:“時間萬物,皆是天所賜予。人之命途,也是天定。而大隋的皇帝陛下之所以稱為天子,是因為陛下真的是天的孩子。陛下說的話,代表天意。為什么陛下的話不可違背?因為天意不可違?!?/br> 聽到這句話,方解忍不住笑了笑低聲道:“這些道人倒是盡職盡責,一路上想必沒少為大隋皇帝陛下宣揚?!?/br> 百姓們聽的認真,不時有人提問??删驮谶@個時候,忽然從樹林子里沖出來一頭奔牛,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驚嚇直接朝著人群沖了過去,那牛的主人在后面一路狂追,不斷呼喊讓人們躲開。 眼看著那奔牛就要撞進人群,一直閉目端坐在馬車里的紅袍神官忽然睜開眼,緩緩抬起手往奔牛的方向指了一下。 一指。 地陷。 堅硬如青磚的官道上忽然塌陷下去一個大坑,那奔牛來不及收住腳步猛的掉了進去。一聲哀鳴,那牛也不知道摔斷了幾根骨頭。它在坑底掙扎,卻如墜纏網(wǎng)一般就是站不起來。 “我cao!” 坐在樹杈上的方解頓時睜大了眼睛,然后很欠揍的說了一句:“這逼裝的太過了吧!” 第0069章 挖坑等方解 大犬不解,看向方解低聲問道:“怎么就裝的過了?” 當著沉傾扇的面,他還真不好意思如方解一樣自然而然說出那個逼字。他剛才只是震撼于那道宗紅袍神官的一指之威,根本就沒有去想旁的什么事。但是聽方解說話的語氣,顯然吃驚的絕不僅僅是那一指地陷的修為。 “幾百人的小場面,就敢勞動一位紅袍神官……蕭真人的親傳二弟子出手,這秀做的確實太過了些。” 方解看了一眼沉傾扇,也沒好意思在用裝逼這個詞。 “這頭瘋牛就算不是事先安排好的,真的只是突發(fā)事件。難道需要勞動他一個在道宗中身份奇高的人親自出手?就剛才說話的那個青衣弟子,論實力只怕一掌拍死那頭老牛也不是什么難事吧?就算紅袍神官要出手,難道不能打牛?非得一指戳出來一個大坑?” “對啊,為什么?” 大犬被方解說的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作秀啊?!?/br> 方解壓低聲音道:“故意展現(xiàn)修為,你看著吧……百姓們就要心悅誠服了,心悅誠服之后就是感恩戴德?!?/br> 果然,方解的話音才落下去。被救了的那幾個百姓率先跪倒在地,嘴里不住的說些感謝的話,而那一身紅袍的鶴唳道人見眾人下跪,隨即起身離開馬車,帶著一股仙風道骨的出塵風范走到眾人面前,一一將人攙扶起來。 他樣貌冷傲,但說話客氣溫和,幾乎是這一瞬間,就征服了那些百姓的心。 “幾百人是不多?!?/br> 沉傾扇笑了笑道:“但如果這幾百人都去散布消息的話,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傳遍帝都?!?/br> 聽到這句話方解眼前一亮,嘀咕了一句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沉傾扇和大犬幾乎同時問了出來。 方解搖了搖頭,沒回答。 看著遠處那些肅穆地道人,看著那舉止高貴與人客氣的紅袍神官,他知道自己之前猜測的這不過是道宗為了擴大名氣而作秀的想法真是太膚淺了。大隋的皇帝既然已經(jīng)豎立起來個宗門,何須他們這樣的道宗神官有些自降身份的去給一群老百姓變戲法? 道宗之人才到帝都城外就做了這么一場秀,其目的絕不僅僅是為了引導百姓信奉道宗。 而是為了大隋朝廷,為了皇帝! 在半路遇到完顏離妖的時候方解就猜到,大隋只怕不久就要對西北動兵。而要對蒙元帝國那個龐然大物揚起刀子,可不僅僅是要整肅朝廷整頓軍備那么簡單,也不僅僅是皇帝把自己的威信提起來那么簡單。 世間之人皆知蒙元帝國有大雪山大輪寺,佛宗又在大隋之外被捧到了人世間權(quán)利的至高峰上。即便大隋之人不信佛宗,但依然會忌憚這個幾乎控制了大隋之外所有國度的宗門。世間傳說,大雪山是當世擁有九品高手最多的地方。而佛宗大輪明王座下那三千金身僧兵,號稱世間無敵。 這些傳說,都是大隋百姓們心里的擔憂。 雖然大隋百姓也好,朝廷百官也好都自信大隋軍力天下無雙。即便和號稱擁兵數(shù)百萬的蒙元帝國叫板也不會有人犯慫。但佛宗不同,如果說蒙元帝國是一個龐然大物的話,那么這個龐然大物也不過是佛宗的冰山一角罷了。 如果大隋和蒙元帝國開戰(zhàn)的話,一旦佛宗的修行高手介入戰(zhàn)爭,那么大隋百姓,甚至朝臣都會生出懼怕之心。 所以…… 大隋皇帝這次親自下旨邀請清樂山一氣觀蕭真人入長安演武院觀禮,又怎么可能僅僅是觀禮那么簡單? 所以…… 紅袍神官鶴唳道人在鎮(zhèn)子的百姓們面前展現(xiàn)修為,又怎么可能是為了阻止瘋牛傷人那么簡單? 