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笑著解釋：“沒有，原本答應(yīng)好今日帶我去逛集市，張家表哥拉了他出門，所以孫女就來找您說話?！?/br>
    方太君故做慍怒：“沒地去了才想起我，就知道你心里頭孟家小子占第一，把我這死老婆子拋到腦后頭?！?/br>
    老人小孩，知言甜言蜜語哄得方太君笑呵呵，才提出上三房。正好秦楓也在家，見得女兒回來，先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帶著調(diào)笑的口氣：“吃了排揎才想起回來看我。”

    真是的，一個一個都這種口氣，知言現(xiàn)在哄秦楓完全沒有心理障礙，在他面前撒嬌耍賴：“你女婿日日到衙門點(diǎn)卯，家中只我一人，也想著回來，祖父和祖母又不許。再者父親也要當(dāng)差，我即使來也見不到你?！?/br>
    秦楓滿心愉心悅開心大笑，小女兒家的心思他豈能不知，個個出嫁的女兒眼里頭夫君排在前，不過女兒愿意哄人，他聽著也高興。

    常氏愁云壓頂，也強(qiáng)顏歡笑，屋里總有個人走動混心，勝過平日只她一人瞧著大房、二房的孫兒滿院跑，光眼熱。想到孩子，她定睛瞧向庶女的肚子，定是也沒動靜。她本想張口問一句，轉(zhuǎn)念一想，算了，惹人的話少說。

    見常氏興致不高，知言也不以為意，讓人拿出備的幾樣禮遞上，客套幾句，又和秦楓說笑。

    秦楓正吩咐丫頭去小廚房備午飯，依著知言喜好點(diǎn)了幾樣讓早做準(zhǔn)備，老太太屋里的婆子來傳話，說是老大人要問九姑娘幾句話。

    知言正說在興頭上，聽見信兒頓時蔫了，眼睛瞥向秦楓求救。

    秦楓帶笑哄著女兒：“你先去，為父隨后便到?！?/br>
    誰信，你最不靠譜。知言苦著臉，慢騰騰挪到正榮堂，老狐貍坐在上首，家常深色道袍，半瞇著眼睛養(yǎng)神，整個人威儀十足，不動如山。

    知言都沒敢找方太君坐在何處，只輕聲說：“祖父，孫女來了。”

    秦敏微抬眼皮，沉聲問：“你可知錯?！?/br>
    知言穿越來十五年就干了兩件沖動的事，第一回?fù)艟蠄鰶_口說出杜潤是奴生子，第二回便是前幾日與朱家的過節(jié)。她已后悔當(dāng)時太過沖動，以她的身份和家世，行事須得一再小心，當(dāng)日之事，不僅給孟府招惹事非，也給首輔惹上麻煩。故很誠懇認(rèn)錯：“孫女知錯了，當(dāng)日行事魯莽，沒顧及太多，給家中和煥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br>
    秦敏面色依如常，再次追問：“錯不在此，再想想?！?/br>
    知言抬目看一眼老狐貍，頗有底氣回話：“當(dāng)日之事未動朱家根本，實不應(yīng)該?！?/br>
    “做事講究穩(wěn)、準(zhǔn)、狠，以穩(wěn)為標(biāo)，以準(zhǔn)為的，狠才是成事關(guān)鍵。”秦敏頓了頓，輕嘆：“你想找朱家麻煩，無非是為了九郎和知恬，本意不錯,行事也穩(wěn)當(dāng)，不失準(zhǔn)頭，唯缺了狠，輕撓對方不痛不癢，反倒打草驚蛇?！?/br>
    知言點(diǎn)頭受教，聽秦敏又說：“你們姐妹都已出嫁，非到萬不得已不用摻合娘家的恩怨糾葛，用時我必定張口，現(xiàn)在都先扎好根基。你是姓秦，現(xiàn)時前頭冠個孟字。頭一次，孫婿們可以一笑置之，不代表回回都由著你們?；厝グ?，難得煥之也休沐，他雖不在家，你也要能守得住?！?/br>
    知言才看向東邊榻上的方太君，見老人頷首示意，同他二位道過別，出來坐車回家。就這樣，飯都沒混上，又被趕出來，知言滿肚子委屈沒地說。沒走出多遠(yuǎn)，一場晃動馬車側(cè)翻，差點(diǎn)把她甩出車廂外，用胳膊護(hù)著頭臉，跟著的兩個丫頭一個墊在她身底下，另一個被晃到車廂角落輕哼哼。

