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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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場。畢竟帝都長安太大,從暢春園上朝回來再趕到演武場怎么也得半天時間。 諸位大人們事務(wù)繁忙,可沒時間在這耗三天。 第一日來,是不得不來。 怡親王昨夜根本就沒回長安城里,而是就住在演武場。雖然演武場的小院不如他的親王府寬大舒服,但身邊有四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陪著,換個地方睡還能尋點不一樣的情趣刺激。而且住這木屋小院,比起恢弘大氣的王府來說有一種感受人間煙火的意境。 吃過早飯之后,怡親王楊胤就帶著隨從到觀戰(zhàn)臺。一坐就是小半天過去,難免有些腰酸背痛。 他起身舒展身體,看了看閉目養(yǎng)神的周院長埋怨道:“您老也是,一日之間把勝負決出來也就是了,非得要耗費三天的時間。孤雖然閑著沒事,可你知不知道耽誤孤三日,耽誤了多少好玩的事?歆水河畔的姑娘們……呃不是,懷老還約了孤去歆水釣魚呢?!?/br> 周院長嘴角挑了挑,沒言語。 倒是右祤衛(wèi)大將軍許孝恭忍不住笑出了聲,覺著尷尬又趕緊低頭。 楊胤白了他一眼,索性自顧自在觀戰(zhàn)臺上打了一趟拳舒展筋骨。久坐之累雖然比不得勞作之累,可這種累對于這位閑不住的親王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若不是皇帝讓他來這里觀戰(zhàn),他才懶得來,早就扎進某處溫柔鄉(xiāng)醉生夢死了。 周院長瞇著眼睛看怡親王楊胤打拳,忍不住贊了一句道:“王爺這拳法極有章法,只是章法好像太多了些。嶺南白家的長臂通拳,河西劉家的鐵三錘,秦嶺吳家的半步勁拳,還有幾手我也看不出來出處,看起來雜,可王爺使的倒是融會貫通,不俗。” 楊胤收勢,喘了口氣道:“府里養(yǎng)著幾個拳腳功夫不錯的武師,看家護院所用。閑來無事的時候孤也跟著他們學幾招,想入門是難了,強身健體還是有些效果?!?/br> 周半川嗯了一聲,也不知道為什么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 而楊胤垂頭收勢的時候臉色也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fù)平靜。 許孝恭臉色平淡,心里卻震了一下。 周半川揉了揉鼻子,起身道了歉說去方便。許孝恭跟著站起來說我陪您去,又問楊胤是否同去。楊胤擺手道你們兩個軍武出身的怎么還沒孤這身子好,一壺茶下去就憋不住尿,要不要孤介紹個名醫(yī)調(diào)理調(diào)理,他說完這句,三人都忍不住大笑。 周半川和許孝恭離開觀戰(zhàn)臺,待兩個人走了之后,楊胤立刻回頭對身邊一個美艷侍女低聲交待了幾句,那侍女嗯了一聲快步離去。 茅廁里,許孝恭嘆了口氣低聲道:“交游廣闊不是錯處,可若是結(jié)交太多武林人士……就怕被人抓著辮子不放了?!?/br> 周半川解開褲子,撒了一泡綿遠悠長的sao黃尿,舒服的呻吟了一聲之后說道:“不過是實在閑得慌養(yǎng)著玩的,這事該侯文極那個陰狠家伙去cao心,你cao什么心?早飯是吃咸了還是吃淡了?” 許孝恭嘿嘿笑了笑,挨罵,但沒一點不高興。 “十年前,怡親王可不是現(xiàn)在這個性子?!?/br> 他一邊提褲子一邊說道:“那時候鋒芒畢露,快的好像橫刀一樣?!?/br> “鋒刃太快,不是傷了別人就是傷了自己。” 周半川整理好衣服,舉步往外走:“打個賭?” “什么?” “少沒少人?” “肯定會少啊,四個美人,回去就剩下三個了?!?/br> 周半川瞪了許孝恭一眼道:“無趣,裝傻能憋死你?” 許孝恭認真道:“不敢裝傻……裝傻輸銀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兵急匆匆從觀戰(zhàn)臺那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急切道:“院子大人,大將軍……陛下到了!” …… 距離演武場十幾里外直通長安南城的官道上,也就是長安南城外三十里的送客亭里,一身寶石藍顏色錦衣的大隋首富吳一道看似悠閑地坐在亭子里品茶,實則眸子里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急切。 “小姐說什么時候到?” 他問身邊一個身材很胖的中年男人,這個男人比起項青牛來還要胖,還要矮,如果他在大街上行走,離著遠了看過去很像是一團rou球在滾似的。因為太胖,所以在他臉上尋找到眼睛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胖子自然很難受。 明明胖的離譜矮的過分,可這家伙還偏偏穿了一件款式很新穎的月白色儒生長衫。這件造價不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真是對不起那裁縫。月白色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泡透了,后背都變成了蛋黃色。 “老爺,今兒一早得到確切的信兒,小姐距離長安城已經(jīng)不足六十里了。按照道理……按照道理應(yīng)該是快到了。” “我花了一大筆銀子把她塞進清樂山一氣觀,她倒是一跺腳就跑回來了。那么大的一筆錢,我需要辛辛苦苦賺多久?已經(jīng)送了出去,難不成我還能去找那牛鼻子把銀子要回來?這買賣做得太虧了?!?/br> 吳一道一臉懊惱地說道。 名字叫酒色財?shù)呐肿庸芗业吐暭m正道:“是金子?!?/br> 酒色財,無氣。 看起來,他確實是一個什么事都不會惹他生氣的和和氣氣的胖子。 “來了來了!” 胖子指著官道上驚喜道:“小姐回來了?!?/br> 吳一道連忙起身,快步迎過去一邊走一邊發(fā)狠說道:“一點都不讓人省心,看我怎么教訓她!” “大老爺威武!” 胖子管家不忘拍一句馬屁。 可是當看到獨女吳隱玉額頭和鼻尖上細密的汗珠,這位大隋首富立刻掏出手帕遞過去:“熱了吧,亭子里冰鎮(zhèn)著酸梅湯,要不要喝口潤潤嗓子?” 吳隱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了一眼亭子冷哼道:“難道讓我自己過去取?” “我來我來,自然是我來?!?/br> 吳一道連忙回身,一溜小跑著去取酸梅湯。 “大小姐才威武!” 胖子立刻挺直了胸脯贊美道:“真的威武?!?/br> 第0077章 誰是誰的運氣 天氣好的讓人有一種想要放聲大喊的沖動,沒有一絲風,好像洗過一樣的蔚藍天空上甚至找不到云朵。陽光從天上無遮無攔的照射下來,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溫暖。皇帝陛下的車駕碾著陽光前行,慢慢的進入了巨大的演武場。 進了演武場之后又走了足足半個小時,才隱隱看到那座土城?;实墼隈R車里低聲吩咐了一句,馬車隨即穩(wěn)穩(wěn)地停了下來。