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jié)
男子又問:“人參呢?都說人參是上品至寶,人參,也有可能致人非命嗎?” “古人都說了,是藥三分毒。不說藥,我們平常吃的食物,如果配伍不當(dāng),或是偏食,都有可能打破人體的陰陽平衡,讓人得病。人參是好東西,但是,人參的藥性是很猛的,否則,不會被大夫稱為神藥?!?/br> “老先生此言是指,好藥,都是雙刃劍,藥性過猛,反而不利。” “什么叫做好藥,當(dāng)然,神藥,一藥到效,這樣的藥,大夫喜歡,病人也喜歡,誰不都是想著藥到病除,可以一劑藥下去,什么病都治好了。但是,過猛的藥,肯定對于病人的另一面說,也有傷身之處。這要看大夫用藥的習(xí)慣了。有的大夫喜歡用大劑量的藥,有的大夫喜歡用小劑量的藥?!?/br> “老先生是怎么想的?” “還是要看具體的病人病例。我們的先輩說了,黃帝說了,急癥先救急。病人癥狀危急的時候,肯定要先用大劑量的藥,來緩解病人的病癥。再慢慢來治病因。” * 李敏起來的時候,知道自己爺爺出去了。 小李子今早上,又給她找來點(diǎn)小米和瘦rou,給她煲了一碗瘦rou。 李敏邊吃邊問:“爺爺出門多久了?” 知道這事兒肯定別想瞞住她。小李子答:“老人家出去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李敏可謂是狼吞虎咽,把碗里的粥一骨碌吃完了,拿袖口抹了下嘴巴。 看她這個樣子,小李子一樣神情凝重,等她發(fā)話。 李敏道:“你幫我辦兩件事?!?/br> “主子吩咐?!?/br> “一件事是,你看見本妃帶來的箱子了?!?/br> “主子是指那個,和主子上次帶回來的一樣奇怪包袱的箱子嗎?” 李敏看他一眼,沒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道:“你找個地方把它藏好了,這個東西,由你保管?!?/br> 小李子用力地點(diǎn)頭:“主子放心,奴才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br> 說著作勢,是要急著幫她去辦這個事。 李敏叫住他,道:“別急。不是還有個人,在這屋里嗎?” 在李敏的口氣里,不叫那個孩子,而是叫做人。 小李子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奴才今早,把其中一個,支出去了。” “本妃知道。你聽好,把那人,先帶到本妃這里來,你再去幫本妃做這個事兒?!?/br> “是,奴才都明白了,主子?!?/br> 小李子說完轉(zhuǎn)身照她說的去做了。 沒過多久,那個崴了腳以后,經(jīng)由李老治療過已經(jīng)能自己走路的男童,走進(jìn)了李敏的房間。 踏進(jìn)門檻以后,見小李子走了,這男童的眼珠骨碌碌在屋里轉(zhuǎn)了圈,接著,視線到了李敏那里時,馬上跪了下來。 “叫什么名?”李敏問。 “大牛?!?/br> 普通的名字,大明很多平常百姓常用的名字。 “你meimei叫什么名?” “小翠?!?/br> “你們兩個,從哪里來的?” “江淮,那邊發(fā)大水,家里人都死了,我們兄妹兩人一路乞討到這里來投奔親戚,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親戚都不在了。”大牛抹著眼角說。 李敏瞅著他可憐兮兮的小臉蛋,突然一聲冷笑:“還裝?裝什么裝?江淮發(fā)大水?那是哪個年頭的事了?你們流亡到這里,需要半年嗎?” 大牛好像一愣,小臉無辜地說:“我們兄妹不認(rèn)路,一路走,走錯了什么地方?!?/br> “你們倆,倒也聰明,居然半路沒有被牙婆拐走了。結(jié)果,到了昨天卻被狗咬了?” 大牛的喉嚨里吞著口水,好像噎到了發(fā)不出聲音。 “說吧,什么人叫你來我這兒的?” 大牛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不說是吧?不說,等會兒,我就讓人脫掉你衣服掛樹上打。反正,我是個什么樣的人,那人應(yīng)該對你說過。