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短短的一片刻,鐘秀娟的血壓蹭蹭飆升,她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可眼前這一切怎么就那么讓人難以消化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小伙子倒是挺不錯的,人帥嘴甜,誠懇真摯的一番話說得她頓時氣消了大半。 “咳咳,你們年輕人交往很正常,不用惦記著跟我們當(dāng)家長的報備什么的……”鐘秀娟的氣勢一下子軟下來,胖乎乎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只不過笑得有點(diǎn)僵。 唉,老媽就是這么沒出息,全然挫敗在季凡澤的攻勢之下。 鐘艾鼓了鼓腮幫子,正要打發(fā)季凡澤走,卻聽他提議道:“伯母,不如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 鐘秀娟低頭瞄了眼這男人和她閨女交握在一起的手,怎么看都像是舍不得分開的樣子,她還是別觍著老臉當(dāng)電燈泡了。 “不用客氣。你跟鐘艾去喝咖啡就行了,我自己隨便逛逛。”鐘秀娟笑容可掬地說完,便要告辭。 鐘艾就這樣被老媽賣了,她一臉無可奈何,“媽,我還是陪你逛街吧。” “不用啦,不用啦。”閨女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對象,她當(dāng)然不能拆臺,說著趕緊抬腳轉(zhuǎn)身。 “……” mark本來是跟著季凡澤下樓巡視賣場的,可不知道大boss看到了什么,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一通好找,總算讓mark給找到了。乍一看到季凡澤在和鐘艾母女說話,mark沒敢冒然上前打擾,一直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干等著。 殊不知,幾位對話里的信息量簡直讓他瞠目結(jié)舌了。 哪能把大boss未來的丈母娘一個人扔下呢,mark二話不說拔腿追上鐘秀娟。 鐘秀娟的神思還陷在季凡澤的顯赫身份里無法自拔,猝然聽到一副諂媚的聲音亂入耳膜:“大姐,要不然我?guī)ス涔浒??海港城里我最熟了!?/br> 總裁特助當(dāng)陪購,如此貼心的服務(wù)……嘖嘖,mark估計自己又能加薪了。 腦袋里亂成漿糊的鐘秀娟被他嚇了一跳,她回頭瞅了瞅mark,立馬橫眉丟來一句:“你是哪冒出來的黃牛?。∧銊e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黃牛?!”mark駐足淚奔,他也想靜一靜了。 ** 鐘艾被季凡澤牽著手,一路穿過語笑喧闐的購物區(qū),一路承受著柜姐們詫異的目光,一路聽著耳畔此起彼伏的“季總好”,悶頭走出海港城。 午后的日頭很烈,刺得人睜不開眼。 一出門,她立刻甩掉季凡澤的手,抬手遮在額頭擋住陽光,紅著臉蛋說:“瞧你干的好事兒?!边@男人讓鐘秀娟受驚就算了,居然帶著她在自家百貨公司里招搖過市,讓人感覺跟遛猴似的。 鐘艾的話雖沖,眼睛里透出的光卻一點(diǎn)不凌厲,眸光映著陽光,像星河一般閃亮。知道鐘艾不是真怪他,季凡澤莞爾一笑,摸了摸她的頭,“我都不介意跟你傳緋聞,你介意什么?這次你得謝我,以后你媽就不會張羅給你相親的事了?!?/br> 難怪他急于表明兩人的關(guān)系呢,鐘艾頓感嘀笑皆非,“你心眼真多?!?/br> 季凡澤權(quán)當(dāng)她在夸他了,攬上她的肩膀,大長腿一邁朝停車場走去。 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肩上的那只手太燙,鐘艾覺得半個肩頭都軟軟麻麻的,好像每一次跟季凡澤有身體接觸的時候,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便會變得敏感異常。 她條件反射地想要撥開他的手,忽然又放棄了。 牽手,摸頭,搭肩這些親昵的小舉動,貌似是情侶之間再自然不過的一種交流吧。習(xí)慣就好,鐘艾默默說服自己。 