大隋皇帝要蕭真人來,就是來展現(xiàn)道宗的實力給百姓們看,給朝臣們看的。只有道宗展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實力,那么大隋官員和百姓對即將發(fā)起的戰(zhàn)爭才會更有信心。有道宗高手做后盾,大隋軍隊也就不必懼怕佛宗的修行者。 皇帝看似平淡之舉,所蘊含的深意令人不得不欽佩。 所以方解推測到這些的時候,對如今大隋帝國的這位掌舵人充滿了敬意。如果他知道皇帝陛下為了準備這場戰(zhàn)爭而做的其他事,只怕會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才是一位掌權(quán)者應(yīng)有的城府,幾乎把所有將要面臨的困難全都想到了。 方解忍不住去想,如果大隋的歷任皇帝都有這樣的城府心機,那大隋百年雄武不減也就不是難以置信的事了,他甚至相信,如果大隋之后的皇帝也如天佑帝楊易一樣,那么無需多,再五六代皇帝之后,說不準大隋能一統(tǒng)天下。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時候,麒麟橫棍他們四個也發(fā)現(xiàn)了坐在樹杈上看熱鬧的沉傾扇等人。年紀最大的鐵奴悄悄搖了搖頭,示意另外三個人不要過去相認。雖然十五年之期已經(jīng)到了,但每個人都不敢真正的放下心。 不只是擔心那些一路追殺不知疲倦的僧人,還有那個幕后安排這一切的人也必須戒備。誰知道……十五年之后那個人會不會卸磨殺驢? 又或是……斬草除根? …… 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蕭真人很滿意自己看到的熱烈場面。雖然聚集的人并不多,但他確信這件事用不了幾天就會傳遍帝都的大街小巷。到時候道宗中又一個神跡將被人瘋傳,雖然這比不得一夜桃花開的故事,但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其效果只怕比桃花那次還要好一些。 陛下的密詔里提到要對蒙元動兵,讓他想辦法盡力去消除世間百姓對佛宗的恐懼。這件事在別的地方做起來極難,但是在大隋不是一件完不成的事。因為大隋百姓沒有信仰,讓他們有信仰雖然不是輕易簡單就能做到的,可終究比抹除已有的信仰要容易得多。 自清樂山一路北上,這樣的所謂神跡他已經(jīng)授意鶴唳道人展現(xiàn)過不少次。大隋百姓對于道宗的信仰,也變得越來越濃烈。 他知道皇帝陛下是個做事大氣而不失謹慎的人,在將要展開那樣一場大戰(zhàn)之前,皇帝必然會將所有事都考慮到。民心勇,方可一戰(zhàn)。民心畏,戰(zhàn)之必敗。大隋軍人是世間最強大的軍人,但不代表他們真的能常勝不敗。只有百姓們都堅信這一仗不會輸,不遺余力的支持這一場有可能改變世界格局的戰(zhàn)爭,軍人們才會發(fā)揮出最大的潛力。 所以,蕭真人知道自己必須做好皇帝陛下交待的事。 他也樂于做這件事。 因為這件事如果做的好,不僅僅是對于皇帝有益。道宗雖然在大隋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可蕭真人有自知之明。論整體影響力和實力,佛宗甩開道宗幾條街去。而論領(lǐng)袖的地位和修為,那個大輪明王比他只怕還要強上不少。 這樣的道宗,如果不盡全力去發(fā)展的話,別說他這一世,就算再過許多世也無法真正的和佛宗相提并論。 道宗偏居大隋這一隅,而佛宗已經(jīng)廣播天下。 當他還是個混跡江湖騙錢的懶散道人的時候,他心里沒有這樣雄闊的理想。但自從那一年他在還是四皇子的楊易手里騙來了一百兩銀子和一個承諾之后,他的命運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發(fā)生了變化。 四皇子成了皇帝,他成了國師。 而這個國師,卻不僅僅是因為他為陛下發(fā)揚道宗而換來的。在當年四皇子楊易看似無欲無求謙卑謹慎的爭奪皇位的時候,他在其中發(fā)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正因為那件事,陛下才會信任他。 見百姓們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足夠熱烈了,蕭真人低聲吩咐了外面的道童幾句。那道童連忙往前走去找到鶴唳道人,在他耳邊將蕭真人的意思說了一遍。鶴唳道人點了點頭,緩步走到那個蹲在大坑旁邊看著自己的耕牛哀鳴的他自己也忍不住想哀鳴的農(nóng)戶。 