太監(jiān)頭子蘇不畏躬著身子將馬車簾子撩開,皇帝探出頭忍不住貪婪的呼吸了一口城外的新鮮空氣暢然道:“到了演武場,不坐車,騎馬?!?/br> 蘇不畏連忙招手,吩咐人將皇帝的坐騎牽過來,這是一匹純白色的產(chǎn)自北遼地的駿馬,是第一次北遼地使者到長安的時候敬獻給大隋皇帝的禮物。得到這匹馬之后皇帝立刻就拋棄了自己原來的坐騎,一匹產(chǎn)自蒙元帝國的雄駿戰(zhàn)馬。雖然那匹馬是同樣名貴的汗血,但誰叫它出身蒙元呢。 這匹被北遼人成為雪麒麟的戰(zhàn)馬野性十足,皇帝陛下為了馴服它整整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饒是皇帝登基之前也曾領(lǐng)兵弓馬嫻熟,馴服雪麒麟的過程還是搞的他有些焦頭爛額。 下車上馬,皇帝抖擻精神。 大內(nèi)侍衛(wèi)處統(tǒng)領(lǐng)羅蔚然,副統(tǒng)領(lǐng)兼情衙鎮(zhèn)撫使侯文極兩個人緊隨其后。再后面是上百名身穿飛魚袍的大內(nèi)侍衛(wèi),內(nèi)侍宮女等人都只能繼續(xù)步行,慢慢的往觀戰(zhàn)臺那邊走,跟著戰(zhàn)馬屁股后面吃煙塵。 縱馬跑了幾里,皇帝感覺這幾日來皺巴巴的身子都舒展開了。 所以心情大好。 離著觀戰(zhàn)臺還遠,怡親王領(lǐng)銜,演武院院長周半川,右祤衛(wèi)大將軍許孝恭等人已經(jīng)快步往這邊迎了過來。見皇帝陛下到來,怡親王率先撩袍跪倒口稱萬歲。在他們?nèi)齻€身后,演武院的教授們和右祤衛(wèi)軍中將領(lǐng)跪了一片。 皇帝下馬,走過去先把周半川攙扶起來說道:“朕不是說過嗎,先生德高望重,可以見朕不跪?!?/br> 周半川朝怡親王楊胤擠了擠眼睛說道:“王爺先跪,我等怎么敢站著?!?/br> “起來吧老六,以后只要不是朝會那樣的正式場合,你們都不用下跪見禮,太麻煩。” 皇帝笑了笑,舉步往觀戰(zhàn)臺那邊走:“朕今兒打算偷一天的懶,所以跑到你這演武場來看看三甲之間的比試。大隋演武院前三的青年才俊,都是人杰。朕昨兒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抵得住誘惑,下了朝會就直接過來了?!?/br> “還沒開始?!?/br> 周半川回了一句。 皇帝一邊走一邊說道:“昨兒聽說沒打起來,朕想著他們應(yīng)是都在等天黑夜襲??稍绯窟€沒消息送到朕手里,朕才醒悟那三個家伙應(yīng)該是都在等著別人先出手。所以朕就來了……朕坐在觀戰(zhàn)臺上,他們還好意思等下去?” 說這話的時候,皇帝竟然帶著些許小孩兒般的得意。 周半川和怡親王楊胤三人相視一笑,尤其是怡親王楊胤笑得尤為開心。如果不是陛下親自到了,只怕他真要在演武場里足足等上三天。用他自己的話說,三天耗在演武場,也不知道錯過了多少精彩節(jié)目。 皇帝看起來興致很高,快步登上觀戰(zhàn)臺后在局中的椅子上坐下來。他看著楊胤笑道:“你府里存的茶葉比皇宮里的都好,趕緊拿一些出來,別小氣?!?/br> “臣弟的茶葉哪里比得上陛下宮里的,臣弟嘴饞今年江南進貢入宮的大紅袍已經(jīng)很久了。每每想到,睡不著覺……” “就知道你不肯吃虧!” 皇帝白了他一眼說道:“朕今兒喝你的茶,回頭讓蘇不畏給你送一斤獨枝大紅袍去。” “謝主隆恩。” 楊胤抱拳彎腰,帶著點占了便宜樂不可支的味道。 香茶上來之后,皇帝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忍不住贊道:“朕就說老六手里全是好東西,這茶只怕是最少一萬四千芽以上的蓮心,這一壺換成銀子就夠一戶小戶人家一年的開銷用度?!?/br> “吳一道送的?!?/br> 楊胤連忙垂首道。 皇帝笑了笑,沒再繼續(xù)茶葉的話題。他指了指幾里外的土城問道:“派個人去催催,就說朕今兒就要看到結(jié)果。天黑之前如果再分不出勝負來,朕就把他們?nèi)齻€都送到寧安塔戍邊去,就算羅耀,虞滿樓和李遠山三個人來跪著苦求,朕也不會收回成命?!?/br> 下面的侍衛(wèi)不敢耽擱,連忙上馬往土城那邊飛馳而去。 皇帝品了一口茶,微微沉吟了一會兒側(cè)頭對周半川說道:“周老,前兩天侯文極告訴朕個有意思的事,朕聽了心里著實高興……紅袖招回長安來了。” “?。俊?/br> 瞇著眼睛喝茶的周半川神色一變,險些一口茶噴出來。 坐在最遠處的許孝恭下意識的看了怡親王楊胤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去。他知道陛下的性子,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說某些事某些話。陛下對臣子們講的任何一句話,往往后面都藏著比字面意思更深的一層意思。 他下意識的看楊胤,是因為他知道陛下這句話紅袖招回長安看似是對周半川說的,其實是對怡親王說的。 “老七回來了嗎?” 楊胤立刻站起來,急切難耐地問道。 皇帝搖了搖頭道:“十年半了,朕派人找遍大隋,也沒有一點老七的蹤跡……不過紅袖招那歌舞行回來了也好,也算能看到個老七的影子。朕已經(jīng)吩咐過侯文極讓他知會下面的官員們,紅袖招既然回來了就應(yīng)該本本分分踏踏實實的開下去。該那樓子交的賦稅一個銅錢也不要少收,老七在的時候也是這規(guī)矩……不過長安府該怎么給批文用印不能刁難,朕若是知道有人從中搞什么小動作也不會輕饒?!?/br> 這話的聽起來是在說長安府衙門,但在座的人誰都明白話里面是什么意思。 周半川又瞇起眼,但眼里都是笑意。 許孝恭垂目看著腳尖,不言不語。 楊胤苦笑搖頭,嘆了一聲俯身說道:“臣弟錯過一次,不會再錯?!?/br> …… 皇帝到了演武場的消息送過去足足半個時辰,土城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怡親王楊胤有些不悅,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優(yōu)哉游哉不知道神游去了何處的周半川,忍不住問道:“周老,你看今天還打的起來嗎。” “打?!?/br> 周半川睜開眼睛笑道:“陛下的旨意已經(jīng)下了,那三個小家伙怎么敢抗旨不尊?只是估摸著還沒想好該怎么打,無妨……再等等?!?/br> 皇帝微笑道:“如果因為朕一道旨意下去,他們?nèi)齻€就忙不迭地帶兵往上沖,那今兒也就沒看下去的必要了。為將者,出手就為求勝。如果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純粹為了迎合朕而出手,是廢材,不用也罷?!?/br> 楊胤不好再說什么,看著土城那邊生悶氣。 皇帝道:“老六,你這性子還是一樣,太急?!?/br> “臣弟已經(jīng)沉穩(wěn)許多了?!?/br> 楊胤語氣謙卑道:“這些年養(yǎng)花養(yǎng)鳥養(yǎng)性情,慢慢再沉淀吧?!?/br> “嗯?!?/br> 皇帝嗯了一聲道:“修身養(yǎng)性的事更急不得,如果急了就不是修身養(yǎng)性,而是繼續(xù)養(yǎng)著急脾氣,越養(yǎng)越燥?!?/br> 聽到這句話,楊胤的神情微微黯然。 繼續(xù)修身養(yǎng)性。 