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香大老爺沉吟道:“昨日,你伯母的確與我說了一些事,她承認(rèn),當(dāng)初是她辦事不縝密,忙中出錯……” 香芷旋微笑,“開脫的話就不要與我說了,我不信。您別把我想得那么不諳世事,她當(dāng)初安的什么心,一想便知。那時瘋傳襲家四爺命懸一線,府里的人雖然都與我極力訴說襲家門第如何的好,其實心里都清楚得很,我嫁過去便是守寡的命。守寡還不算最差的,等到他人不在了,我要是還有點兒利用價值,能留下,沒有利用價值的話,就會被逐出府去。一個寡婦,前程艱難,可我有您這個官員伯父,再嫁給商賈之子,也是說得通的一樁婚事。湛江齊家想走仕途,香家需要錢財打點——被我拿走了十萬兩,沒關(guān)系,只要我到了任你們拿捏的齊家,那些錢財就會源源不斷地送回到你們手里,并且,不止我拿走的那一筆銀兩。我伯母就是打得這個算盤,并且篤定能夠成真,這才將我貼身的飾物私下里給了齊家,以此讓那邊放心?!?/br> 一席話語速平緩,不帶任何情緒,只有冷靜地分析。這讓香大老爺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鄭重,“你這樣說……等會兒我去問問你伯母……” 香芷旋眼中有了笑意,卻是含著譏誚,“去問問她?您不知情?這話我不信。”她眸子微瞇,上上下下打量著香大老爺,似是今日初次見到這個人,“齊家那位公子如何到了京城,如何去了國子監(jiān)進學(xué),您敢說不是您幫他打點的?您敢說,不是我伯母要您為他打點的?其實,我來的路上,不是不懷疑您從頭到尾就知情的。您弟弟的親骨rou,您就這般對待。午夜夢回時,見沒見過我父親?可曾有過哪怕一絲愧疚、不安?” 饒是香大老爺多年修為,聽了這般犀利的質(zhì)問,也為之色變。 香芷旋卻愈發(fā)放松,笑道:“我看不如這樣吧,齊家想鬧事,那就讓他們鬧。我已經(jīng)這樣了,債多了不愁。再說了,您和伯母當(dāng)真是為我煞費苦心,把我的一輩子都計算好了——這般有情有意的長輩,我豈能辜負(fù)?!?/br> “你想多了?!毕愦罄蠣敽苎杆俚卣{(diào)整了心緒,面色變得愈發(fā)溫和,“你生氣,我明白,是該生氣。但越是生氣反倒越不能賭氣。我知道你聰慧,也不是與人置氣的性子,此次過來,必是有了主意,要我照你的心思行事。你只管說,只要我能辦到,必會讓你如愿以償?!?/br> ☆、80|第80章 “我只是你們隨意換取利益的一個物件兒,能有什么主意?”香芷旋自嘲地笑了笑,“等您見到我叔父,他自會告訴你如何行事。照我看,他大抵是不能給您周旋的余地。我過來這一趟,只是請您管好身邊的人,別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臉上抹黑了。我臉上無光,您臉上就能好看?” “是是是,的確是你說的這個道理?!毕愦罄蠣斶B連點頭以示認(rèn)可,隨后則是問道,“夏家那邊,與你們姐妹……到底有何淵源?” “有何淵源?”香芷旋想了想,“不過是夏家的人重承諾、有良心,不似有些人,怎樣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br> 香大老爺神色一僵,沉吟片刻,“雖然同在京城,我與你相見時卻少,說話的機會更少。說起來,我來京城之前,去看了看你大姐、大姐夫,他們很是記掛你。我是想著,日后若是可以,幫他們周旋一番,如此,你們姐妹也不需相隔千里,只能以書信慰藉思念之情?!?/br> “我大姐、大姐夫的運道,襲府大抵能夠左右,您就別費心了?!毕丬菩ǘǖ乜粗愦罄蠣?,“如果您到此時還以為能用他們作為控制我的把柄,那可真是白活了半生?!?/br> 話說的很重了。香大老爺閉了閉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香芷旋語聲徐徐:“你們想要利用我的親事升遷入京城,我當(dāng)初肯嫁到京城的原因之一,是為了離夏家近一些。眼下算是皆大歡喜。如果說我要報答你們養(yǎng)育了我一些年并且沒將我算計死的恩情,我已用這樁婚事來報答。日后別再妄想能通過我得到什么好處,我已不能再看到你們因我獲益。日后,您好自為之,我自來不是愛惜名聲的做派,哪日被逼急了,弄不好就要拉著您一起聲名狼藉?!?/br> 香大老爺不吭聲。他不想這樣,只是,這樣刺耳刺心的言語,任誰能有答對之詞? 香芷旋無意多留,從容起身,“往后我逢年過節(jié)自會回來,香家的人,無大事不要去見我。還是那句,您管好身邊的人?!闭Z必,緩步出門。 香大老爺看著微微晃動的門簾,半晌說不出話。 