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可她說得對,”田九田靜宜卻是冷笑一聲,道:“京城里最不缺的,可不就是傻瓜。偏那些人還全當別人也是傻瓜。還是你們家老祖宗眼睛最亮?!?/br> 十一公主不由就和田靜宜對了個眼兒,道:“怪道貴妃娘娘請客,你姑姑說你一準到,偏你沒去呢,原來你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br> “我若心里沒數(shù),早不知道被他們賣了多少回了?!碧锞爬湫Φ馈?/br> “什么?”一旁,趙英娘不禁聽了個一頭霧水,拉著那二人道:“你們在打什么啞謎?” 十一公主看看田九,才剛要把話岔開,不想田九自己主動說道:“前些日zigong里大小不等各種茶會酒宴,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么吧?” 趙英娘點頭道:“不是說,為了給景王選妃嗎?”說到這,她忽地一頓,扭頭望著田九道:“怎么?你們家也想送你去?” 田九又是一聲冷笑,“誰都知道我那姑姑附著貴妃娘娘的驥尾,這種事,她可不要做個急先鋒?!” 又對趙三道,“我們家跟你們家不同,你們靖國公府是世代簪纓,我們家則不過是因為我那姑姑被封了嬪,才得了這么個榮譽爵位。許在平頭百姓眼里,我們家大小也算是個勛貴了,可在真正的世家眼里,誰不說我們一家是暴發(fā)戶?!偏我爹我娘,還有我那幾個叔叔哥哥們,一個個竟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只想著攀高枝。自己沒那能耐,就把主意打到我們這些女孩兒身上。你們看看我那幾個jiejie,哪一個不是被他們賣了的?如今又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可不比我那些jiejie們好性情,我早跟我娘說了,若是他們敢逼我,大不了我跟著福安長公主清修去,再不成,上吊抹脖子,也絕不如了他們的愿!” 這田九人生得嬌嬌小小的,但趙英娘和十一公主卻是都知道,她骨子里是個硬脾氣的,這般說,便會那般做。 趙英娘忍不住嘆道:“難怪我們家老祖宗看中你,還說你們家那叢歪竹里,也就出了你這么一根好筍……” 見她又口沒遮攔,十一公主忙攔下她的話,對田九道:“你別看我七哥名聲不好,其實他人不錯的……” 田九搖手道:“無關景王殿下為人如何,我只是不愿意被人那么擺布著罷了?!?/br> 趙英娘眼珠一轉,對田九嘻笑道:“你不愿意嫁這個七哥,不如嫁給我那鐘離家的七哥如何?”——那威遠侯鐘離疏在族中也是行七,且從靖國公府老太太那邊算起,趙英娘和他也是尚未出五服的表兄妹,也得叫他一聲“七哥”。 那田九雖骨子里剛強,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頓時被趙英娘調侃得紅了臉,伸手過去擰著趙英娘道:“叫你亂說!”二人不禁一陣打鬧。 十一公主被困在中間,忙攔著那二人笑道:“好了好了,這是在外面,當心被人瞧見笑話?!庇謱μ锞判Φ?,“要說起來,我七哥除了名聲不太好外,其他都是上上之選,與其叫她們給我七哥塞個什么不知所謂的人,我倒寧愿那人是你了,至少你不是盯著我七哥的錢袋子才嫁他的?!?/br> 那田九原以為十一公主是要勸和的,不想最后竟又說出這番話來,頓時又紅了臉,正要跟十一公主不依不饒,就聽得趙英娘在那邊也笑道:“就是就是,其實細看起來,我這個七哥長得實在是也很不錯呢。不過也難怪,聽說當年昌陵王妃就號稱是大周的第一美人兒……”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叫十一公主忽地扭頭瞪著她道:“你什么時候才能改了這說話不經(jīng)腦子的毛?。?!” 趙英娘所說的昌陵王妃,指的是已故老昌陵王的繼妃,周湛的生母。周湛是遺腹子,在老昌陵王去世九個月后才出生,他的生母則在生下他后就出家遁入了空門,如今已經(jīng)很少有人再會提及到她。