他心里苦笑一聲,心說陛下,我已經(jīng)打算一輩子這么修身養(yǎng)性不問朝政了,你又何須再次提醒我? 就在這個時候,許孝恭忽然將千里眼遞給皇帝說道:“陛下,那邊動了?!?/br> 皇帝接過千里眼往土城那邊看過去,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笑道:“怎么是三個人一起動了,南,東,西,三面都打出了旗子,難不成他們?nèi)齻€打算同時進攻?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總算是悟透了幾分周老如此安排的深意?!?/br> “看樣子是?!?/br> 許孝恭笑道:“周老這樣安排,為的是讓他們知道有時候面對看似解不開的難題,只要謹記團結(jié)二字,就能迎刃而解。土城駐兵兩千,他們?nèi)齻€每人才五百兵,輪番去打的話誰也不可能打的下來,只有他們想到了團結(jié)一心,合力攻城,才會有勝算?!?/br> “所以,從一開始,周老就沒打算今年演武院的三甲分出什么一二三的名次來,而是想用這樣一場比試教會他們身為軍人更應(yīng)該懂的道理?!?/br> 皇帝點了點頭道:“羅文,虞嘯,李伏波……周老,你覺著是誰先想透了,然后說服另外兩個人的?” 周半川想了想微微搖頭道:“羅文性子冷冽卻簡單,難。虞嘯心機太深沉反而容易鉆進死胡同,也難。至于李伏波最是沉穩(wěn)但缺少靈動,還是難……臣想不出是誰。臣本以為,三天之期到了他們也想不到臣如此安排的深意?!?/br> 皇帝道:“誰想出來的,朕就直接封為從四品郎將,送到西北李遠山的右驍衛(wèi)里去。” 這話,才是真的大有深意。 在座的幾個人,除了怡親王楊胤不理政務(wù)不知道皇帝要對西北動兵之外,周半川和許孝恭可是都知道。這個時候把其中一個送到西北,可見皇帝要重用新銳將領(lǐng)的心思有多濃。要是抓著這個機會,在西北取些成就的話,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咦?” 許孝恭忽然驚訝的咦了一聲,指著對面土城方向說道:“似乎有變化?!?/br> “怎么北城突然出現(xiàn)一支人馬?” “漂亮!” 皇帝龍顏大悅,忍不住一拍大腿說道:“南,東,西都是疑兵,只怕也就布置了幾十個人插滿了旗子罷了,那三個人卻合兵一處繞到防守最薄弱的北城合力進攻,妙哉!朕之大隋有這樣的良將,當真值得慶賀!” 只是不知為什么,周半川的眼睛卻再次瞇了起來,若有所思。 …… 土城。 看著士兵們蜂擁爬上北城墻,三位演武院的青年才俊臉上都掛著笑意。二十一歲,注定會繼承國公爵位的虞嘯指著城墻微笑道:“善武兄,若不是你頓悟院長大人的心思,只怕咱們?nèi)齻€還得在大帳里對著地圖急得團團轉(zhuǎn)呢?!?/br> 羅文微笑道:“定呈兄,只是僥幸而已?!?/br> 他看向李伏波微笑道:“我本以為,謀文兄應(yīng)是咱們?nèi)酥凶钣邢M麏Z魁之人,私下里都已經(jīng)備好了賀禮了,看來要省下這筆銀子了?!?/br> 李伏波笑了笑道:“進城吧,回頭還要去面圣。” “兩位請?!?/br> 羅文做了個請的手勢,虞嘯一馬當先入城,李伏波在后面跟著,等他們兩個走出去幾步之后羅文回身低聲吩咐自己手下親衛(wèi):“去把那個人殺了,手腳干凈些……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破城的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br> 他麾下親衛(wèi)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帶著十幾個人往大營方向沖了回去。 看著自己親衛(wèi)離開,羅文嘴角冷冷笑了笑自語道:“你這樣的人就算再聰明又有什么用處?遇見我是你運氣不好,而你鉆進我的大營,是我的運氣太好。” 他看著那土城城門,似乎看到的是一套從四品郎將的鎧甲。忽然起了風,土城上那剛剛豎立起來飄揚而起的大隋戰(zhàn)旗,就像是命運之神在對他招動的手。 第0078章 惡魔 羅三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張過,他不是因為自己要殺人而緊張,而是因為在這個環(huán)境下殺人而緊張,當然,還有一些讓他手微微發(fā)顫的興奮。這里是演武場,是帝都內(nèi)外除了皇宮之外最肅穆的地方之一,而他就要在這個尋常百姓進都進不來的地方殺一個人。 這也不是讓他興奮的理由,讓他感覺到心在狂跳呼吸粗重的理由是陛下也在演武場。 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殺人,不管怎么想都很刺激。 羅三郎是羅文的家將,自從羅文到帝都演武院之前左前衛(wèi)大將軍羅耀把他派給羅文做貼身護衛(wèi)開始,他就成為了羅公子的心腹。 在帝都這個到處充斥著權(quán)利陰謀和陷阱的地方,羅公子除了信任他也沒有別的選擇。所以羅三郎堅信,一旦公子離開演武院之后進入軍中任職,他依然是公子的親信,因為他知道公子太多的秘密,也幫公子做了太多私底下見不得光的事。羅公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不開他,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更離不開他。 比如這次要去殺那個斷了一條右臂狼狽如狗的少年。 公子在帝都的時候他這個親信,充其量就是個跑腿的??梢坏┕舆M入軍中任職,他自然而然也會混到一個不低的軍職。要知道從四品的郎將身邊的親兵隊正,只要放下去做到六品校尉輕而易舉,若是公子肯保舉,哪怕做到從五品的牙將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旦身上有了軍職,羅三郎知道自己的命運就真的改變了。 在羅家,他不過是個家奴。 即便在羅府里有些地位,可說來說去還是個奴才。 所以,他將自己的前程都寄托在了羅文身上。只要殺了那個斷臂少年,就沒人知道攻破土城的辦法不是羅文想出來的。這樣,羅文就能名正言順的拿下頭名,然后直接進入十六衛(wèi)戰(zhàn)兵中任職。 羅文的前程似錦,他的前程也一樣似錦。 帶著十幾個羅府的家奴,羅三郎催馬直奔之前屯兵的軍營。那個少年是見不得光的人,他只能藏在軍營里等著與羅文公子一道返回長安城里。再者,他即便想逃也逃不走。他進得來,但出不去。 沒有人領(lǐng)著,先不說他能不能走出去,就算出去,難道外面等著殺他的人會再讓他逃過一次? 所以羅三郎堅信,那個斷臂少年現(xiàn)在依然藏在軍營里。 十幾匹戰(zhàn)馬風馳電掣一般沖進了軍營,能容納五百人的營地真的不大,幾十座帳篷大墳包一樣分散矗立,開始進攻土城的時候羅文讓方解就在他的大帳里等著消息。所以羅三郎直接帶著人沖到大帳外面,他打了個手勢,讓手下眾人把那大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小兄弟,還在不在?我奉了羅將軍之命前來接你,快出來吧。” 羅三郎對著大帳里叫了一聲,然后側(cè)耳靜聽等著方解的回答。 