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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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蔽具t昭卻沒有回答蘇洛,朝她手中的長刀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 蘇洛垂下目光,正巧看見從侍衛(wèi)那順來的長刀冰裂開一道裂縫,就這么在她手中碎成了一段一段的。蘇洛頓時一聲哀嚎,眼淚汪汪的捧著那碎裂的長刀,神色泫然欲泣。 這也是她跟尉遲昭約定比試不用內(nèi)力的原因之一,尉遲昭手中的兩柄彎刀乃是西域名器,取天外玄鐵而制,堅(jiān)不可摧;蘇洛沒了緋刃,從侍衛(wèi)那里順來的普通鐵刀根本駕馭不住她日益渾厚的內(nèi)力,稍一用力便會如現(xiàn)在這般寸寸斷裂。 她求勝心切,一不小心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如今沒了兵器,她又不好意思再去侍衛(wèi)那邊順刀,這比試自然是無法繼續(xù)下去了。 “又在比刀了?”王女尉遲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身后跟著一群侍衛(wèi)婢女,倒是越來越有繼位者的威嚴(yán)了。蘇洛回頭朝她招了招手,笑道,“朔!”“你就這么喜歡叫我的淵文名?”赫木恩挑了挑眉,這十?dāng)?shù)天的相處已然讓她倆徹底稔熟,蘇洛雖是改掉了叫殿下的習(xí)慣,卻喜歡像昭一樣叫她朔,昭是因?yàn)閼械拈_口所以喜歡叫單字,那蘇洛呢? “我是淵族人啊?!本p衣的少女笑瞇瞇的跑了過來,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淵文中單字音聽起來比多字音親密一些嘛?!?/br> 赫木恩挑了挑眉,勉強(qiáng)接受了這個說法,看了一眼蘇洛手中的斷劍,“又碎刀了?這些天里你一共碎了四把刀,讓我的侍衛(wèi)現(xiàn)在見著你就想逃了。” “一個不小心……”蘇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小表情很是誠實(shí),赫木恩不由得一笑,打了個響指,讓身后的人將東西帶了上來。 “來看看給你的禮物,阿洛?!眱擅绦l(wèi)抬上來一方精致的木箱,赫木恩將木箱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把微微泛著碧光的長劍,遞給蘇洛,“十大名劍之一的七星龍淵,說起來也是從夏淵那邊流傳過來的,我大宛的武術(shù)不善使劍,給你倒是正好。” 七星龍淵劍,傳說中鑿山取水,內(nèi)有臥龍的名刃,是與蒼鈞緋刃齊名的江湖十大名劍,早在百年之前便消失在了世人眼前,卻沒想到落在了這西域大國手中。蘇洛怔了一怔,如此名貴的刀劍她也不敢輕易接手,有些遲疑的說道,“朔若是為我總是碎刀而贈,那大可不必,我斷不會再如方才那般不小心了?!?/br> “隨你碎掉多少把,我也不會為此贈你七星龍淵?!焙漳径髀勓?,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這劍是作為上次你與昭協(xié)助討伐火山蜥蜴的報(bào)酬。若沒你們掃清道路,往來商團(tuán)的死傷數(shù)會高到無法想象,說不定會為此驚動夏淵朝廷,到那時便上升到國與國之間的交涉了,阿洛你大概不會明白那會有多麻煩?!?