這個侄女,只是來教訓(xùn)他的,日后夏家會怎樣,襲朗會怎樣,她并未提及。 這樣,反倒讓他愈發(fā)擔(dān)憂,因為最壞的猜測,心生恐懼。 大太太私下做主定下的那門親事,他起初并不知情,直到她趕來京城,一再要他幫齊家打點,他細(xì)問之后才清楚原由。 大太太仔細(xì)地解釋了一番,想法真就如香芷旋所說的那般。 打算得過于長遠(yuǎn)了。若回到那段襲朗生死難測的時間,便是妻子與他明說,他大抵也是同意的。 所以,沒辦法生氣,無從責(zé)難。 如果他是英年早逝的胞弟,看到留下的女兒被人這般對待,定會心驚氣憤不已。但是,妻子,甚至包括母親,對三個侄女的算計,都是為了他的前程。 哪個男子不想光耀門楣呢?他也不例外,所以對這類事情從最初的驚訝,慢慢轉(zhuǎn)變?yōu)槟J(rèn),又一步步習(xí)慣了。 只是什么事都是一樣,從來沒有一邊倒的時候,從來是計劃抵不過變化。 侄女出了阿芷這樣一個孩子,襲朗也出乎意料的很快痊愈如初。 如今阿芷成了三品命婦,襲朗官拜京衛(wèi)指揮使。 當(dāng)初妻子的一番打算便成了笑話。 他又能怎樣?只能順著事態(tài)的變化給齊家一些好處。卻是沒想到,齊家人心不足,屢次上門來威脅,逼得妻子只能去找襲家。 阿芷那個孩子,給他的印象是素日里默不作聲,一旦做了什么事、放下什么話,就是心意已決。 最后那幾句話,分明是連兒子、兒媳都要疏遠(yuǎn)了。 他長長的嘆息一聲,揚聲喚人,讓小廝把長子喚到面前。家里的是是非非,他已經(jīng)看不清辨不明了,只能聽聽長子的說法,讓他幫忙拿個主意。 香若松過來之后,聽得父親說了來龍去脈,沮喪不已。 他也不能怪誰,并且,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沒錯,只看值不值得。 阿芷嫁到京城之后,事情一波三折,出了很多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結(jié)果是喜人的,所以值得,自己也是從本心里想將這個丫頭哄得高高興興,日后如兄妹一般來往。 只是家中的人總是在添亂,總是在阻撓他。先是祖母,現(xiàn)在是母親。便是她們沒了那份心思,以前一些事卻已埋下了禍根。 以前身在家鄉(xiāng),兩位長輩的算盤打得太精細(xì)太長遠(yuǎn)了,考慮到了阿芷嫁人之后的種種窘迫,唯獨沒算計到如今這雙方都能獲益的局面。由此,算計到了如今,變成了千瘡百孔的不智之舉??杀嗫尚Α?/br> 痛定思痛之后,香若松一字一頓地道:“既是如此,那么,就任由夏易辰擺布,讓阿芷心里痛快些。” 沒得選擇了,只有這一條路。 之后,香若松想到了湛江齊家,“齊家那邊,您在廣東的人脈還在,動不了哪個官員,對付一個商賈還是不在話下。不妨釜底抽薪,拖延著齊家老三,給他家族施壓,就別等夏易辰出手了。夏易辰其人,我這些日子也千方百計地摸了摸他底細(xì),他這兩年開始做內(nèi)務(wù)府的生意了,這是源于前兩年戰(zhàn)事不斷的時候,他曾摘借給皇家一筆銀兩。說是皇商都不為過的一個人,與哪個皇親國戚大抵都有利益牽扯,要動誰自是不在話下。阿芷遇事從來沒想過讓襲府出手,這便是原由?!?/br> 香大老爺斟酌半晌,長嘆一聲,“這樣一來,我們怕是要傾家蕩產(chǎn)了?!北灰粋€有名的商賈整治,不傷財才奇怪。 “傾家蕩產(chǎn)?”香若松苦笑,“總好過身敗名裂?!?/br> 香大老爺不由想到了大太太與他抱怨過,說阿芷居然咒她余生只能依靠他的俸祿度日,眼下看來…… ** 接下來的幾日,薔薇或是紫蘇每日都會去夏家一趟,陸陸續(xù)續(xù)帶回了一些消息。 香芷旋最先聽到的一件事,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賞了她的奶娘三十大板。奶娘拖了兩日便沒命了。 她無語得很。這舉動是什么意思?替她懲戒以往對她不忠的人,還是純粹就是要找個人撒氣? 那些人腦子里在想什么,從來不是她能理解的??刹徽撛鯓?,說起來都是她的奶娘,活活打死就容易讓人想偏——不知情的肯定以為那婆媳兩個是借題發(fā)揮給她臉色瞧呢。她憑什么要讓人這樣誤解?理屈的可不是她。 再者,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偶爾想到奶娘,都只是啼笑皆非,還念著那個人的些微好處,怎么那婆媳兩個就一點兒余地都不留?真的看不順眼容不得,把人交給她,甚至于打發(fā)到莊子上不行么? 她派了襲府一名管事mama去傳話:雖說奶娘一向只聽從別人的差遣,對她一絲忠心都沒有,但是畢竟主仆一場,這樣喪命實在是說不過去,香家要賞一口好棺材,厚葬。 