等了差不多一分鐘,大帳里依然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音。羅三郎臉色微微一變,指了指那大帳,立刻有三個家奴下馬,抽出橫刀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一個家奴用刀子緩緩把大帳的門簾跳開,探著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搖頭,示意里面沒人。后面跟著的兩個人隨即將門簾撩開快步?jīng)_了進去。 就在門簾撩開的那一剎那,幾支弩箭電一般從帳篷里射了出來。那兩個家奴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被幾支弩箭釘穿了胸口。這個距離連弩機括產(chǎn)生的巨大力度下,非但讓弩箭幾乎全部沒入了他們的身子,還將他們兩個人撞的又從帳篷里跌了出來。 “他就在帳篷里!” 有人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輕微的顫音。 就是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剛才還和他們一同談天說地的同伴就被射死。羅三郎的臉色變得極為陰寒,抽出橫刀指著帳篷示意眾人靠過去。一個家奴小聲提醒道:“要不放火燒了帳篷,把他活活燒死!” “放屁!” 羅三郎罵了一聲:“你他娘的就是白癡,一旦起了火立刻就會引人過來。陛下現(xiàn)在就在演武場里,如果那些大內(nèi)侍衛(wèi)處的人撲過來,咱們這幾個人還不夠他們?nèi)揽p的!” “找盾牌,頂著沖進去,他只有一個人還斷了右臂,只要沖進去難道他還能擋得住十幾柄橫刀?” “是!” 幾個家奴從別的帳篷里找到盾牌,四五個人湊在一起擠成一團,將盾牌頂在前面,慢慢的往大帳里面擠。門簾拉開之后,沒見再有弩箭射出來。這幾個人心里松了口氣,猛的一發(fā)力全都沖了進去。 ??! 慘呼聲從帳篷里傳來,讓羅三郎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那幾個沖進去的家奴發(fā)出幾聲慘叫之后,后面的人將最先進去的兩個人拖著從帳篷里拽了出來。 那兩個人的腳上也不知道被什么刺穿,血流了一地。想來一定是那個少年在進門的地方,土里埋了什么尖銳的東西。軍營里有專門對付步兵沖鋒用的鐵蒺藜,灑一地的話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羅三郎估摸著就是這東西,自己幾個手下急著往里沖根本就沒注意到腳下有什么問題。 “倒是個有些本事的?!?/br> 他猙獰的罵了一句,從戰(zhàn)馬上跳下來大聲吩咐道:“去找弓箭,往里面亂箭射過去!” …… 演武場的軍營里什么都不缺,基本上大隋戰(zhàn)兵制式裝備在這里都能找到。非但有硬弓,甚至還有并沒有普遍裝備軍隊的連弩。因為連弩的造價太高,而且制作工藝繁復(fù),所以這個東西一直以來就只有最精銳的軍隊才配備。演武場是訓練最精銳將領(lǐng)和士兵的地方,只要和軍武有關(guān)的東西幾乎一樣都不缺。 之前帳篷里射出來殺了兩個人的弩箭,就應(yīng)該是連弩射出來的。由此可見那個斷了右臂的少年,在軍隊開拔之后徹底的熟悉了一遍這個軍營。 所以,羅三郎有些頭疼。 如果不畏死亡的往里沖,想殺了那個少年也不是太難的事,可這樣一來必然還會損失人手,死的人太多對羅文他沒辦法交代。而且死的人太多,清理現(xiàn)場也會變得艱難。萬一留下什么蛛絲馬跡,很有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 所以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甚至不愿意下令手下人往帳篷里放箭。 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如果在顧忌那些小事只怕拖的時間越久事越不好辦。土城已經(jīng)告破,用不了多久羅文他們?nèi)齻€就會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見。然后演武場的人就會回來收拾軍營,清點器械。 留給羅三郎的時間并不多。 “射,不能耽擱了!” 他低聲嘶吼了一句,率先拉開一張硬弓往帳篷里射了過去。兩個人在一左一右挑著帳篷的簾子,其他人站在門口瘋了一樣一支接著一支的把羽箭往帳篷里傾瀉出去。等到每個人射出最少三根羽箭之后,羅三郎猛的喊了一聲,帶著幾個人丟掉硬弓持刀沖進帳篷里。 腳趟水一樣往前沖,誰也不敢邁大步子。 他知道羽箭亂射進去或許殺不了那少年,可一定會讓那少年手忙腳亂。只要那少年沒機會瞄準扣動連弩,他們沖進去之后用橫刀殺人易如反掌。他們雖然是羅耀府里的家奴,可羅大將軍麾下,哪怕是家奴也皆是弓馬嫻熟之輩。 等沖進帳篷之后,羅三郎卻傻了。 帳篷里根本就沒有人,正對著帳篷門的桌子上綁著幾支連弩,機括上的繩子已經(jīng)斷了,顯然是之前沖進來的人撩開門簾的時候拉動了繩子,然后連弩里的弩箭便自己射了出來。地上確實灑了不少鐵蒺藜,有的上面還沾著血。 “上當了!” 羅三郎一驚,立刻轉(zhuǎn)身往外走。 就在這個時候,從圍在帳篷外那些家奴的身后忽然閃出來一個黑影,那黑影藏在另一座帳篷里,一直在等著時機。那人一出現(xiàn)就對著那些家奴的后背扣動了連弩的機括,噗噗噗的悶響中,四五個家奴后心中箭哀嚎一聲倒了下去。 大隋的制式連弩威力極大,從后心射穿心臟輕而易舉。那人瞄的極精準,幾乎沒有浪費一支弩箭。 連殺四五人之后,那黑影一閃即逝消失在一座帳篷后面。 羅三郎臉色一寒,大罵了一聲帶著剩下的人追了過去。跑在最前面的那個家奴才轉(zhuǎn)過帳篷,就看見一個少年對著他嘿嘿笑了笑,然后單臂將手里持著的長矛刺了過來。噗的一聲,那長矛狠狠的刺穿了家奴的心臟。偷襲得手之后,少年轉(zhuǎn)身就跑。 等羅三郎轉(zhuǎn)過來,只看到軟軟倒下去的手下,還有一閃消失的背影。 “追!” 羅三郎喊了一聲,帶著人繼續(xù)往前追。 繞過三四個帳篷之后,那少年又不見了蹤跡。才停下來,忽然一支投槍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擲了過來,直接將一個家奴穿死。剩下的四五個人再轉(zhuǎn)身去找,哪里還能看到人影。正驚懼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慘叫,他們趕緊沖過去,卻見之前傷了腳的兩個家奴已經(jīng)被人抹斷了脖子,血還如瀑布一樣往外噴著。 羅三郎的心幾乎快從嗓子里跳了出來,他急切地往四周去看,卻根本看不到那個惡魔一樣神出鬼沒的少年。 “三哥……咱們走吧。咱們殺不了他……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死在這兒?!?/br> 一個家奴顫聲說道。 還沒容得羅三郎說話,又一支投槍擲了過來,精準的刺進了那說話家奴的后心,投槍鋒利的槍尖從這人前胸上鉆出來,帶出一股濃稠的血液,噴了羅三郎一臉。 