/br> 蘇洛蹭了蹭鼻尖,她傷愈之后閑的無聊,在王城附近發(fā)現(xiàn)危險(xiǎn)異獸時便協(xié)助城中護(hù)衛(wèi)前往討伐,以護(hù)得往來商隊(duì)的安全。這原本是尉遲昭的活兒,有了蘇洛的加入倒是如虎添翼,這些天更是將附近荒漠中的異獸都清掃了一遍,確保王城高枕無憂。原本也只是與尉遲昭比試后的余興活動而已,能順手幫上赫木恩的忙蘇洛自然是很高興。 “再者即使你不要,這劍也是放在國庫里落灰而已,豈不辱沒了它名劍的稱號?”赫木恩正色道,“若它在你手中能與重光一較高下,倒也不枉在我大宛被埋藏了這么多年?!?/br> 重光便是尉遲昭那雙彎刀之名,蘇洛略一猶豫,還是伸手接過了那把劍。她的確是不忍這樣一把曾經(jīng)在夏淵武林呼風(fēng)喚雨的名劍繼續(xù)在遙遠(yuǎn)的異國沉睡,再者她也需要一把能與重光一較高下的兵器,若是以后有機(jī)會取回緋刃,她盡心為這七星龍淵再尋一個好主人便是。 尉遲昭見她接了七星龍淵劍,異色的雙瞳中也是微露喜色,赫木恩見狀不由得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你倆可給我悠著點(diǎn)兒,要是再讓我看到那高額的重建花費(fèi),我就叫人把你倆打包丟去沙漠戰(zhàn)個痛快?!?/br> 蘇洛吐了吐舌頭,正好也到了用膳的時間,便隨朔昭二人一同前往用膳之處。今日的晚膳準(zhǔn)備了蘇洛最愛的烤全羊,她滿心期待的朝前走著,卻發(fā)現(xiàn)赫木恩今日有些不同尋常的安靜,往常她必定會順口調(diào)戲自己兩句。 回想起來王女大人也已經(jīng)好幾日沒跟她與昭說過話了,連用膳時都是匆匆忙忙的,似乎非常繁忙于政事。蘇洛倒也聽得宮中一些傳聞,說是大宛王的病癥加重,傳位之事迫在眉睫,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甘愿臣服于一個年輕女子之下,那些窺探著王位,按耐已久的勢力都因此蠢蠢欲動起來,讓赫木恩疲于應(yīng)對。 王女美艷的臉上有著濃妝也遮掩不住的疲憊,蘇洛看的有些心疼,然而她對政事一竅不通;她可以助赫木恩消滅馬賊,清掃異獸,做一切可以付諸于武力解決之事,卻唯獨(dú)在爭奪王位上幫不了她。 倒是尉遲昭看出了一些門道,微微蹙眉,忽的開口問道,“是哈茲?” 赫木恩的肩僵了一僵,原想搖頭,看著弟弟那雙通透的異色瞳卻是嘆了口氣,尉遲昭不問政事,卻不代表他對發(fā)生在她身邊的事不甚知曉,“他對聯(lián)姻之事還未死心?!?/br> 尉遲昭頓時皺了皺眉,手腕下意識的搭在了腰間的雙刀上,“……他若再敢提親,我定取他性命。” 蘇洛有些意外,相處了這么些時日,她知道尉遲昭是一個除了練刀之外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之人,無論發(fā)生何事都是一副冰冷淡然的神情,倒是頭一次看他露出這樣明顯的厭惡來,那個叫哈茲的人到底是誰,能惹得尉遲昭也動了殺意? “此事尚需從長計(jì)議。”說起那人,赫木恩也是不勝其煩,看了一眼好奇的蘇洛,朝她解釋道,“那人是大宛十三個城主中野心最大的人,從三年前繼承城主之位后便妄圖娶我為妻,原本我已明確拒絕過,可最近因著父王病重之癥哈茲又重提此事。” 蘇洛微微一驚,她注意到赫木恩說的是‘娶我為妻’而不是入贅為駙馬,要知道赫木恩可是大宛第一王女,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對方一個‘娶’字?jǐn)[明了是想取而代之,娶王女為妻,以一國之土為嫁妝,這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好,難怪赫木恩會說他是野心最大的人。 “朔王權(quán)在握,難道還能被這等jian人欺壓著不成?”