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第三十七章·改個新造型 第三十七章·改個新造型 直到被紅錦拽著胳膊拉出去,翩羽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這位王爺,簡直是有毛??!前一刻還那么體貼,叫人沒法子不對他生出感激之心;后一刻,就又刻薄得叫人恨不能當(dāng)場捏死他! 翩羽忍不住就是一陣懊惱,剛才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她反應(yīng)過來了,只恨怎么沒有當(dāng)場反駁他——她腦門兒大那是她家的事,又不是專門為了給他敲的,他看不慣閉上眼就是! 因生著悶氣,她也就沒注意到紅錦把她拉進了天字叁號房,直到紅錦的手指戳上她的額頭。 “干嘛?!”捂著那備受苛責(zé)的腦門兒,翩羽頓時就是一陣遷怒。 紅錦看看她,冷笑道,“怎么,你還覺得委屈了?!爺那里千方百計護著你,不讓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倒好,差點兒自個兒就嚷嚷開了!” 翩羽一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剛才周湛喝止她,是不想叫她露了身份的意思…… 忽然,紅錦的手毫無預(yù)警地按上她的胸。 “?。 濒嬗鹨宦暭饨?,抱著胸就往后跳去,“干什么?!”她滿臉戒備地瞪著紅錦。 打兩個月前起,她便覺得胸前怪怪的,一碰就痛得要命,她原還以為她是又添了什么新的病癥,都沒敢跟家里人講,后來還是無意中聽到王明娟和六姐背著人悄聲抱怨同樣的癥狀,她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雖說直到現(xiàn)在她的胸仍是處于一馬平川的蒙昧狀態(tài),可忽然被紅錦那么沒輕沒重地一按,到底痛得她一陣倒抽氣。 見她這模樣,紅錦不由就笑了,道:“原來你還真是個女孩兒?!庇值?,“小聲些,看把人招來!” 這話,直恨得翩羽瞪著她就是一陣咬牙。 “不過,你也太不像個姑娘家了,這模樣居然也敢出門見人?!?/br> 紅錦一邊搖頭一邊上下打量著她,又以那涂著彩繪的指甲點著下巴,自言自語道:“衣裳的事倒是好解決,這張臉就要費些腦筋了?!?/br> 她直接無視了翩羽的瞪眼兒,只自顧自地將她一陣上下打量,半晌,似想到了什么主意,忽地一打響指,過去就揪住翩羽的胳膊,把她往里間的梳妝臺前拖去。 別看這紅錦長得纖瘦窈窕,那力氣卻一點兒也不比翩羽小,任翩羽怎么掙扎,竟都沒能掙扎過她,只得就這么被紅錦強拖了過去。 把翩羽硬是按在妝臺前的凳子上,紅錦看著鏡子里的翩羽又是一陣搖頭,“難怪王爺那么說,你這腦門兒,看著確實是有些礙眼?!?/br> 立馬,那句后悔沒能反擊給周湛的話,就被翩羽派上了用場。她抬頭回嘴道:“我腦門兒再大,也不是給你們當(dāng)鼓敲著玩的!”又噘著嘴道,“長成這樣怎么啦?!老天爺所給,爹娘所賜,你們愛看不看!”說著,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是被紅錦壓著她的雙肩叫她一陣動彈不得。 紅錦就跟沒聽到她的話似的,只盯著鏡子里的人影又道:“也虧得你曬得這么黑,若是白些,怕早被人看出是個女孩兒了。還有這眉也是……”她一指翩羽的淡眉。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又笑道:“繡兒當(dāng)年的眉還不如你呢,后來我見她用外番進貢的眉粉抹了幾回,那眉漸漸就濃了。回頭我替你問她要一些,你也試試?!