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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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穗靠了過去,含笑親在臉上,“你我心有靈犀,想在了一處,有一樁小事要平安幫忙?!眴贪残Φ?,“有事吩咐就是,不用甜言蜜語哄我?!丙溗胪犷^看著他,“我愿意哄著你,將你哄得泡在蜜罐里一般,怎樣?”喬安抱過她來,“那為夫自然是甘之如飴了。”二人嬉鬧糾纏一會兒,麥穗笑道,“平安幫我找三位懂山參燕窩的行家,改日請到咱們家來?!眴贪残Φ溃斑@好辦,酒樓里找一位大廚,當鋪里找位掌柜,再找一個販賣山參的行商?!?/br> 麥穗圈住他脖頸,在耳垂處輕輕啃咬著,含混說道,“我家夫君雷厲風行,十分厲害……不過,要跟方家夫婦沒有瓜葛的?!眴贪侧帕艘宦?,在她耳邊道,“娘子果真覺得為夫……嗯,十分厲害嗎?夜里也是……” …… ☆、第49章 死去活來 第二日早飯時,喬仁澤看著飯桌上簡單的飯菜,一碗清粥兩張烙餅兩碟小菜,看一眼蘇雅萍,蘇雅萍忙道,“看著不夠了些,老爺用吧,奴家餓著?!眴倘蕽煽匆谎叟赃吅蛑男⊙绢^,小丫頭忙道,“大奶奶吩咐下來,這月家中銀子吃緊,主人們月例銀減半,每餐飯菜也減半,老爺?shù)哪欠菰谔堇铩!?/br> 喬仁澤有些詫異,心想這麥穗果真大膽,竟敢來這樣一套對付于他,站起身擺擺手,“雅萍吃吧,我到酒樓去?!眲偝龆T,喬安笑嘻嘻過來道,“爹,兒子請來幾個人,正在客堂候著,爹過來見見?”喬仁澤自打喬安在白水村發(fā)誓入仕,對這兒子言聽計從,跟著他進了客堂,那三位在昌都也是有些名頭的,雖沒生意來往,卻也認識,喬仁澤笑呵呵打過招呼,吩咐上好茶。 這時麥穗走了進來,說是請眾位移步,喬仁澤心中不悅,礙于客人在場,點一點頭,幾人進了庫房,麥穗讓看庫的婆子拿下架子上的人參燕窩,一一擺在案上,請三位客人鑒別,這人參燕窩都是何等品級,市價大概多少銀子。并笑說,“為免說我竄通,還請三位先生看后不要露出喜怒,互相不要說話,將結果寫在紙上?!?/br> 喬仁澤不知她葫蘆里賣什么藥,壓下不耐等著,三位客人一一看過,低頭在書案上寫字,寫完后交給麥穗,麥穗遞給喬仁澤,那位行商看著喬仁澤臉色搖頭道,“不想堂堂喬府,用的山參燕窩竟是這樣的次品?!碑斾佌乒褚舱f,“是啊,雖大成色卻差?!贝髲N說道,“有幾支是泡過酒后又曬干上色的?!?/br> 麥穗拿過賬本遞給喬仁澤,“父親請看,我們府上的進價?!眴倘蕽梢豢?,竟比三位客人說的市價高出一倍還多,不由勃然大怒,連說可惡,麥穗道,“父親,非是我排斥異己,實在是方氏夫婦太不象話,這些日子我聽到許多,雖不大敢相信,盤查庫房之后才知屬實?!币晃逡皇畬⒎绞戏驄D的各種手段說出,喬仁澤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連聲罵,“吃里扒外的東西?!?/br> 往外攆人的時候,方氏夫婦痛哭流涕哀求,只說是大半輩子在喬府服侍,被轟出去就沒了活路,喬仁澤面現(xiàn)猶豫,想著不如讓方成打掃馬棚去,喬太太身旁四個婆子,如今就剩了方婆子,強撐著起身為她說情,麥穗?yún)s知道這樣的人留不得,笑笑說道,“我聽說,方家在旁邊的太康縣府有一個鋪子,那里是方mama的娘家,另外,方家在鄉(xiāng)下也有兩處田產(chǎn),比尋常人家富裕許多。” 方成一愣,不想這大奶奶如此厲害,竟連這些都查得清楚,忙扯了方婆子給喬老爺喬太太磕了頭,轉身逃一般走了,若再遲疑,被喬仁澤一怒之下送官,可就是覆頂之災。