蘇洛不明白為何赫木恩會如此忌憚這個名為哈茲的人。 “若我能有夏淵皇帝那般權(quán)勢地位,倒也無所畏懼?!蓖跖嘈α艘宦?,“沙漠之國不如夏淵那般土地豐饒肥沃,寥寥幾處綠洲水源代表著沙漠的血脈,因而能有養(yǎng)活聚居在附近的百姓,從而聚集為城市。阿洛,這便代表著沙漠之國的根本是由城市組成的,我尉遲一系說是大宛王族,勢力也不過能徹底掌握這座最繁華的王城而已,再遠(yuǎn)的地方也是鞭長莫及。十三座主城連為一氣才有了大宛的強(qiáng)盛,若是為此讓城主之間離心離德,我大宛國不久矣?!?/br> “再者哈茲本人驍勇善戰(zhàn),手下上萬精射騎兵,輕易開罪不得?!焙漳径髯猿暗膹澚藦澴旖?,“依照眼下之局勢,我與他結(jié)合倒是最快最穩(wěn)能安定下大宛的方式,只是……” 王女說著,微微抬起目光,看向了頭頂?shù)钠G陽,蔚藍(lán)色的眼睛在眼光下猶如晴空,與額間的寶石月環(huán)柔輝交錯,熠熠流光,“只是我尉遲朔幸為大宛王女,承此姓氏,又怎能甘愿屈居人下?大宛尉遲一系百年榮耀,斷不可葬送于我手中?!?/br> ☆、第72章 一戰(zhàn)之威 赫木恩的擔(dān)憂很快變成了現(xiàn)實(shí),那日晚膳之后又過去了數(shù)日,哈茲遣來侍者邀王女朔前往所轄主城,與眾城主共同慶祝一年一度的狩獵慶典。大宛尚武,每年都會舉辦類似的大型活動鼓勵百姓參加,優(yōu)勝者更是能得到舉國上下包括王族在內(nèi)的承認(rèn);原本與臣子共慶也無可厚非,但哈茲特意邀請朔前往他的主城,這舉動就顯得非常耐人尋味了。 試想若是哈茲在慶典之時當(dāng)眾向尉遲朔逼婚,甚至動武軟禁也不無可能,而朔為體現(xiàn)王族恩威卻不得不前往,全然是一副鴻門宴的架勢。為此她已然煩惱了好幾日,最后卻是兵行險(xiǎn)招,將蘇洛叫到了身邊,做出一個大膽至極的計(jì)劃來。 這幾日間蘇洛又協(xié)助城中侍衛(wèi)清掃了一窩馬匪,一時間王城護(hù)衛(wèi)的名頭響亮無比,卻無人知道其中最大的戰(zhàn)力來自于一名淵族少女。她體中因先前內(nèi)傷而積壓的渾厚內(nèi)力已然吸收了*分,紅塵心法大成,如今的蘇洛莫說是這西域,就算是放眼天下也難尋敵手,哪怕是尉遲昭也只能在刀勢上占得幾分便宜,若是用上內(nèi)功全力一戰(zhàn),不出三十招便會敗于蘇洛手中。 她欣然接受了赫木恩的提議,待赫木恩又細(xì)細(xì)做出一番部署后,一行人連同蘇洛與昭一起,護(hù)送著王女一同前往了哈茲所在的主城。 哈茲所在的主城位于沙漠中更深處的地方,占據(jù)著最大的一片綠洲,雖是沒有王城那般繁華,卻也是沙漠中難得一見的熱鬧之處了。比起王城注重與夏淵之間的往來貿(mào)易,哈茲的主城更加注重狩獵與養(yǎng)殖,途中一路都見到不少放牧的平民,駱駝與馬匹的數(shù)量之多遠(yuǎn)超王城,這也是哈茲的主城能擁有大宛最多騎兵的原因之一。 城主哈茲是個約莫而立之年的精壯漢子,也有著西域人標(biāo)志的蔚藍(lán)色眼瞳,五官深邃而陰厲,尤其是那挺直的幾乎倒勾的鼻梁以及下垂的眼角,給人一種難以相處的感覺。哈茲雖是及不上尉遲昭的威名,卻也是大宛之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武者,饒是穿著絲綢長袍也掩蓋不住他那一身結(jié)實(shí)鼓脹的肌rou,單從身形上來看竟是比尉遲昭更加高壯,連高挑的尉遲朔在他身邊也顯得嬌小了許多,至于蘇洛則更渺小了,幾乎才到哈茲的腰處,很容易便被人忽略了過去。 即使局勢微妙,哈茲對尉遲朔到如約到來卻表現(xiàn)的很是歡喜,不僅親自出城迎接,更派出一眾騎兵開道,護(hù)送王女進(jìn)城時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尉遲朔的肩上,被王女毫不留情的拍掉了,他也不惱,依舊笑瞇瞇的在前面開路。