我可不像昨晚你見到的那個老頭子,那么好脾氣地引誘你們兩個進(jìn)屋。” 大牛大吃一驚:“昨晚,昨晚那個老頭,引誘,引誘?” “怎么?你以為他看不出你們是什么來路嗎?你看他給你治腿,你如今腿是完全能走了,還是,覺得哪兒仍酸酸的,不對勁兒?” 大牛聽她這一說,馬上把手摸到腿上,魂都嚇破了似的,很顯然,是早聽說她是什么身份什么人了??墒?,要他說出對方是誰,他倒是真沒有這個豹子膽。 李敏看出他表情上所寫的東西,抿了下嘴角:“讓我猜猜,那個人,自稱姓龍,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大牛訝問。 李敏的視線瞟到了窗戶外,見到了小李子走回來的身影,于是站了起身,說:“走吧,帶我去見見這人?!?/br> 麻生堂里,李老和那富貴的中年男子,是在藥堂里擺著的一張長條木桌兩邊坐了下來,桌子上擺上了壺茶,以及兩盤點(diǎn)心,儼然是邊聊邊喝邊吃,相談甚歡的模樣。 掌柜的,和店里的伙計都看傻了眼。后來怎么琢磨,這說話的兩個人,好像都是來路不明,卻不平凡的兩個人。 只見那李老,衣裝樸素,但是,談吐非凡,尤其是論及醫(yī)學(xué)時,頭頭是道,讓在這里坐診的大夫都嘆為觀止。因此,引得對面那名富貴男子是側(cè)耳傾聽,好像十分懼怕漏了李老說的一個字一句話。 李老說到口干了,端起茶杯,也不客氣,咂下嘴巴,見到桌上擺的點(diǎn)心為芙蓉餅,撿了一個塞到身邊的小女孩手里,說:“吃吧?!?/br> 對面的男子,看著李老這個樣子像是若有所思,一雙烏深的眼珠兒轉(zhuǎn)了轉(zhuǎn),隨之,說道:“不知道老先生,有沒有聽過,可以拿東西,放在人的胸口上聽?” “什么?”李老臉上閃過一抹驚訝,“拿物品放在人的胸前做什么?道士施法嗎?” 男子眸子里的神色好像陡然一沉。 這時,從藥堂門外匆匆走進(jìn)來一個人,貼著男子的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了些什么。 “嗯,行吧?!蹦凶由袂槔锫舆^一絲模糊的讓人看不清的表情,說。 伴隨男子的聲音落地以后,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街口。 ☆、【248】回到護(hù)國公府 李老的眼睛微瞇起來,仿佛貓兒一樣瞇成條縫。 清晨的光線突破了晨霧,是一縷一縷地斜照下來,射在大明京師里的馬路上,充滿了五彩繽紛的色彩。 從街口走來的人,到了藥堂時,站在藥堂門前的那個中年男子的侍從們,并沒有攔阻。那人徑直穿過中間,穿入藥堂中,到了中年男子面前,道:“臣妾參見皇上。” 口氣規(guī)規(guī)矩矩,聲音平平靜靜。 中年男子,即萬歷爺,把頭一轉(zhuǎn),目光落到了眼前佇立的女子身上。過了片刻,皇帝嘴角曼然一勾,說:“回來了,回來就好?!?/br> 皇帝那抹欣嘆的口吻仿佛長輩在招呼一個回家的家里人一樣,親切和睦,感慨萬千。 四周的人聽著,垂首佇立著,早就不敢喘一句大氣。那原先站在藥堂里,根本認(rèn)不出皇帝的,藥堂里的掌柜的,伙計的,則用拳頭塞進(jìn)了自己驚訝的嘴巴里,撲通跪在地上,把頭埋在地面上似的,始終不再抬起頭來。 這場戲既然拆穿了,不好演下去了。萬歷爺?shù)男那?,好像此時有點(diǎn)點(diǎn)復(fù)雜。 只聽京師里打更人用棍子敲打梆子的響聲,是到了快上朝的時候了。 萬歷爺對自己身旁,剛才要其陪著自己進(jìn)入藥堂里的那位老“侍從”說:“走吧,魯大人?!?/br> “臣遵旨?!濒斨訇栯p袖交錯,拱著,腦袋微低,沒有穿朝服,沒有戴官帽,和皇帝一樣微服出巡,不做聲的時候,真是沒有人想到會是他。 太醫(yī)院如今,都是他在做主了。 李老的視線,在魯仲陽頭頂一掃而過之后,不謀聲色地收了回來,學(xué)著眾人起身,垂低著腦袋,兩只手交叉在袖管里。 萬歷爺向前踏了一步,回頭,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對著李老微微地勾著嘴角,像是噙了一抹笑意說:“今早上,朕與李老先生這番相談,朕以為,十分投緣,談?wù)撋鯕g。改日,李老先生到宮里坐一坐。此次,朕微服出訪,本不想透露身份的,如今,希望朕不會嚇壞了老先生?!?