喬仁澤沒有說話,他的許多生意方成都知道,拿捏著他這個把柄,在他頭頂懸一把劍,才能制得住他,少不得提拔別的可用之人來管家,至于內(nèi)宅,他對麥穗道,“以后且用心管著吧?!?/br> 麥穗剛回屋,方mama進來笑道,“老爺派人送了銀子回來。”麥穗點點頭,伸個懶腰打個哈欠,“這些日子可累死我了,日后多仰仗方mama,我偷懶些?!狈絤ama就笑,“太太屋里?”麥穗指指屋外,“肖mama本就是太太屋里的人,還讓她回去吧。” 側躺在榻上看著秀禾,“大爺呢?”秀禾笑道,“大爺在上房,給太太念佛經(jīng)?!丙溗胪犷^想了想,他這些日子憂心母親病情,又牽掛容十安危,雖沒說,卻知道他心中發(fā)急,再不喜這婆母,舍不得他憂心,該幫幫他才是。 又懶懶趴了一會兒,起身換了衣衫來到上房,進去時喬太太睡著了,喬安正在打扇,感覺一雙手撫在肩頭,抬頭沖麥穗一笑,麥穗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看著喬太太消瘦蒼白的臉,身子去了豐腴,被子底下蓋著薄片一般,暗自嘆一口氣握住了喬安的手,輕聲說道,“待母親醒了,我來勸勸?”喬安手摟在她腰間,“生我養(yǎng)我的娘,我自要盡孝,麥穗不必逆著自己心意?!丙溗霌u頭,“我沒有逆著自己心意,平安順心了,我才能順心?!眴贪惨话褜⑺г趹阎?,抱得很緊,麥穗窩在他懷中,“感動了?”喬安嗯了一聲。 喬太太醒來,就見小夫妻在她床前相擁,閉了眼假作不知,待二人分開來,方咳嗽一聲睜開眼,喬安起身說出去倒水,屋中只留麥穗,喬太太錯開目光,好些日子沒有與這兒媳婦單獨面對,一時有些尷尬,麥穗喚一聲母親,雙眸中含了笑意,喬太太一愣,“你不恨我?”麥穗搖頭,“我想要去恨,可您是平安的母親?!眴烫蹲。粋€小丫頭,能有這樣的胸襟? 麥穗笑道,“拋開我們那些仇怨不談,母親在我心里,是好強有能耐的,難道因為幾個不太相干的人,就要葬送了自己?”喬太太搖頭,“并非為著別人,這么多年了,我以為老爺一心一意待我,誰知皆是欺騙利用,我這一生,豈不是白忙了?越想心里越灰?!丙溗霌u頭,“母親大半生積累,手中財富無數(shù),膝下兒女成群,完全可以過隨心所欲的日子,若因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一時置氣生病再丟了性命,真正是不值?!?/br> 喬太太沒想到這個她一心對付的兒媳婦會真心勸她,一把攥住麥穗的手,麥穗掙脫一下沒睜開,喬太太攥得更緊,“這個家交給麥穗了,我只一心對付該對付的。”說著話雙眸放出精光,咬牙心想,我若死了,倒遂了那些小人心意,我還要等著平安做官,看著平安兒女成群呢。不過一個蘇雅萍一個何翠仙,我就成了這樣,豈不是太沒出息? 她因著一口氣大病一場,又拼著一口氣漸漸好轉,硬生生從閻王爺手中拔出腿來,到五月底的時候,已能起身,每日清晨起來坐在庭院中曬太陽,臉色也紅潤了些,手中捧著喬安給她念過的佛經(jīng),心里轉著各種主意,好起來后,怎么對付蘇雅萍,怎么對付何翠仙,怎么對付喬仁澤,想到喬仁澤,狠狠咬住了牙。 這個老匹夫,她病得都快死了,他竟隔幾日才來瞧瞧,也不與她多說話,有一日她閉目假寐,那老匹夫在門外低聲對方婆子道,“瞧著情形,只怕時日無多,跟大奶奶商量著準備后事吧,上次病倒的時候棺材做好了,倒也省事?!本故桥沃绬??喬太太當時聽了更加心灰,夜里曾掙扎著腰帶綁了枕頭,想要自縊,怎奈病重體弱力氣不夠,死也死不成,淌了半夜的眼淚。 想著這些,再抬頭看看青天,用力吸氣聞著空氣中的花香,若不是麥穗勸我,我就破罐子破摔了,是啊,我要好好活著,不能遂了那些人的意,也不該為了一個老匹夫,就患得患失自傷自戕,想明白了,身子更加輕快,起身扶了小丫頭的手,出了院子在府里踱步走動,蘇雅萍送走喬仁澤一眼看到喬太太,不由嚇了一跳,怎么?