鶴唳道人讓道童取過一塊銀子遞給那農(nóng)戶溫和說道:“傷了你的耕牛實屬逼不得已,這銀子是賠償給你的。你的牛傷了骨頭,以后只怕也犁不得地了?;仡^你用這銀子再去買一頭壯實的耕牛,若是還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去帝都找我?!?/br> 如此放低身份,立刻贏得了那些村民的好感。 有人開始叫好,有人開始鼓掌。 鶴唳道人轉(zhuǎn)身,重新坐上馬車。那農(nóng)戶拿著銀子,傻傻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隊伍重新上路,那些陪行的禮部官員一個個都有些傻眼。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識修行者的能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人力竟然真的能如天威一般震撼人心。 大隊人馬緩緩起行,百姓們夾道歡送。 馬車隊伍經(jīng)過樹林邊的時候,鐵奴等人對樹杈上坐著的方解微微點頭示意。方解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第三輛馬車的車窗簾子忽然撩開了一道縫隙。一道平靜清冷的目光從車窗里探出來,先是看了沉傾扇一眼,然后很快就移開最終停留在方解身上。 這目光很平靜,沒有一絲恨意。 方解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再看過去的時候馬車的簾子已經(jīng)放了下來。 一直到那輛馬車消失在視線里,方解都沒有明白那目光中的含義是什么。沒有敵視,沒有怨恨,什么都沒有,平靜清澈的就好像沒有一絲波瀾的湖水。 可這樣的目光,讓方解心里沒來由的一震。 …… 距離官道二三里處的一座高坡上,一身黑袍的鷹鷲用千里眼看著樹杈上坐著嘴里叼著一個煙斗的少年。他嘴角向上勾起,不是笑意,而是陰冷的殺機。雖然兵部侍郎虞東來跟他交代過不止一次,但是對于方解這樣一個看起來沒有什么深厚背景的小人物,他真沒有什么忌憚之心。 在他身后,一排十幾個同樣身穿黑袍的人站在那里,渾身都包裹在黑色袍子里只露出眼睛,陰冷的如同在地上插著一排刀子。 “那個女人似乎有些麻煩,剩下的不足為慮。” 鷹鷲低聲說了一句,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 “聽說……明兒演武院的李伏波他們就在城南空曠處演練兵法,怡親王要代表陛下親自到場觀看?這可是演武院三甲之間最后一場比試了,也不知道鹿死誰手?!?/br> 他一個屬下點了點頭道:“侍郎大人才安排過,確有其事。” “如果讓那個傻小子明兒不小心進了局,他死于兵陣之中應(yīng)該不會引起什么波瀾吧?” 鷹鷲冷笑了一聲,回頭吩咐道:“想個辦法,明兒一早把他引過去。演武院前三甲那幾位貴人可都是冷傲嚴酷的性子,有人擅自闖進演武之地得不了好果子吃。就算不死,兵部也能借機把那小子除名?!?/br> “只要他不是演武院的考生了,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他再次舉起千里眼,卻發(fā)現(xiàn)樹杈上坐著的少年郎不見了。 他距離方解不足三里。 如果沐小腰在一定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但是很可惜,沐小腰進了帝都,進了大內(nèi)侍衛(wèi)處。 鷹鷲移動千里眼尋找那個該死的少年去了哪兒,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原來那個少年走到了官道正中。似乎正在對著這個方向擺手,他嚇了一跳,仔細去看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官道上又出現(xiàn)了一個隊伍,一連串足有七八輛馬車。而在隊伍最前面,一個肥碩如豬的胖道人正使勁揮舞著手臂和那個少年遙相呼應(yīng)。 鷹鷲咬了咬牙,在心里祈求那個胖道人千萬別是和蕭真人一道來的。如果把道宗的人牽扯進去,事就不好辦了。 第0070章 一式刀法 劉姥姥進大觀園這句話方解在前世聽過無數(shù)次,當他走進長安城的時候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么。