那副胸有成竹仿佛吃定了尉遲朔的模樣看的蘇洛心中火起,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將拔劍的沖動給壓了下去。 哈茲將這次祭典的場面辦的非常隆重,十三位城主中來了八位,足以見他如今在大宛的地位。見主角到齊,籌備已久的狩獵祭典正式開場,不同于夏淵貴族中流行的山林狩獵,大宛的狩獵更像是人與猛獸的一對一單挑,由參與者抽簽挑選猛獸,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戰(zhàn)勝它,期間死傷自負(fù),最后根據(jù)戰(zhàn)勝的時間與方式來決定勝者,比起夏淵玩樂般的狩獵更多了一絲血淋淋的味道。 蘇洛的身份是隨行侍衛(wèi),自然沒辦法參加這種級別的比試,尉遲昭的出場毫無爭議,讓蘇洛意外的是尉遲朔也是參加者之一;美艷的王女站在一堆精壯的漢子們中間,顯出一種違和的美感,朔本人卻是毫無畏懼,西域民風(fēng)開放,因而王女也擁有王位繼承權(quán),但這并不代表子民們會甘愿服從,想要被人尊而為王,就須得讓人心服口服才是;而大宛尚武,她這個王女的身手自然不會弱到哪兒去。 “那么,就請朔殿下先抽了?!惫澟踔鴮懹忻瞳F之名的木簽盒子呈到尉遲朔的跟前,而后接過尉遲朔抽出的那一枚,輕聲笑了笑,轉(zhuǎn)身向所有人展示了一遍,“火山蜥蜴幼崽,殿下這是開了個好頭啊?!?/br> 火山蜥蜴是這片沙漠上最危險(xiǎn)的猛獸之一,成年體足有小山包那么大,一口能吞下兩頭駱駝,每年都是西域諸國派兵重點(diǎn)清剿的對象;一身粗厚皮甲堅(jiān)硬無比,刀槍水火不入,唯有那身甲蓋不住的眼睛是弱點(diǎn),哪怕是幼崽也有三尺余長,且行動迅捷靈活,十分不好對付。 蘇洛不禁為赫木恩捏了把冷汗,哈茲則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美艷的王女卻是絲毫不見慌亂,接過了昭遞來的長弓與箭矢,而后翻身上馬,御馬前行到那個裝有火山蜥蜴幼崽的鐵籠子跟前。 周圍吹起了造勢的號角聲,狩獵場的門緩緩關(guān)閉,只留下騎馬的赫木恩與那個解開枷鎖的籠子,火山蜥蜴的幼崽用力撞開了鐵籠門,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口中嚎出一股火焰,快速的朝赫木恩所在的方向爬了過去。 那爬行的動作之敏捷,竟是比成年的火山蜥蜴更快,赫木恩不慌不忙的御馬而行,將火山蜥蜴幼崽繞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最終策馬狂奔起來,引得那暈頭轉(zhuǎn)向的火山蜥蜴不顧一切的狂追,而后她在馬上忽的轉(zhuǎn)身,拉弓,滿弦,放箭,整個動作完成的一氣呵成,行云流水,看的人忍不住驚嘆,只聽嗖的一聲響,那追擊的火山蜥蜴猛地停在了原地,一枚箭矢精準(zhǔn)的從它眼底貫入,穿透大腦,將它徹底釘死在了地上。 赫木恩還保持著箭矢離弓時的動作,美艷的王女看著一擊斃命的猛獸,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沙漠上吹過的風(fēng)揚(yáng)起了她如海藻般細(xì)密的長卷發(fā),一身雪白的絲綢長衫在風(fēng)中烈烈舞動,隱隱可見那豐滿的胸口與盈盈一握的纖腰,她傾長的手臂微舉,做出一個優(yōu)雅的收弓動作,整個人耀眼的如同破曉的月光,讓人生生移不開眼。 