她又活了過來? 她是個貪圖享受的,喬太太病著這些日子,她這日子說不上有多舒服,喬仁澤在家,她就哄著,喬仁澤不在家,她就好吃好喝的,用自做的百花膏保養(yǎng)容顏,跳自創(chuàng)的舞戲保持身段,哼唱些愛唱的小曲兒,或者從后門溜出去,作了男裝打扮戴了帷帽四處游逛,扔銀子一般花費個痛快,再悄悄回來。 更讓她舒心的是,二姑爺許錦文奉岳父大人之命,隔三差五前來為她診脈,她每次刻意穿戴素淡舉止端莊,只在客堂見面,身后婆子小丫頭跟著,說話規(guī)矩客氣有禮,見面次數(shù)多了,才偶爾說些旁的,如家中爹娘可安?幾個孩子?是兒是女?孩子們可都好,有時候上街的新鮮玩意兒也給孩子們帶上兩個,許錦文也不推辭。 蘇雅萍只要瞧見他的笑容,心中就十分快意,并不急著怎樣,想著喬仁澤不過五十多歲,身體又強健,自己這些年東奔西跑,換了幾道手,這些人家還就喬家人少清凈,準備安心在喬家呆上些年,反正自己也生不出孩子,只要懷不上,許二姑爺就得來診脈,是以和這許二姑爺還有很多時光。 有時候她也會到保和堂對面酒樓靠窗坐著,要一壺茶幾碟小菜,看著許錦文帶著溫煦的笑容為病人診脈開方,看著他教小伙計辨識藥材,看他拉開百子柜清點藥品,一看就是大半日,心中無比滿足。 這會兒看到喬太太好轉,不由感慨舒心的日子太過短暫,轉身避開喬太太,來到麥穗院子里,喬太太病體好轉,喬仁澤經(jīng)常不在家中,她得找一個靠山,如果可能,做同盟更好。 這時一個婆子匆忙而來,拎著一籃子紅雞蛋,幾步越過她去,未進院門大聲笑道,“給大奶奶報喜訊來了,三太太生了,誕下一位千金?!?/br> 麥穗此時歪在榻上,喬安正喂她吃桑葚,一邊喂著一邊笑道,“怎么如此厲害,幾句話就將娘說動了,眼下一日比一日好了,明日我就動身趕赴京城?!丙溗豚倭俗?,手臂纏繞上他肩頭,“舍不得?!眴贪才闹蟊?,“我也舍不得啊,可氣的是容十,竟不來封書信……” 正纏綿的時候,聽到那婆子喊,兩個人分開來怔怔對看,麥穗道,“何翠仙生了?不是說跟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嗎?”喬安笑笑,“大概是三叔父派人來的,既生了,就準備一份厚禮,帶兩個人瞧瞧去?!?/br> ☆、第50章 丑嬰孩 不想喬太太得信后,也說要去瞧瞧,麥穗心中驚訝,難不成大病一場想通了?終歸是妯娌?喬太太想的是,我若不跟她來往,不到她面前去,日后怎么設法收拾她? 麥穗跟她商量準備些什么,喬太太卻說,“麥穗拿主意吧,厚重些就是?!眰淞艘恢唤疰i一對金鐲子兩套小衣,丫頭婆子們簇擁著去了三房,喬仁弘一臉喜氣,搓著手在院門外迎候,看到喬太太忙說,“二嫂身子大好了?”喬太太嗯一聲,“還沒謝謝仁弘送的山參。”喬仁弘笑道,“應該的應該的,二嫂和侄媳婦進屋去吧?!?/br> 何翠仙瞧見她們進來面色不快,接過張mama遞過來的厚禮,擠出幾分笑意道,“多謝二嫂和侄媳婦惦記,說起來,除去娘家人,也沒人惦記我?!闭f著話還抹了幾滴眼淚,喬太太笑道,“喬家添丁大喜,怎能不惦記?翠仙,過去的事就忘了,說到底我們是一家人?!丙溗胄闹畜@訝不已,這些人,臉變得真快。 喬太太說著話走到床前,“我瞧瞧孩子?!敝豢匆谎劬豌蹲×?,招手道,“都過來瞧瞧?!丙溗胩筋^一看,心中也是吃驚,這孩子不象喬仁弘也不象何翠仙,長臉瞇縫眼尖腦袋,剛出生就能看出幾分丑來。麥穗掩了狐疑不動聲色,喬太太伸出手去摸一摸孩子臉蛋,笑道,“好可愛粉嫩的小嬰孩,讓我想起孩子們剛出生的時候?!?/br> 何翠仙高興笑道,“是啊,仁弘疼愛得什么似的,昨夜坐在搖籃邊看了一夜,舍不得睡覺呢?!