因為進了長安城的他,與當初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應(yīng)該是一樣的心態(tài)。 不僅僅是眼睛不夠用,不僅僅是各種震撼,還有從心里不可抑制的冒出來的那種渺小感。任何人,站在長安這座大城里的時候,都會生出自己不過是一粒微塵的感覺來。一座城大到無論往哪個方向去看都看不到邊際,無論往哪個角落去看都全是繁華,那么這座城池就已經(jīng)是成為一個不朽的傳奇。 前世史書上記載的那些中外雄城,比如古羅馬城,比如巴格達城,再比如拜占庭的帝都君士坦丁堡。這些名聲顯赫的大城和現(xiàn)在方解眼前的長安比起來,就如同野草與巨木之比。螢火與皓月之比。 而最讓方解詫異的不是帝都的龐大和繁華,也不是帝都里肅穆巍峨的建筑,更不是大街上那些衣著大膽的美艷女子,而是紅袖招居然在帝都里有房產(chǎn)! 而且還是在帝都最繁華的明華大街上,一座看起來很恢弘的三層木樓。前后兩個大院,在寸土寸金的長安竟然占了不下十畝地! 這座走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漆繪也失去鮮艷顏色的木樓,門口上掛著的那串鏈鎖也已經(jīng)滿是銹跡。不知道它已經(jīng)盡職盡責的封住了這木樓多少年,經(jīng)歷了多少風吹雨打。又或是,如人一樣背負著什么樣的使命。 而就在紅袖招的隊伍在這座木樓前停下來,表情有些凝重和傷感的息畫眉站在鐵鎖門前的時候,方解恍惚中感覺到周圍的氣氛為之一變,他下意識的左右環(huán)顧,忽然發(fā)現(xiàn)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息畫眉身上。 附近門店的生意人也全都涌了出來,看向紅袖招這邊的表情也都很怪。 方解不知道這種表情代表的含義是什么,但他現(xiàn)在就肯定紅袖招曾經(jīng)在帝都必然有過一段很輝煌的過往。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高聲喊了一句。 “紅袖招回長安嘍!” “紅袖招回來了!” 隨著這聲呼喊,整條大街甚至都陷入了沸騰了之中。人群開始往這邊擁擠過來,尤其是所有的男人們,眼睛里都閃爍著一種興奮的光彩。最讓方解奇怪的是,雖然圍觀的女人們沒有跟著一同呼喊,但她們的眸子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厭惡。 一家歌舞行,到底有多神秘輝煌的過往,才會引起大隋最驕傲的帝都百姓們?nèi)绱藷崃业姆磻?yīng)? “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br> 小丁點有些得意的抽了抽鼻子,用肩膀拱了拱方解說道:“當年紅袖招在帝都長安的名氣很大很大,大到你就是想破了頭皮也想不到的那么大。十一年多前,紅袖招在長安城開業(yè)的時候,你知道到場道賀的都是些什么樣的大人物么?” 她驕傲地昂起圓潤的小下頜,掰著手指頭說道:“舒華閣的大學士,尚書左仆射,各部尚書,侍郎,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就連清高冷傲的都監(jiān)察御史這些在帝都里身份尊貴的大人物全都到了,親手送上賀禮。甚至皇后娘娘都派人送來一面屏風,上面寫著芳華人間四個親筆題詞?!?/br> 小丁點臉上的驕傲是裝不出來的,很真實。 “十一年前?” 方解微微皺眉問道:“那個時候紅袖招里還沒有你吧?” 小丁點白了他一眼認真地說道:“不管有沒有我,但我現(xiàn)在是紅袖招的一員?,F(xiàn)在樓子里的姑娘們,沒有一個是十一年前那批人。但你看看,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那種驕傲是假的嗎?不管我們什么時候加入的紅袖招,我們都要以紅袖招曾經(jīng)的輝煌而自豪。你要知道的是,那個時候就算王公貴族想要來紅袖招看歌舞,也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交門錢。如果姑娘們不想跳,一二品的大員也沒資格讓她們跳?!?/br> “這樣輝煌值得驕傲的過去,怎么沒聽你們說起過?” “息大娘說,只要一天不回到長安,就一天不要提往事。往事再榮耀,終究只是往事。她還說,只要紅袖招再回長安,就一定要把十一年前的榮耀再找回來?!?/br> “息大娘好大的魄力,只要她回來了,那些達官貴人門還會如十一年前一樣,趨之若鶩吧?!?