這般凌人的風(fēng)姿連蘇洛都有些看呆了,哈茲的眼底露出深沉的笑意,看著赫木恩騎馬回歸的身影,忍不住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得勝歸來的王女自然少不了接受臣子們一番恭維,有了赫木恩這個精彩的開頭,接下來的狩獵就顯得平淡多了,只除了哈茲一拳打死了豪豬,與尉遲昭刀不出鞘便解決了沙蝎之外,其他城主的表示都很平常,并無亮眼之處。 這一番狩獵戰(zhàn)下來,眾人的情緒也隨即高漲,紛紛討論著今天的戰(zhàn)果與精彩的瞬間。其中最令人難忘的自然是王女一箭射殺火山蜥蜴幼崽的開局,那般精準(zhǔn)而沉著的箭法,放眼整個西域也沒幾人能夠做到,實(shí)不愧為大宛第一王女。 “朔殿下武藝了得,我等心服口服?!币幻侵髡酒鹕韥?,左手撫胸,朝赫木恩行了一個大禮,抬頭繼續(xù)道,“大宛有主如此,實(shí)乃幸事啊?!?/br> 周圍頓時一片附和之聲,尉遲朔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了對方的贊揚(yáng),“還望待我繼位之時,諸位也能這么想,如此方能保我大宛繁榮昌盛?!?/br> 眼下大宛王雖是重病臥床,卻依舊是名義上的一國之王,赫木恩還未繼位,卻是對此事毫無謙虛避嫌之禮,倒是讓恭維她的城主們有些接不上話,面面相覷起來。 哈茲微微一笑,眼光毫無忌諱的停留在赫木恩的身上,仿佛在打量一頭嬌嫩可口的獵物。 “這是自然、自然……”那說話的城主頓了一下,連忙點(diǎn)頭道,一邊不動聲色的看了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哈茲一眼,“朔殿下與昭殿下,還有哈茲城主都是我大宛當(dāng)世一流武者,今日能有幸在同一場狩獵中一睹三位風(fēng)姿,實(shí)乃幸事?!?/br> 赫木恩的眼神一動,意有所指的側(cè)頭看向了哈茲,心中冷笑。果然是要按耐不住了。 哈茲順著那位城主的話站起身來,朝眾人行了一禮,又轉(zhuǎn)身朝向了赫木恩,左手撫胸,微微一躬身,“承蒙諸位看得上,能將我與殿下之名相提并論,因而我也斗膽在此問上一句,上次詢問之事,殿下考慮的如何了?” 赫木恩冷眼看著他,并不答話。哈茲也不惱,拍了拍衣角施施然負(fù)手而立,望向遠(yuǎn)方廣袤的沙漠,仿佛那已經(jīng)是自己手中之物一般,“朔殿下也到了婚配之齡,選擇一位實(shí)力雄厚,能令子民心安心服的夫婿是您的責(zé)任,否則任由一個不成熟的小女娃繼位成為我大宛之王,我想在座諸位也難以接受吧?” 八名城主神色各異,除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兩人外,其他人顯然也沒想到哈茲能如此大膽,竟然敢在狩獵會上當(dāng)眾朝王女逼婚。 “不才哈茲,雖是不及昭殿下神勇無雙,卻也當(dāng)?shù)闷鸫笸鹩抡哌@一稱號,且癡心戀慕朔殿下已久,何不答應(yīng)我的請求,讓我得以如愿與朔殿下永結(jié)同心,也可令朔殿下王位高枕無憂啊?!?/br> 哈茲似笑非笑的看著隱有慍怒的尉遲朔,“要論勇武,除了昭殿下之外也無人能勝得我哈茲了,然昭殿下與您是血親,再勇武也無法成親娶了您,放眼這大宛,也沒人能比我更適合殿下了?!?/br> 聞言尉遲昭已然要怒極拔刀,哈茲卻是忽的一個趔趄,差點(diǎn)栽倒在沙地里。一枚小石子剛巧打在了他的膝蓋窩上,哈茲正要發(fā)怒,卻見又是一枚石子飛來,正正命中他的喉間,讓他被迫把即將出口的聲音又給咽了回去。 “城主大人請起請起,即使您說錯了話,也不必行此大禮啊。”一個嬌小的淵族女子從赫木恩身后站了出來,趕忙上前扶起了哈茲,語重心長的勸他,“城主大人的好意我替殿下領(lǐng)了,可別跪壞了身子?!?/br> 這女子似乎是尉遲朔此番帶在身邊的護(hù)衛(wèi),因?yàn)閭€頭在西域人中實(shí)在算得嬌小,眾人幾乎沒有注意到她,若不是看見她腰間懸著的長劍,被當(dāng)做侍婢也不無可能。