至于周湛,更是跟那邊沒有半點來往。 十一公主周泠自幼喪母,曾和景王周湛一起養(yǎng)在太后跟前,故而在眾皇室子弟中,獨她和周湛最為親厚,因此才會因著趙英娘的一句閑話而板了臉。 見趙英娘又犯了老毛病,田九忙打著岔道:“說到景王殿下,你們可知道他最近新收了個小廝?聽說寵得不行,竟當眾逼著對面那個‘歪嘴兒’給他那個小廝道歉認錯呢?!?/br> “是嗎?”有日子沒出宮的十一公主聽了不禁一陣詫異,道:“我那姑姑竟沒替瑞姐兒做主?別看她人前周正,背著人她可是最寵著瑞姐兒的,怎么肯叫她吃這個虧?” “這你就不知道了,”趙英娘道,“聽說是‘歪嘴兒’無緣無故打了那孩子,偏叫七哥抓了個現(xiàn)行,這才不依不饒地鬧起來……” 三人正說著,只聽得包廂外的吵雜聲竟是忽地一靜。緊接著,便是一陣比之前更大的吵雜議論聲。而這一片吵雜中,卻是叫人清晰聽到“景王”和“威遠侯”這兩個名字。 十一公主不由就和兩個女伴交換了個眼色,全都伏到欄桿上探頭往外看去。就只見這會兒那戲樓上下人等的目光,竟全都望向一個方向,于是三人也扭頭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就只見二樓正中央那間原本垂著竹簾的包廂,此刻那竹簾已經(jīng)被高高卷了起來。竹簾下,憑欄處正并肩坐著兩個男子。右側那個仿佛軟若無骨般癱坐在太師椅里的少年,不用人說,單憑著那兩道八字眉,便叫人人都識得,那是鼎鼎大名的不靠譜王爺,景王殿下。左側的那個年紀在二十出頭的青年,雖說長年不在京里,但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鷹眼,仍是叫這戲館上下等人立時就認出,那正是最近才剛被圣德帝招回京城的威遠侯,鐘離疏。 在這二人的身旁,穿梭忙碌著一大一小兩個侍者的身影。年長的那個侍者,年約三旬左右,身上穿著件不起眼的黑色素袍;而年幼的那個,看著不過才十來歲年紀,卻是一身醒目的大紅箭袖。雖因隔得遠,叫人看不清這二人的眉目,但看著這二人被那兩位主子爺支使得忙前忙后,偏一舉手一投足間別有一番從容不迫和典雅莊重,于是,幾乎是瞬間,一向喜好新奇的京都人士便將關注的焦點集中到了這兩個侍者身上。 “那是阿樟。”最先認出黑袍侍者的趙英娘叫道。 “旁邊那孩子是誰?”十一公主忍不住問道。 “應該就是那個小廝了。”田九道。 趙英娘道:“那孩子竟也學著一套西番的禮儀呢。難道是阿樟收了徒弟?” “我要過去看看?!笔还髁林p眼站起身,回頭問著兩個女伴道,“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田九這會兒正被家里人算計著,自然不愿意處于那瓜田李下,便拒絕了,那趙三趙英娘卻巴不得這一聲兒,竟是比十一公主還性急地拉著她便出了包廂。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家里有點事,加上是過渡章節(jié),需要安排一些隱線,寫得那個艱難痛苦…… 這章其實還不是很滿意,但要說的都已經(jīng)交待了,先這樣吧…… 對了,上一章改一點bug,不用回頭去看了,就是交待一聲高家的家主老伯爺和世子爺都不在家,所以才會任由糊涂老太太想孫子心切,鬧出那種不管不顧的笑話 ☆、第六十八章·下餌 第六十八章·下餌 正對著戲臺的那間包廂里,鐘離疏將兩只腳高高擱在欄桿上,扭頭看看那幾乎快要哧溜下太師椅去的周湛,又回頭看看忙碌著的吉光和阿樟,對周湛笑道:“你這小廝,倒是機靈得很?!?/br> “那是?!敝苷款H為自豪地答應一聲,一邊從那邊某個包廂里霍然站起的人影身上移開視線,一邊將那擦手的巾子遞給吉光,道:“看著吧,我們家小吉光的名頭,定然會比你們家阿樟的名頭更為響亮。這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雖說阿樟并未真?zhèn)€兒收吉光為徒,可因著最近一段時日,周湛一直和鐘離疏廝混在一起,倒是叫吉光有了大把的時間來觀摩阿樟的一舉一動。