/br> 方解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小丁點神色微微黯然下來,喃喃地說了一句:“紅袖招之所以在帝都能有如此大的面子,其實不是息大娘手眼通天。而是……紅袖招原來的東家是帝都里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也只有他那樣的人,才能讓那些眼高過頂?shù)拇笕藗冃母是樵傅膩硭唾R禮。也只有他那樣的人,才能讓一家歌舞行在帝都身份超然。”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方解忍不住重復了一遍,隨即腦子里猛的出現(xiàn)了一個人名。 所以他驚詫地問道:“他那般的人物,怎么會開一家歌舞行?而且……十年之前他消失無蹤,紅袖招為什么會在他消失幾年之后出現(xiàn)在樊固?” “就因為他是當時整個大隋最出彩的人物,就連剛剛登基的皇帝陛下都對他尊敬有加,所以你應(yīng)該知道,身份地位到了他那個地步的人,終究是要為自己和皇帝之間的關(guān)系考慮。大隋的皇帝陛下沒能攔得住他開一家歌舞行,他不入朝堂,皇帝陛下也沒能留下他站在群臣最前面的位置上。這其中的灑脫,又豈是任何人都能看得懂的?” 說這話的不是小丁點,而是老瘸子。 方解沉思了片刻,然后點了點頭道:“知進退,才是最大的福氣?!?/br> …… 紅袖招的隨從仆役都在打掃木樓,街坊四鄰有不少人也都過來幫忙。息大娘派人買了時鮮水果,沏好了香茶放在一邊。她這樣看起來高貴尊榮的女人,竟是也換了一身布衣和街坊鄰居一同動手。 不只是她,所有紅袖招的姑娘們都在動手打掃。 只有兩個人沒跟著一塊動手,其一,是根本就沒下車的神秘的讓人偶爾念及就會心癢難耐的息燭芯。另一個就是坐在一旁石階上喝酒的老瘸子。 當然,方解和沉傾扇也沒有幫忙。 進城之后崔略商就去拜訪世家長輩去了,他這樣的出身自然有許多禮貌不能忽略。不靠譜的項青牛據(jù)說要去見清樂山蕭真人,可他離開的時候眼神一直飄向城門大街那邊的蜀香樓。大犬去找能落腳的地方,沉傾扇站在一夾竹桃下看花團錦簇。 方解去旁邊一家小酒館買了一些熟rou,用油紙包了回來坐在老瘸子身邊。 “要不要陪您喝一口?” 他有些諂媚的問。 老瘸子白了他一眼,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摸出一個酒杯遞給方解。方解接過來,倒了一杯之后看著忙忙碌碌的人群問:“能不能給我講講紅袖招的過往?” “你想知道那個人的事吧?” 老瘸子問。 方解點了點頭,有些失神地說道:“那樣一個驚采絕艷的人物,怎么就會突然消失不見?雖然我不愿意承認是當今皇帝做了什么手腳,但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了?!?/br> 老瘸子道:“你這話若是讓官府的人聽了去,立刻將你鎖拿下獄。到不了秋后,甚至無需問罪就能剁了你的腦袋。” “您老不是那樣的人?!?/br> 方解訕訕笑了笑說道。 老瘸子灌了一口酒,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息大娘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雖然那個人只是她的東主,并沒有什么旁的親密關(guān)系,但是聽說他離開長安之后,息大娘就獨自離開長安去尋他。因為他對息大娘有恩,有恩就要報答……雖然那個時候的息大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報恩,也正是在尋找那個人的半路上,息大娘遇到了當日你在樊固看到的那個青衫男人?!?/br> “一見傾心?” 方解問。 老瘸子笑了笑,笑容里卻有些傷感:“算是吧,他陪了她一個月,然后就走了。這一別就是十年,她從找一個人,變成了找兩個人。” “紅袖招在長安城里風光無限,但只開了一年多些。紅袖招的東主消失之后,息大娘離開長安城,沒多久,東主在的時候那些對紅袖招千方百計巴結(jié)的官府中人就來了,宣布紅遣散紅袖招,那么多好姑娘都被驅(qū)逐離開長安城。這么多年過去,也不知道當初那些人過得好不好……聽說,有些淪落風塵了……這都是孽債。” “當初您在?” 方解問。 “我在。” 老瘸子點了點頭。 “您也不能阻止?” 方解又問。 “我?” 老瘸子冷哼一聲道:“個人的修為再強能有什么用?一個人難道擋得住一個帝國?