哈茲正要把她推開,卻赫然瞥見少女捏在手中的小石子,頓時目赤欲裂,而那少女卻依舊笑吟吟的看著她,顯然是故意的。 “阿洛,不可無禮。”赫木恩象征性的勸了勸,眼底都是笑意,“怎可如此與城主說話?!?/br> “哈茲城主見諒,我給你賠禮道歉啦?!碧K洛朝哈茲躬了躬身,而后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道,“只是哈茲城主方才一番話讓小女子心中佩服不已,因而失了規(guī)矩。哈茲城主說的不錯,大宛的第一王女的夫婿,那必然要是個舉世無雙,能令子民心安心服之人,武藝略輸昭殿下不要緊,但須得是力壓全國,否則難以服眾不是?” 哈茲喉嚨還痛著,說不出話,莫名的瞪著那忽然跳出來侃侃而談的嬌小女子。 “不才蘇洛,雖是不及昭殿下神勇無雙,卻也當(dāng)?shù)闷疬@王宮第一侍衛(wèi)之名。且癡心戀慕朔殿下已久,不知可否在此與哈茲城主一戰(zhàn),讓我得以光明正大的勝了你,以報(bào)殿下之恩啊?”蘇洛依舊笑吟吟的看著他,“還是說連個女子也打不過的殘?jiān)材懜彝肱c我大宛王女結(jié)親?” 蘇洛不僅在當(dāng)眾在諸位城主面前邀戰(zhàn),更是特地模仿了哈茲向尉遲朔求親的語氣,如此奇恥大辱不報(bào),哈茲莫說是跟王女結(jié)親,怕是以后在眾位城主之間也抬不起頭來了。他怒極反笑,目光陰冷的盯著蘇洛,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看來王宮之中也是無人,竟會讓殿下派出一個女子朝我邀戰(zhàn)?!惫澇厣线艘豢?,扳了扳手指朝蘇洛比劃了一下,“也好,就給朔殿下一個心服口服的機(jī)會罷。待我教訓(xùn)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再來向殿下提親!” “來人!”哈茲高喝一聲,立刻有下人走了過來,將剛剛撤去的狩獵圈又圍了起來。哈茲一把扯下外衣,露出結(jié)實(shí)鼓脹的上半身,他比蘇洛高出整整半個身子,連手臂都足有蘇洛的腰粗,看上去簡直能毫不費(fèi)力的把蘇洛給撕了。那夸張的體型差異讓觀戰(zhàn)的眾人都竊竊私語,連赫木恩眼中也露出了一絲擔(dān)憂,唯有尉遲昭面沉如水,絲毫沒有擔(dān)心的意味。 哈茲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或許不用內(nèi)力的情況下哈茲還能勉強(qiáng)憑力道壓制蘇洛一二,一旦拼上全力,可以說結(jié)束比試的時間全看蘇洛的心情。 兩人一同走進(jìn)了狩獵圈,哈茲沒拿武器,顯然是如狩獵時一樣,習(xí)慣使用雙拳進(jìn)攻,蘇洛揚(yáng)了揚(yáng)眉,也將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丟給了身后的侍衛(wèi),圍觀者頓時一片嘩然。 有人一早認(rèn)出那是名劍七星龍淵,以為這是蘇洛唯一可以倚靠的利器,卻也被她主動放棄了。 “哈茲城主不帶兵器,我自然也不能用,哪能讓城主吃虧讓著我呢?”蘇洛信步上前,雙手空空的在原地跳了跳,像在活動筋骨一般。哈茲冷眼盯著她,嗤笑了一聲,“一旦開戰(zhàn),即使你哭著求我別殺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蘇洛哦了一聲,似乎并不覺得這是威脅,“但是我會的,城主大人。如果你跪地認(rèn)輸?shù)脑挘疫€是會留你一條命的?!?/br> 她話音未落,哈茲已經(jīng)帶著熊熊怒火沖了過來,手中一記重拳揮下,堪堪擦過蘇洛身邊砸到地上,以血rou之軀竟硬是將沙地砸的寸寸龜裂開來,足以見他內(nèi)功之深厚。