看著那面容猙獰的尸體倒下去,羅三郎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到現(xiàn)在,他手下已經(jīng)只剩下三個人,三個嚇破了膽子的人。 …… “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別分開,背對背往前找,四個人靠在一起,他就不能偷襲!” 羅三郎吩咐了一句,四個人背對著背靠在一起,然后緩緩地往前移動尋找那個少年的蹤跡,就在他們往前移動的時候,一個黑影如壁虎一樣爬到一座帳篷頂端,雖然他只用左手向上攀爬,但速度依然奇快,動作靈活矯健。 爬到帳篷頂上之后,少年把嘴里叼著的投槍拿在手里,看著下面那四個人冷冷笑了笑,然后猛的將投槍擲了下去。從上而下,投槍從一個家奴的頭頂插了進去,一直插到了脖子里。他甚至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來,嗓子就被堵上。身子一軟,那家奴緩緩的倒了下去。頭頂上露出來的半支投槍頂在帳篷上,死尸身子的姿態(tài)看起來怪異的讓人心顫。 羅三郎三個人大驚失色,連忙往上面看過去。在他們抬頭的那一刻,就看到少年郎如單翅雄鷹一樣從帳篷上躍了下來。半空中的少年從背后抽出橫刀,立斬而下,噗的一聲,直接將一個家奴的腦袋從肩膀上卸了下去。 下一秒,少年的橫刀直刺,筆直的穿過一個家奴的咽喉,刀尖從家奴的后頸又鉆了出來。 收刀,少年用滴著血的刀尖指著才舉起刀子的羅三郎冷冷說道:“乖乖聽話,我不殺你?!?/br> 羅三郎心里一哆嗦,下意識的把手里的刀子丟掉。 “把尸體都藏進那邊的料草堆里,動作要快,慢一分,我先卸掉你的四肢再剜去你的五官?!?/br> 方解吩咐了一聲,羅三郎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將所有的尸體一具一具的拉到草堆邊,用草料蓋住。 “把衣服脫了。” 方解用刀尖指著羅三郎的鼻子尖說道:“不殺你,是因為還得讓你回去找你家公子報信,讓他趕緊帶人回來把尸體處理了,不然事情要是暴露了的話我這樣一個小人物沒什么可怕的,倒是你家公子的前程只怕就毀了。你家公子要是足夠聰明就忘了今天這事,如果忘不掉還想殺我,只怕他也不好過……提醒你家公子,他馬上就要升任將軍了,還是多為自己的前程想想?!?/br> 羅三郎顫抖著把身上那套大隋右祤衛(wèi)的戰(zhàn)衣脫了,跪在地上連動都不敢動。 方解一刀敲在羅三郎的后腦勺將其擊暈,然后手腳麻利的將自己衣服換了。換好之后,先一刀割掉了羅三郎的耳朵,再一刀挑斷了羅三郎右臂的手筋。劇痛讓羅三郎醒來,然后忍不住發(fā)出哀嚎。 “滾!” 他冷聲罵了一個字,然后翻身躍上一匹戰(zhàn)馬沖了出去。 在羅三郎的視線里,那個惡魔逐漸消失。 第0079章 肥球 羅三郎都不太記得他是怎么回到自己人身邊的,他盡力避開所有人,忍著疼,忍著屈辱,忍著想嚎啕大哭仰天大罵的沖動。在軍營里,他扒下來一具尸體上的衣服胡亂穿在身上,因為右手已經(jīng)廢了,所以穿衣服對他來說也變成了一件很艱難的事。 然后他用布條纏住頭,帶上皮盔。 幸好還有戰(zhàn)馬。 他沒敢直接去見羅文,他先是找到了羅二郎。 羅二郎不是他的親哥哥,他們這些包衣奴沒有自己的名字,家主賞什么名字就是什么,他叫羅三郎,是因為他在這群包衣奴中論年紀排第三。羅二郎看到摘掉頭盔的羅三郎嚇了一跳,隨即眼神里冒出來一股能殺人的火。 “我先帶人回去處理尸體,那小子有一句話沒說錯,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咱們不能為少爺添亂,萬一影響了少爺?shù)那俺淘蹅円哺甑啊I贍斦诿媸?,沒辦法稟告他了。你先休息,找人包扎傷口。我?guī)巳?,等我回來再說?!?/br> 羅三郎也沒別的主意,只好先找地方躲起來讓人給他重新敷上傷藥包扎。 羅二郎帶著其他家奴趕回去處理尸體和那軍營里留下的痕跡,他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暴露出來。一旦被別人知道的話,尤其是今兒落了下風的虞嘯和李伏波若是知道,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事捅出去。 他們羅公子倒了臭了,那兩個人受益最大。而且論家族勢力,虞家也好,李家也好,對羅家都沒什么忌憚。 還有就是,如果這件事被大將軍羅耀知道的話,以羅二郎對大將軍的了解,他知道自己和那些家奴們會是個什么下場。大將軍為人肅正嚴苛,即便是對家中奴仆也用軍律約束。少爺怎么做錯大將軍最多罵一頓,打一頓,還能如何?可他們這些沒地位的奴才,比狗命還賤。 就在羅二郎心事沉重的帶著人趕回那軍營收拾殘局的時候,殺了十幾個人卻平靜的好像只是折了支花捉了只螞蚱的方解正在想自己的退路。殺人于他來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恐懼和抵觸,之所以說折了支花捉了只螞蚱,是因為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不值一提。但這兩件很小的事,都能讓人有些開心。 殺了要殺自己的人,難免會有些開心。 騎馬狂奔的方解到了土城不遠處,把戰(zhàn)馬丟在林子里,然后借著地形和荒草的掩護,貓著腰壓低身子沖到土城外面。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沒有人再注意外面是否還有人想偷偷進來。土城里的士兵正在整頓隊伍,兩千多右祤衛(wèi)的士兵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即將撤離,返回他們在帝都的駐地。 方解貼著土城的城門往里面看了看,發(fā)現(xiàn)城內(nèi)的隊伍已經(jīng)在聚攏。他小心翼翼的探視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這邊,隨即一閃身鉆進土城。 他剛要往人群那邊潛過去,忽然聽到有人大喊道:“站住!” 方解下意識的頓住腳步,手放在距離腰畔橫刀很近的位置上。然后他慢慢轉(zhuǎn)身,看向發(fā)出聲音的方向。 只見一個有些發(fā)胖的校尉,從一堵土墻后面走出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瞪著方解問道:“你是哪個隊的,怎么到處亂跑?一會兒隊伍就要開拔回營,到時候把你自己丟在這再想回都回不去!” 方解剛要編個謊話,那個胖校尉又問道:“憋不住了,撒尿?” “嗯嗯嗯?!?/br> 方解使勁點頭。 “滾回去入列!你鬼鬼祟祟的冒出來嚇了老子一跳,尿一半差一點憋回去!媽的……本來就逆風尿了一褲子了……” 胖校尉擺了擺手,表情微怒。 方解連忙道歉,然后如蒙大赦一般一口氣跑向隊伍集結(jié)那邊。他也沒時間去理會那么多了,把頭頂上的皮盔往下壓了壓,然后低著頭鉆進隊伍里,找了個位置站好。那胖校尉整理好了衣服,掃了一眼沒注意到剛才那小兵跑哪兒去了,他也沒在意,和幾個校尉商議了一下隨即向別將稟報隊伍已經(jīng)集合完畢。 領(lǐng)兵的別將嗯了一聲,擺了擺吩咐道:“大將軍軍令,土城防御的任務(wù)完了即刻開拔回大營。