當初官府雖然沒有查封紅袖招,但帶著的是一位大人物的手諭,之前那些給紅袖招送過賀禮的朝臣們誰也惹不起那位大人物,只能眼睜睜看著紅袖招就這么破敗了。最讓我記恨的,不是那個大人物的冷酷無情。而是坐在更高位子上那個人的冷漠,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站出來為紅袖招說一句話。” “如果當初他說一句話,紅袖招也不會在長安銷聲匿跡?!?/br> 方解整理了一下老瘸子的話,然后仔仔細細的思索了一遍。一個讓人心里發(fā)堵甚至惡心的陰謀隨即逐漸清晰起來,越是仔細去想,越覺得這世界陰暗冰冷的讓人無所適從。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實的,那么這個陰謀之可恥足以把如今坐在大隋至尊權(quán)利寶座上的那個人永遠釘在恥辱架上。 老瘸子喝了幾口酒之后,也不知道是有些微醉還是心情痛苦,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低頭看著手里的酒葫蘆喃喃道:“如果當初我有足夠的勇氣,不畏懼死亡,去殺幾個人,把這件捅出來,只怕那個人的位子即便不會丟也會搖晃上一陣?!?/br> “只是猜測,不是么?” 方解拍了拍老瘸子的肩膀說道:“或許,根本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br> “或許?我們?” 老瘸子笑了笑,眼神里恢復了一些神彩:“那你告訴我,我們是怎么猜測的?你只聽了這一點,如果能猜得出來的話,老爺子我就承認你很聰明?!?/br> “承認我聰明有什么用?一點好處都沒有?!?/br> “如果你能靠我之前這些話就把所有的事推測出來,不管是不是跟我們推測的一樣,不管是不是對的,只要聽起來合理……我就傳你二十四手分筋錯骨。如果你猜的和我們當年猜的一樣,我就傳你一式刀法。” “摳門!” 方解撇嘴道:“一式刀法……你怎么不說半式?” “別不知足……” 老瘸子輕撫胡須微笑道:“老瘸子我這一式刀法,不是誰想學就能學的。如果我不樂意,天資超群的八品高手跪下求我,我也不教。”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看了一眼夾竹桃花下站著的人比花嬌的沉傾扇。 而聽到這句話的沉傾扇,嘴角挑了挑眼神冷傲。 第0071章 地干土裂苗子歪 老瘸子瞇著眼等著方解的答案,眼神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期待。他對這個看起來廢物的一塌糊涂的少年郎越來越有興趣,因為在這個少年身上仔細去尋找的話總是能發(fā)現(xiàn)很多讓人喜歡的東西。 方解是個有意思的人,該明白的時候比誰都明白,該糊涂的時候被誰都糊涂,他不會刻意裝作一個白癡笨蛋來示弱,或許是不屑,也或許是他這樣的人就算裝白癡也裝不像。又或許,他覺得自己還沒有這個資格。 也許有人喜歡扮豬吃虎,但這個少年深切的明白自己不是豬所以扮不像更吃不下一頭猛虎。在這個世界上,扮豬吃虎是生猛到幾乎百無禁忌的人才會玩的游戲,方解算不上強者,沒扮豬吃虎的本錢。 方解捏了一塊熟rou放進嘴里,沉吟了一會兒在心中整理著措辭。 “如果按照常理來分析,這件事其實不難揣測出來?!?/br> 他將嘴里的rou用一口西北燒沖下去,回味著西北燒的火辣。 “那個人是當初七子奪嫡中,唯一一個一直站在皇帝陛下身邊的皇子。對于那把椅子,或許他也是唯一一個從來沒生出覬覦之心的皇子。這是大隋百姓全都知道的事,在路邊隨便問一位老者他都能將那段往事清清楚楚的說出來。” “當今陛下還是四皇子的時候,其實并不被先帝看好。當時論聲望最有希望接過玉璽的,是三皇子。三皇子楊繼為人善交游,能詭辯,莫說朝廷里,就是江湖上也有不少愿意為他死的豪杰。仗義疏財,從不吝嗇用自己手里的特權(quán)來幫助別人。所以在朝廷里,在百姓中,楊繼的名聲一直很好也很高?!?/br> “能與楊繼爭奪皇位的另一個炙手可熱的皇子,就是長子楊雄。他是正宮皇后的長子,皇后當時對他格外的喜歡。有后族為其撐腰,手下自然也少不了臣子輔佐。后族在軍中極有威信,所以皇長子楊雄比起人脈廣闊的楊繼更有把握繼承皇位?!?/br> “但是楊雄這個人很高傲,仗著有后族的支持就有些不知收斂。以至于后來皇帝漸漸的對這個背地里沒少欺男霸女的長子越發(fā)的厭惡,是皇后苦苦撐著才沒讓楊雄徹底倒下去?!?/br> “因為皇帝對楊雄的厭惡,所以三皇子楊繼越發(fā)顯得出類拔萃?!?/br> 方解喝了一口酒,笑了笑說道:“這段故事,便是邊城樊固的百姓都知曉。