    立冬翻起身顧不得自己身上疼痛，忙仔細(xì)檢查姑娘可否受了傷，一邊沖外頭喊：“出了什么事？”

    “車軸迸了”陳二也受了驚，聲音發(fā)著顫。

    定是沒看黃歷，一整天走著背字。

    ☆、第3章 .26發(fā)|表

    知言覺得今天是穿越以來最為狼狽的一天，此刻她發(fā)鬢凌亂，臉上也帶著驚色，兩個小臂及手都心被擦破皮，更可惡處站在當(dāng)街雖有丫環(huán)擋在身前，卻遮擋不住對面身材高大的杜六郎一雙冷目。剛被老狐貍訓(xùn)斥過，可是再不敢做出格的事，要不然知言就想當(dāng)街破口大罵：有什么好看的，女人你沒見過，哼！

    說來巧，杜謙在家被老頭子絮叨得不耐煩，因為與王家的婚約，兩人爭執(zhí)不休，各執(zhí)己見。

    因著圣上輕描淡寫一句話，最終杜尚書做出讓步，總歸心中存了芥蒂，連日訓(xùn)導(dǎo)幼子。他最后悔任憑幼子自小睥視眾人，眼高于頂，年少時尚顯不出來，隨著年齡增長，愈發(fā)難以掌控。杜家六郎是把利劍不假，可也是把雙刃利劍，傷敵傷己。事到如今，誰也怨不得，只好抓緊功夫訓(xùn)誡妄圖能扳回一二。

    老調(diào)重彈，杜謙聽了沒兩句，拔腿便走，氣得杜尚書把氣撒到筆墨紙硯，書房內(nèi)諸物落地發(fā)出的聲響半個杜府都能聽見。杜謙大步流星走得更快，才出大門，剛拐過街口，見路邊翻著一輛馬車，他也不曾在意，依是腳步不停。

    倒是杜謙身邊的小廝悄聲耳語，像是孟狀元家的車駕，這小廝成天跟著杜六郎，主子在翰林院當(dāng)差，他們一幫小幺兒守在外面說閑話，也認(rèn)下了幾個伴當(dāng)。

    聽得孟狀元三字，杜謙停下腳步側(cè)頭望了一眼，見是位妙齡女人形容狼狽站在墻根底下。他從不對脂粉上心，正欲走開，腦中閃過一回事，仔細(xì)打量對面的女子，見她眉長微挑起，鼻挺且山根飽滿聳立，真像旁人所說，秦家這位庶出九小姐跟了老狐貍幾分長像。

    知言被杜六郎審視的眼光盯著，心中火冒三丈，面上卻微笑福了身，再轉(zhuǎn)過頭不去看。

    杜謙只停頓片刻，見驗證了傳言，傲氣盛人也帶著小廝離去。

    早在馬車側(cè)翻后，孟府下人急跑到首輔府求援，不多時駕著馬車趕來，知言上了車只有先回秦府。

    才回秦府大門處，秦楓急匆匆趕來，略檢查了知言的傷情，趕奔正榮堂。正好老狐貍未曾離開，知言撇著嘴做委屈樣，趁機(jī)討要安慰。

    秦敏在旁觀瞧著眾人忙亂上藥，又張羅著煎壓驚湯，再聽見老妻埋怨不休，忍笑服軟：“可是了不得，老夫如今心中忐忑不安，生怕煥之回來為知言出氣，拆了首輔府如何是好?！?/br>
    一點(diǎn)疼痛知言能經(jīng)受得住，她見老狐貍不再板著臉，順桿子爬：“方才孫女好怕再挨祖父打手板，出門趕得急了點(diǎn)，誰料又被送了回來，看著我受了傷的份上，還望祖父手下留情?！?/br>
    秦敏微笑，慢踱過去，細(xì)看兩眼孫女的傷勢，見全是外傷，將養(yǎng)兩日便可恢復(fù)，也不打緊，也定下心。他伸手摸了摸知言的發(fā)鬢，滿頭青絲，密實黑亮，記憶中稚兒冷眼古怪，對比眼前明媚無雙的妙齡女子，天差地別。他這個孫女從不因身體疼痛落淚，卻回回為了姐妹兄弟出頭，摯子之心難得。

    秦敏坐在知言身邊，嘴上卻道：“看你著實可憐，容在家混一頓飯。”

    知言笑著應(yīng)下，瞧著方太君滿心焦急，安慰老人：“擦破點(diǎn)皮，細(xì)心養(yǎng)護(hù)幾日就好，老祖宗你莫要再愁。我準(zhǔn)備待天氣轉(zhuǎn)涼，在家里置辦席面，請您和母親及各位嬸娘、嫂嫂們過去賞玩一日。我那處園子全都改建過，您總要親眼見一見我住的屋子，可好？”