蘇洛的雙手背在身后,像是逗著他玩兒一般左上右下躲來躲去,哈茲的重拳雖是威力極大,卻是一下也沒能蹭到蘇洛的衣角,更別說如想象中那般將她打趴下了。 蘇洛的紅塵心法已然大成,一招一式間皆有入微之兆,江湖上那些詭變多端的劍招尚且逃不過她的眼睛,這西域大漢的動作在她眼中更是慢如蝸牛,能被打中才怪。 哈茲一連揮出數(shù)十拳都沒能碰著蘇洛,不由有些惱怒,大叫了一聲,“只會東躲西藏,算什么英雄好漢?!” 蘇洛噗嗤笑了一聲,卻是沒想能在西域城主的口中聽到這么一句頗具江湖氣的話,如哈茲所想一般乖乖停下了腳步,“好啊,那我不躲了?!?/br> 她煞有介事的擺出了一套拳法的架勢,紅塵心法沒有劍招,用何種形式發(fā)揮內(nèi)功的威力皆有修煉者自行決定,因此不用緋刃的時候蘇洛偶爾也會打打拳,不過拳招自然都是她自己隨心所欲胡亂編造的。哈茲一看她的把式就知道這丫頭不過是身手靈巧點(diǎn),對真正的拳法一竅不通,不禁一聲冷笑,手中重拳已然朝著蘇洛狠狠揮下。 蘇洛如他所愿不躲不避,化拳為掌接住了哈茲的重拳。哈茲只覺得一圈打進(jìn)了一團(tuán)巨大而柔軟的棉花里,根本使不得勁,只能眼睜睜被蘇洛帶著將拳勢撥向了一邊。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絲毫無礙的蘇洛,轉(zhuǎn)身大喝一聲,又是一記重拳揮下。 蘇洛在心中搖了搖頭,僅憑外表與招式判斷一個人的強(qiáng)弱,甚至連真正的實(shí)力差距都看不明白便貿(mào)然出手,這樣的人不僅不會是個一流的武者,也斷然不可能在復(fù)雜的權(quán)勢斗爭中笑到最后,又有什么資格妄圖染指尊貴的大宛第一王女呢? 眼見哈茲再一次重拳襲來,蘇洛再不留情,紅塵心法運(yùn)走周身,她的握手成拳,右拳上蒸騰起一層仿佛灼燒般的內(nèi)勁,一聲輕喝,與哈茲幾乎大了她一圈的拳頭狠狠撞在了一起。 砰——皮rou相撞的悶響驚的所有人心中一跳,哈茲只覺得這一次是撞在了一座大山之上,那鋪天蓋地的氣勢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還沒來得及詫異,右臂上傳來的劇痛已然令他出聲慘嚎了起來。他痛極的倒在了地上翻滾,周圍人一見他形狀詭異的右臂,便知是骨頭斷裂了。 哈茲那能一拳砸裂沙地的右臂,竟會在與蘇洛的正面對決中不敵骨折?那眼前這個看似嬌小的淵族少女,內(nèi)力又該深厚到何種地步?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時候,王宮之中竟然已有了這般厲害的人嗎? 觀戰(zhàn)的眾人不由得暗自心驚,對尉遲朔的手段也有些吃不準(zhǔn)起來。此時斷然不會有人上去為當(dāng)眾逼婚的哈茲說話,從他不自量力的挑戰(zhàn)蘇洛并敗北開始,未來局勢之爭都不會再有他的一席之地。大宛的王女不會嫁與一個敗給普通護(hù)衛(wèi)的人,而眾城主也不會再與一個看不清時機(jī)貿(mào)然出手之人合作。 “看來勝負(fù)已分了啊。如我先去所言,若是城主大人跪地認(rèn)輸?shù)脑?,我還是會饒你一命?!碧K洛收回握成拳的右手,看著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哈茲,笑嘻嘻的聳了聳肩,回到了尉遲朔的身邊。 尉遲朔眼含笑意,暗中朝蘇洛飛了個香吻,臉上卻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欣喜。她叫來御醫(yī)為哈茲的斷骨療傷,囑咐他一定要好好養(yǎng)傷,大宛離不開像他這般的勇士。 