眴烫c點頭,“仁弘啊,十分喜愛孩子,若是淑嫻能早些生下一男半女,也不至于……”看一眼何翠仙臉色,笑道,“瞧瞧,說了不該說的話,翠仙好生將養(yǎng),我們先回去了。” 來在門外看到喬仁弘,笑說道,“仁弘,這滿月酒務必風風光光的,若是缺人手,你只管跟麥穗說去?!眴倘屎朊φf知道了,喬太太又道,“孩子滿月的時候,仁弘可請婁家的人?”喬仁弘笑道,“婁大公子常去酒樓中宴請,也是老主顧了,自然是要請?!眴烫c頭,“婁家是昌都有名望的人家,去年才回鄉(xiāng),怕仁弘忘了,才提醒一句?!眴倘屎氲?,“還是二嫂想得周到?!?/br> 喬太太一路上忍著,腳踏進自家院門,就開懷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淌了下來,拿帕子拭著眼淚問肖婆子,“肖mama可見過婁大公子?”肖婆子搖搖頭,“只聽說過,沒見過?!眴烫止ζ饋?,“沒見過?待三房為孩子辦滿月酒的時候,就能見著了,到時候孩子也長開些了,你們都好好瞧瞧,長得象誰?!?/br> 喬太太開懷一笑,似通了全身經(jīng)絡,臉上都放出紅光來,正樂的時候,肖婆子往外指了一指,“那不是大房的兩位姑奶奶嗎?”就見二人一人拎一籃子雞蛋,往三房里去,喬太太笑說道,“聽說老三總接濟她們,這是報恩來了?!备糸T瞧著,不大一會兒就聽何翠仙身旁的王婆子大著嗓門道,“三太太吩咐了,心意領了,東西我們不能收,收不起,收了這兩籃子雞蛋,日后不知要搭多少銀子出去?!?/br> 招娣和引娣訕訕得退了出來,向喬府這邊望了過來,喬太太擺擺手,吩咐一聲關門,外面招娣風一般跑了過來,“聽說二嬸娘病了,我們特來瞧瞧?!闭f著話將裝雞蛋的籃子伸了進來,喬太太白她一眼,招娣擠進門來,一眼看到麥穗,陪著笑臉道,“聽說如今是弟媳婦當家,弟媳婦家也是農(nóng)戶,知道農(nóng)戶的艱難,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孩子們餓得直哭,昨夜里,公婆說要將小的賣掉,弟媳婦……” 說著話哭了起來,麥穗心中一嘆,對張mama使個顏色,張mama含笑道,“二位姑奶奶跟奴婢來,我們先去客堂歇息,有事過會兒再說?!?/br> 麥穗看她們走遠了,笑對喬太太道,“母親病剛好些,又去三房跑了這一趟,也勞累了,請回屋歇息,兩位jiejie,我來招待吧?!眴烫乓宦?,搭著小丫頭手臂進了二門。 麥穗回房吩咐秀禾去賬房拿出二百兩銀子來,囑咐秀禾一人給一百兩,就說讓她們回去買些田產(chǎn),有了余錢做些小生意,萬不可只顧眼前,并告訴她們,來年日子過得好了再來,若是再沒了銀子賣兒賣女,休要再進喬府。 姐妹二人千恩萬謝走了,午后喬太太得知此事,將麥穗叫過去冷眼瞧著她,“倒不知道,你如此大方?!丙溗朊Φ?,“母親容稟,我想著母親大病初愈,我們應該做些施舍,就當是去了病氣。”喬太太臉色稍緩,“你這兩個jiejie不爭氣,家中又無人懂得經(jīng)營,拿著豐厚的嫁妝,竟是越過越窮,快到了要飯的地步?!丙溗胄Φ?,“若是讓人知道喬府嫁出去的女兒,竟要賣兒賣女,于我們家臉上也不光彩。估計她們沒少在何翠仙那兒碰釘子,二位jiejie日子過好了,對我們家感恩戴德,傳到眾人耳朵里,只會說我們的好。”喬太太嗯了一聲,“麥穗想得周到,如此也好?!?/br> 麥穗回到屋中,對秀禾抱怨道,“可真是累死了,好一通說,唇干舌燥?!毙愫堂樗辶瞬瑁Φ?,“如果說得動,唇干舌燥也是值得的?!丙溗雵@口氣喝茶發(fā)呆,婆母好起來平安去了憂心,她又添了煩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又想到喬安明日要動身去京城,心頭萬分不舍,問秀禾道,“大爺呢?” 秀禾笑道,“被知縣大人請去了?!