    方太君眼睛盯著孫女胳膊和手上的傷勢，嘴里說好，臨了抬起頭狠剜秦敏一眼。死老頭子，訓(xùn)斥完了，留在家吃頓飯又如何，非要趕早攆回去，才幾步路的功夫就翻了車，幸好沒事。

    秦楓在旁伸長脖子張望，心中嘀咕該不會留下疤，暗罵孟家小子休沐不在家陪女兒，野出去誰知干何等勾當(dāng)。

    府里眾人得信，也都趕來，喧寒問暖，正好休沐全都在家，知言借機(jī)又和姐妹兄弟吃了一頓團(tuán)圓飯，不枉她受傷一回。飯后又賴在方太君身邊小睡半個時辰，才動身回孟府，秦昭提出親送meimei回家。知言見他也是一臉疲色，再者難得在家，由已度人，四嫂也滿心希望夫君在身邊陪伴，故淺笑求秦楓送她。

    秦楓巴不得女兒粘人，笑呵呵打發(fā)兒子兒媳回房，跟著車同行到孟府。他準(zhǔn)備等待女婿回來，言語敲打一番，未料才進(jìn)孟府大門，便聽聞孟家小子也受了傷。

    看女兒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一溜煙急奔瞧她的情郎去了，秦楓心中很不爽，再看旁邊怎么還有個礙眼的人也準(zhǔn)備跟去，溫笑攔住來人去路：“賢侄，方才臨來時，你姑母還捎了話，何時接十三丫頭到英國府上小住?！?/br>
    此人正是早間拉孟煥之出門的張盛，他帶著九妹夫去引見幾位勛貴家子弟，卻害得九妹夫受傷。張盛心中過意不去，親自送孟煥之回府。他聽見提起嘰喳如喜鵲的表妹，只覺頭皮發(fā)麻，難得撒謊尋借口一溜煙撒了。

    秦楓這才向長興問了幾句話，得知來龍去脈，挼須自回府。這點(diǎn)眼力勁他還是有，別去礙一雙小兒女的事，讓他們情長意濃自在說話。

    *******

    書房里，知言對著孟煥之包著繃布的左臂心疼不已，見仍在滲血，柔聲問他可是疼，會不會傷到筋骨。

    孟煥之也是瞧著妻子醒目剌眼的傷勢，心下疼惜，用右臂攬了知言入懷，細(xì)細(xì)看她胳膊和手里的擦傷，雖無大礙，也覺得比自個受傷還要痛，只摟著她不發(fā)一言。

    知言早都忘記早間的不快，回過神后追問因何受傷，又是何人傷他。

    孟煥之用指背輕撫妻子嬌嫩的面皮，尋到櫻唇處，攻城掠地索取一番，吻得她秋目朦朧，雙腮泛霞，才做罷，緩語道出事情始末。

    早間孟煥之才在前院練過拳腳，張盛興沖跑來，被他硬拉死拽，帶到郊外寧遠(yuǎn)侯府的一處練武場，燕京城中勛貴子弟幾乎齊聚，認(rèn)了一圈人。又喬駿提出要比試一場，眾人都起哄，孟煥之武力不如人，卻坦然下場。一場較量大半都是喬駿在讓著他，不料臨收槍時，手中略偏了一點(diǎn)，剌到左臂見血掛了彩。

    知言聽出話中意味，輕撲閃睫毛，眼中帶著疑問：“可是喬家表哥故意而為之，我聽婉表妹說起過，喬家大表哥從五歲起練□□，已有二十年，技藝嫻熟，爐火純青，理應(yīng)不該失手?！?/br>
    孟煥之親吻妻子一雙羽睫，見其輕盈扇動，又忍不住再親一下，他心中已有數(shù)，揀最輕省的話說：“練了一輩子武藝的人都會失手，喬世子為人正派，不會做故意傷人之舉?！?/br>
    孟煥之越平靜，眼里無波無瀾，知言心中總不安，更為可氣的是他重要的事從來都不說，一個人埋在心里獨(dú)自承受。她輕瞪孟煥之央求道：“煥之，如果有事，你總要說出來，我?guī)椭煌袚?dān)，現(xiàn)在你什么都不說.......”