跟上他的步子,她歪頭問:“你真要去喝咖啡???” “不喝了?!奔痉矟晒戳讼麓浇恰?/br> “那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鐘艾不免疑惑。 “把上次錯過的約會補(bǔ)上?!彼卣f,音色里透著愉悅。 “……” 上次安排好的約會行程不按劇本走,現(xiàn)在驚喜來得太突然,季凡澤反倒一時有點(diǎn)拿不定主意該去哪兒約會了? 車子漫無目的地沿著馬路徐徐前行。 就在他低眉思忖間,鐘艾突然說:“對啦,下周四我要替我們頭兒去香港開會?!?/br> 季凡澤微微一怔,大姨夫這是鬧哪出? 當(dāng)他陷入熱戀時,那個臭老頭居然把他女朋友給支走了? 淡去眉宇間的異色,季凡澤若無其事地問:“你去幾天?” “四天?!辩姲蕾p著車窗外掠過的城市光影,兀自笑吟吟地說:“我們頭兒這次給我的出差津貼竟然是你們公司的購物卡……你說巧不巧?” “……巧?!奔痉矟沙榱顺樽旖?。 他心理不由腹誹,薛銘林為了把卡送到鐘艾手上,居然能想出這種理由,真是夠拼的。 ** 鐘秀娟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回家時,徐海東正在陽臺上澆花。 看老婆這副眉開眼笑的樣子,他探頭進(jìn)來,打趣說:“你這是中大獎了?” “可不是中大獎了么!”消化了一路,鐘秀娟總算認(rèn)清了事實,她樂顛顛地說:“咱姑娘找到對象了!” 徐海東愣了一下,旋即眼中浮現(xiàn)出慈愛的笑意。他放下水壺,背著手走進(jìn)屋,“對方是什么人?。俊?/br> “說出來得嚇?biāo)滥?!”鐘秀娟神秘兮兮地揪起他的耳朵,噼里啪啦地把季凡澤介紹一番。 可惜,徐海東臉上并未出現(xiàn)她預(yù)期中的欣喜神色,相反他的眉越皺越緊。 暗忖少頃,徐海東嘆口氣,坐進(jìn)沙發(fā)里,“秀娟,我怎么覺得這事不對頭呢?” 他剛閉上嘴,一記爆栗便迎頭劈下。 “烏鴉嘴!”鐘秀娟敲著他的腦殼說:“有什么不對頭的!你姑娘人生得水靈,心地又善良,這是月老幫她牽的紅線??! 說完,鐘秀娟便搗鼓起她新買的衣服來,而徐海東依舊在沙發(fā)里坐著。他摸了摸下巴,陷入一陣沉思,有錢人哪里那么好相處??! **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季凡澤把車一路往城西開去。 鐘艾指著窗外,說:“到后海了。不然咱們下車去逛逛?” 季凡澤有些年頭沒來這片兒了,也不知道后海還是不是兒時記憶中的樣子,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后海是老北京久負(fù)盛名的消暑場所,山水如畫,垂柳拂岸,一景一物依舊鋪陳著早已逝去的皇家余韻。停下車,鐘艾跟季凡澤沿著河邊隨處溜達(dá),寬闊的河道中偶有船兒駛過,遠(yuǎn)遠(yuǎn)看去,恰似一片扁舟卷畫簾的唯美意境。 鐘艾停下腳步,看得入神,“真美。” 今天她沒有扎起丸子頭,過肩的秀發(fā)隨風(fēng)飛舞,彎彎的發(fā)梢垂在臉側(cè),平添一抹清純可人。她只知道自己置身畫中,卻不知她本身就是一幅畫。尤其是她那輕舞風(fēng)揚(yáng)的發(fā)絲,仿佛一根根輕飄飄的羽毛,在季凡澤的心尖上惡劣地撩來撩去。 他墨眸清淺,凝著她,“嗯,真美。” 鐘艾還沒嗅出他話里的深意,只覺后背陡然微微一熱,有人貼上來。 季凡澤靠近,氣息將她包裹。這多少令鐘艾有些手足無措,剎那間腦子里竟是一片空白,不由得繃直了背脊。 兩個人貼得這樣近,季凡澤的雙臂圈成一個小小的空間,就這樣把她摟在自己身前。連帶著,這個空間里的氣氛,似乎都跟著曖昧和躁動起來。 風(fēng)靜了,河面上的扁舟似乎也停了一瞬。 可鐘艾卻感覺心臟雷動,幾乎是從頭發(fā)麻到了腳尖,全身都guntang一片,像只木偶一樣僵僵地支楞著,完全放松不下來。 身高上的優(yōu)勢,季凡澤稍一低頭,下巴剛好抵在她的頭頂上。他輕輕摩挲,一下一下的,動作明明溫柔得仿佛徐徐清風(fēng),又仿佛直觸鐘艾心底,似要撫平她所有的驚慌和緊張。 一瞬間,鐘艾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動,細(xì)小的聲響在心臟里炸開,心底沉淀著的某種情感不受控地迅速蔓延燃燒。