但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就誰也說不清楚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大隋皇帝從來不會對選太子的事遮遮掩掩,他更喜歡自己的孩子們憑真本事去爭。所以流傳出來的故事也就不少,不似前朝那樣,所有事都是在暗地里干出來的?!?/br> 老瘸子笑了笑道:“這些事大部分都是真的,誠如你剛才所說。大隋的皇族和前朝皇族最大的不同在于,不會滿嘴標榜仁義道德但背地里盡干些陰暗冷酷的事。大隋的歷任皇帝挑選太子,都是堂堂正正的選擇最優(yōu)秀的子嗣。皇帝甚至鼓勵皇子們爭一爭,但僅限于明面上憑真本事的爭?!?/br> 方解點了點頭道:“毫無疑問的是,當時誰也沒有看好當今皇帝能坐上那把椅子。先帝病重,臨終前還沒有選定太子是誰。正領(lǐng)兵鎮(zhèn)守東疆和東楚國談判規(guī)劃國界的大皇子楊雄得知先帝病危,帶甲士五千從東疆星夜兼程趕了回來?!?/br> “而當時三皇子已經(jīng)勝券在握,甚至在先帝病榻前最得寵的幾位老臣也站在他那邊。得知大皇子領(lǐng)兵歸來,三皇子派當時同樣站在他那邊的陛下帶人攔截。陛下直闖禁宮太極大殿,帶走了調(diào)兵虎符。調(diào)天子六軍的左武衛(wèi)精兵出城攔截大皇子,半路上被七皇子楊奇追上,誰也不知道當時楊奇和陛下說了什么,但陛下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才下了決心?!?/br> “陛下帶著左武衛(wèi)的精兵半路截住大皇子,以違抗皇命擅自帶兵返京為由將大皇子扣下。然后立刻帶兵返回帝都,三皇子下令帝都所有城門關(guān)閉,是七皇子帶著二百六十家奴,守住一座城門一直血戰(zhàn)堅持到陛下帶兵歸來。那一戰(zhàn),二百六十家奴,只活下來十九人。七皇子身負重傷十三處,其中三處前后通透。” “陛下帶兵直入太極殿,將所有臣子全都困住。老納言蘇維在先帝病榻前問,誰來繼承皇位。當時恰好陛下帶甲進門,先帝看了一眼三皇子又看了看陛下,然后伸手指向陛下?!?/br> “雖然那些老臣更愿意讓三皇子繼位,但先帝遺命不可違背。于是陛下登基,三皇子被貶為庶人,發(fā)配寧安塔戍邊。大皇子被貶為違命候,永駐南疆信水城不得出城一步。羅耀一直在南疆鎮(zhèn)守,未必沒有監(jiān)視大皇子的使命?!?/br> “七皇子楊奇……就是紅袖招的東家,對吧?!?/br> 說完這句,方解看了老瘸子一眼。 老瘸子嘆了口氣道:“這些事,絕不是路邊隨便一個老頭子就能說的出來的……方解,你到底如何得知?” …… 方解知道的這些,都是李孝宗跟他提起過的。在邊城樊固,能和李孝宗坐下來喝酒聊天說話無拘無束的,也就只有方解一人。李孝宗雖然只是李家庶出的孩子,但想要知道這些內(nèi)幕并不是太難的事。當時七子奪嫡鬧得那么熱鬧,哪個世家能置身事外? 其實說白了,皇子奪嫡,拼的還是自己背后的實力。 而之所以李孝宗知道的這般詳細,是因為當初左祤衛(wèi)大將軍李亂是為數(shù)不多站在四皇子楊易身邊的人。 若不是如此,李亂憑著戰(zhàn)功就想把李家?guī)胍涣魇兰业男辛幸彩请y如登天。 陛下向來是一個有恩報恩,有仇必報的性子。 李孝宗當初跟方解說起這些的時候,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和方解成為死仇。那個時候,他還一心想把方解培養(yǎng)城自己的心腹。李孝宗是個有大野心的人,而方解雖然年少但絕對有讓他動心的本事。 所以這樣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秘聞的秘聞,他講出來還能顯得自己對方解很信任。 方解對老瘸子解釋了一遍,然后微笑著說道:“說起來,當時陛下能在最后時刻成為先帝選定之人,最大的功勞歸于七皇子楊奇是毫無爭議的事。若不是楊奇千里獨行跑死了兩匹戰(zhàn)馬追上陛下,若不是他帶著家奴死守城門,陛下……不是陛下?!?/br> 這話他說的聲音很低,不敢讓其他人聽見。 這種事,亂說的話被人聽了去誰知道會不會招惹來什么禍端? 老瘸子嗯了一聲道:“陛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封七皇子為忠親王,位列所有王公大臣之首,俸祿是其他親王的三倍,封地是其他親王的十倍,甚至可以擁有三千完全聽命于忠親王的士兵。這恩典之隆重,大隋立國百年之唯一。