    孟煥之吻住妻子的嘴，堵住她后面的話，他將來能成就多大的事業(yè)尚未知，眼前只想給懷中的人遮擋風(fēng)雨，讓她一生無憂，躲開外間紛攏的雜事，只不識愁滋味清閑自在過日子。

    知言惱怒孟煥之總是躲辟話題，她想同他共憂共喜，而不是避在院中過著桃源般日子，牙齒用力輕咬對方舌尖。待孟煥之松了口，推開他準(zhǔn)備據(jù)理力爭，卻又見他按著左臂聲音痛楚，長眉微顰。

    知言不禁心軟湊上前，見又滲出血，眼眶含著淚，心中先把張盛和喬駿大罵一百遍，指尖輕撫著孟煥之傷臂周圍，口中吹著氣，最后嘴唇挨上親吻，渾然忘了自己身上也帶著傷。

    臂上麻酥酥的感覺直傳到心里，再到身體某處，孟煥之略使苦rou計騙得妻子心軟，他心中也頓生起柔情蜜意，情｜欲也濃烈。他手下一邊解著妻子的衣裙，觸手細(xì)膩如溫玉的肌膚，顧及她手臂也帶著傷，哄著坐到床邊，在其身后墊著被褥做支撐，褪了褲兒，一手提著腳腕玉足。從此處看去，風(fēng)光正好，蛟龍入洞，引鳳長吟，總歸是一場風(fēng)月相逢。今朝歡娛，嬿婉良時。

    事后，知言暗罵自己總抵不眼前人溫柔小意，手心又帶著傷，只好任他打理，又幫著穿好衣裙，面上潮紅未退卻，硬聲逼孟煥之保證今后有事共同分擔(dān)。

    孟煥之說得巧妙：“等閑小事不敢勞煩娘子憂心，有大事我必定開口?！?/br>
    一聽就知在搪塞人，真是本性難移。知言總不能天天冷臉逼問他所行何事，只有從長計宜，徐徐圖之。

    孟府總共兩個正經(jīng)主子，都掛彩受了傷，可是忙壞了廚房里的幾個仆婦，成天被奶娘盯著燉湯做補(bǔ)品。知言手臂上的傷幾日后結(jié)痂脫落，只留下淡淡的紅印等待消褪。

    孟煥之也只被喬駿輕挑破皮rou，不日也恢復(fù)，剛答應(yīng)好待休沐日帶妻子出門，長興送來寧遠(yuǎn)侯府的貼子，邀他夫婦二人過府小聚，借機(jī)賠罪。他笑意悠長，躲不過，坦然受之。

    故知言滿心期待的休沐日，又變成陪孟煥之到寧遠(yuǎn)侯府去做客。路上她盯著某人不放，看他還有臉說其中并無蹊蹺。孟煥之只借機(jī)香妻子，含笑不語，他能應(yīng)對，絕不會讓雜事擾到內(nèi)宅。

    ☆、第3章 .26|

    寧遠(yuǎn)候大門外，喬駿親迎知言一行人，老遠(yuǎn)聽見他爽朗的笑聲：“真是過意不去，累得妹夫受了傷，今日又讓你夫婦二人屈尊前來，實在有愧?！?/br>
    早在兩個街口前，孟煥之下車騎馬而行，他下馬做揖：“喬世子客氣了?！彼环Q表兄，只用爵位相稱，親疏顯而意見。

    喬駿笑容微滯，須臾恢復(fù)常態(tài)領(lǐng)客人入府。

    寧遠(yuǎn)侯府知言自幼便常來，輕車熟路，與孟煥之一道先拜見太夫人和二姑母，聽人夸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又受了兩位長輩的贈禮。知言擺出自小練就的儀容，笑意真摯福身道謝。

    寧遠(yuǎn)侯夫人秦櫻現(xiàn)已退居幕后，府里多半事務(wù)交予世子夫人燕氏，只在緊要時才出面打點(diǎn)。她猜到繼子邀請侄女并侄女婿上門恐另有所圖，倒也不怕，瞧著這兩人都能主事，不會被輕易拐了去。

    閑扯幾句后，秦櫻便使了知言等自便，又帶笑托付給兒媳，婆媳兩個謙讓一番，世子夫人帶著知言到自己房中，孟煥之自跟著喬駿去了前院。

    知言環(huán)視世子夫人屋內(nèi)陳設(shè)，東邊喜鵲登枝黃花梨木透雕圓拱門，掛著水晶玲瓏珠簾隔成臥房；西邊臨窗也盤著炕，半新淺薄荷色坐褥條墊，清爽怡人；一架繡繃最為顯眼，長約五尺寬三尺，繡的卻是百鳥朝鳳，已繡好八成。