丙溗氪饝宦?,手支了下顎,又發(fā)起呆來,也該讓麥清來縣府游玩些日子了,一直盼著呢,喬安從門外進來,看她發(fā)呆,悄悄繞到她身后蒙住了雙眼,逗她道,“猜猜我是誰?”麥穗笑道,“小孩子把戲?!?/br> 喬安松開她,麥穗回過頭來,喬安手中拿著一封信,笑說道,“兩個消息,麥穗先聽哪個?”麥穗歪頭看著他,“先聽好的。”喬安搖頭,“都是好的?!丙溗肷焓郑跋瓤葱虐?。”打開來一看落款,驚叫道,“是飛卿jiejie來的信?!眴贪颤c點頭,在麥穗身旁坐了,麥穗往下一躺枕了他腿,尋個最舒適的姿勢,打開來輕聲讀著,飛卿在信中說仇人來頭太大,她深感絕望,不想再呆在傷感之地,已經(jīng)與小舅父南歸,會慢慢忘卻仇恨嫁人生子,容十就拜托喬安和麥穗多加解勸。 麥穗又讀一遍,沉吟說道,“平安,我覺得不對啊,飛卿jiejie不是會畏怯的性子?!眴贪残πΓ斑@不過是她的托辭,應是覺得仇家來頭太大,怕連累了容十,連累了我們,是以只身尋仇去了?!胞溗腧v身坐了起來,豎了柳眉道,“飛卿jiejie糊涂,急死我了?!眴贪裁Φ溃皠e急,這些日子縣令大人一直在尋找線索,今日喚我過去,說起一樁,原來距離慶州府不遠的凃州府,就有一座王爺府。” 麥穗驚訝道,“怎么從未聽說?”喬安道,“我也是頭一次聽說,說是這座王爺府開國就有,封號曰恭。本朝開國之前乃是一片亂象,大大小小分了十幾國,太/祖皇帝英武一統(tǒng)江山,這第一代恭王本是一個小國之君,為免戰(zhàn)亂將王位拱手相讓,是以太/祖皇帝封為恭王,世襲罔替封地廣闊俸祿豐厚,這一代一代的恭王呢,只做書生不問政事,言行低調(diào)收斂,隱士一般避居凃州,多年過去,除去凃州當?shù)氐娜?,旁人竟不知恭王府的存在?!?/br> 麥穗撲閃著一雙杏眼,“聽起來不是壞人?!眴贪矒u頭,“只是到了眼下這一代的恭王,美貌又富有才華,年少時即名聲在外,年長后喜愛豢養(yǎng)門客結交清流,十六年前因痛失愛妻,竟消極避世多年不出。”“十六年前?”麥穗問道,“為何偏偏是十六年前?”喬安搖頭,“知縣大人也只是猜疑,他還在尋找線索,還有一樁,當年木清泉曾經(jīng)為恭王所招攬,可木清泉并未答應?!薄半y道就因不答應就栽贓陷害?”麥穗握緊了拳頭,喬安搖頭,“當年不受恭王招募者很多,其余人并不曾有事?!?/br> 夫妻二人細細交談,很晚才睡下,臨睡前喬安道,“容知縣命我明日隨他前往白水村,有關木清泉出事前后的詳細狀況,欲要詳細問過岳父,我應下了,推后一日再去京城。“麥穗笑道,”我也要去,好些日子沒去看望爹娘了,想麥清了。“喬安捏捏她臉,”這次為著陪伴知縣大人,麥穗先不去,改日再去,可好?” 麥穗噘嘴應下了,喬安心中老大不忍,其實容知縣還說了一事,王懷寧中了二甲,昨日回了白水村,容知縣準備親自前往道賀,并與麥守義詳談,喬安只對麥穗說了一宗,卻未說另一宗,心想,中個舉人你都跟他打賭,如今中了進士,誰知又會有何狀況?再說了,王懷寧每次瞧見你那副凄切切的小模樣,我若忍不住幾拳揮到他臉上去,你還得回過頭來打我。 喬安哀怨看向麥穗,只要碰上你在意的人,你定不會向著我,心中委屈著,拉過麥穗大肆饕餮,好一通飽餐后方滿足睡去。 ☆、第51章 示好 第二日喬安陪著容知縣去往白水村,麥穗因昨夜喬安發(fā)了狠,腰酸背疼的,趴在榻上讓秀禾給她捏捏,她自收拾了方婆子,府中一切順遂,張mama能干,她又督促著秀禾多學多做,漸有些做甩手掌柜的架勢。 正舒服得昏昏欲睡,就聽外面吵嚷起來,秀禾沖出去喝斥,麥穗揉著眼睛從榻上坐起,就見一個小丫頭沖了進來,沖她跪了下去,“求大奶奶為奴婢做主,燈芯偷了奴婢的簪子,還死不承認?!丙溗朦c點頭,沖門外道,“秀禾,讓那燈芯進來?!?