那名管事mama是襲府的老人兒了,得吩咐的時候就聽出了蹊蹺,去傳話時,自然是沒給老太太和大太太好臉色。 婆媳兩個也只能受著,應(yīng)了下來。說到就要做到,過了兩日,真就厚葬了奶娘。 之后,便是夏易辰認(rèn)真刁難香家的情形了。 夏易辰手里有一份香芷旋生父的親筆遺書,另有兩位名士做為中間人的擔(dān)保文書。遺書上面清楚地寫著:若是香家善待他留下的骨血,一應(yīng)家產(chǎn)歸他高堂、兄長掌管,反之,則由夏氏夫婦接管,待到長女、三女有能力掌管了,再繼承全部產(chǎn)業(yè)。 這封遺書只能在一定的情形之下才能拿出,不然就是廢紙一張。夏易辰夫婦到底是與香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陌路人,如果出于貪念,早些拿出來,香家不會認(rèn)賬;如果不是出于貪念,那么勢必要考慮到姐妹兩個的處境,外姓人,興許能夠?qū)⒛欠莓a(chǎn)業(yè)拿到手里,而同時意味著的則是姐妹兩個處境艱難,會被香家百般苛待。 以前山高水遠(yuǎn),夏氏夫婦便是再有心照顧姐妹兩個,也不能時時在近前幫襯。再者,前幾年手里也并沒有如今的勢力,還沒有十足十的把握打壓香家。最重要的是,夫婦兩個經(jīng)商卻不貪財,并且以前完全沒想到香家能這般不堪,能在香芷旋出嫁之后還一再地挑戰(zhàn)他們的底限。 到了這地步,香家明白,夏易辰是得到香芷旋的同意之后才這般行事,除了應(yīng)下,別無他法。 遺書附有一份產(chǎn)業(yè)清單,自然是無法照單交接產(chǎn)業(yè)的——早已敗掉了大部分,哪里交得出。 夏易辰倒是也無意勉強,知道真讓香家照單子行事的話,香家父子不是上吊就是索性豁出臉面將事情鬧大,便只要手里所剩的產(chǎn)業(yè)。 香家迅速讓賬房盤點所余資產(chǎn),又命幾位大掌柜盡快趕來京城交賬。 屋漏偏逢連夜雨,香大老爺在官場上也是連連受挫——上峰每日找茬,芝麻大點事都能將他呵斥半晌。明顯是欲加之罪,所以什么事都是可以拿來作為申斥理由的,有一次甚至為了字跡潦草的兩個字被責(zé)罵了一個時辰。 產(chǎn)業(yè)的事,是叔父所為,至于伯父被刁難的事,香芷旋自是明白,是襲朗的緣故。 說了不插手,還是插手了。說來說去,到底是為她意難平。 ☆、81|第81章 短短時日,香家變成了這個樣子,大太太是最不好過的那一個。 老太太責(zé)難的眼神、大老爺?shù)陌β晣@氣、香若松的神色頹敗,都似一記一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她不甘心,試探地詢問大老爺:“真的不能去求求阿芷么?” 大老爺搖頭嘆氣,將香芷旋對他說過的話復(fù)述一遍,“話已說到了這個地步,如何還能去求她?再者……襲家那邊分明是也不愿意與我們繼續(xù)來往?!?/br> 大太太欲哭無淚,“到底是結(jié)了親的,我們家道中落,對他們又有什么好處?我們女人家不方便出面,你和若松不能上門去求求三姑爺么?” 大老爺又是搖頭,“我每日被訓(xùn)誡,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分明就是襲家派人打過招呼了。” “他們怎么好意思這么做的?”大太太氣道,“讓人擠兌你,不就是給阿芷難堪么?他們就不怕人說出閑話?” 大老爺耐著性子給她分析,“阿芷是怎么嫁到襲府的,人們心里大抵都有數(shù)。她現(xiàn)在主持著襲府的中饋,有什么難堪的?在這時候讓她主持中饋,事情少,歷練到孝期之后,什么事都能得心應(yīng)手,襲府可是設(shè)身處地為她著想過了。京城里的人哪一個是傻子?誰看不明白襲家是有意抬舉她?你把那些抱怨收起來,萬不可節(jié)外生枝。” 大太太落了淚,“我知道,你們心里都在埋怨我,可是我有什么法子呢?當(dāng)初也是一心為你著想。那么大一筆產(chǎn)業(yè),雖說生意蕭條,可要是留在手里,每年總能有不小的一筆進項……眼下這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夏家那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過日子了,襲家真的知情?真就容著他這般行事?……” 大老爺被她絮叨的有了點兒火氣,“你就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事情擺在明面上,你怎么還不肯承認(rèn)呢?