各團校尉校對人數(shù),別少了人?!?/br> 聽到這句話方解心里一驚,唯恐幾個校尉挨著個的點名??蓻]想到那幾個校尉根本就沒點人數(shù),象征性的走了一圈隨即宣布隊伍起行。方解在心里松了口氣,心說多謝諸位校尉大人犯懶。 可他后來一想這不是那幾個校尉犯懶,而是因為大隋的戰(zhàn)兵素質(zhì)極強。清點人數(shù)不過是例行公事,根本不用特別在意。那些校尉和那個別將根本就不會去想自己的隊伍會不會少人,慣性思維下,他們更不會注意隊伍里多了一個人。這是自信,也是對手下士兵們的信任。 從演武場走到帝都,最少需要一個多時辰。進入帝都再走到右驍衛(wèi)的大營,最少還要一個多時辰。所以領(lǐng)兵的別將也不敢耽擱,唯恐到了天黑長安城門關(guān)閉。隊伍很快起行,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往前進發(fā)。 …… 一路上一直低著頭跟著隊伍跑,方解的腦子里把今天發(fā)生的事仔仔細細的過濾了一遍。將他引到演武場來的那幾個人,說不得真的是兵部的官差不是假扮的。而他們沒用兵部的馬車,正是怕在別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說,想要殺自己的人肯定是兵部的人。 可他到了長安之后,根本就沒得罪過兵部的人?。?/br> 去兵部衙門辦理手續(xù)的時候,他是陪著小心帶著謙卑。雖然沒有塞進去一個銅錢,倒也沒受什么刁難。邊軍舉薦的信核實之后用上了兵部印章,很順利的就拿到了兵部的勘核。方解知道,肯定是卓先生幫了忙。 正因為如此,他說什么也想不通為什么兵部會有人要治他于死地。他只進過兵部衙門一次,之后和兵部的人再無來往。而且有卓先生從中幫忙,那些兵部的官員不應(yīng)該難為他才對。 一路小跑一路想。 方解還是理不出多少頭緒,可以確定的兩件事,其一,自己到了帝都之后沒得罪過人。其二,如果非要和兵部的人扯上瓜葛,那么肯定和樊固的事脫不了關(guān)系。想到這里的時候方解心念一動,心說難道和死在樊固的那些兵部官差有關(guān)系?難道兵部的人查到了自己殺人的事? 心神一凜。 方解知道自己在帝都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方解的腦子里越來越清楚。兵部的人想殺自己,但因為有卓先生,或是其他什么緣故,以至于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對自己下手,甚至不敢奪了自己參加演武院考試的資格,只好在背地里做手腳。 將他引入演武場,借刀殺人。 毫無疑問,羅文就是兵部的人借到的一柄鋒利之極的刀子。若不是方解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信羅文,不然真沒準就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以他對那些世家子弟的了解,他知道羅文在奪得頭名之后必然容不得自己。 攻破土城必須聯(lián)合另外兩個人的辦法是方解想到的,羅文依靠著這個上位,這件事他決不允許傳出去,所以他肯定要殺方解。方解在給羅文出主意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層。世家之人,從來不會在乎一個無名小卒的死活。 尤其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無名小卒。 羅文帶兵離開之后,方解就開始布置。軍營里不缺武器,用這些武器殺人對方解來說真不是什么難事。 想到這里的時候,再仔細一些的事也推測不出來了。他停住這個方向的考慮,開始計算著如何脫身。 半路上都隨時有可能被人認出來他不是右驍衛(wèi)的兵,更何況回到大營?只怕進了大營各隊士兵返回自己的帳篷,方解立刻就無可遁形。所以想要脫身,就只能在回長安城的半路上想辦法。 方解開始故意減慢速度,不會慢的非常離譜。而是緩緩的減慢,讓后面的人逐漸超越自己。這個過程很慢,足足半個時辰之后他才成功的到了隊伍的最后面。不得不說的是,右驍衛(wèi)的士兵素質(zhì)極好,就這樣一路跑著,出去近十里路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因為累而掉隊。 當然,方解是肯定要掉隊的。 隊伍又向前急行軍五里之后,已經(jīng)沒有人再注意刻意墜在最后面的方解。他開始跑偏,到了官道一側(cè)的時候迅速扎進路邊深溝的草叢里。為了排除積水,官道兩側(cè)都要挖出來溝壑。正是草濃的時候,方解滾下去之后找個最茂盛處迅速鉆了進去。 透過草叢,見隊伍漸行漸遠沒有人注意到他已經(jīng)掉隊,方解這才緩緩地舒了口氣,然后躺在軟軟的草上使勁舒展了一下身體。 觸碰到了右臂傷口,很疼。 看了看自己的傷勢,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進城之前沐小腰對他說的話:“老瘸子的實力我看不出來,但我知道他必然是善用左手的。他左手勁氣流動遠強于右手,如果萬一要對付他你要小心他的左手。” 方解喜歡用刀,所以他也看得出來老瘸子左手掌心里的刀繭。 但方解不會告訴任何人,斷右臂,可絕不僅僅是為了練老瘸子的左手一式刀。 …… 方解在草叢里一直等到右驍衛(wèi)的隊伍消失在視線里才敢站起來,看了看身上這身右驍衛(wèi)的戰(zhàn)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就在他有些發(fā)愁該怎么進長安的時候,忽然看見官道上浩浩蕩蕩又來了一隊人馬。他連忙躲藏在暗處,唯恐是朝廷的某位大人物從演武場返回城內(nèi)。等那支隊伍到了近處他才稍微安心一些,那一連串六七輛馬車百十人的隊伍看樣子不是官府的人。 打頭的是十幾個騎高頭大馬的人,沒穿官服,但鮮衣怒馬頗有氣勢。因為大隋缺馬,能騎著高頭大馬的即便不是官軍或是官府的人,也一定有朝廷背景。因為一般的富商,絕不敢這么招搖。 躲在草叢里的方解沒敢動,等馬車到了跟前就注意到了上面插著的一面天藍色旗子。每輛馬車上都有,上面繡著一行紅色大字。 貨通天下。 方解心里一動,隨即忍不住笑了笑。敢這打出旗子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商行,竟然這么大的口氣! 貨通天下,這四個字拉風到了極致。 就在他有些嘲諷的目光落在那旗子上的時候,忽然感覺身邊有些異樣。他幾乎是在一瞬間握住了橫刀的刀柄,側(cè)頭去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蹲著一個胖的幾乎都已經(jīng)成了球的中年男人。 這個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袍,前心后背卻都被汗水浸透的胖子正一臉詫異的盯著他。 太突兀,這個胖子竟然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方解身邊不足一米的地方! 