/br> 燈芯低頭走進,麥穗笑笑,“你們兩個是不是住一間屋子?”燈芯說是,麥穗瞧一眼那跪著的小丫頭,“你呢?叫什么?!毙⊙绢^回道,“奴婢叫做冬兒?!丙溗胄Φ溃罢酒饋砘卦??!彼旌蜌鈫柕?,什么樣的簪子?價值幾何?冬兒道,“是奴婢上街買回來的鏤空銅簪子,二百錢。” 麥穗嗯了一聲,“你和燈芯平日可合得來?”冬兒看了燈芯一眼,“她大我一歲,比我進府早,起初總照顧我,可她,不該偷我的簪子?!丙溗肟粗鵁粜绢^上的簪,“燈芯可偷了她的簪子?”燈芯氣道,”我沒有,她只說昨夜睡下前放在枕頭底下,今日早起不見了,就誣賴我?!丙溗胄Φ溃澳銈兌嗣吭挛灏馘X,不過一個二百錢的簪子,想要買就是,又何必去偷,我瞧著燈芯頭上的簪子是銀的,比那銅簪貴重許多,又總照顧你,冬兒你不該疑她。” 喚一聲秀禾,笑說道,“陪她們二人回去,屋里屋外仔細找找,若還沒有,張mama召集闔府上下,有拾到的賞銀二兩?!毙愫檀饝宦?,帶著兩個小丫頭去了,過一陣子回來笑道,“冬兒昨日梳頭,隨手擱在了窗臺。”麥穗笑笑,對兩個小丫頭道,“你們兩個同住一屋,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日后要好生相處,有了任何事和氣商量,尤其是為著今日這樣的小事,不值得生了嫌隙。” 二個小丫頭跪在地上磕頭認錯,麥穗笑道,“你們二人雖無大錯,卻也生了吵鬧,不得不罰,就罰你們在府中到處走動,看到丫頭婆子,就將今日之事和我說的話細說一遍,去吧?!眱蓚€小丫頭起身去了,麥穗抿著唇笑。 若是喬太太當家,定會大發(fā)雷霆,然后召集闔府下人訓話,每人各打五十大板,借機殺雞儆猴,小事變?yōu)榇笫?,麥穗反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是以喬府越來越寧靜安穩(wěn)。 蘇氏走了進來,手里端一個托盤,麥穗訝異她怎么會來,起身客氣相迎,蘇氏將托盤放在幾案上,托盤中一個茶壺兩個茶盞,麥穗呀了一聲,“這樣顏色的瓷器,倒是頭一次見,看著就一片清涼,尤其在這炎熱天氣,令人心中好生舒暢?!?/br> 蘇雅萍一笑,“就知道大奶奶是識貨的人,此乃是鈞窯出的雨過天青釉,有一句話叫做天青色等煙雨,就是說這樣的瓷器只有等到煙雨天氣才能燒制,是以得知不易,尋常人家難覓其蹤,有詩贊曰,雨過天青云破處,又云,青如天明如鏡色如碧。”麥穗連連點頭,“蘇姨娘真有學問?!?/br> 蘇雅萍坐下來自嘲笑道,“學問?哪來的學問,拾人牙慧而已?!碧痧┩笳逡槐K茶,麥穗端起來,就覺香氣撲鼻,喝一口齒頰生香,蘇雅萍笑道,“此乃是奴家自制的花草茶,美肌養(yǎng)顏,大奶奶若喜歡,送大奶奶一罐子?!闭f著話放低了聲音,“沐浴時放一些遍體生香,床笫間增添情趣……” 麥穗紅了臉,蘇姨娘笑道,“小孩子真不經(jīng)逗?!丙溗肱牧伺哪橆a,“蘇姨娘這話說得,明明跟我差不多年紀?!碧K雅萍笑聲清脆,“奴家多大年紀,大奶奶不防猜上一猜。”麥穗笑道,“十七八歲?!碧K雅萍搖搖頭,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前面再加一個十?!丙溗胗犎豢粗?,蘇雅萍神秘笑道,“這話只跟大奶奶說過,大奶奶要為奴家保守秘密?!?/br> 麥穗搖頭,“哄我呢,我不信?!碧K雅萍掩唇嫵媚一笑,嬌滴滴說道,“跟你說實話,偏不信人家,真是的。”麥穗脖子一縮,“蘇姨娘這本領,還是跟男子使去,跟我這樣,還真受不了?!碧K雅萍笑起來,“不跟大奶奶套近乎了,我呢,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看太太這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怕太太對付我,特來求大奶奶做個靠山?!?