闭f著,又虛虛一比劃她的眼睛,“說起來,你這張臉上,也就這雙眼睛還能看得過去。鼻梁是沒法子了,將來等你長大了,我教你怎么化妝,應(yīng)該能修飾過去。還有你這嘴兒,現(xiàn)在你年紀(jì)還小,倒還沒什么,等你大些,若還是不改這動不動就愛咬嘴唇的習(xí)慣,怕是會給自個兒惹禍……” “惹禍?”翩羽抬頭看向他。 紅錦垂下眼,視線忽地就和翩羽那清澈的眼眸對在一處。她不由一眨眼。剛才有那么一會兒,她一時晃神,竟把她當(dāng)作是錦繡班里那些需要打小就學(xué)習(xí)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們了。她又眨了眨眼,清清嗓子,再次用力一按翩羽的肩,道了聲“坐好別動”,便伸手去解翩羽的頭發(fā)。 翩羽躲著她的手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幫你遮一遮你這大腦門兒!”紅錦“啪”地一下拍在她的腦袋上,“老實點!” 雖然挨了那一下,翩羽仍能感覺得到,紅錦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已經(jīng)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反感了。她不自覺就帶上三分撒嬌的味道,噘著個嘴道:“我打小就這樣,哪能遮得住啊。我娘說,與其欲蓋彌彰,倒不如順其自然?!?/br> “你沒法子,不代表我就沒法子?!奔t錦白她一眼,拿起梳子替翩羽梳著頭發(fā),一邊忍不住又道:“你這頭發(fā)也太黃了,回頭記得多吃些黑芝麻何首烏什么的?!?/br> 翩羽眨眨眼,半晌,終于忍不住看著鏡子里的紅錦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呢?!?/br> 紅錦忽地就是一怔,和鏡子里的翩羽對了個眼兒,又垂眼道:“我沒有不喜歡你?!鳖D了頓,又道:“我也沒有怎么喜歡你。說到底,你跟我無關(guān)。我不過是看在你能逗爺開心的份上,稍微容忍你一下罷了。” 二人靜默了一會兒,翩羽又道:“沉默他們好像不知道我是女孩?!?/br> 紅錦道:“知道的只有我、涂先生和鳳凰。對了,還有老劉?!彼粗嬗?,“爺不讓人知道你的身份,原是為了你好的意思,你自個兒好歹也警醒著些,別叫人戳穿了,反倒叫爺替你難受。” 他替她難受?! 這話直叫翩羽一陣不解。 她扭回頭,想要去看紅錦的臉,卻是叫紅錦搬著她的腦袋又喝了一聲:“叫你別動!” 翩羽只得作罷,且暫時將那句叫人不解的話埋進心里,乖乖坐著不動了。 顯然,紅錦不是個習(xí)慣于伺候人的,梳頭的手藝還不如王明娟,好幾次都扯痛了翩羽。不過翩羽原就不是個什么精細(xì)人兒,故而也沒有叫痛。頓了頓,她閑不住地又開口問道:“你……認(rèn)識我爹嗎?” 紅錦挑著眉一陣?yán)湫?,“你爹那種正人君子,豈是我們這種下九流的戲子能高攀得上的?沒的倒玷污了狀元老爺?shù)那迕??!?/br> 哪怕不抬眼去看,翩羽也能聽出她話里的譏誚。 “你……”翩羽道,“你也不喜歡我爹?” “當(dāng)然?!奔t錦道,“如果有人罵你生來下賤,自甘墮落,你可會喜歡他?!” 她又冷哼一聲,放下梳子,將翩羽轉(zhuǎn)過身來,挑起她額前的頭發(fā),一邊比劃著一邊又道:“我有一個姐妹,是我們這一行里的魁首,偏被一個有婦之夫看上,要強納了她。我那姐妹不愿意,那混蛋想要用強,逼得我那姐妹不得不得從三樓跳了下去,結(jié)果摔斷了背,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了。