哈茲的臉憋的通紅,也不知是痛的還是因尉遲朔的話而臊的,惡狠狠的瞪了蘇洛一眼,卻再未言語。如今的他說什么都掙不回丟掉的顏面了,除非他能再一次光明正大的將蘇洛打敗,然而且不說尉遲朔不會給他這樣的機(jī)會,去找一個女子要求決斗這事他也做不出來,可以說哈茲這一世顏面,今日都在此丟盡了。 “比試一番尚可,大家不必為此傷了感情?!蔽具t朔笑吟吟的說道,聲音不大,卻很有分量,“至于哈茲城主先前所問之事,我的回答一如往常。大宛只會有王后或者王夫,若我對城主有意,自會親自上門提親,斷然輪不到城主來做此事?!?/br> 城主們連忙齊聲附和,蘇洛暗中與尉遲昭交換了一個勝利的眼神,嘴角微微一翹。不得不說尉遲朔這招雖然很險(xiǎn),卻非常有效,面對蠢蠢欲動窺視王位之人,唯有一記重棒才能起到威懾作用,讓這些人至少不再敢把算盤打到娶王女為妻后干涉政事的主意上。 有了這么個不太愉快的插曲,晚膳自然吃的有些沉默。尉遲朔自己也帶來數(shù)量不少的護(hù)衛(wèi)來,加上尉遲昭與蘇洛兩大高手在身邊護(hù)衛(wèi),即使哈茲惱羞成怒想要撕破臉硬來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分量,他也不能大量動用城中的騎兵圍剿,否則就不是逼婚如此簡單的罪名了,那是公然與大宛開戰(zhàn)的叛亂。 尉遲朔借機(jī)將自己的勢力留了一部分在哈茲的城中,也順勢接觸了那幾個在哈茲當(dāng)眾逼婚之時面露異色的城主,明眼人都能看出經(jīng)此一戰(zhàn)后哈茲大勢已去,其中兩名當(dāng)下便對尉遲朔表現(xiàn)出了臣服之意,無論是不是真心而為,至少短時間內(nèi)是無法再起波瀾了。 此行順利解決掉了一大隱患,回程之時王女大人的心情非常好,特地讓沙舟改路繞道而行,帶蘇洛去看一處據(jù)說是整個荒漠最美麗的地方。 蘇洛心下好奇,途中便趴在沙舟的船艙口不斷朝外觀望,像每個小姑娘一樣期待著。赫木恩看著她雀躍不已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翹,覺得蘇洛此人實(shí)在有趣,她從未見過活的如此自在隨性之人,又或者說是任性也好;能在重傷之時依舊對路人出手相助,能毫不猶豫的吃下必死之藥,能全身心的信任只不過相識了十幾日的她,哪怕因此被卷入王權(quán)斗爭也無妨。 赫木恩不知道她之前經(jīng)歷過什么,不過那些讓她重傷獨(dú)自遠(yuǎn)行西域的經(jīng)歷也并未磨滅她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她依舊能信任別人,依舊熱愛生命,依舊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她任何想做之事。 哪怕是像今天這樣危險(xiǎn)的舉動,要知道哈茲的城中可有不下一萬精騎,萬一他真要撕破臉,那他們一行人中誰也走不出那座主城。而蘇洛在聽聞她的計(jì)劃后偏偏答應(yīng)的毫無猶豫,就像緋衣少女當(dāng)初在酒肆中拍案而起的時候,與這樣的蘇洛相處讓赫木恩覺得很舒服,不用與人勾心斗角,不用考慮每一句說出口的話,好像連那些等著她去做的無盡的政事也輕松了許多一般,因?yàn)樗烙腥嗽敢獠粓D所利的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做所有看似瘋狂的事。 “……阿洛。”美艷的王女喚了蘇洛一聲,傾身向前靠在了她身邊,跟她一起望向了船艙外,“你看——” 隨著赫木恩的聲音,一朵細(xì)小的淡紫色花瓣從夜空中緩緩飄落,從船艙口一路飄到了內(nèi)里的地毯上,被蘇洛以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