/br> 她如此坦率直接,投了麥穗的脾氣,麥穗笑道,“蘇姨娘有老爺做靠山呢?!碧K雅萍笑道,“可大奶奶有大爺做靠山,論起來,我們這府中,老爺也怕大爺不是?”麥穗就笑,“蘇姨娘這樣聰慧,太太又如何能對付得了你?!碧K雅萍嘆口氣,“可是我懶,懶得去費心思對付她,若有人幫我擋著,才是最好不過。” 看麥穗直笑,笑道,“浣花湯之事,大奶奶就沒想著謝謝我?”麥穗點頭,“想過,卻也疑心,蘇姨娘如何就知道那是浣花湯?”蘇雅萍垂了頭,“喬家,是我呆過的第五家了,誰家也超不過兩年,什么湯都喝過,暗害的強灌的,時日久了,聞都聞出來了,其實她們不過白費心,我十四歲來月信,就被我娘灌了紅花,我娘說,她本不該生下我,我這樣的出身,也不該有孩子。” 蘇雅萍說著紅了眼圈,“我娘是娼妓,我是被生在妓院里的,眼看也逃不脫勾欄賣笑的命運,托常來妓院的牙婆為我找一戶人家做了妾室,妾室也不長久,后來一再輪換,如今想來,我這樣的,跟做娼妓沒什么兩樣?!碧K雅萍吸一口氣,抬頭笑了起來,“這些人家都是富戶,我又會討好男人,也沒受過什么苦,旁觀那些人爭來斗去,覺得十分有趣。” 麥穗心中嘆息不已,笑對蘇雅萍道,“蘇姨娘是長輩,只要蘇姨娘不擾喬府安寧,我自然愿意讓蘇姨娘過得舒坦?!碧K雅萍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今日話說得多了,大奶奶勿怪,日后我若高興了,是要常來坐坐的?!丙溗胄φf聲好。 過一會兒打發(fā)小丫頭送了一個大陶罐來,里面是各色繽紛的干花瓣,并說就這些了,日后有了再送來,麥穗命秀禾收好了,并回了一罐阿膠固元膏,此膏乃是喬安托人從京城討回的秘方,并親自看著熬制的,麥穗心想,收了獨一無二的禮,自然也要回獨一無二的。 夜里喬安回來,說是今日有大收獲,容知縣和麥守義兩相一碰頭,說出各自所知,原來木清泉當日前去慶州知府衙門述職,夜里未歸,第二日被知府親自押解回縣衙,知府手持案卷,其中各項罪證人贓俱獲,并當即命吳知縣升堂問案,吳知縣審問時,木清泉一言不發(fā),以默認罪行結案,并在供認狀上摁了指印,麥守義聞訊后入獄探望,察知木清泉神志不清,面見吳知縣問詢,吳知縣搖頭道,“我也知道其中有文章,但是一切滴水不漏,我也無可奈何?!丙準亓x思忖再三,眼前形勢只能先保住木清泉性命,再圖日后。 回去四處借銀未果,不得已變賣了祖宅,交于吳知縣,吳知縣平日雖嫉妒木清泉名望,卻也沒有深仇大恨,不欲落井下石,將銀子悉數(shù)交于知府,那知府貪財,半年后命令放木清泉出獄,此時木清泉已經(jīng)徹底瘋癲,麥守義將他送回木府交給其堂兄,回來后看透官場,辭官帶領妻女避居白水村。 容知縣說道,木清泉跌落懸崖不久,那位知府即辭官回鄉(xiāng),不出一年就亡故了,從喬安處得知王爺這個線索后,他已查實,昔日慶州知府確實是恭王的入幕之賓,而恭王,于十六年前確實來過慶州府,難道木清泉在府衙內(nèi)碰到了恭王?可木清泉如何得罪了恭王,恭王又為何要大費周章陷害他,依然是不得而知。 麥穗笑道,“有恭王這個線索就好,總算能劍有所指?!眴贪采靷€懶腰靠了過來,“今日可真累?!丙溗虢o他揉捏著雙肩,喬安瞇了雙眼,這個王懷寧,不想看見他,沒想到還得求著他,唉,怨憎會愛別離啊,可惜了我那二百兩白銀,要不?逼著他還回來? 原來恭王修建多年的陵墓去年建成,卻發(fā)現(xiàn)滲水,此乃風水大忌,恭王上奏重建,皇上準奏,重建就得拔銀子,拔了銀子就得有官員看著,凃州地處偏僻無人肯去,刑部就從新進科舉的進士中挑選,王懷寧是慶州府人氏,離凃州很近,且王懷寧被問及有何長項時?