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盛想起英國公教訓(xùn)自己的手段，覺得受罰是很痛苦的事，正在猶豫間，秦昌雙臂叉腰揚起下巴沖著知媛示威：“十三meimei，我要和盛表哥一起看汗血寶馬，你卻不能，哼！”

    知媛心中本就不痛快被激怒，犯起牛性子跺著腳：“我也可以跟去?！辈活櫮棠镅绢^的阻撓拉起秦昌往校場走，張盛回頭看一眼知言，終是跟了去。

    知言忙讓知媛的奶娘婆子都跟好，又命自己身邊服侍的燕子也跟去，叮囑她一定要看管好知媛。秦昌小鬼頭會騎馬無妨，校場那邊再者幾個哥哥都在。

    秦昭想出這么一個法子，定應(yīng)諾給秦昌好處，他才這么賣命，回來要盤問清楚。說起來，張盛的事非是自己沾惹上，反倒秦昭想法子撇清，真是過意不去，世間沒后悔藥可賣。

    *****

    二樓雅間連成一片，此處秦家，旁邊是馮尚書家即以前的馮侍郎，再有朝中幾家女眷，又有楊閣老家，并杜家老太太和幾個兒媳、孫女。杜六郎莫非今日也來，他現(xiàn)如今變成何種模樣知言很好奇。

    稍事休息，大太太與知琴領(lǐng)秦家二奶奶到各處交際認人，觀得韓世華衣裙輕擺，環(huán)佩不聞聲響，雙肩平移，正是標(biāo)準(zhǔn)的上流貴女姿態(tài)，眾官家太太眼里滿是贊嘆艷羨。

    知言姐妹與杜家?guī)孜还媚锵却騻€照面，素日都見，如今再不會像幼時直接出言不遜，話語中暗打機鋒。杜大姑娘已出嫁，梳著婦人頭，瞧見知言狠狠剜一眼，轉(zhuǎn)身離去。不是吧，她還記得當(dāng)年那句奴生子之言，真是小心眼，杜家人都是小肚雞腸，知言在心中腹誹。

    馮尚書歷來都是老狐貍的死黨，兩家結(jié)通家之好，故馮尚書之長媳領(lǐng)著一位眼生的中年婦人不經(jīng)通稟來到雅間，見大太太不在，她兩人并未做逗留，略說幾句話離去，知靜帶姐妹們還禮。那位中年貴婦朝秦家?guī)孜还媚锇抵写蛄?，目光聚焦在知靜和知嫻、知雅三人身上，神情若有所思。誰料，一場擊鞠，有數(shù)個這般貴婦尋借口相看秦家姐妹，擾得人好不心煩。

    在座的姐妹中知嫻居長也只十三歲，其余更小，現(xiàn)在就來相兒媳婦，未免太早些。知言細思量后覺得又在情理之中，秦家姐妹從知琴開始，待到十三歲時親事都已定好，燕京權(quán)貴伸長脖子等來首輔家孫女無論嫡庶一早被內(nèi)定，醒過神，也都開始早做盤算。

    等待兄弟們上場的功夫，姐妹們說著著私房話，聽得場上sao動，聲音雜亂。知言問起：“可是杜六郎上場？”

    知嫻咯咯笑著：“九妹幾年不在京城，京中眼下最歡迎的少年郎早都不杜家六郎?！?/br>
    知言納悶：“那是何人？”

    幾位jiejie笑容中透著玄機，知雅釋解：“當(dāng)是九哥，人稱秦家玉郎，九妹不用伸頭看，用心聽場邊動靜，便知是九哥出場?！?/br>
    知言一點不稀奇，以秦曠的傾城之色，今日之事在意料之中。也就不難理解知恬為何被拘在家中不得出來，早上出門時知恬陪在方太君身邊看著姐妹們離去，眼睛中透出羨慕，她雖不明了祖父母做此決定的原由，只恭順地聽從并不生怨。可她生得那么美，一般人家消化不了，又是庶出且性子嬌柔，知言第一次為知恬擔(dān)心將來。