加上周湛的有意縱容,和她自身的模仿天賦,竟不知不覺間就把阿樟的舉止學了個八分像。 聽著周湛和鐘離疏二人的贊譽,吉光便學著阿樟的氣派,謙恭卻不失氣骨地頷首一禮,便退了下去。這和那張稚氣小臉相映成趣的莊重,頓叫鐘離疏和周湛對視一眼,同時都笑了起來。 鐘離疏那半瞇著的眼,也從那邊那個緩緩坐下的人影身上一撣而過,側頭問著周湛道:“我不常在京里,給我說說,那是誰家的包廂?” “葉恒安家的。”周湛道,“葉家和禮部的鄭侍郎家是老親,鄭家的一個女兒才剛給吏部周尚書生了個小孫子。另外,上書房的張學士最近才惹惱了老爺子,聽說致仕的折子已經(jīng)遞上去了。” 這幾條消息聽著仿佛有些亂,那鐘離疏雖說久離中樞,但該有的政治敏感性他還是不缺的,只眨眼間便明白了那位狀元公出現(xiàn)在那里的意義,因笑道:“這么說,那位是有意謀那上書房的缺嘍?如今他是什么官職?”說著,他忍不住扭頭看了吉光一眼。 這鐘離疏雖說和周湛相差了近六歲的年紀,可二人也算是患難之交,因此他反而比京里的那些人更明白周湛的行事風格。且周湛也甚是敬重于他,故而他的大多數(shù)事也都不瞞著他,包括這被鐘離疏看穿真身的吉光的身世。 見他看向吉光,周湛便也回頭看了吉光一眼,道:“他哪夠資格,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編修,資歷不夠。聽著老爺子的意思,像是不想從別的地方再弄人過來,也就是說,他想從那上書房里提拔一位上去,那下面自然也就會空出一個位置。想來他謀的,應該是那個。” 鐘離疏不由就又溜了周湛一眼。別人都說景王不靠譜,大概整個大周只有他知道,這不靠譜的景王消息是如何靈通?!安皇钦f,”他道,“開學后他還要去你們書院任教嗎?” “兼職而已。朝中文臣,凡是有點文名的,誰不愛在國子監(jiān)或某個書院里兼?zhèn)€教職?說起來是教書育人,實質上不過是替自己揚名罷了。他是今年的新貴,就算是論資排輩,也輪不到他去國子監(jiān),于是退而求其次,來皇家書院,已經(jīng)是他最好的選擇了?!?/br> 看著那邊包廂里的人影,周湛的唇角噙起一絲淡淡的譏嘲。 此時若是吉光回頭,順著他和鐘離疏的視線看過去,她便能看到,她那風姿儒雅的父親狀元公徐世衡,正坐在一個六旬老者的身邊,雖傾著身子看似全神貫注地聽著對方說話,可那時不時順著眼角瞅向這邊的眼,卻是明顯顯示著他的心神不寧。 見那徐世衡的眼又往這邊瞅來,鐘離疏悶聲一笑,側身湊到周湛耳旁,低聲道:“你就不怕他到御前告你一狀?” “我倒巴不得呢。”周湛也壓低聲音道,“只可惜,大概是打死他也不肯給我瞧這個熱鬧的。比起她,面子更重要?!?/br> 鐘離疏回頭看看吉光,卻是不贊同地一搖頭,將那聲音壓得更低,道:“你到底想要從那孩子身上得到什么?要看熱鬧,你也已經(jīng)看過了,再不放手,以后怕是只會叫這孩子更加難做。怎么說,那都是她的爹。親爹?!?/br> 這“親爹”二字,頓令周湛那漂亮的唇形一陣歪扭,笑道:“親爹又如何?不過是當初貢獻了一滴精血而已。再者說,也沒見誰哭著喊著求著那做父母的生下自己,原就是那做父母的自以為是硬要生下的孩子,憑什么因著他們的一時任性,竟要叫孩子一輩子背負那還不請的所謂生恩?父慈子孝,父慈,子才會孝,有付出才會有收獲。所以說,這世上原就是誰也不欠誰什么,那做父母的既然是未經(jīng)子女的同意就生下了他們,那么也就別怪孩子會忤逆父母。至于做子女的,父母生養(yǎng)他們,原就不是為了他們,故而即便父母不養(yǎng)子女,子女也沒什么好怨恨的,不過是各人顧各人罷了?!?/br> 他這涼薄的論調,已經(jīng)不是鐘離疏第一次聽到了,卻是吉光第一次聽到,不由就站在那里一陣呆怔。 只聽鐘離疏道:“一年不見,你竟比以前更偏激了,這論調,要叫你學院里的夫子們聽到,非拿板子打死你不可……”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得那包廂門上響起敲門聲。 