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不得。我們拿著二弟的產(chǎn)業(yè),過了這么些年好日子,也該知足了。夏家把產(chǎn)業(yè)收回去,還容著我們隨意找個借口跟外人說明白,已是不易。真要惹得襲家為阿芷出頭的話,那我就只能被打回原形回老家無所事事了!” 大太太不敢再吭聲,默默垂淚。 大老爺長嘆一聲,走出門去。 晨昏定省時,大太太看著冷著臉坐在大炕上的老太太,再看看一副無事人樣子的香大奶奶,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越看兒媳婦,心里就越是生氣,心說這人怎么就那么沒心沒肺的呢?產(chǎn)業(yè)全都沒了,她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兒去?。?/br> 食不知味地用過飯,大太太將香大奶奶喚到自己房里說話。 香大奶奶大抵也猜得出婆婆要說什么,安之若素。 香家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心里還真是什么感觸都沒有。 香家最好的時候,可謂家財萬貫,但她可沒從中享受到一絲好處。錢財都被老太太和大太太攥在手里,用的掌柜的、管家都是她們的心腹,一個個都似防賊似的防著她。 幸虧香若松待她還不錯,幸虧她的嫁妝足夠平日嚼用,不然的話,她在府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閑氣呢。 眼下產(chǎn)業(yè)被夏家奪走了,奪走好啊,沒了閑錢,就會少很多是非,她總算能踏踏實實地過幾天不需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了。 再說了,她想,那本就是阿芷爹娘留下的產(chǎn)業(yè),本就不是自己的,從一開始就不該妄想一直攥在手心兒里。 霸占了這么些年,又不曾善待三個女孩子,可不就該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大太太看著一味走神的兒媳婦,心里有了火氣,卻因著有事相求,只能盡量讓語氣顯得柔和一些:“家里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能不能想想法子,幫忙周旋一番?” 香大奶奶抬眼看著婆婆,笑,“我倒是想,卻是有心無力。” 大太太道:“你以前跟阿芷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眼下你能不能去找她求求情?讓她告訴夏家,多少給我們留點兒銀兩,應(yīng)付日常的嚼用。若松在國子監(jiān)進學(xué),總不能讓他過捉襟見肘的日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香大奶奶思忖片刻,笑道:“阿芷上次過來說的話,我大抵也聽說了。既然有話在先,我有什么臉面去找她?便是豁出臉面去找她,又如何能將您這一番話說給她聽?再者,我平日也沒用過公中的銀兩,房里的開銷還是能夠應(yīng)付的,不會委屈大爺,您只管放心?!?/br> 大太太出于多年的習(xí)慣冷了臉,“阿芷說過什么,大抵都是在氣頭上的話,不需當(dāng)真。明日你便去找她一趟,好生求求她,讓她網(wǎng)開一面。再說了,留下一些產(chǎn)業(yè),日后也是由你打理,于你是有益無害的事。” 香大奶奶微微挑眉,沒了以前在婆婆面前唯唯諾諾的受氣樣子,“阿芷說的話興許是氣話,可是,任誰都會生氣吧?要是換了我,那些不知所謂的閑氣,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消化掉。您可是不聲不響地把她許給了心思齷齪的齊家,出了事又不能善后,還跑去了襲家求助——我還有何臉面見她?見到她怕是就恨不得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再說了,不管是不是氣話,我們照辦總不會出錯,要是火上澆油的話,還不知會出怎樣的事情呢。再不濟,我公公的官職還在,大爺還能繼續(xù)求學(xué),這已是不易。您再攆著我去煩阿芷的話,估摸著連眼前這點兒好處都要丟掉。”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婆婆面前這樣的長篇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