    說話間，場上齊喊“玉郎”女孩的嬌叱，鶯聲燕語，更有男子相呼之聲，此消彼長，連綿不絕。后世那些追星都弱爆了。

    幾個姐妹都是見怪不怪，知言也做淡定，透過竹簾朝場上看去，平行的橫竹條把人分割成若干份，秦家眾兄弟個個俊眉星目，身姿挺拔，卻遮掩不住秦曠奪目出眾。秦家九郎銀衣黑馬，風(fēng)姿超然，冷面半瞇眼，充耳不聞場邊之聲。如此冷傲，更惹得看臺上小姐們忘卻矜持，眾官家子弟在場外追捧呼喊，知言輕聲問知雅：“七姐，九哥來打球，那些人都來做甚么?！?/br>
    知雅卻不以為意：“不只他們，桂王和楚王回回都來替九哥助陣。”并伸手指著遠處讓知言看。

    相隔太遠，知言瞧不清來人面目，只觀得眾人簇擁著兩位華服少年，隱隱有幾個勛貴子弟圍在身邊。

    如此盛況下，等杜六郎出場，聲音稀稀拉拉幾聲很是蕭索。杜六郎依是未變的桀驁不馴，他身上有股氣勢永遠是秦家眾兄弟們比不了的，那種長虹貫日、不達目地勢不罷休的死士狀態(tài)，世人中很難見到。杜謙把自己磨得太利，出劍快而疾，眼下是無人可抵擋，再過五年呢？恐刃口鈍了，心境也不能等同于現(xiàn)在，誰知能快多長時間，怕以后沒正經(jīng)砍下參天大樹，反被荊棘纏絆住。

    不防知嫻在旁笑問：“九妹念著杜六郎，何故他出場，你卻不說話?！?/br>
    知言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我想看杜六郎配不配做哥哥們的對手，跟個弱雞較量多沒勁，他倒是不辱沒幾個哥哥。”高手對決，狹路相逢智者勝，鹿死誰手，眼下尚無定數(shù)。

    幾個姐妹都十分不喜杜家，聽言后交頭接耳點頭稱是。

    知嫻陷入沉思中，再未做笑語。

    知言凝神觀場上動靜，現(xiàn)時秦家眾兒郎都已長大，不用外援，也是一支強隊，再不是五年被杜家打得落花流水之態(tài)。數(shù)個回合后，隱隱占住上風(fēng)，最后以一球險勝。每次秦曠接球傳接，場邊揚起一陣聲浪。秦家九郎自幼最恨長著一副好皮相，臉色愈發(fā)陰沉，待擊鞠賽罷，便冷著臉下場不做理會，外間諸事自有秦昭和秦旭打點。

    知言身在雅間也能猜出秦曠此時強抑內(nèi)心滔天怒火，明珠耀眼，難逃懷壁其罪！

    ☆、第56章 鴛鴦夢

    觀得場上兄弟們勝出，姐妹幾個欣喜萬分，不顧素日閣閨禮儀，輕呼慶賀。又用過午飯，待到別家上場時再無心情觀看，聚在一處閑聊，無非這個珠花做得精巧，昨日畫作尚有幾筆不盡意，家中還有半副殘局，前兩日描的花樣子回去還要繡幾針……

    臨歸去時，秦昌才帶著知媛回來，兩人滾得跟泥猴似的，態(tài)度親密小嘴說個不停。知媛不再敵對秦昌，口口聲聲“十二哥”，小兒的情誼總是結(jié)得快。奶娘婆子帶他兩人換過衣裳，與大太太并知琴、韓世華一同坐車回府。

    坐在車上，秦昌興致猶不減：“盛大哥答應(yīng)教我騎馬，他帶我騎上汗血寶馬跑了兩圈?！闭０椭劬Γ顬樽约壕幹e不會騎馬遺憾。

    半天功夫，變成盛大哥，你可真行，還不知把張盛哄得成何樣子。

    知媛也說：“表哥今天沒有兇我?！?/br>
    知言笑問：“世子還敢兇你？”

    知媛說起往事不高興：“他不愿意帶我玩，總在背地里趁人不注意偷撇下我，還嚇唬人，嫌我愛哭?！?/br>
    熊孩子，你也太沒品了，欺負小女孩。

    知媛又緊接說道：“我也不喜歡和表哥玩，外祖母總叫他帶著我?！鄙笛绢^，你外祖母一心為女兒、外孫女籌謀盤算，可憐天下父母心。

    好啊，只要張盛不再粘著知言，這法子真不錯。

    才進垂花門，卻是常氏帶著知畫迎接眾人。她一見大太太迎上前：“早上大嫂剛出門，明兒媳婦便發(fā)動了，二嫂現(xiàn)在那邊院里守著，四弟妹和五弟妹陪著老太太。”