你爹在報上寫文章說,我那姐妹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不cao這賤業(yè)就不會遇上這種不幸。至于那個男人,你爹說,人都有軟弱的時候,何況他還是被我那姐妹故意引誘的,所以那人無罪,有罪的是我那姐妹,是她不自重在先,活該她自作自受?!?/br> 頓了頓,她低頭望著翩羽,道:“你怎么看?也覺得是我那姐妹活該自作自受嗎?” 翩羽搖頭,“當(dāng)然不是!這明明就是那個壞蛋的錯嘛!如果我娘在,我娘還會說,別人搶了我的東西,不是我有那東西的錯,是別人不該生出覬覦之心。這么明白的道理……”她忽地一咬唇。 “是啊,這么明白的道理。”紅錦一陣?yán)湫?。她瞇眼盯著翩羽看了一會兒,又搖頭道:“但愿你說的是心里話?!?/br> 翩羽咬咬唇,抬頭看著紅錦道:“爺說,每個人都有兩張臉,但我只愿我只有這一張臉。我想,人之所以有兩張臉,定然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己的那一張臉,才會另造出一張來??杉热徊幌矚g,為什么不丟掉,直接做自己喜歡的那一張臉就好?我只愿我做我自己喜歡的那一張臉?!?/br> 紅錦看著她,半晌,卻是一搖頭,“真是孩子氣的話。你若真能一直保持只有一張臉,我倒很想看看。”又冷笑一聲,“別說我潑你冷水,若是你只以一張臉對人,怕是會活得很艱難?!?/br> 這時,門上響起敲門聲,紅錦便又對她喝了聲“別動”,拿著那梳子就過去開了門。等回來時,手上便多了一套男童的衣裳。 *·*·* 翩羽再次出現(xiàn)在周湛面前時,那新造型不禁看得他好一陣眨眼。 只見她穿著一套普通的男孩衣裳——雖說那大小難得地合了她的身材,卻是叫周湛看得很是不適應(yīng),總覺得她就應(yīng)該穿比她大一號的衣裳才對。 而這衣裳還不是最叫周湛不適應(yīng)的,最叫他不適應(yīng)的,是她新改換的發(fā)型。 紅錦給翩羽剪了個厚厚的劉海兒,那劉海直覆至她的眉下,不僅如周湛所愿遮住了她那過于醒目的大腦門,也同時提醒著人去注意她那雙亮晶晶的貓眼。且那馬尾辮也被紅錦改梳成了兩個包包頭——卻是叫那原本看著活潑好動的鄉(xiāng)間頑童,一下子就變成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小書童了。 “如何?”按著翩羽的肩,紅錦不禁一陣得意。 周湛搖著頭一咂嘴,指著翩羽的頭發(fā)道:“還是改回原來的馬尾辮,那樣精神。” 翩羽不由就看著紅錦勝利地一吐舌,才剛她跟紅錦倔了半天也沒能倔得過她。比起這包包頭,她更喜歡扎個馬尾——理由卻是和周湛不同,她是因為她只會給自己扎馬尾辮。 許是見不得她得意,周湛忽然就改口道:“今兒就這樣吧?!闭f著,抬腳從翩羽身邊走過去,卻是又拿那把巨型扇子在翩羽腦袋上敲了一下。 翩羽頓時捂住頭,擰眉瞪向周湛——叫他看著手癢的腦門兒都已經(jīng)被遮住了,他干嘛還敲她?! 就在她瞪著眼的當(dāng)兒,沉默過來一推她,低聲喝道:“還不快跟上去!” 翩羽一眨眼,這才看到,寡言早跟了上去,忙問沉默:“去哪兒?” “問什么問!”沉默又喝道,“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爺指名叫你跟著,你只管跟著就是?!?/br> 于是,翩羽茫茫然追下樓去。 來到客棧門前,就見周湛的那輛單人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那駕駛座上坐著老劉,寡言則是拉著車門,卻是沒看到周湛的身影。 此時翩羽已經(jīng)知道,那輛車不是她能隨便上去的,便扭頭向馬車后面看去,卻意外看到那車后并沒有跟著其他車。