吉光那因著周湛這番驚世駭俗的議論而微有些散亂的眼眸這才一凝,抬頭看看周湛,過去拉開門。 按照規(guī)矩,該是由守在門口的沉默和寡言問清來人的姓名,再由她通報給主人,然后聽著里面主人說有請,外面的客人才能進門的。卻不想吉光才剛打開門,還沒看到沉默和寡言的身影,便只覺鼻尖前一陣風過,竟是眨眼間就叫一個人從她的身旁掠了過去。 吉光大驚,忙回頭看去,就只見那闖進門的,是個年約十五六歲的高瘦女孩。在那女孩身后,另一個和這女孩差不多年紀的微胖女孩倒是沒有闖門,只是她站在那里打量著吉光的眼神,竟仿佛帶了刀子一般,刮得吉光額頭一陣隱隱生痛。 那十一公主周泠原本聽著趙英娘和田九議論著景王親近寵上一個小廝時,她還未作他想。如今親眼看到這小廝,她心頭卻是立馬“咯噔”了一下。 卻原來,如今已經(jīng)過了盛夏,那吉光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整天在野地里瘋跑,漸漸的,竟叫她將膚色養(yǎng)了回來。而人人都說“一白遮三丑”,如今日漸白皙的她,叫整天跟她廝混在一起的周湛和沉默等人還沒什么感覺,而初一見面的——如鐘離疏和阿樟等人——不免就心生了疑惑。偏她師從紅錦學習那化妝術不過才幾天功夫,那紅錦又是個大忙人,紅繡身子骨不好,今兒又犯了老毛病沒能下得了床,吉光便照著紅錦所教的自己在臉上鼓搗了一番,到底因為手生,便叫那人精似的十一公主看出了破綻。 看著眼前這雌雄莫辨的小廝,十一公主周泠的眼想不帶上刀子都難。 而那心眼兒大如網(wǎng)兜的趙英娘卻是看都不曾看向那開門的吉光,只自顧自地沖進包廂,一抬頭,就看到她那兩個“七表哥”都各自從那太師椅里扭頭看向她。周湛揚著眉頭,鐘離疏則是挑著眉尾,卻都是一臉的不贊同。那趙三兒和她祖母簡直是一脈相承的我行我素,只匆匆和兩個“七表哥”打了聲招呼,便回身堵著那捧著茶盤的阿樟道:“你不是說你不收徒弟的嗎?原來竟是騙我們的!” 一向刻板守禮的阿樟早被她這失禮闖門的舉動給驚得目瞪口呆了,如今聽著她的詰問,更是一陣默然無語。 到底還是周湛最先反應了過來,從那太師椅里扭頭過去,哈哈笑道:“他是不肯的,那是我們家小吉光自己偷師學藝學來的?!庇肿钥渥再澋溃拔覀兗疫@孩子就是聰明?!?/br> 趙英娘這才第一次扭頭看向那仍拉著門環(huán)站在一邊的吉光。就只見眼前那孩子雖生得單薄瘦小,可那覆額的烏發(fā)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是透著一股伶俐之氣,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那趙英娘原就是個心直口快的,當即笑道:“這孩子看著好生伶俐?!?/br> 雖說周湛那里常常是一口一聲的“這孩子”,可聽著趙英娘也這般說,他卻是不樂意了,挑著那眉頭道:“什么‘這孩子’?!你比她也大不了幾歲。” 趙英娘頭也不回地頂著他道,“你比我也沒大過一歲?!闭f著,竟跟逗小貓小狗似地伸手就要去揉吉光的腦袋,一邊一疊聲兒地問著她的年歲姓名。 吉光忙機警地后退一步,卻是不失禮數(shù)地向著趙英娘又頷首一禮。那異國的禮數(shù),原就夠扎眼的了,加上她和阿樟不同,那和這一身稚氣形成強烈對比的老練,頓時就樂得趙英娘一陣無可不可,扭頭沖著周湛道:“七哥,把這孩子送我吧,我拿我那匹阿拉伯馬跟你換。” 吉光心頭頓時一凜,不由瞪大了眼看向周湛。 而這時,原本一直默默站在門邊打量著吉光的十一公主周泠,卻是忽然推開趙英娘,走過去對周湛笑道:“七哥想要好馬,什么馬得不到?不如我拿仇英的仕女圖跟你換吧,你不是一直想要的嗎?”又道,“難得我看上一個人,七哥你就割愛一回吧。” 被人夸,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可這突然襲來的兩個訪客,竟爭先恐后地搶著要拿東西換她,吉光吃驚之余,心頭不禁一陣懊惱,總覺得自己仿佛也淪落到了一個物件般的存在。