    大太太聽言，顧不得換裝，帶著常氏急往秦明院中行去，臨走前叮囑韓世華只呆在自己院中即可。因是新婚不足百日，生產(chǎn)之事皆要避開，韓世華點頭應(yīng)下，一眾女兒家更是要遠離。

    知琴帶著meimei們和弟媳給方太君請過安后，遣了弟媳和meimei們回屋子，她留在正榮堂陪著祖母。

    可是，為什么秦昌小鬼頭粘著知言不放跟到后院，大有賴下吃晚飯的勁頭。

    秦昌邊走得意地說：“四哥說讓我今日在jiejie院中盡興玩，到晚間睡覺時再回前院。”

    秦昭你太不厚道，做順?biāo)饲榘盐掖钸M去，哼！

    秦昌今日有興致閑逛，新奇地坐上秋千，讓丫頭推他晃悠幾下。又眼瞅著花墻上的花謝了，綠葉枯萎，尋著收集花種，到了房中更是不消停。知言明白回來二個月，把他拘得著實緊，也就隨他去。

    立冬帶丫頭們擺上茶點，知言喚秦昌吃點心，小鬼頭對著知言大吐苦水：“jiejie，你看我的手腕發(fā)腫，都是天天寫功課才成這般，我現(xiàn)學(xué)著用左手練字，jiejie也會用左手?！?/br>
    啊？！他怎么發(fā)現(xiàn)的，秦昭都沒注意到，知言抵賴：“我怎么不知道?！?/br>
    秦昌鄙視地看向知言：“jiejie也不說實話，在西北時你同黃家jiejie學(xué)拉弓，我親眼瞧見jiejie左右手都可拉開，jiejie一著急就用左手，上回在京城外你就用左手拉著我去見四哥他們?！?/br>
    知言可是想不起來自己當(dāng)時用那只手，輕哄秦昌：“定是jiejie也未曾注意到，我給你手腕上涂藥膏?！弊屟绢^們拿出跌打藥膏輕輕給秦昌涂抹，埋怨道：“四哥也不給你用藥，腫成這般。你也是，剛在車上也不同jiejie說?！?/br>
    秦昌用左手拍胸口，眼睛亮晶晶，語帶自豪：“四哥說哥哥們打小都是這么過來的，我不能輸給別人?！?/br>
    知言未曾注意秦昭他們幼時學(xué)功課之苦，現(xiàn)在瞧見秦昌的辛苦，真的心疼他，摸摸秦昌的頭，夸獎道：“弟弟真是長大了?！?/br>
    秦昌小臉笑成花，知言突然想起一回事問他：“上回二嫂娘家大哥送的字畫，你可知是何人所做?！?/br>
    知言因喜歡那幅水墨圖，自己學(xué)著畫了許多，終是心境功力都不到位，反倒不佳，幾日過后做罷。

    秦昌也納悶：“韓家哥哥怎么也不肯說這幅畫的來歷，只說并不是王慎所做，讓四哥放心收下便是。”

    葫蘆里都在賣什么藥？

    秦昌吃完茶點，又說還沒瞧過園子，拉著知言去后花園。園門口四個婆立在兩側(cè)，看見知言姐弟機靈地回話：“五小姐帶孔家小少爺才進去不久，九小姐和十二爺順著左邊石子小路便可尋見他們。”

    知言點頭笑說：“多謝mama提點?！睅е夭M園，身后自有丫頭給幾個婆子打賞。

    正值深秋，涼風(fēng)輕吹起，樹頭紅、黃葉片飄落下來，滿地斑駁，風(fēng)致如畫。知言最喜踩樹葉發(fā)出聲響，拉著秦昌順著石子路邊走細觀，小徑通幽交錯在園中，順著清澈見底的小溪，踏過咯吱發(fā)響的竹橋，先到金魚池邊，只有零星幾尾魚游來游去。早有丫頭拿出備好的魚食，知言和秦昌大把撒向水面，數(shù)百條金魚從池底深處涌到水面，吐著水泡爭搶魚食，半邊池映成紅色，場面可觀。