就連守城門力戰(zhàn)不退殘活下來的那十九個家奴,也全都封了縣子的爵位!子嗣后代,永世不服兵役,不交賦稅!”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三天,忠親王辭去所有軍職,不入朝參政,不回自己的封地,而是在長安城里開了一家叫紅袖招的歌舞行。皇帝連下七道旨意,讓他入朝,他偏偏抗旨不尊?;屎笊踔劣H自擺酒勸說,皇后敬一杯他喝一杯,皇后敬酒十六杯,他就連喝十六杯,半醉半醒,只是不肯再上殿一次?!?/br> 方解感慨道:“世間大智慧之人,莫過于此了?!?/br> “但他的影響力太大,在先帝時期,忠親王就領(lǐng)兵出征數(shù)次,屢戰(zhàn)屢勝,無人可敵。而且……他是大皇子的親弟弟,大皇子失勢之后,后族也只能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所以……難免還是會招人猜忌,哪怕他做出的決定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br> 方解道:“所以我說,表面上看起來,忠親王十年前離開長安消失無蹤,紅袖招被另一位親王殿下驅(qū)逐,這事怎么都和陛下脫不了關(guān)系。如果陛下念著情分,怎么可能會對紅袖招的事一句都不過問?” 老瘸子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微微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事?” “我這些年所聞,陛下雖然是大隋歷代皇帝中脾氣最溫和的一人,但絕不是沒魄力的人,如果他要對忠親王動手,不會用讓人失蹤的這一招這么幼稚,然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把忠親王的產(chǎn)業(yè)趕出帝都,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做太明顯了?” 方解想到在帝都城外鎮(zhèn)子里看到的道宗紅袍神官一指地陷的那一幕,更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一個算無遺策的皇帝,怎么可能當初犯下那樣低級的錯誤? “他要是想除掉忠親王,必然會除根……而且,也不會用這么沒水準的辦法。” 老瘸子愣住,想了想說道:“忠親王的家眷一直過得很好,封地也沒有動。每年陛下都會有不少賞賜,雖然忠親王封地里只剩下了一群老家奴。我一直以為,這是皇帝內(nèi)疚……” “內(nèi)疚?” 方解笑道:“真能做出這種事來的人,怎么會內(nèi)疚?” 老瘸子嗯了一聲,臉色有些難看。 方解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當初紅袖招被迫離開帝都城,是另一位親王做出來的事?;实蹧]阻止,說不定是皇帝根本就來不及阻止。那位親王有忠親王壓著,哪怕忠親王不上朝不參政也輪不到他出頭,所以在忠親王失蹤之后他就以為自己抓著機會了?;实墼傧牍艿臅r候已經(jīng)晚了,而為了維護自己另一個弟弟的臉面,皇帝也不能將被逐出帝都的紅袖招再請回來?!?/br> 他腦子里仔細思索了一遍之后說道:“也許這才是真相,紅袖招被遣散的事,只是某個白癡王爺為了表忠心為了博上位而干出來的白癡事,他以為忠親王沒了,皇帝就會借機除掉忠親王的實力,沒想到……馬屁沒拍好?!?/br> 老瘸子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說道:“似乎……當年把紅袖招逐出帝都的那個王爺,這些年陛下一直沒有用他。雖然還位列親王,卻實打?qū)嵰粋€沒權(quán)的閑散之人?!?/br> “凡事,只要肯用心去看,應(yīng)該都能看得清?!?/br> 方解很臭屁的總結(jié)了一句。 話說到這里的時候,酒喝干,rou吃完,話已盡,恰到好處。 “明兒一早你來紅袖招后院,我傳你一式刀。” 老瘸子起身,微醉,所以走路有些發(fā)晃。 方解起身,沒醉,走路依然四平八穩(wěn)。 但微醉的其實真沒醉,而看起來沒醉的,真的醉了。 為了那一式刀,方解可不僅僅只費了一番腦子,他從來不是一個能喝酒的人,那么大的一個酒葫蘆,空了。 息畫眉看了一眼走遠的方解,又看了看打著酒嗝的老瘸子。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