她不由就眨巴了一下眼,想著上一次看到寡言是坐在車夫旁邊的,她便向著車頭跑去,卻在經(jīng)過寡言身邊時,被他一把抓住。 “往哪兒跑!動作快些,居然叫爺?shù)饶?!”寡言小聲?zé)備著她,二話不說,就把她推上車去,反手關(guān)上車門。 等翩羽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在車廂里了。而她以為還沒有上車的那位主子爺,早坐在那車窗旁,翹著個二郎腿,一臉嘲弄地望著她。 “架子可真大,”周湛嘲道,“居然叫爺我等你。” 翩羽不由眨巴了一下眼,忙不疊地向著周湛行了個屈膝禮,才剛要往他的對面坐下,就聽周湛又是一聲冷哼,“誰見過小廝行屈膝禮的?!” 翩羽不禁抬頭看向他。 “打這一刻起,”周湛道,“直到我把你還給你爹之前,你就只是我的小廝。你可明白?” ——就是說,叫她在人前裝男孩兒了。 翩羽又眨巴了一下眼,本能地就想追問一句“為什么”,可看看周湛那不善的臉色,又想著沉默再三交待的“只帶耳朵別帶嘴”,她忙咬著舌尖,向著周湛乖巧地一陣點頭。 可這乖巧,也沒能偽裝多久。 翩羽打小就很少出門,因此只要出門,她總會興致勃勃地盯著街面上的熱鬧看個不停。馬車還沒走出客棧所在的那條街,她的眼里就已經(jīng)沒了對面的那位主子爺,只顧著一個勁地看著窗外的熱鬧。等又繞過一條街,她早忘了“規(guī)矩”二字,扭頭笑問周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南門橋。” 周湛本能地答著。直到聽到這答案在車廂里響起,他才慢了一拍反應(yīng)過來,不由就沖自己一陣不滿地皺眉。他原打算擺一擺架子,繼續(xù)晾一晾這丫頭的,卻不想看著她那全神貫注看著窗外的模樣,忽然間就軟了心腸。 還有她那個毫不掩飾的愉快笑靨。 看著周湛皺起的眉,翩羽這才想起她又“犯規(guī)”了,不由一吐舌,乖乖坐好。可沒多久,那手又悄悄摸向額前的劉海。 “不習(xí)慣?”忽然,她聽得周湛問道。 抬頭見周湛看著她,翩羽便笑道:“以前我娘也給我剪過劉海兒的,不過就這么薄薄的一層,沒紅錦jiejie給我剪的這么厚?!彼葎澲~頭。 當(dāng)初她娘給她剪的劉海,只是像別的姑娘家那樣,修出額前薄薄的一層頭發(fā)而已,不僅沒能起到遮蓋的作用,反而更加引人去注意她那過寬的額頭,倒叫她的堂姐妹們又把她好一通笑話。而紅錦則是從頭頂開始就給她梳下一層厚厚的頭發(fā),且那劉海也留得極長,幾乎都要戳著她的眼睛了。 她不禁不習(xí)慣地又摸了摸那劉海兒。 周湛道:“你這模樣,你爹會認(rèn)出你嗎?” 翩羽一陣眨眼,半晌,垂著眼道:“許就是我不剪這頭發(fā),他也認(rèn)不出來呢,畢竟,都這么些年沒見了。” “不過才兩年多,三年不到?!敝苷康?。 翩羽搖搖頭,“我爹第一次進京趕考時,我才六歲。之后我爹就一直留在京城,三年都不曾回來過。后來……就是那一年,他在家也呆了不到一個月就又走了。且就是那一個月里,他也并不是天天都在家的……”提到那一段往事,翩羽不由得又是一陣難過,便扭頭又看向窗外。 頓了頓,她才收拾起情緒,問周湛:“我們?nèi)ツ祥T橋做什么?” “看一看那天晚上好心收留你舅舅和表哥們的那個許姓婆子?!敝苷康?。 聽著這姓氏,翩羽兩眼不由就是一亮,伸手過去抓著周湛的胳膊,道:“是許mama嗎?我娘院子里的那個許mama?!” 周湛垂眼看看她的手。 翩羽忙不疊地松了手。 周湛這才道:“是不是的,得你自己去認(rèn)一認(rèn)人,我又不認(rèn)識什么許mama?!?/br> ☆、第三十八章·心存感激 第三十八章·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