那是一種不曾開墾過、也沒人碰觸過的感情,令她心慌,也令她欣喜。 鐘艾原本緊繃的后背,漸漸地,放松下來。 季凡澤把她摟的更緊。 樹影婆娑,陽光從葉子間漏下來,曖昧得撩撥人心。 一縷陽光穿透彼此貼近的身體,在地上投下一輪光影,契合無間……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遠(yuǎn)遠(yuǎn)的,一抹身影佇立在河道一隅,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眸光漸沉。 ☆、蜜方三十一 “今晚雨兮的雞店分店開張,你帶鐘艾一起來試吃吧?!倍抛訌┳诩痉矟赊k公室的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侃侃而談:“沒想到我妹一個學(xué)金融出身的,竟然能把餐廳開得風(fēng)生水起,這才短短一年,就在市區(qū)開新店了?!?/br> 季凡澤伏案辦公,眼皮未抬,淡淡地回道:“鐘艾現(xiàn)在正在香港開會。” 杜子彥聳聳肩,語帶調(diào)侃:“那你自己來唄。你倆湊不成對正好,沒人虐我這條單身狗了。” “我也要出差,三小時后的飛機(jī)?!奔痉矟煽戳搜郾?,加快簽閱文件的速度。 “出差?”揣摩這兩個字,杜子彥樂了。咂了兩口冰咖啡,他開玩笑道:“你不會也是去香港出差吧?” 季凡澤手里那支簽字筆的筆尖頓了頓,不知是因為對方無心一說卻正中靶心,還是想起再忍耐幾個小時就能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他輕勾了下唇,一顰一笑都仿佛被春風(fēng)拂過,舒展而清朗。 從小玩到大,杜子彥還是頭一遭見到季凡澤臉上展露出如此蕩漾的表情,他嘴里那口咖啡差點(diǎn)噴出來,忍不住猛咳幾聲:“臥槽,小爺我今兒可算開眼了,居然見到季總發(fā)`春了!對了,你沒告訴鐘艾你要去找她吧?” 季凡澤攏了攏嘴角的笑意,幽幽瞪他一眼,“當(dāng)然沒有?!?/br> “嘖嘖,行啊你,現(xiàn)在都學(xué)會制造驚喜了!跟我當(dāng)年有一拼……”杜子彥嘴上跑火車,心里不免唏噓,單身汪就是逃不開被虐的命??! “……”季凡澤沒空搭理他。 受完虐,杜子彥長吁短嘆著走了。季凡澤把mark叫進(jìn)來,吩咐對方以他和鐘艾兩個人的名義準(zhǔn)備個花籃,給杜雨兮的新餐廳送去。 mark立馬點(diǎn)頭如搗蒜,心想季boss這招夫唱婦隨玩得真好,點(diǎn)贊。 ** 香港中文大學(xué)。 午休時間,鐘艾在校內(nèi)餐廳點(diǎn)了份咖喱雞套餐,兀自坐在餐廳一隅等餐。 這次的會議屬于國際性的大型研討會,b市心理學(xué)學(xué)會組專家團(tuán)參會,鐘艾代表薛教授赴港。上午的會議內(nèi)容很充實,幾位重量級嘉賓的講座令她獲益匪淺。尤其是美國哈佛大學(xué)的aaron教授賞面捧場,這位被譽(yù)為心理學(xué)界的泰斗,鐘艾有幸還跟他說上了幾句話。如果不是薛銘林給她這么個機(jī)會,恐怕她一輩子對這些大師級的人物都只能百聞卻求不得一見。 薛教授的論文發(fā)表被組委會安排在下午,趁著等餐的功夫,鐘艾打開筆記本電腦,整理演講用的ppt。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出漂亮的一仗,不枉薛教授的關(guān)照。 “喲,又不是你自己的論文,何必這么拼呢?”一副刻意挑高的女聲從鐘艾頭頂上罩下來。 她正在敲鍵盤的手指隱隱一僵,“嚯”地抬頭,赫然對上一張妝容精致的臉。 女人身材高挑,一套修身裙裝大方得體,脖子上系了條淺色絲巾,襯得頸部曲線修長性感。片刻的目光交匯,鐘艾很快錯開視線。抿了抿唇,她好似什么都沒聽到似的,低下頭繼續(xù)專注于眼前的ppt。 對于來自這個女人的挑釁,鐘艾不感意外,也不予回應(yīng)。 碰了個釘子,孟晴卻一點(diǎn)不氣餒,索性把手里的餐盤直接放在桌上,在鐘艾對面落了座。 “如果我是你,才不會觍著臉來參會呢。唉,說實在的,這次要不是我的論文獲了獎,我還真挺懶得跑這一趟的……”孟晴語調(diào)悠悠,綿里藏針。 鐘艾的唇抿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