    秦昌瞥到溪水中一對鴛鴦劃水，悠然自在，鬧著去瞧。兩人相追轉(zhuǎn)過前頭樓閣，遠遠地瞧見六角亭中坐著一人，淡黃衣衫，正是知嫻素日喜愛穿的顏色，快步上前欲喚她一同游玩。待走近瞧見知嫻面上滿是淚水驚愕地看向知言姐弟，知言頓住腳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昌鬼精，出聲解圍：“哎喲，jiejie，我眼里迷了沙子，你快瞧瞧?！?/br>
    知言側(cè)頭半俯身，拿出帕子假裝為秦昌拭眼皮，看見他眨巴眼睛，惡做劇之心頓起，伸出指甲輕刮秦昌眼球，這下好，真的流出眼淚，做戲也要逼真才是。

    秦昌緊閉一只眼睛流出淚水，睜開另一只眼睛控訴知言，瞧見知嫻走過來問道：“五jiejie，你可是也被風(fēng)迷了眼睛？”

    知嫻笑容勉強，應(yīng)聲說：“剛才有風(fēng)，我也被迷了眼。”說完在一旁看知言為秦昌翻眼皮，心不正焉地絞著手中帕子。

    知言和秦昌心中犯疑，面上不顯，小徑那頭傳來孔鈞的稚嫩的童聲：“五姨母，你快來尋我，鈞兒藏好了?！?/br>
    知嫻出聲告辭，尋外甥玩捉迷藏?？粗贝掖译x去的背影，秦昌和知言相視一眼，知嫻從來不是這般，今兒在擊鞠場好像就有些不大對頭，知言想不出原由。

    兩人又看了幾處景致，快用晚飯時去方太君處，正逢知琴寬慰祖母：“大弟媳頭回生產(chǎn)定是要艱難些，再者，若只幾個時辰孩子就落草，反倒傷大人身子。”

    方太君握著孫女的手感嘆：“我何嘗不知，如今年歲大了，心里頭憂慮甚多，生怕那孩子有個閃失。你們姐妹嫁出去，在婆家一應(yīng)瞧不見，也算是讓我躲了清閑?！闭f完用帕子抹淚。

    知琴勸解道：“老祖宗現(xiàn)時該要享福，再莫要整日憂心孫女，我婆母是個寬厚慈愛的人，孫女生孩子那會，她燒香拜佛，一應(yīng)起居飲食，比我都要上心，鈞兒和柔兒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厣虏㈤L大都是托您的福氣?！?/br>
    方太君嘆氣：“那是你自己的福分，眼看著陪了我一下午，鈞兒也沒人照看?！?/br>
    知琴為祖母揉著肩膀，輕聲說：“鈞兒喜歡他五姨，定纏著五meimei逛園子去了?！?/br>
    知言接話：“方才在園中還瞧見，五jiejie正陪小外甥玩捉迷藏?！?/br>
    方太君點頭。姐妹們也陸續(xù)聚到方太君處，知言暗中注意知嫻，她正與孔鈞翻著花繩，面色無憂，笑聲不停并無異樣。待用完飯，眾姐妹回屋子，方太君也命知琴回去，知琴耐不住祖母一再要求，帶著兒女和meimei退出。

    翌日，知言一醒來，屋里的丫頭婆子齊聲賀喜：“大爺添了個女兒，恭賀姑娘升做姑母?！?/br>
    大清早就傳來喜訊，任誰都高興，知言喚奶娘：“奶娘，給屋里的人多發(fā)一個月例銀?！?/br>
    冬至邊服侍知言穿身服，笑說：“姑娘不知曉，近天明時大爺院中喜信傳過來，老太太就吩咐給府里的人賞了月錢?！?/br>
    知言說：“那也無妨，我房里再加一份就是。奶娘，大嫂可好?！?/br>
    奶娘連點頭：“好，幾個太醫(yī)都在府里守著，那能出岔子?！?/br>
    今晨出門，府里一片喜氣，方太君年事已高強撐著守了一夜，天明得了準(zhǔn)信才睡下，雙福請眾姐妹到花廳用飯。到晚間，老狐貍親為重長孫女起名妙君，因知言眾姐妹多數(shù)待字閨中，只喚做大姐兒。