    寧遠(yuǎn)候世子夫人命人上了茶，過來攜知言入座，指著繡架解釋：“靜日閑著無事，兩個孩子又都進(jìn)了學(xué)，做點(diǎn)活計打發(fā)時間，幾年下來練出兩分手藝。眼看要到皇后的千秋節(jié)，我也厚著臉皮湊個趣?！?/br>
    上貢賀壽，怪不得繡百鳥朝鳳。

    知言淺嘗清茗，品著上好的雀舌茶，喑中不動聲色打量這位表嫂。說來世子夫人還是秦家四奶奶的表姐，伯府嫡小姐，嫁到侯府，觀氣色和面相都溫善從容，恐也是內(nèi)有丘壑，不可等閑視之。

    因說起繡花，世人夫人又問知言平日里做什么，知言只答閑著無事練字習(xí)畫，偶爾也動一兩樣針線。世子夫人又贊知言才藝好，更是好福氣。

    你來我往間，也快近午，知言納悶來了多時，不見喬家小喇叭露面，太不尋常，她出聲詢問。

    世子夫子咯咯捂嘴嬌笑：“二妹這個月才來小日子，躲在屋里生氣，說了誰都不見。”

    知言微笑，尋思著不好與世子夫人太熟絡(luò)，情面上能過去即可。不管喬婉是否真的不愿意見人，她都要過去一趟，免得呆在此處一個不小心被人套了話。

    見知言執(zhí)意要過去，世子夫人只得送她到喬婉處，老遠(yuǎn)就聽見人聲吵雜，走進(jìn)屋一看原是喬婉鬧著不肯吃藥，幾個丫頭正在苦苦哀求，滿地瓷碗碎片。

    喬婉只穿著雪青色小衣，披頭散發(fā)站在地中央，嬌面含怒，見到長嫂后，慍怒道：“這個也不讓動，那個也不能做，實在憋屈。大哥也不讓我出去見客，說什么讓趙家知道了不好，我還沒嫁人，歸不到趙家管。”她氣鼓鼓坐到一旁，也不理知言。

    當(dāng)著外人的面，世子夫人被小姑折了面子，仍著陪笑哄道：“外院的客人們來得雜，meimei肯定不能見，九表妹聽說你身子不舒服，特地過來看meimei，咱不好太失禮?！?/br>
    喬婉看一眼知言，賭氣道：“九jiejie我又認(rèn)識，見不見也就那么回事。”

    世子夫人耐著性子哄好小姑，讓丫頭服侍喬婉梳妝打扮，她面帶難色看向知言：“表妹，不如改日你再和二妹敘舊，容她今日在屋里緩神?！?/br>
    知言一直盯著喬婉的舉動，心中納罕，故推辭道：“無妨，我和婉表妹自幼一起長大，無話不說，她心情不好，容我試著開解?！?/br>
    世子夫人猶豫再三，點(diǎn)頭應(yīng)下，帶著丫頭先離去。屋里幾個小丫頭加快手底下動作，麻溜地收拾完地上碎瓷片，也都識趣地退下。

    喬婉坐在桌邊繡墩上，手里把玩著馬鞭，眼睛無焦距，臉上愁云滿布，不多時，一粒粒銀豆豆?jié)L落下來，上身伏在桌子上痛哭。

    知言輕撫喬婉的后背溫聲安慰：“有什么委屈說出來，憋到心里更難受?！?/br>
    喬婉發(fā)泄完情緒，抽噎著止住哭聲，抬頭冒出第一句話：“我不想嫁給姓趙的，他下流，和河里的王八一樣臟。”

    知言駭了一大跳，何等臟法惹怒了喬婉？

    喬婉抹了淚咬牙切齒說道：“太子賞的女人旁人都當(dāng)擺設(shè)，唯姓趙的全收到房里，他這是一點(diǎn)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把寧遠(yuǎn)府當(dāng)回事。大哥非但不給我做主，還把我關(guān)了起來。”

    “二姑母也知道？”知言冒了一句。

    喬婉撇了撇嘴，本來瞪得圓溜的眼睛躲閃個不停，語無倫次：“我昨日只同大哥說了，怕母親心煩沒敢告訴她。”

    昨日？太子給眾伴讀近侍賞女人，已有幾個月，難道喬婉昨天才開情竅？不對，她沒那么懂事能想著體諒秦櫻。喬婉最和異母大哥親，心底話和他說不奇怪，卻瞞著不敢告訴秦櫻，其中必有曲折。

    知言坐下凝神看向喬婉，盯得她心虛地低下頭，才開口問道：“婉表妹，你真的不喜歡趙世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