方解毫不懷疑,如果這個肥球想殺自己,自己在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情況下,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死尸。 緊跟著,方解就被自己看清楚的一幕驚的瞪圓了眼睛。 那肥球蹲在他身邊,蹲在一棵野草的葉片上。 野草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那肥球隨著野草輕輕擺動! 大犬是輕功高手,可大犬的輕功如果和這個肥球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那么重的身子蹲在一片草葉上,而且竟然還能隨風擺動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方解忍不住往后爬在退出去,瞪著那胖子問:“鬼?” 在任何人的常識里,人都做不到這樣。鬼才能,比落葉還要輕。 第0080章 人帥還傻 到了這個世界之后方解最大的感觸就是,人力看起來真的無極限。前世固有的認知被這個世界的現(xiàn)實一次又一次的強jian,而且特娘的還居然快感連連,讓他忍不住懷疑前世那些拍武俠劇的導演是不是都穿越過來然后又回去的。 可即便是楚留香,如果肥到這個胖子的地步只怕也做不到蹲在一根纖細的野草上隨風輕擺。這樣拉風的一蹲,香帥也會羨慕嫉妒恨吧。 這再次顛覆了方解對人類構(gòu)造的認識,也顛覆了他在前世十幾年苦讀學來的知識。 對于這樣一個胖子,方解最想說的一句是。 這不科學。 穿月白色衣服卻已經(jīng)被汗水浸泡成了蛋黃色長衫的胖子笑瞇瞇的盯著方解,指了指方解身上的號衣微笑道:“逃兵?” 方解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 “我聽說右祤衛(wèi)的兵被調(diào)了一部分到演武場,演武院三甲之爭用的就是這些兵。這個時辰你藏在這里,看來是分出勝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誰得了頭名?” 他居然問的是這個。 而不是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圖這樣常理中的問題。 方解的手一直放在橫刀的刀柄上,全身的肌rou都繃得很緊。雖然他現(xiàn)在的姿勢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如果這個胖子有什么舉動的話他在一秒鐘之內(nèi)就能抽刀傷人。但方解不敢抽刀,甚至刻意壓制著自己的敵意。 對于一個可以蹲在草葉上的胖子,他不知道自己的反抗是不是有用。當然,如果這個胖子出手的話,哪怕反抗毫無意義,方解也不會束手待斃。 “應(yīng)該是羅文?!?/br> 他回答。 “???” 胖子微微驚訝的低呼了一聲,然后懊惱的撓了撓頭發(fā)郁悶道:“我在李伏波身上可是足足押了五百兩銀子,如果是羅文奪了頭名我豈不是賠了?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br> 他從草葉上下來,動作很輕柔。他雙腳踩在地面上的時候,那棵小草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風還是溫柔地吹,小草還在輕微的擺動。 “你不是想埋伏在路邊打劫我們吧?” 胖子郁悶了幾句之后問方解,很認真。 方解也很認真的搖了搖頭說:“我真沒這意思,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我是在躲著你們。如果我要是想打劫,應(yīng)該跳出去說幾句狠話才對。比如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什么的?!?/br> “這幾句詞真jiba扯淡。” 胖子搖頭道:“你說的這些事,都是大隋官府那些官差應(yīng)該干的?!?/br> 方解深以為然,所以他使勁點頭。 “既然你不是要打劫我們,那我就沒什么事了。你繼續(xù)藏著,我先走,打擾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你放心吧,我也不會去報官這里藏著一個逃兵。因為我去舉報的話官府也不會給我什么獎勵,沒好處的事,我不干?!?/br> 胖子微笑著擺了擺手,說一聲再見。 他走上官道的時候,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車窗簾子撩開一條縫隙,有人在里面往外看了看后問道:“小酒,什么事?” 說話的人聲音很低沉,很渾厚的男性嗓音。 “東主,沒什么,遇到一個有點意思的小逃兵,不過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說了謊,雖然我不知道他騙了我什么。因為和咱們商行沒關(guān)系,也不是想打劫,所以我就沒理會。” “他騙你的就是他其實不是個逃兵。” 馬車里的人說了一句,然后放下簾子說道:“走吧,玉兒趕了這么久的路也乏了,走快些回家里去,她肯定想舒舒服服的洗個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覺?!?/br> “是。” 胖子低頭應(yīng)了一聲,回頭瞪了方解一眼說道:“你騙我!” 方解想笑,沒敢。 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后他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比如大犬,比如沐小腰,比如老瘸子,甚至樊固狗rou鋪子的蘇屠狗和老板娘都是有意思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只是和這胖子聊了幾句很沒有營養(yǎng)的話,他覺著這個胖子應(yīng)該比大犬他們都要有意思一些。一個無聊到什么地步的人,才會跑過來蹲在草葉上和自己聊聊你是不是打劫的這樣的話題? “那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br> 方解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碎葉和塵土表情很嚴肅地問道:“剛才你說沒好處就不會舉報我,我很感激。但我想問一句……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順路帶我進城?” “你果然不是個逃兵?!?/br> 胖子撇了撇嘴道:“哪有逃兵往城里逃的,這樣說來你身上這身右祤衛(wèi)的號衣,說不定是你殺了一個士兵然后搶來的。你或許是個殺人犯,而且是襲殺了大隋官軍的殺人犯。現(xiàn)在沒好處我也要抓了你送去長安府衙,因為我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大隋百姓。以維護帝都平安為己任,是每個大隋百姓都應(yīng)有的覺悟?!?/br> 他一邊說,一邊往方解這邊走。 “五百兩。” 