于是她抬頭看向周湛,那咬起的下唇,卻是叫下巴皺出一片委屈的核桃紋。 周湛也在看著她。見她這般神情,他不由就是微微一笑,抬頭看著趙英娘和十一公主道:“那可不行。這孩子可不是個物件兒,哪能隨便送人呢?!?/br> 才剛十一公主站在門邊上拿眼刀子刮吉光的情景,周湛也看到了。故而他又特意轉向十一公主,看著她笑道,“再說了,如今她正是我的心頭所好,就算是她親爹來了我都不會給,何況是拿她送人?!?/br> 宮里出來的孩子,原就沒一個是頭腦簡單的,何況這十一公主自幼喪母,曾跟周湛一起養(yǎng)在太后膝下,因此深知他的稟性。他若不這般說,周泠怕還真就要以為這孩子正如她所想像的那般不堪了,如今看著周湛那藏著惡作劇的眼,她頓時便是一陣不確定,只扶著那椅背,扭頭將那紅衣小童又是一陣上下打量。 只是,她打量來打量去,卻仍是難以判斷這孩子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偏她也知道,就算是她問,這會兒一心想要看熱鬧的周湛定然也不會告訴她真相,于是她便問著那紅衣小童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吉光忙上前恭敬答道:“我叫吉光,今年十二?!?/br> 她跟著紅錦學化妝也不過才學了幾天,跟著那錦繡班里教唱腔的馬頭兒學吊嗓子,更是才昨兒的事,一天功夫,她自然什么還沒學到,因此這原汁原味的一嗓子,頓時便叫十一公主看破了端倪。她不禁垂眼責備地看了周湛一眼。周湛則拿那扇子遮在鼻下,回應給她一陣悶笑。 趙英娘一如既往地心眼兒實誠,聽著吉光的聲音,便回頭對十一公主笑道:“這孩子的聲音倒是好聽,不過想來用不了幾年,他也該跟我五弟一樣,變成一副公鴨嗓子了?!闭f著,她一陣哈哈大笑。 周湛和十一公主也是一陣笑,只是那笑的原因,卻是各有不同。 在場唯二的成年人,鐘離疏不由就和阿樟對了個眼,二人一陣默默搖頭。 就在這時,那舞臺上響起一陣鑼鼓。吉光兩眼一陣大亮。長這么大,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戲館看戲。只是,她那里正伸著脖子往那大幕尚未拉開的戲臺上瞅,卻不想周湛扭頭往左側某個包廂中看了一眼,竟忽然回頭對她吩咐道:“這里人太多了,留阿樟一個伺候著就好,你先出去。” 吉光一怔,頓時便是一陣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catherine0603扔了一個手榴彈 ☆、第六十九章·釣魚釣到蝦 第六十九章·釣魚釣到蝦 垂頭喪氣出得門來,吉光抬頭看看站在左側的沉默,又看看站在右側的寡言,想著最近那位爺在她身上破了無數(shù)的府規(guī),叫那向來最重規(guī)矩二字的沉默每每對著她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于是她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寡言的這一邊。 “我還從沒看過戲呢?!闭驹诠蜒陨磉叄馊滩蛔⌒÷曕止镜?。 寡言溜著眼角看看沉默,又看看那人來人往吵雜熱鬧的通道,便小心翼翼地蠕動著嘴唇,應著吉光的話道:“這會兒不過是串場,離正戲開鑼還有得一會兒呢?!?/br> 吉光也學著他的模樣,蠕動著嘴唇問道:“才剛闖進去的那兩個,是誰?。俊?/br> 寡言一陣驚訝,“你不認識?”想到吉光雖然在王爺面前當了一段時日的差,可還從沒來過這種公共場合,便悄悄一笑,道:“前面那個高個子的,是靖國公府的三姑娘,和太子殿下是嫡親的表兄妹。后面那個,是十一公主。跟我們爺一樣,也是打小養(yǎng)在太后膝下的。” 吉光聽了不免吃了一驚。那靖國公府的三姑娘也就罷了,這其貌不揚、看著還有些微胖的、拿眼刀子刮她的女孩,竟是個真真正正的鳳子龍孫? 這么想著,她忍不住就嘀咕了出來。 寡言橫她一眼,“我們爺也是鳳子龍孫,我們爺原是昌……”他忽地一咬舌,溜著眼飛快地看向四周,卻是住口不語了。