/br> “回皇上,皇上是真龍之身,到了哪兒都是金光萬丈?!崩罾系溃笆抢衔逃醒蹮o珠,不識真龍,沒有及時認(rèn)出皇上。如今老翁能得到皇上的賞識,即說不過去,也是罪過?!?/br> “罪過?”萬歷爺眉頭向上像是挑了挑。 “老翁那點(diǎn)學(xué)識,都是自己孫女給教的,實(shí)在是抬不起桌面的東西,在皇上面前賣弄,因?yàn)椴恢朗腔噬系木壒?,否則老翁哪敢在皇上和太醫(yī)院的大人面前班門弄斧,愚弄是非,請皇上千萬不要怪罪?!崩罾下曇舴路饝?zhàn)戰(zhàn)兢兢的,謹(jǐn)慎地說著。 “哦。”萬歷爺?shù)哪抗?,從李老身上,再到李敏身上,眸光里轉(zhuǎn)了個圈兒似的,問李敏,“老先生是你爺爺?” “皇上?!崩蠲舸故值?,“此人對臣妾有過救命之恩,因此臣妾拜其為祖父。” 萬歷爺也沒有細(xì)問她怎么認(rèn)的這個祖父,只是略微深沉的目光在她頭上掃了下后,說:“救命之恩,必涌泉相報。隸王妃當(dāng)是要好好孝敬老人?!?/br> “臣妾知道?!崩蠲舸?。 萬歷爺曼聲地對她,好比長輩教育小輩一樣述說著:“你此次回京,上回走的時候,都沒有到宮里打聲招呼,讓太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太后埋怨起朕來,此種大事情,怎么可以知而不告。朕對此也十分難以啟齒。所以,你這次回來以后,記得到宮里去看看太后,讓太后安心,太后畢竟年歲大了,再也受不起什么折騰了?!?/br> “臣妾——”李敏肅立著,答,“臣妾必定會去宮里回太后的話的。” “好。”萬年歷吐出這個字以后,瞇了眼睛,負(fù)手回頭。龍靴邁著大步走出了藥堂,一如李老說的那樣,晨光照在萬歷爺身上是金光萬丈,那股皇帝的氣勢,是到哪里都掩蓋不住的,如假包換的真龍之身。 帶了魯仲陽上了來時坐的那輛大馬車,萬歷爺應(yīng)該是趕著回宮里上早朝去了。 皇帝這一樣,天天是要按時坐班的,是古代公務(wù)員的老大,不起帶頭表率的作用,遲到怎么行。上梁不正下梁要歪的。 余留下那在場的一批人,一個個都是驚魂未定的。 藥堂里的人,早都嚇軟了腿,跪在地上爬不起來,只得互相攙扶著。 小翠幾乎是鉆到了桌子下面躲著。見到皇帝終于走了,抬起小腦袋,眼珠子看了看李老和李敏,脖子一縮,要繼續(xù)縮回桌子里,可終究是想到了另一個人,不得已把頭從桌子下鉆了出來,對著李敏和李老問:“敢問太太,我哥哥呢?” “你兄長留在屋子里,畢竟腿傷未好。你回去照看他吧。本妃看你倆應(yīng)該不缺銀子的了。昨晚你兄長在這位老先生這里看了病,可得記得支付老先生出診的費(fèi)用?!崩蠲粽f,聲音同樣是不冷不熱的。 小翠是漲紅了臉,羞愧得,快要投江自刎似的,支支吾吾道:“奴婢和兄長,是不知道是皇上——真的不知道——” 真知道也好,真不知道也好,反正,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一個結(jié)果。 要皇帝不可能知道她回到了京師里的消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藥堂里那些人,這時候起來以后聽見,聽是李敏自稱本妃,老半天卻也照常一頭霧水的。李敏在京師那會兒,畢竟沒有整天拋頭露面,那不合她自己的身份。因此,能親眼目睹她的真面孔的人寥寥無幾。這些人認(rèn)不出她來,可謂是非常正常。 皇帝走了,可不代表著她可以隨處去了,甚至可以瀟灑自如地回北燕會老公去了?;实郛吘苟寄敲凑f了,讓她先去皇宮里探望太后。 前頭皇帝的馬車走了以后,另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有人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了。 這人,于她而言,同樣不陌生,是個老熟人了。京師里的順天府府尹尹國堂。 堂堂的幾品官員,穿著朝服,胸前垂掛朝珠,卻是騎馬親自來到她這里,說是奉了皇帝命令,是來招待她,還是來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