方解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說道:“剛好補上你賭輸了的銀子。” 胖子的腳步頓了一下,剛要說什么忽然馬車里咳嗽了一聲。胖子臉色微微一變,然后搖了搖頭說道:“不干?!?/br> “一千兩!” 方解咬了咬壓說道:“就當你賭對了賺了一倍,進城你就可以忘了我,我不記著你的人情,你也別記著我出現(xiàn)過?!?/br> 馬車里又咳嗽了一聲,所以胖子又搖了搖頭。 方解使勁吸了口氣,報出了自己的底線:“一千一百兩,多一個銅錢我也不出了?!?/br> “干了?!?/br> 話不是胖子說的,而是馬車里的人。 號稱富甲天下的大隋首富吳一道,就因為這區(qū)區(qū)一千一百兩銀子決定帶一個疑似逃兵的人進帝都城。 他撩開簾子對胖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一千一百兩銀子,算是我親自接的生意,和你沒關(guān)系,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胖子臉色一苦,委屈地問道:“有分成嗎?” 吳一道搖頭:“一個銅錢都沒有?!?/br> …… 方解坐在一輛馬車上,有些艱難的把自己身上的大隋戰(zhàn)兵號衣脫了,然后撩開簾子問旁邊騎馬而行的胖子:“有沒有衣服給我換一身?” “有。” 胖子點了點頭道:“加五百兩銀子。” “金絲做的也用不了五百里吧?” 方解一邊在心里罵一邊討價還價:“五十兩,最多了。就算是長安城里最有名的悅祥記做工精致的棉布成衣,最多也就這個價錢?!?/br> 他說的確實沒錯,而事實上,一件棉布衣服能賣到五十兩銀子甚至更離譜價格的,也就長安悅祥記能賣得出去。大隋帝都里從來不缺世家大戶,更不缺商賈富豪。沒有功名的人,哪怕再富有也不準身穿錦衣。而且商人的社會地位并不高,誰要是穿了一身錦衣那就是在挑戰(zhàn)大隋國律的威嚴。輕則杖責,重則發(fā)配。 而商人們有的是錢,必須要顯示自己和普通百姓的不同。坐在一起談生意的時候,也不想掉了自己的臉面。所以,針對這些富人們的心里,悅祥記推出了一系列做工精致款式新穎而且穿著舒服的布衣,最主要的是看起來和錦衣一樣光鮮,但售價昂貴。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成功的營銷方案,自從悅祥記推出精工布衣系列之后,商人們趨之若鶩,以身上穿一件悅祥記的衣服為品味的象征。將布衣做出錦衣的味道來,而且還不違紀犯法,可以說悅祥記的老板是個商業(yè)人才。 “悅祥記的布衣能救你嗎?” 胖子問方解。 “不能?!?/br> 方解搖頭。 “這不就得了,悅祥記的錦繡布衣賣五十兩銀子一件的是最普通款式,而且還是去年的老款積壓品。你看到我身上這件非常帥氣儒雅的月白色長袍了嗎,足足花了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所以我只能說你沒見識,然后我要說你太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了?!?/br> “一百兩?!?/br> “四百八十兩?!?/br> “一百五十兩。” “四百五十兩。” 方解實在和這個胖子沒辦法斗下去,狠心說道:“三百六十兩,就按你身上這身衣服的價格。” “行啊。” 胖子笑著點頭,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月白色長袍脫下來甩給方解:“一分錢一分貨,童叟無欺?!?/br> 這件衣服上的汗餿味,幾乎在瞬間將方解擊翻,方解堅信,即便是大犬的臭腳也沒有如此的威力。而且因為這件衣服是按照那死胖子的身材做的,方解咬牙忍受著鉆進鼻子里的味道穿好才醒悟,這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就好像穿了一件勉強蓋住膝蓋的連衣裙,還特么的是加肥加大款的。 胖子脫了長衫,只穿了里面的白色衣褲數(shù)了數(shù)方解遞過來的銀票,嘿嘿笑了笑道:“出門帶這么多銀子,你看來也不是個普通人。不過我做生意講究信用,拿了你的銀子保你平安而且為客戶保密,放心,我不會追問你是什么身份?!?/br> 說完這句,他忽然醒悟了什么連忙對前面馬車說道:“東主,這筆買賣是我自己做的,出的貨是我自己銀子買來的,和咱們貨通天下行沒關(guān)系吧?這三百六十兩銀子,我可收下了……” 馬車里的渾厚男聲不屑地哼了一聲后問道:“在悅祥記買這件衣服的時候,悅祥記的伙計是不是因為你是我貨通天下行的人而給你打了折扣?折了多少銀子?你省下的錢,就是我貨通天下行的名頭帶來的好處。所以……折了的銀子,算是我在你剛才買賣里入的股?!?/br> 胖子臉色變得極精彩,從銀票里抽出來一張一百兩的依依不舍的塞進前面馬車里。 方解看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感慨道:“這樣做生意,想不發(fā)財都難啊?!?/br> “你錯了?!?/br> 胖子把剩下的銀票塞進衣服里,認真地對方解說道:“這樣做生意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們東主一個人發(fā)財了。因為其他人如果敢這樣跟他算計,最后都被他算計的連褲頭都剩不下一條?!?/br> 前面馬車的簾子打開一條縫隙,一張紙飛了出來。 “馬屁拍的好,東主賞?!?/br> 那渾厚的男聲微顯得意地說道。 胖子從馬背上飛了出去,身子在半空中如雨燕繞墻一樣打了個回旋,抓著那張他剛遞進去的一百兩銀票又飛回馬背上,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完全違背了人體力學和重力學。 就在這個時候,后面那輛馬車里探出一顆小腦袋,看了看前面,有些好奇。這是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眉目精致清秀,標志的一個美人坯子。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下頜上還帶著些嬰兒肥,但毫無疑問二三年之后絕對能迷死不少男人。 她看了幾眼之后又把頭縮回去,然后有些小興奮地對坐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的女子說道:“小姐小姐,花一千一百兩銀子買路的那個傻子,竟然是個帥氣少年郎,眉清目秀的呢。” “白癡?!?/br> 被稱為小姐的漂亮女子微微皺眉道:“長的帥的傻子難道就不是傻子?難道你不覺得,人帥還傻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么?” “小姐……不好吧?!?/br> 小丫鬟俏目睜圓,有些擔憂地說了一句。 “人帥還傻的不騙回家玩玩,多虧啊。又回帝都了,又要枯燥無味的生活,總得找點樂子,對吧?” 她笑了笑,食指和拇指虛空捏了一下,就好像捏著一只花蝴蝶的腿看它怎么都飛不走似的。不過在她看來,那個花錢買順路帶走的家伙,應(yīng)該會比花蝴蝶好玩一些吧。 第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