他說頗通風水,其實就是窮得沒飯吃的時候,在家鄉(xiāng)廟會上掛牌子算過命,是以刑部升任他為正六品戶部主事,下令他到凃州赴任。 回來的路上,喬安問容知縣,“知縣大人可知邱鞍華?”容知縣點頭,喬安遂問,“邱鞍華在京五年,且為一甲高中,方為正六品,怎么這王懷寧,剛中二甲就正六品?”容知縣搖頭,“這樣的差事要耗上許多年,且出力不討好,無人愿做,自然交給傻小子了?!?/br> 王懷寧不明就里,高高興興回鄉(xiāng)祭祖準備上任,喬安心想,若是求了王懷寧,討個差事,也好接近恭王府,再借機探訪木縣尉之事,為今之計,要趕快找容十回來。想到容十,咬牙道,“見色忘友,不跟我商量就隨飛卿跑到京城,舍近求遠?!?/br> 打定主意明日啟程,握住麥穗的手笑道,“本來答應過,今年赴京帶著麥穗,看來要食言了?!丙溗胄Φ?,“愧疚嗎?”喬安點頭,“十分愧疚?!丙溗胱陨砗蟊ё∷?,“有這份心就行了,如今非常之期,又不是游山玩水。只是,我萬分舍不得……”喬安緊摁著她的手,“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的……” ☆、第52章 仙丹 眾人送別喬安,麥穗心中惆悵,想著好些日子沒去白水村,惦記爹娘和麥清,又惦記懷寧哥也該回來了,中與不中安然回來就好,跟喬太太稟報一聲,帶著秀禾,讓墨硯駕車,往白水村而去。 喬太太扶了小丫頭回府,一路想著喬安辭行前的話,跪在她面前道,“娘,孩兒此去京城求學,最放心不下麥穗,孩兒也知道娘如今對麥穗很好,就怕三位jiejie趁我不在家來對付她,娘,麥穗若是再受任何委屈,我那些絕情的話,就不是說說而已了,我也不會象上次那樣苦著自己,該誰苦就讓誰苦去?!?/br> 喬太太想起喬安那一臉狠絕,心中嘆道,兒大不由娘啊,我再不中意,兒子中意了,為了兒子,我奈何她不得,且眼下,我先要對付別的人??匆谎凵砼缘膯倘蕽?,瞧見她一日好似一日,這老匹夫竟似有些遺憾,夜里也不曾來過,喬太太心底咬牙面上帶笑,“平安終于走了正道,我這心中高興,仁澤,回屋喝口茶再忙吧?!?/br> 喬仁澤也因兒子知道上進心中高興,又看喬太太眉目少見的柔和,笑說聲好,進屋中兩盞茶下去,就覺饑渴,面前的喬太太花朵一般,似乎回到昔日少女時候,那時候她潑辣可愛,笑盈盈站在柜臺后沽酒,閑暇是總與杜賬房四目相投,喬仁澤總是偷看著她,夜間多有綺想。他知道自己入不了她的眼,只能老實認命和雪蘭訂親,不想突一日,喜從天降。 喬仁澤一把摟過喬太太求歡,再而三方歇,心中十分得意,夜里宿在雅萍屋中,卻是雄風不再,夜半起來進了上房,擠進喬太太被窩,喬太太一笑。 如此幾日過去,蘇雅萍并不以為意,她于男女之事上早就厭倦,樂得輕松,白日里換了男裝去到保和堂對面,看著許錦文,從早看到晚。 這日正看著,不留神對面坐了一人,笑道,“小郎君好生俊俏。”蘇雅萍一回頭,是位中年男子,膚色黝黑長臉瞇縫眼尖腦袋,身上著了亮紫的錦袍,色瞇瞇看著蘇雅萍,“在下婁俅,乃是婁員外的大公子,有心結交小郎君?!碧K雅萍站起身來,“公子找錯人了,我乃是女子。”徑直下樓,婁大公子追了下來,擋在她面前道,“小女子更合吾意?!?/br> 蘇雅萍笑一笑,問道,“果真嗎?”婁大公子笑嘻嘻道,“果真。”蘇雅萍又笑一笑,突然扯住他的袖子,大聲喊道,“來人啊,救命啊,非禮啊……”行人圍攏過來,婁大公子想走,自從婁家回到昌都,他憑借著父親的名頭和出手闊綽,勾搭過好幾個小媳婦還有一個大姑娘,都得手容易,不想今日碰上硬茬。 許錦文聽到動靜走了過來,慍怒道,“怎么又是婁公子?”婁俅一看是他,掙開蘇雅萍的手,朝許錦文作個揖沖出人群走了,他在這昌都無人敢惹,卻因許家父子為他家四妹看病,且頗有起色,是以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