    大姐兒洗三甚是隆重，秦櫻帶喬婉，知棋和知書帶著各自的子女齊回娘家賀喜。

    在方太君正屋，二太太抱著孫女小心翼翼護在懷里，只是傻笑，無半分素日機靈與巧嘴，任幾個妯娌連連取笑。

    知言等頭回見大姐兒，紅色襁褓中小人兒睡得香甜，恍然未聞滿屋子的熱鬧，圓潤的臉蛋，通紅的細皮嫩得不敢碰，胎發(fā)長約寸許黑亮細密，小鼻子嘴巴依稀像其母路長云，長大定又是個小美人。

    方太君笑得舒暢，受滿屋女眷恭賀她新得曾孫女之喜。洗三儀式走完，幾位太太送大姐兒回房，秦櫻也與眾位嫂嫂尋個地方說話，知言姐妹自去了園中游玩。

    ☆、第57章 群芳匯

    姐妹們今日聚齊好不熱鬧，秦敏的十三個孫女外加秦效孫女，兩個外孫女喬婉、韓世英，再有韓世華，共十七人，一行人相擁向園中走去。遠遠便聽聞燕語聲不絕，行動生香，珊珊做響，更不消說個個生得如嬌似玉，真如百花爭艷，使?jié)M園增輝。

    正秋高氣爽，樹木染霜，溪水潺涓，眾人游覽行過之處，驚起飛鳥，擾得池魚深遁。蓮池旁一處空地，數(shù)十種名貴秋菊擺在一處，傲霜怒放，形姿各千，或淡雅，或艷麗，色彩紛呈。

    姐妹們指點觀賞，一旁大軒窗敞榭中備好席面，大家借機暢樂一日。

    秦家二奶奶韓世華學(xué)著上手家中事務(wù)，兼今日都是眾小姑，她推了知畫入席與姐妹們暢快地玩樂，獨自支應(yīng)眾位大小姑及表妹，事事妥貼周到。另韓家陪嫁來的丫頭、婆子諸事嫻熟，全然似秦府的舊仆，不輸于服侍數(shù)年的老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不僅在知言在暗中打量，知畫亦在心中忖度，比較自己輸在何處，又該如何補救，其余姐妹也各懷心思旁觀。

    知儀因?qū)W著制香，說要去前頭花圃中采幾樣花，帶進園子的兩個丫頭恐忙不過來。

    二奶奶命自己身邊大丫頭青霜跟去，青霜態(tài)度恭謹(jǐn)隨知儀同去。

    聽府中韓世英身邊的婆子傳出話頭，徽州韓家庶女們都不做排序，只喚做某娘子，與嫡出女兒的待遇不能同日而語，同桌用飯都乃奢望。老狐貍下手砍掉秦旭的奶娘，好一個一箭數(shù)雕，一來讓秦旭借機避嫌；二來震懾府里心思活動的下人；第三便劍指未過門的孫媳。

    知言一直心存疑惑，想秦旭奶娘也是謹(jǐn)慎，被夫家?guī)组T姻親連累，不至于大肆張揚，舉家連根撥起，逐將出去，搞得秦家嫡長孫面上無光，原來在這兒等著。

    月前府中一場動蕩，京中人人皆知，各家領(lǐng)會滋味不同，韓家縱是聯(lián)姻前早知秦府章法，總有一二心思糊涂之人不曾放在眼里，等韓世華過門犯到夫家手里，惹得不喜，不如在家嚴(yán)敲打。秦旭是長房嫡孫，幼時起待遇優(yōu)于眾兄弟，韓世華身份也重于眾妯娌，可他倆身邊的人不能凌駕于秦家兄妹之上，作福揚威。

    出神間，知雅提議帶知言逛園中幾處景致，其間暗藏妙處，年齡相當(dāng)?shù)谋娊忝枚几巳ィ棠桃嗤?，只留三位已出嫁的姐妹說私房話。

    知琴仔細端詳兩位meimei，心中感慨萬千，秦旭成婚當(dāng)日，人多事雜，草草打過照面，都各自有應(yīng)酬，今日方得閑話敘舊。

    知棋和知書也在打量長姐，觀得她自是國姿芳華，粉面含嬌，眉眼盈笑，神情恬靜安然。定是諸事如意才如此，兩人為長姐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